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剩下蜂蜜的幻覺。 如果可以變成花的話 如果可以變成雷聲的話 如果可以變成時間的反面 如果可以變成抵達的極限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而我們就是黑暗的維度 在思索，書寫與閱讀之間，接近神聖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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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我吧，乾脆。

撞到東西這身體居然這麼痛，還有點暈眩，真討厭。非得要這麼脆弱不可嗎？爭氣點。即使你貓帝之父的號稱是虛的是沒經過我的認可，但你好歹是經我飼養而活的人類，總該有點樣子。

整個叫浴室的空間都在搖擺。

在我的視野裡搖晃出一堆殘影。亂慘的。

我稍微挪離洗手台，實在經不起再來一下，但手還是抓著邊沿，雖然它是撞了我一記的壞蛋。我拼命忍住別讓自己坐倒。我可不能讓那黑毛的看不起。而且我敢賭上這個肉體所有的器官（如果輸了，就全部讓他爛），魔兒八成兩眼都是竊喜，新鮮活辣的得意。我敢。哼哼。

我止住了繼續呼叫的慾望。

然後模糊地瞥見，那小小的尿玩意兒看來很可憎，搖啊擺的，難不成是在嘲弄我？不把你清乾淨，我就不叫貓帝（喵嗯，雖然我現在也不算，嗯，不怎麼能算是）！

總不能白白撞疼了這一下。維護清潔是絕對必要的。我一向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就算這個身體很糟糕。但我也不能任憑它在我還在的時候頹敗髒污。這怎麼可以！不，不行。更何況，這也是當一頭貓最基本的修養與禮儀。我們可是會以嗅聞別貓的下體的味道來評斷是否能夠跟對方來往。這點不能疏忽啊，不然有害聲譽。

這口氣是得堅持。我可不想那屬於「城貓」的黑毛又因此羞辱我。要真那樣，我還寧可被剁成貓肉醬，餵給豬死。我發了狠。在還忽明忽亮的視線，且腦內嗡嗡然的狀態下，用力折腰。

「喀！」

慘絕人寰的事，應聲，發生──

無論我怎麼折，舌頭都湊不近那鳥東西。無論如何。

啊～～～

我全然的不可置信純然的不願相信。

老豆的身子，居然連自己尿尿的器官都舔不到。這真讓我，怎麼說來著，對了，傻眼，眼睛都變傻了，傻里傻氣傻天傻地傻到宇宙都再度循環回洪荒。

原來人類是不柔軟的。原來人類的身體是硬的。

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樣，人類真的，真的是廢物。

重點是腰臀處傳來驚心動魄的類似咬碎貓餅乾的聲音。

清脆、響亮。

我趕緊收回勢子，回到站立姿態。我很怕它真的斷裂。

眼角處，一小塊黑黑的陰影閃動，〔哦，CK你──〕

「不准笑。」我伸手往他掐。

他兜了個圈，閃過我的一抓。

好，有本事。我的頭還在發麻，等緩和些，我們再來。那暈眩簡直把我眼下的這顆腦袋當集散地，一群又一群的凝成了一塊兒，還微微有欲嘔感。

〔骨骸真硬，是吧！〕

對，你繼續嘲笑，沒關係，繼續啊，看你多能笑。

讓你笑。

笑到最後癱成精神分裂（這又是什麼鬼詞），最好。

〔想到你以後極有可能有一身的硬骨，就替你哀憐。〕

去你的。我不會淪落至斯，淪落到「貓硬而無用」的俗諺。

貓就是要柔軟。我就是會繼續柔軟下去。

我看我還是坐著比較好。休息會好很多。沒錯。但不是這裡。我有點顛顛歪歪地往房間爬。每一級樓梯看起來都像是有自我意志地在呼吸著輕悄悄地韻動著似的，說不定真的有，我在想，如果透過我原來的身體去看的話。畢竟老豆連那些潛進去書籍的陰暗之物──那傢伙最長時間碰觸的東西──都無法察覺，何況是這種他正眼從來沒真正停留過的階梯。

我也不指望這身體能夠告訴我什麼。

有些事情是要講本質的。

總之，像是四肢軀幹被很多隱形的黏稠的絲在後頭揪扯，指揮這個肉體在那種狀態下前進，耗盡了我頑石般的意志。我目不旁視地走，生怕又被黑毛氣到渾身沒力。

終於，我一把軟在座椅。

耳邊颳過一道風。

黑色的，毛茸茸的，風。

魔兒又嵌入我的目光。

一整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