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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20 15:19:03| 人氣1,34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寒窗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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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的開頭,商周出版社主編eamil來我的新書《愛上編輯台》封面畫。主編和插畫家非常厲害,光憑一張我在編輯台上的大頭照,就畫出一幅新聞職場上的情境照片。主編在電話說打趣著說︰「妳要有心理準備喔,畫得非常像妳。」一打開檔案,我微微地笑了,真的很像啊。趕緊下載,貼上電腦當桌布。

這些天來,當我打開電腦,另一個我,面對著我,兩個我,相視而笑。

昨天,大掃除整理書房,不知怎搞的,看到昏黃的燈光下,窗簾在寒風中騷動,印表機,電腦,電話,ADSL並排的畫面,突然有了極為深刻的感觸,趕緊拿書相機,喀嚓喀嚓,留下無聲的一切。

寒窗十年,我的腦袋浮現這四個字。

唉呀呀~~~~雖然愈來愈不喜歡提及任何「可能暴露自己年紀」的線索,但,我還是得老實地承認,今年,我的寫作生涯恰好踏入第十一個年頭,換句話說——我整整寫了十年!

是的,從我大學畢業,開始攤開六百字稿紙,在空白的格子上寫下第一個故事開始,至今十年了。十年的光陰,寫了無數的日記和故事大綱,寫了九本書,出版了七本,從未嚐過大紅大紫的滋味,要是跟人提起「李冠蓉」這三個字,相信多數人會說「抱歉,沒聽過」……但,沒沒無聞一點也不使我灰心喪志,寫作本身的樂趣,足以支持我穩定的寫下去。

許多人曾經問過我,「當作家好賺嗎?」我必須坦承地說,很不好賺。不只我很不好賺,全台灣大約有九成以上的作家,都必須工作,靠著一份穩定的薪水,來支撐自己繼續寫下去。

既然不好賺,那為何還要繼續寫下去?相信我,這個問題,不只妳問過我,我自己也曾經問過我自己。

翻開一年多前我寫的日記,標題「寫作的理由」。

寫作,對我來說,沒什麼了不起的理由。不過是我記錄當下的心情,曾經走過的人生的一種方式……我記錄的是我見我聞我感。各位看官,你有共鳴,那很好。我們可以成為哥兒們。你沒共鳴,那拉倒。我們可以成為陌路人。你喜歡我也好,討厭我也好,那都不妨礙我成為「我」。我不是上帝,我說的話也不是聖旨,無法為大家指引出幸福的路,頂多就是和有共鳴的人一起分享心情的溫度……事情就是如此簡單。或者說,人生就是如此簡單。

嘿嘿,如今看來,當初一定是受到某位以罵人為樂的網友留言攻擊,一時情緒激憤,而寫下的感想。如今想來,真是多此一舉,何必回應呢?就算解釋了,她還是以她充滿偏見的眼光來看我啊。

再翻翻更早以前,大約四年前的日記,標題「寫作,我的自療」。

你到底是為了何種目的「寫作」?很多人這樣問過我。我到底是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寫作」這回事呢?我也常常這樣問自己。

問我的人,眼中流露出質疑的問號。

希望和更多人分享我心中的想法,我想,這是最標準的安全答案。檯面上很多暢銷書作家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聽到這個安全答法的人可以大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嗤之以鼻(在心裡偷偷地,或是,當面大剌剌地),哼,少來了,你還不是想要有一天紅起來,狠狠地海撈一筆鈔票。第二種是,感到欣慰了,放鬆了,原來妳的寫作動機還算清高啦。

和別人分享心中的想法,這個理由,在某些議題的文章上,是無庸置疑的。

可是,如果更誠實地面對自己的話,我必須承認,寫作,在長達六年左右的時間裡,都是我治療自己的方式。透過在稿紙上(一開始還不會用電腦的時候)、在電腦上的書寫,不斷地和自己對話,當自己的心理醫生,治療親情、愛情的傷痕。

