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海】失眠
作者:昂子軒
午夜二點三十分,安靜到聽得見蟬嗚的初秋,適合思考的時刻,也是個適合觀星賞月的時段,少了些白日的喧囂,卻多了些深沉的寧靜。
當然,對金基范而言,如果隔壁那震耳欲聾的音樂能夠再小點聲的話,這樣的夜晚也會變得更美好,至少,他現在不會捧著咖啡,聽著蟬嗚還吹著冷風站在窗前觀星賞月,而是舒舒服服的躺在溫暖的被窩裡補眠。
頭痛,是失眠的後遺症。
即使一向自認為很冷靜的他,也沒辦法在忍受了二個星期的連續失眠造成的頭痛中,再繼續容忍隔壁那個喜歡在大半夜放著震天響的音樂,默不吭聲。
所以,在他數不清第幾次,太陽穴隨著音樂節拍突突跳動的時候,便決定暫時拋開他的冷靜,去敲醒那個沒有時間慨念的惡鄰居。
當門板傳出的聲音,從叩叩叩變成嘭嘭嘭之後,金基范差點吐血昏死在他租屋的鄰居門前。
「神啊,如果祢聽見了我虔誠的祈禱,就請祢讓這惱人的音樂停止吧!」實在是忍無可忍的他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後恭恭敬敬的祈禱。
在他結束祈禱時,門的那一頭,應該持續到清晨四點的音樂聲終於停止,一切歸於夜晚應有的寧靜時,金基范激動得很想哭,雖然自從五歲跌掉一顆牙被恥笑到小學畢業之後他就不曾再哭過。
此時他真的感動得很想哭啊!
但是,在他剛躺上溫暖的床上準備睡覺時,隔壁的音樂聲又悠悠轉轉的傳進他的耳裡,驚醒了剛閉上眼睛的人。
該死的──!
金基范忍不住在心裡咒罵了起來,即使他從零歲至今都保持冷靜的個性。
隔壁的音樂,從音量過大的可怕搖滾樂轉變成,音量依然很大的刺耳抒情曲。
他從來不曾如此這般的痛恨過音樂!
金基范在心裡哀嚎著下床找耳塞,他總是忘記要把耳塞放在枕畔。
於是,又這樣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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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陽光照耀著貪睡的人們,但是,不管陽光有多麼刺目卻依然照不醒臉蒙在被子底下,清晨四點才睡著的人。
其實,金基范是被比夜半的音樂聲更可怕的怒吼聲給嚇醒的,可憐他被折磨幾天幾夜還沒聾的耳朵。
一陣可怕的噪音此起彼落的響著,來人的意圖很容易就能看穿,為了吵醒仍在熟睡的人,正不遺餘力的製造可怕的噪音,但是,連樹上吱喳著的鳥兒都被吵到嚇跑,連刺眼的陽光都黯然了,床上的人卻還是絲毫沒有動靜,疑惑的停下製造噪音的人湊近一看,唇畔淺淺勾起一抹腐笑,伸手拔掉耳塞之後便卯足全力的大吼:「金、基、范!」
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醒的人一轉頭,就看到雙手環胸、皮笑肉不笑的人站在他床邊,瞬間清醒了不少。
基范揉揉還沒完全睜開的眼睛,撫著耳朵鬱悶的看著對方,「哥,你怎麼來了?」
「怎麼來了?你小子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還問我怎麼來了?!」極其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揚,他抓過床頭的鬧鐘便往基范的臉挪去。
基范不好意思的乾笑二聲,心裡已經不知道咒罵眼前的人幾百萬次,卻是敢怒而不敢言,也不知道他憋出內傷了沒。
「我說你啊。」那雙靈動的大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你晚上做賊去了嗎?還是被誰揍了啊?怎麼眼睛黑成這樣?簡直比熊貓還黑。」
說罷,還煞有其事的專注看著基范眼睛旁邊那兩烏溜溜的黑眼圈瞧。
「連著幾個星期都失眠啊。」基范鬱悶的哀聲嘆道,「隔壁每天都大半夜在聽音樂,還是用死人聽到都會想爬起來的音量,都快被吵瘋了。」
「MO?你隔壁住誰來著?」唇畔有些微揚,又立即被抿成一直線,卻又抑止不住的高高揚起,「我去跟他道個謝。」
金基范真的不是普通的鬱悶。
看到希澈的反應後,他約略能猜到公司那夥人聽到之後會有什麼反應,恨恨的啃著手中的三明治,越想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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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三十分,金基范才慢悠悠的進公司。
所有人在聽完希澈的描述後,皆引頸期待他的出現,果不其然,瞧那些人強忍笑意的模樣有多滑稽,硬生生的在基范黑著臉的瞪視下硬生生的憋著,也不管別人會不會得內傷,仍逕自慢悠悠的走進辦公室。
在基范辦公室的門被大力甩上時,眾人才敢放肆的大笑出聲。
呃,其實剛剛大家也只是在給他做面子的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跡啊,一向冷靜到淡漠的金基范竟然在吼叫?!
