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ure/自然しぜん
─天地萬物之道(the course of things, natural character)
【聯合晚報╱劉開元】 2011.11.27 02:46 pm
「我最想念的故鄉,不是那一片種滿金針花的山頭,而是盤著那座山走到一半,在山腰朝著太麻里,眼前一望無際的太平洋…」抱著吉他,唱遍山巔水涯的台灣民歌之父胡德夫,每次談起台灣後山、他的故鄉,總忘不了提起心裡那片絕美的海。
他說,金針花,不是不美,只是金針花代表著商業開發後的東台灣,不是原始與自然。他喜歡的,是站在故鄉山頭遠眺太平洋,遼闊又有無限自由,就像他的個性。
就是這個意念,胡德夫最近積極奔波於台東、台北間,串連藝文界、音樂界共同發起保護東海岸行動。他很憂慮:「美麗灣渡假村12月要開幕了,再不保護東海岸,就來不及了。」雖然已經61歲,說起這些,已不再如當年發起原住民權益運動時的慷慨激昂,但老歌手的眼神依然閃閃發光,熱情依舊。
胡德夫來自大武山,擁有卑南族與排灣族血統,他說自己出生在台東太麻里附近一個叫做新港的小部落,從有記憶開始,他的故鄉,每次颱風一過,部落幾乎就要重建,這也是他11歲前僅有的故鄉記憶;11歲之後,在教會支助下,他離鄉背井到台北淡江中學讀書,才知道原來原住民不只有卑南、排灣族,還有其他很多族,接著一步步開拓了新視野。
胡德夫承認,以前他根本不懂什麼是環保。 但從小到大,很多周遭發生的事,讓環保的觀念在他心中一步步萌芽。例如,讀初高中時,在淡海海域游泳「怎麼游都不會碰到垃圾,但現在隨便一游,都會碰到一些瓶瓶罐罐與便當盒」。後來,一年年過去,經濟進步了,但台東老家還是一逢颱風就會被破壞,「每次颱風過後,就是歸零的開始」,而且「橋越修越長、地越墊越高、人越住越高…」
1983年,台電將核廢料遷往台東貯存的計畫,讓胡德夫首次踏上環保運動的征途;他積極的走上街頭抗議、參與連署,但那次行動最後讓他很挫折,因為「台電回饋行動來得更快」,台電提供蘭嶼民眾免費水電、冷氣從早吹到晚,抗議行動很快平息。
1985年,政府想在屏東興建瑪家水庫,又再一次觸動胡德夫的神經。他說,瑪家水庫的興建地在大武山附近,那是被原住民族人視為「天空」、「阿爸」地位的聖靈之地,於是他結合環團人士發動紮營抗爭行動,在地方與環團人士努力下,政府終於打消瑪家水庫的計畫;那一次,胡德夫打了一場小小的勝仗。
這次,滿頭白髮的胡德夫,再度站上第一線,發動並參與保護東海岸行動,眼裡閃著怒火:「真的是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了」。他細數,長達300公里的東海岸,竟然有30幾個開發案正在進行中。他擔心長期下去「我們連看海的地方都沒有了…」
胡德夫並非只有激情,他更做了很多功課;例如他認為,如果部落非開發不可,不老部落的經驗或許是可參考的模式。宜蘭大同鄉寒溪村的不老部落,當地原住民依古法種植小米、蘿蔔、地瓜、香菇等傳統作物,也保留織布傳統,社區沒有大馬路,不種植任何一株外來植物,想要造訪的民眾必須先預約而且不留宿,既不破壞山林,也可兼顧當地原住民生計。
雖然積極投入和串連保護東海岸行動,但有兩件事沒做,讓胡德夫深深自責。他說,第一件是保護東海岸行動雖已成為許多台東大學、狼煙社團及莿桐部落的自發行動,但至今他還一直沒能深入莿桐部落,親身傾聽部落民眾的心聲。第二是雖被譽為「台灣民歌之父」、「台灣原住民運動先驅」,也得過許多音樂大獎,但他很難過,拖到現在,還沒編寫出一首能表達保護東海岸訴求的歌曲。
「是該行動了」胡德夫說,他曾身體力行寫自己的歌、唱自己的歌;也曾積極投入為原住民爭取權益運動,也曾投入黨外與環保運動,如今更不能在最後的節骨眼上退縮; 因此他要再深入台東莿桐,傾聽部落的聲音,更盼望台東縣長能為美麗灣開發案的錯誤公開認錯,全面解決莿桐部落的問題。他更決心,要用盡一切力量,集結文化人、音樂人、原住民,呼籲政府全面停止開發東海岸開發案,還給東海岸清新的面貌。
至於那首讓他自責、一直還沒寫的歌, 胡德夫說,一位泰雅族老師曾經要他寫一首名為「最後的獵人」的歌曲,表達在禁獵後,原住民獵人失去獵場,也失去逐鹿山林的心情;還有美國的民歌之父巴布迪倫曾把反核、鯨魚上岸自殺等環保話題融入歌詞,這些都是他的參考。 他誓言,一定要為「守護東海岸」寫出一首最美最神聖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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