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短篇 / 【妖刀】01
天色陰鬱,冷風輕掠過樹梢枝頭。
窄廊上坐著一抹淡白色的身影,他正是這座宅邸的主人,陰陽師-安倍晴明。
他正神情專注地望著雜草叢生的小庭院,似門簾的一陣細雨輕擊大地萬物,眼前升起一陣似煙霧的灰白色。
此時無聲勝有聲,就連一旁靜坐隨侍的式神-蜜蟲,也都不敢隨意出聲輕擾自家主子的思緒,直到那抹白影主動回過頭來。
陰陽師那張淺淺的笑顏中,帶上了一絲輕淺難辨的無奈,當下對著盡責守候的式神擺手:「蜜蟲。」
「晴明大人。」
「倒酒吧。」語句輕柔得有如屋外飄飛的雨絲,安倍晴明的雙眼倒映著一旁的綠草紅花,讓正要去端來酒具的蜜蟲微訝。
她似乎從未懂過主子。
不管遇上了什麼,他臉上總是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那有如佛尊一般的淺淺笑容,暗示著他就是那種清淡如水的隨緣個性。
也因此,她總是不甚瞭解自家主子的心思。
略略思畢,蜜蟲仍然按著命令去取過酒具,在陰陽師的身側,安靜地斟著酒,「是的。」當淺碟中被注入滿滿的水酒,就在她一個抬頭之後,這才發覺主子正用一臉興味的表情看著自己。
不解的蜜蟲發出一句疑問:「晴明大人?」
「沒什麼。」陰陽師淡笑著,就這樣繞過了那個問句,待蜜蟲又回到一旁坐下之際,他又開口了。
「......這一回,怕是不好處理了。」
蜜蟲疑問地歪首看他,卻見他唇畔漾著一抹無奈的蜜笑。
「晴明大人?」
「蜜蟲,準備開門見客吧。」陰陽師照舊地說著自己願意說出口的話。
***
《陰陽師》短篇 / 【妖刀】02
當蜜蟲依著陰陽師的話,來到那扇印有桔梗印記的大門準備迎客,沒一會兒,在她打開了門板之後,從門外探進了一顆頭顱來的那個人就是陰陽師的武士好友,源博雅。
那張輪廓深刻的臉龐浮現一抹老實的微笑:「蜜蟲,晴明在家嗎?」
蜜蟲對著來客甜甜笑著:「博雅大人,主子已經等您很久了......」
「......妳能不能不要老是說這一句話?」博雅無奈地搔搔頭,有些無辜地看著蜜蟲那張漂亮臉上的那抹總是不會改變的笑容,跟著走了進門。
還記得在他初到這裡拜訪的時候,給他開門的也是眼前的蜜蟲,而當時的她就是對著他說出同樣的這句話。在此時聽來,不免讓他覺得時間似乎不曾匆匆飛逝,而晴明也還是當初那種淡漠到會讓他覺得有些心疼的模樣。
雖然他這麼懷疑著,但是在他脫去了鞋、走上窄廊,一抬眼就見到好友那張衝著自己微笑的表情,他感覺自己彷彿從時光之流又被沖了回來,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博雅出口的語句不由得猶疑著:「晴明啊......」
聽見了呼喚聲,陰陽師於是略微抬眼地望向他,唇畔仍舊含著一抹淺淺的笑:「嗯?」
「我總是覺得......」
「覺得?」正在等著他說出下文的陰陽師,略略地歪著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那張表情瞬間就讓博雅忍不住一個怔愣,往事又緩慢地浮上了心頭。
在他還未真正認識晴明、有一回因為親王有了生命危險,而他前來向晴明求助的時候,晴明對著他,就是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這世間的什麼事都無法留住他的眼神與神情。
心下一揪,博雅情不自禁地蹲下身來,對著陰陽師看了半天,眼神清澈:「晴明啊,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沒有詢問對方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的原因,陰陽師保持一派閒適地淡笑:「什麼?」
「不要離開這裡。」
瞅著博雅那張顯得十分認真的面色,陰陽師微勾著唇角:「哦?博雅殿這是在命令我?」
一聽見他這樣說的博雅,忍不住焦急了起來,手腳忙亂地解釋說:「我、我......這並不是命令,晴明──」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的慌張解釋卻讓陰陽師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看到陰陽師發出笑聲,他也只能無奈地瞪大雙眼。
「你、你又在耍我了對不對,晴明!」有些氣急敗壞的怒吼並沒有讓陰陽師止住笑聲,博雅的臉色不禁一沉,「我、我很認真的,晴明!」
陰陽師用扇子半掩起臉,那雙眼給他笑得有如彎月般美麗:「是是是......我知道博雅向來都很認真。」
「晴明!」