確實,在這樣幾個日夜折磨之下,再冷靜的人也不會毫無感覺,所以,金基范此刻已經瀕臨發狂邊緣,想長命的人千萬別在此刻靠近他。
但是,偏偏有人就是如此這般的不怕死--
二聲單調的叩叩聲響伴隨著門外人沉悶的聲調,透過門縫喚回基范儘剩的一點點理智,「應徵的人來了,在會客室。」
門唰的一聲被狠狠的扯開,基范惡狠狠的表情隨之出現,「應徵?應徵什麼?」
「你的貼身助理唄。」兩手一攤,正洙理所當然的回答,好像他在問什麼廢話一樣。
「啊?」基范愣了一下又隨即努力回想,他的貼身助理……
「嗯,好像有這件事。」
正洙丟了個白眼給他,「不是好像,是事實。」說著還指了指會客室的方向才轉身離去,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金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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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基范反覆用力的深呼吸幾次之後,情緒才稍微平緩些,從會客室的玻璃窗看去,那個人正低垂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順著他的頭部動作而輕輕滑落的髮絲遮掩住他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當金基范推門而入時,對方毫無所覺的維持同樣的姿勢,甚至連抬頭都沒有,一直到他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之後,順著對方蓋住半張臉的髮絲中看去,才發現他的眼睛竟然閉著!
一怒之下拍桌站起,對方卻是慢了半拍才悠悠轉醒,睡眼惺忪的看著橫眉怒目的金基范,一臉茫然。
「你確定你是來面試不是來睡覺的?」金基范口氣不善的開口,還不忘惡狠狠的瞪著他。
「啊-!」某人一聽到他的話瞬間清醒,立馬從椅子上彈跳而起,「你…你好,我叫李東海。」說完,有些腼腆的笑了。
金基范皺著眉頭,上下來回幾次打量他,「你現在還是學生?」
「對,我再過幾個月就畢業了。」東海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有那麼一刻的失神,基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隨即又扳起臉孔,「你還沒畢業,怎麼當我的貼身助理?不用再去上課了麼?」
「你們不是在徵短期的嗎?」東海有些疑惑的看看基范,又低低看桌上的紙條,「他明明說只是短期的啊……」
「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好奇的湊過頭去,就看到東海很心虛的用手蓋住桌上的紙條,裝作若無其事的顧左右而言他。基范懶得理他,正洙湊過來說要開會後,就匆匆離去,留下一頭霧水的東海還呆在會客室裡,搞不清楚他是被錄取了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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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基范累得像頭牛回到家時,鄰居很適時的播送著舒服的交響樂曲。輕輕吁口氣,丟下公事包後就往床上躺,緊繃著的身心在交響樂曲的音符裡漸漸放鬆,慢慢沉入夢鄉。
最近鄰居的音樂聲不再像以前那般嚇人。有時是交響樂曲,有時是輕音樂,有時是嚇死人的搖滾樂,有時是抒情曲。
只能說,他的鄰居真愛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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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在辦公室看見李東海的時候,倍感疑惑。隨手逮個人來問,才知道這個人是他的新助理,剛來三天。