多麼可怕啊!八年前,我二十二歲,我開始嘗試創作小說,之後整整六年的時間裡,我陷在很恐怖的情感拉鋸戰中,必須藉由寫作來平復自己。

多麼可喜啊!最近這兩年,尤其在我即將邁入三十大關之前,寫作對於我,終於是件取悅自己的遊戲了。未來,還有那麼幾十年的時間,可以快快樂樂、毫無包袱地寫。

八年前,我剛剛從台灣大學以非常狼狽的姿態「趴」出校園,所有關於化學的每一道方程式,全部在我離開台大女二舍打包時,一併扔到垃圾桶裡去。其實念到大四時,我很想休學,可是在老爸和善心的導師的幫助之下,我終於硬撐著把學業修完。心理有一種終於解脫的快感,還有更多何去何從的茫然。

當時,我在仁愛路附近用很便宜的價錢租到一間雅房,和一個家人都在香港做國際貿易的大三女生作伴。我一邊在補習班補著新聞傳播方面的課程,想要考新聞研究所,一邊開始寫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新鴛鴦蝴蝶」。我遠在台中的親人,都是患有很嚴重的「處女情結」的好人,我一方面在嘴巴上迎合他們守貞的清教徒思想,一方面,關起門來面對稿紙時,在我的小說裡顛覆這個荒謬的處女謊言……其實,陽奉陰違的我,比他們更荒謬吧?

這部長篇小說,一寫兩年,寫完不久,我經歷人生中最大的愛情背叛。

我被這場背叛徹底的擊倒。有很長一段時間站不起來,所以只好無所事事地四處流浪。大概自我放逐半年後,回到台北,重新找工作安頓好自己,然後又開始創作。「顛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最想念的方式」……就是這個時期的作品。

我在「最想念的方式」裡寫著:只要有勇氣,女人也可以像男人那樣對待愛情。何時該放,何時該收,都清清楚楚……

與其說它是小說創作,更不如說是,我寫下了對自己的勵志標語。就像是小學作業本子後面印的「做個活活潑潑的好學生」、「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那樣的標語。

我期望我自己做個有勇氣的女人。

有段時間裡,我的心裡充滿的憤恨、懷疑、猜忌、冷淡。藉由寫作,我將這些情緒發洩了出來。

只是發洩而已,並無法轉換為「好」的情緒。

還好,我的一群兄弟姊妹朋友哥兒們,用持續的耐心與關懷,也花了幾年的時間,慢慢讓我重拾對人性的信心。因為他們對我的付出,讓我不僅治療好自己在人際關係上的冷感,這些年來,甚至有能力付出自己,給別人溫暖。

喔噢,重看這篇日記,我的胸口有點悶,心情充滿感傷呢。

不過,風水輪流轉,才短短幾年的光陰,女人的勢力漸漸龐大,在愛情婚姻上也不再屈居下風,現在,看到一些哥兒們被女人整,我也會心生不忍呢。

寫著寫著,我在大台北地區逐租屋而居;寫著寫著,九年前我花了新台幣兩千元在南昌街買了一張OA書桌,不管到哪都請小發財車載著跑;寫著寫著,寫完了好幾本稿紙;寫著寫著,稿紙從書桌上消失了,換上一台386電腦;寫著寫著,電腦從386升級為486、586;寫著寫著,螢幕終於在一個月前換成了液晶的;寫著寫著,我浪跡於電視台和平面媒體等新聞單位;寫著寫著,我揮別職場,立志要花另一個十年,專心寫作。

寒窗十年,唯一不變的是,一面窗,一盞燈。我愛在窗前寫作,窗外的四季,容我疲勞的雙眼得以放鬆,緊繃的思緒得以轉圜。

寒窗十年,值得慶幸,我沒有染上酸腐文人的自命清高氣息,曾經有過的生活困頓也未曾在我臉上留下淒風苦雨的痕跡,並且努力建設一顆隨遇而安的心。

寒窗十年,我想要深深一鞠躬,彎下腰的同時,忘記所有尖酸刻薄的嘴臉與傷害,感謝所有曾經給過我鼓勵與溫暖的人。此刻,我想要學學從我的讀友變成好姊妹的阿普的習慣動作,擁抱。親愛的,來,抱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

台長: 冠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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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心情日記(隨筆、日記、心情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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