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美難過的說:「我一直長高,我比別人都高好多喔!朋友都不喜歡跟我玩了,說我好奇怪。」
廟祝阿公哈哈大笑起來,「那是嘉美吃的營養好呀!嘉美家裡有錢吃的東西當然都很好囉!」
嘉美皺著眉頭說:「有錢跟吃東西有差嗎?」
廟祝說:「嘉美的阿公是賣豬肉的,這裡大部分的人都是種田的,不然就是在磚頭場做工的,家裡賺的錢有限,吃好東西算是一種奢侈,所以嘉美才能夠長的比別人好又快呀!」
嘉美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我沒有朋友了,我快要沒有朋友了。」
廟祝說:「怎麼可能,我看嘉美是大姐大喔!整天一堆人後面跟著妳耶!」
嘉美生氣的說:「她們都叫我請她們吃東西,要請她們吃東西才會跟我玩。」
嘉美露出童稚般的無奈笑容,讓廟祝看了心裡也很心疼:「那種朋友不交也罷,嘉美太突出了,應該可以交到更多的好朋友。」
嘉美嘆氣說:「我只是想請曉雲吃東西而已,曉雲家好窮,窮到沒有東西可以吃,可是大家都圍了過來笑曉雲,結果現在曉雲都不敢再跟我玩了。」
廟祝拍拍嘉美的頭說:「一人一種命,曉雲有她自己的命,是苦的就該苦,是樂的就該樂。」
嘉美聳聳肩向廟祝揮揮手說:「跟大人說話總是沒有交集的,掰掰掰!」
嘉美踢著石頭慢慢地走向家的方向,心理鬱卒的想著這下子回家鐵定會被老媽罵死,路旁的村人看到嘉美都笑笑的點頭打招呼,只是不知是這些人是習慣還是被逼的臉上掛著假假的笑容,嘉美也不知道心中的煩悶是來自哪裡,小小的嘉美心裡許下了願望,希望有一天可以去流浪,流浪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盡情的哭哭笑笑吵吵鬧鬧,這些人的目光像是一個監視器,讓她的行動完全暴露在眾人的思想下。
嘉美的家就在村莊裡最熱鬧的一條街上,是目前街上最大間的房子,嘉美回到家後,家裡的工人正準備出門去抓豬,看到嘉美恭敬的打招呼。
「大小姐回來了。」大家又是彎腰又是鞠躬的十分恭敬。
嘉美沉默的點點頭後又緊張問起說:「我媽呢?」
工人笑笑的指指房間的方向說:「跟妳哥哥一起在等妳回來呢?」
嘉美拍拍額頭說:「完了!鐵定被罵的。」
工人們給了嘉美一個自我保重的臉色後,一夥人就帶著暗笑的表情離開了,嘉美認命的走進房間裡去,嘉美的哥哥嘉亮穿著整齊的坐在椅子上,而媽媽正生氣的擺著臉色瞪著走進屋裡的嘉美。
嘉美小聲說:「媽!我回來了。」
話剛說完,媽媽就激動的站起身來,指著嘉美的頭說:「拜託妳好不好,妳是女孩家耶,像話嗎!剛剛有人跑來家裡說妳差一點從樹上摔下來,妳還真給我去爬樹呀!妳知道不知道要上鋼琴課呀!哥哥吃完飯後就乖乖在家裡等著,妳呢?遊魂一樣的不見蹤影,我是招誰惹誰了呀!生妳這種不像女生的女兒……」
鄉下人就是這樣子,有夠無聊,不管嘉美做了什麼事情,都會有人在她還沒回家時就會通報過來,在這個村莊裡嘉美她絕不能做壞事,一定會被認出來的。
說到鋼琴課,還不都是哥哥在上,嘉美每次只是彈一下子,鋼琴老師就叫嘉美不要彈了,嘉美的學習進度太快,但是哥哥的進度卻像蝸牛一般慢到不行,結果上了半天都是哥哥在上,嘉美變成了陪上課的ㄚ頭,不想去卻不敢說,鐵定會被媽媽打死,真是命苦。
嘉美乖乖的聽著媽媽唸經唸了好久,低下頭不時地露出叛逆的眼神,如果反抗媽媽那只會激發媽媽強烈的演講意願,讓原本短短的幾分鐘的唸經變成長長一大串的經文,嘉美的爸爸被吵到也走了過來關心。
爸爸一進門看著嘉美委屈的臉色就心疼起來:「妳不要老是在罵小孩,小孩不是罵就會乖的。」
媽媽一聽更是火大,扯開嗓門大聲說:「你就知道寵小孩,這嘉美一天到睌都往外跑,這樣子像個女孩家嗎?你看看連哥哥都比她乖,我們家的小孩真是生反了,該是男的不像男的,該是女的不像女的。」
