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匆匆地過去,左近升上六年級,木偶的基礎操作已學得差不多。
這天,他和平常一樣走路回家,一路上,腳步有著些許沉重,但在進大門前,他在牆邊挺直了下意識縮著的身子,深深吸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對自己擠出笑容,才大步地走進門去。
在玄觀等著他的,是慈愛的母親。
「我回來了。」左近向母親露出微笑。
「你回來啦。」母親等他走過來,便伸手幫他卸下書包,「學校今天如何啊?」
「嗯...還好啦。」左近聳聳肩。
母親眼中有著擔心,但她沒有多問。
「咦?夏靜子,妳也回來啦?」
聽到母親這麼說,左近驚訝地望向大門口。
穿著T恤、牛仔褲的夏靜子站在門口,一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手輕拉著肩上的背帶,她仍是揹著那個木盒子,讓左近對裡面裝了什麼感到很好奇。
「左近,好久不見。」她向母親點了點頭後望向左近,綻開稚氣的笑容向他打招呼。
「北海道那兒的別館還舒服嗎?」母親問著。
「很舒服呢!」夏靜子甜甜地笑著,「那邊婆婆很照顧我。」
看他們要聊起來似的,左近忙道:「我要去找爺爺了。」便轉身離開了。
來到大房,乙武叔叔仍是坐在門邊,他幫左近拉開房門,「進去吧,老太爺正等著你。」
左近點點頭,忙走了進去。
「左近,如月老師還好嗎?」爺爺坐在窗邊喝著熱茶,聽到左近進來,回頭便笑問著。
「如月老師?」左近愣了一下,如月老師曾經是他五年級博物學老師,沒想到爺爺竟提起他,「爺爺認識啊?」
「算認識,他有一段時間曾找我研究文樂戲偶。」爺爺笑著點點頭,「他之前來找你幾次我都有見到他,最近怎麼都沒看到他了?」
「如月老師離職了,他說他要去博物館工作。」左近邊準備學習的器材邊回答著。
「哦?真可惜,他人很好,我還想說你有問題可以找他。」爺爺放下茶杯也過來準備,「不過,我記得到博物館任職是他的夢想吧...也真不錯啊。」
左近點點頭,便和爺爺開始了今天的訓練。
五年級那時雖分了新的班級,但左近害羞不愛跟人打交道,又常因訓練的關係請假,所以其實沒有朋友的狀況,比以前更嚴重。
左近知道母親很擔心他四年級以前的狀況,所以五年級之後他對學校的狀況就很有保留。
在左近心中,如月老師確實是個好老師,他沒有逼左近要改變,也沒有對母親打小報告,他曾好幾次到家裡坐客,就只是和左近聊聊天,不停地鼓勵他。
「絕不可以放棄自己的夢想。只要能夠對自己喜歡的事情持之以恆,最後一定能夠得大家的理解...」
如月老師說過的這句話,深深留在左近心底,他喜歡玩偶,他的夢想是能夠成為傀儡師,他相信未來他能實現這個夢想,也能得到其他人的肯定!
那天訓練完後,爺爺對收好東西的左近道:「左近,你的基礎訓練已經差不多了,可以開始正式的訓練了。在正式訓練開始前,你需要找個伴。」
「伴?」左近疑惑地回道。
爺爺笑著站起身,走到門口道:「跟我來吧。」他說完,便帶頭走了出去。
爺爺帶著左近走進位在後院的一間大廳房,「左近,你先坐著。」他指示左近在廳房的中央先坐下來,然後走到前面的房間,「你先等等,我進去整理一下。」說完,便拉開門進去。
左近點點頭,乖乖地坐在原地。
爺爺進去整理後,旁邊另一間房門打了開。
「是你啊,左近?」熟悉的聲音傳來,左近忙轉頭,「夏靜子...姊。」
夏靜子換了素色居家和服,笑著從房中走了出來。
「爺爺帶你來的嗎?」夏靜子邊問邊看向爺爺進去的房間,「看來,你要開始正式訓練了。今天要尋找適合你的好朋友啦?」
「好朋友?」左近重複唸著,表情是不懂的樣子。
「是啊。」夏靜子微笑著走到左近身邊坐下,「每一個傀儡師都要找個固定的伴啊。」
「伴?」左近仍是不解的表情,「爺爺也是那麼說...」
「就是你可以選擇一個專屬於你的木偶。」夏靜子微笑,「不是一般的,是爺爺製作或收藏的那種,是任何傀儡師都期待擁有的。將來你出外表演的話,都會由它陪著你,所以說它是你的伴,也是你的好朋友啊。」
左近眨著大眼認真地聽著,對於將進入的房間充滿了期待。
「只能挑一次嗎?」左近突然小聲地問。
「好問題耶。」夏靜子側了側頭,「爺爺應該沒有規定,不過...我只挑了一次。」
「夏靜子姊也是傀儡師?」左近驚訝地問。
「算吧。」夏靜子搔了搔頭,「不過現在沒有人承認女的傀儡師。」
「怎麼會?」左近疑惑地道。
夏靜子聳聳肩,這是幾百年前留下的規定。
「是爺爺疼我,所以才讓我玩。」她微笑著帶過,「要不要我介紹我的朋友給你認識啊?」
左近瞪大了眼,拼命點頭。
夏靜子正要站起,爺爺就探出了頭,「左近?」
左近忙起身,看了看爺爺又看了看夏靜子,一時不知該做什麼。
「咦?夏靜子,妳回來了啊?」爺爺看到夏靜子,露出微笑,「左近就快追上妳了。」
「我正想讓他看看春安呢。」夏靜子回道。
春安?是夏靜子操作的木偶名吧?還真搭的名字,都有個季節。左近在一旁想著。
「晚點吧,先讓他挑選他的伴吧。」爺爺道。
「嗯,那改天吧。我今天剛回來,有點累了,等會兒可能會先回去休息。」夏靜子抱歉地看向左近。
「沒關係的。」左近忙搖頭。
他往爺爺那邊走了幾步,停了停,突然回頭問:「夏靜子姊,挑選朋友,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夏靜子欣賞地看著他,「你這麼問,讓我對你安心不少。」
她微笑著道:「這個朋友是未來與你相依的,你要認真挑。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想挑第二次,因為沒有朋友會喜歡被試用,也沒有朋友想當第二個選擇。
「每個木偶都等待著適合它的人,你用心去看,當感覺對了,就是它了。」
「感覺...」左近喃喃地唸著。
爺爺對夏靜子笑了笑,對她的說法表示贊同。
「你會看見的,左近,相信你自己的心和感覺。」夏靜子說完,便看著左近和爺爺進房間去。
她起身回到自己剛出來的房間,「春安,我們有伴了。」她進門時輕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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