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薔薇 一朵 倔強的薔薇

108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終究還是離開了。

就這麼一個人筆直地、僵硬地，甚至是佯裝驕傲地，瀟灑揮手向昨日的靈魂告別。用一雙冷淡的眼神來歧視著過往的一切，然而剛剛妳卻無法忽視自己眼眶中灼燙的熱淚。告別是為了成長，妳充分滿足於這樣的答案，落淚不過是偽裝出來的悲傷，悲傷自有它值得利用的價值，妳聳聳肩，訕笑著。

是呀，就說悲傷是可以被捏造的。妳不斷地這般說服自己。

有多少次妳惶惶然地站立於街頭，眼中映放著的是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天地如此寬廣遼闊，世界這麼美好絢爛，但妳沒有微笑，妳不明白什麼應當被稱作笑容。

是痛，是傷，是寂寥，是空洞，扭擰翻攪著妳幽漆心室。

那是高一那年的記憶了。一個妳想忘卻又偏偏梗在妳心頭的傷，結了疤，撫摸時卻仍是能感受到難以抹滅的酸澀。沒有值得交往的朋友，功課一落千丈，除了仍維持著心跳、擁有一副軀殼外，妳幾乎連呼吸都是水藍色的帶點憂鬱氣息的。曾經妳所認為將一生相互支持的好友們接連離妳遠去，那些被篩檢過的諾言和刻劃於心版的青春片段，全部化成海灘上被烙印過的腳掌或鞋跡；而後，在時光潮流中，被掩沒沖刷，終至了無痕跡。妳再不能相信且期待些什麼了。妳拒絕了外在的光線，像一位盲女，蹎躓著紊亂的腳步，唯一能仰賴的僅有心底不停湧現的怨懟。

國中時期一度被妳懷念著同時也被妳所怨恨著。妳像古代閨怨的女子，懸念著什麼又被什麼所捨棄遺忘。妳總是開展著耀眼笑靨，期待著每日的上學時間，和大夥們一起討論著課業，將最自信真摯的青春歲月揮灑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朋友們間自然親切的對話，喜歡的男生溫柔抹去妳臉上的淚水，晚自習時和好友到學校外偷買點心飲料，甚至是剛升上國三那年暑期輔導聯合翹了一位數學老師的課。都是早該被遺忘的記憶，卻仍在心底扎了根，想拔除都拔除不了。

最後一段國中歲月，是酸澀微帶甜度的味道。大家開始面對著人生重要的抉擇，每個人皆徘徊在交叉路口，除了揮汗如雨的寫著一份接著一份的試卷，似乎再沒有什麼足以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而後，傷感的事情爆發了，突然來襲的別離氤氳了妳明亮的雙眸。知己毅然決然踏上前往臺北的班機，妳絕少掉淚的，卻不自覺地無法適應提早報到的分離。於是一個在南，另一個在北，妳們藉由宣示友誼不變來強調距離並非重大問題。少了知己，妳仍是努力著，只是下了課後再沒人總拉著妳去福利社買飲料；妳逐漸習慣待在教室裡，與同學哼唱著日劇魔女的條件裡，讓宇多田光大放異彩的主題曲，日子也從炎炎夏日流轉到嚴寒冬日。

迴響在耳邊的是周華健的朋友，這首歌結束了妳已漸邈遠的國小歲月。一年級時爺爺拉著妳的手到學校去，妳似乎開始知曉學生這個名詞的定義。二年級時有個溫柔善良的導師，在妳幼小心靈裡，她美的像白雪公主。三年級時重新分班，妳學著電視劇的劇情，和同學玩起兩小無猜的戀情，即使妳並不明白何謂愛情。四五六年級時妳發現了友誼也是可以被虛構的東西，原來在妳面前微笑的人，也有可能站在妳背後扮鬼臉（外加一隻中指）。「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畢業典禮那天，妳不願掉淚，淚水卻硬是反叛妳的想法，像斷線珍珠般滾落妳面頰。早知道會分離的，上蒼總是偏好壞的結局，手中的畢業證書成了統一的紀念，但紀念不等同於懷念。

十九年，是愛、恨、喜、悲所交織而成的時光。

但妳不斷地溫習離開這個動作，就像是妳思念的人不停地遠飈。他們停留在妳人生的某個階段，告訴妳情感亙古不變，妳接收了這樣的謊言，終於不再天真地仰賴永遠這般淺薄的字眼。

於是妳揹起行李。於是妳終究還是離開了。

妳噙著一抹淡漠的微笑，搭上前往花蓮的班機，妳真的沒有流淚，只是有點累，想好好睡個覺（妳只是打了個呵欠，所以眼睛才會水水的….）。

「喂，媽，是我啦！我肚子好餓，好想念妳做的菜。這邊的食物真是貴又難吃ㄟ…」

戒得了習慣，戒不了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