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第一個星期一的晚上,我到開放畫室去。原本預定該是個團體,結果只有我和老師兩個人坐在大桌子對角線,各自作畫。那天第一次去,在下班之後匆匆趕去也沒來得及吃東西,就這樣跟老師靜靜畫了兩小時。走出來時九點多,外頭天色黑了。因粉彩洗不乾淨而黑兮兮的手,小心翼翼提著四開畫紙,身體似乎也不感到飢餓。晚上涼風一陣又一陣的吹來,邊等公車不禁想著「這樣子是不是表示我正在路上了呢?」,跳上公車心中覺得踏實。
很幸運,我真是個很幸運的孩子。雖然硬著頭皮找了外校指導,一開始老師的刁難與不確定,不斷延後的指導計畫,每每都讓我心驚膽跳。當時還想了一票對策:是不是沒送禮啊?不管老師扔硬釘子和軟釘子,我硬是要去參加他和學生的論文指導,旁聽也好。反正我想盡辦法先接近他就對了,沒想到居然還成功了。成功之後莫名的幸運,因為老師是個面冷心善的人,其實他很認真指導,給我很多相關資訊,也讓我參加畫室。對此,我充滿感激。
這幾天不斷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看著過去的文,再看看房間,柱子上掛著課堂上的彩繪,畫架上擺著四開的彩色筆畫,電腦桌旁放著上週創作的摺紙,記著自身文字的筆記本們在空間中隨手可得,我被過去某刻的自己所包圍。
關注著架上自己的畫,想起去年這時候到某個陌生畫室的情景,老師來跟我聊聊為何而來。她看了我當時的作品集,每一張。雖然是八開畫冊,但也有四本之多,加起來好多頁啊,她看了每一張,都用美術的角度來評論「這構圖對角線格局....」自言自語近似喃喃的說著每一幅畫。
我記得她在某一張停了比較久,跟旁邊的助理說「妳看,這麼簡單的....卻是那麼的開心啊」。其實我根本不曉得她在說些什麼專業的美術用語,在創作時我根本想不到這些。她跟我說「妳有沒有發現,從這張到那張,同樣是用蠟筆,但開始進步了」。她看完了每一張,這件事對我來說,充滿意義。因為好像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興趣看完我的每一張畫。就好像有人看見了自己,雖然素昧平生,但我真的很感謝她。
如同朋友所說的,我是一艘在大海中航行的小船,常常都風雨飄搖,就快要翻船,因為雖然船不停的直行,但我自己不停的在船裡猛烈的向左走,又向右走。但我真的發現,不管生活多麼的混亂,我不停的畫,沒有停過。畫著我自己、畫著個案、跟個案一起畫。我不停的畫。
飄搖的小船,一直在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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