爸爸知道媽媽一唸會沒完沒了,趕緊拉起呆呆站在一旁的嘉亮說:「不是要去上鋼琴課嗎?趕緊去!趕緊去!」
嘉美一看到可以落跑的機會不敢錯過,抓起哥哥的書包就往外走,媽媽被爸爸擋在前頭也不敢在追著出來罵,嘉美帶著哥哥慢慢的走向老師家,十分無聊的踢著路上的石頭。
「嘉美,你也不喜歡去上課喔!」,嘉亮在後頭小小聲的對著嘉美說。
嘉美回頭看了哥哥一眼不敢說實話,「不會呀!挺好的呀!」
嘉亮委屈的扭著手指頭說:「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在彈?我覺得好累喔!嘉美比較厲害,都可以彈到雙手樂譜了,我還在練單手的樂譜。」
嘉美看著哥哥一臉的委屈,只能搖頭笑笑說:「你要練快一點啦,老師不是說這次要你上台表演。」
在這個保守又封閉的村落中,嘉美唯一的幸福就是有個疼愛她的爸爸,不管嘉美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他總是站在前頭搖旗吶喊加油的那個人,沒有這麼開明的爸爸,嘉美的叛逆性格絕對是無法在這個部落中安然的長大的。
先說說嘉美的媽媽吧!一個叫春花的好命女人,一輩子活在家人的保護下成長,生活是過的單純又任性的日子,一生中沒有啥是她要憂愁的,嘉美自懂事後就開始要身兼長女跟媽媽的角色,嘉美的媽媽永遠都像是一個未經世事歷練的單純婦人家。
50年代是一個對女性十分不公平的年代,但是女性是如她的代號般脆弱嗎?根據人口統計女人在這個社會上一直處於多數的地位,可是卻一直被要求隱藏在男性的權威之下,是甘願還是別有所求呢?
在嘉美的周圍中不斷的出現一些獨特個性的女人,間接的充實嘉美的生命裡的智慧,男人不是聰明就是笨,女人不是能幹就是傻,男與女!女與男!沒有勝負只有心甘情願的付出。
這一天嘉美高興的從外頭回家,來到家門口先探頭探腦的轉轉看,心裡想要是被水妹阿婆抓到鐵定被唸到臭頭,看看自己一身都是泥巴髒兮兮的,心虛的躡手躡腳的往屋裡走。
突然有個人從後頭拉了拉嘉美的衣服出聲說:「大姊!你回來囉!」
嘉美回頭看了看站在後頭個子嬌小的小弟,嘉美不禁趕緊呼口氣說:「別嚇我呀!我還以為是阿婆呢!」
小弟嘉福跟小妹嘉真都是個頭嬌小型,站在嘉美身邊身高幾乎差一半。
「出大事情了!」嘉福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慢吞吞的模樣會讓人抓狂。
「啥大事呀!」嘉美不以為意的抖抖衣服走進屋裡,這才發現家裡居然沒有聽到半點聲音,平常這時候水妹阿婆跟佣人都會在廚房煮菜的,沒有聽到煮菜的聲音,連那些平常做工的的食客都跑的不見蹤影了。
嘉福摸摸鼻子說:「我肚子也餓了,阿公給我吃白飯泡醬油。」
這事件倒是奇蹟了,阿婆做事情向來都是風雨無阻的,就算是生大病也會爬起來煮菜的,家裡雖然有請佣人但做的事情不多,阿婆總是不滿意佣人做的事情,嫌東嫌西的多半是自己動手,那個女佣人叫月雲,長個挺標緻的,身材也好的沒話說,每天打扮漂漂的來上班,一雙水亮亮的媚眼搞的工人都心思蕩然,阿婆對她很有意見,但是嘉美聽說是阿公堅持要僱用她。
嘉美也想著有必要請佣人嗎?家裡有老媽跟阿婆兩個女人實在已經夠多了,再多一個花瓶是幹麻用的呢?這一點小孩子想不透。
嘉美嘟著嘴說:「白飯配醬油唷!那能吃嗎?」
嘉福伸出兩隻手指頭說:「我肚子餓所以吃了兩碗。」
嘉美用力拍了嘉福的頭一下:「笨!阿公叫你吃你就吃喔!不會叫媽媽煮喔!」
嘉福斜眼看著嘉美說:「媽煮的會比醬油好吃嗎?」
嘉美又拍拍自己的額頭說:「喔!那還真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