三天?不是吧,為什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細細回想當天的情形──他開完會回來之後,看到李東海百無聊賴的在他辦公室裡東摸摸西瞧瞧,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忘記回覆他面試的結果。所以他為了幫金基范省紙張,就留下來等他了。
因為累得直犯睏,所以隨口丟下一句話就飛也似的走了。於是,李東海成了金基范的貼身助理。
只不過,這位貼身助理一點自覺也沒有。不但沒有貼身跟著他,甚至一天見不到他三分鐘,大部份時間李東海都在幫朴正洙跑腿。因此導致大老闆不認得自己的助理。
其實,基范的工作並不繁複,只是在接新案子時,人手會有不足的情形,也就順勢請個助理回來幫忙。結果,東海不但沒跟在他身邊,還一直被朴正洙使喚,讓他非常之不悅。
迎新會,在新案子結束後,其目的為迎接東海和慰勞員工。
雖然只是間小公司,而且上司下屬關係也很好,但是,基范還是不想出席這種餐會。在付完錢準備離開時,卻被東海一把摟住,硬拖回去和一夥人鬧騰,完全沒注意到基范的不自在。
無奈之餘,只得留下來當那群醉鬼的司機。其實這才是金基范不願意留下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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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到底在哪啊?」基范煩躁的扯了扯領帶,萬分無奈的看著後座已經醉到不醒人事的東海,不論怎麼問都聽不到後座有回音,只好將人載回自己家了。
黑夜過後的曙光,總是特別明亮,大方的照耀著黑夜過後的世界。
李東海醒來後,就看到金基范放大十倍的臉,出現在他的身側,驚恐之餘瞬間清醒,再仔細看一遍自己身處何方,才慢慢放下心。
睡覺的基范,少了些平日的嚴肅緊繃,臉部線條也柔和不少。少了些銳利,多了些溫柔,不設防的模樣,讓人很想…侵犯…。
東海想著,臉越靠越近,感覺到基范的氣息撲在他的鼻頭上,有些興奮。在嘴唇與嘴唇僅距離0.3cm時,金基范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放大的臉,很冷靜的張口,咬住那片意圖不軌的薄唇,惹來東海一陣殺豬似的嚎叫。
「吵死了。」
「你幹嘛嚇人啊!」
基范絲毫不理會東海的嚎叫,逕自起身到浴室去,東海嚷嚷著也跟在他身後走。
十分鐘後,從浴室傳來某人驚天動地的吼叫。
「什麼?!你就是住隔壁那個沒良心的惡鄰居!!」
東海掏掏耳朵,撇撇嘴道,「什麼沒良心的惡鄰居,我那是幫助你入眠耶。」
聽到他理直氣壯的回答,基范差點被一口泡沫給哽死。
神啊,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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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朴正洙跟李東海說,老闆在徵貼身助理的事,然後幫他刷去其餘應徵者,最後讓他順利進入公司。條件是:幫我跑腿一年和把金鐘云追到手。
甚至還安排東海住進基范租的公寓隔壁……
於是,這一段孽綠就這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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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03.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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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2月初考完試後,遲遲沒有更新。
由於這篇文要做為吧慶獻禮所用,時間已經迫在眉捷,只好匆匆完結。
這個結局和原先預想的不一樣,結束得也很匆促。
正所謂:清粥小菜也不是人人都能熬得好。所以,我還有待磨練。
當初寫這篇文,純粹想搏君一笑。
寫,未必看得多就能寫得好。看與寫,畢竟有所不同。
昂子軒。
2010.01.06.1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