陰陽師臉上的笑容仍然沒有消失,他擱下了扇子,說:「好吧,我不笑就是了。那麼,就請博雅殿先坐下,並且同我說說你剛才為什麼會那麼要求的原因吧?」
聽見陰陽師終於願意問他為何了,博雅在瞪了眼陰陽師面上那抹久久都未曾消失的笑顏,鬆了一口氣:「晴明,其實我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
《陰陽師》短篇 / 【妖刀】03
仔細地聽完了武士的話之後,陰陽師無語地挪過眼神,示意一旁的蜜蟲替自己在酒碟子裡頭斟滿了透明的液體。
在兩人的一陣沉默之後,武士的眼神看來有些複雜,最後他緩慢地開口打破了這一刻的沉寂。
「晴明啊,其實我剛剛會那麼說的原由是因為我看著你的表情,突然有了一種預感......」說到重點之處,博雅忍不住皺了皺眉,而,此時的陰陽師也恰好跟著抬起頭來看他。
「哦?」看著武士皺眉擔憂的神色,不免有些疑惑的陰陽師仍然維持著面上那抹似乎不會消褪的笑容,瞅了武士一眼。
「......我總覺得自己如果不開口留住你的話,你很可能會離開這裡......」
選擇將語尾拖得長長的,陰陽師瞥著武士,忍不住在唇邊勾起一抹蜜笑,接著拿起了檜扇,『啪』一聲地打開搖晃,面上的神情顯得很是興味。
「哦......那離開這裡之後呢!?」
被問到後面下文的武士,在當下忍不住呆了一呆。
「......」對了,如果晴明離開了這裡之後呢!?
瞅著武士一副認真地傷起腦筋的神色,陰陽師禁不住將臉蛋遮起,肩膀跟著一聳一聳的;就在武士苦思一陣子之後,抬起頭來時候才知道自己又被好友給耍弄了,於是很無奈地抿唇。
「晴明!」
陰陽師只顧著笑,沒怎麼介意好友的怒容;最後,就在武士莫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時候,陰陽師這才稍微地止住了笑意。
「真是對不住,博雅。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會離開這裡的......」
博雅瞪他:「那是最好。如果你離開了,那麼我也......」
轉了轉那雙總是清靈得有如水潭的眼瞳,陰陽師仍然一臉笑容,頓時抬手制止他未完的話:「博雅,既然我已經允你了,那麼你當然就不需要再去介懷這件事情。」
「也是。」
看著武士沒啥心眼地頷首,陰陽師也不想多說什麼。不過,他很懷疑那是不是身為武士的靈敏直覺。
轉回了心緒,並沒有想要在這個話題上面多做打轉,陰陽師於是笑問道:「話說回來,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嗎?」
「呃......不是的......」
「那麼?」
博雅有點無奈地抓著頭髮:「那個......晴明啊,在我跟你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我得跟你坦白地說。」
「嗯?」面上含笑,陰陽師瞅著武士一副為難的模樣,輕吟。
「我不是每一次都是因為有事情要拜託你才來找你的。其實我們也好幾天沒有見到面了......」
陰陽師忍著笑:「我明白。」沒想到博雅也會在意這種小事呢!
「你知道就好......」博雅喃喃,轉頭瞥了眼好友那張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恬淡微笑,他鬆了一口氣,在此時放心地將事件緩慢道來:「晴明啊,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
《陰陽師》短篇 / 【妖刀】04
天皇有把來自於唐土的刀。
據說那是唐土的工匠在當朝皇帝的命令之下,特地為倭皇所量身打造的,由遣唐使攜回了日本。
但是自從那把唐刀被帶回日本、交給天皇之後,便發生了一連串不尋常的事件。
起先是在天皇的居處-清涼殿執勤的那些宮人女官們,每個人就像是說好了一樣,輪流發生了意外事件。那些倒楣的宮人女官,若不是病了就是受到詛咒,使得在清涼殿執勤的人手都不夠使喚,意外得知此事的天皇不由得有些傷腦筋。
本來嘛,這些意外其實應當不會很頻繁地重複發生的,但是這些意外在近日像煙火一般連串地爆發開來之後,也引起了天皇的重視,有點忌諱的天皇甚至還叫來了密宗一派的和尚們想要將疑問查個清楚,而這些人當然也不負天皇所託,找到了出事的原因。
原來是因為天皇在自己的寢居裡頭擺上了那把來自於唐土的妖刀的關係。
得知原因的天皇感到十分恐懼,於是讓和尚們動用了真言封死了那把刀。但是問題似乎並沒有因此而解決。
據天皇陳述,他在睡夢中,每一日的夜裡都隱約地感覺到有一雙冷銳的視線一直緊緊盯住自己。他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召來了陰陽頭,試圖使用別的法子讓那把刀再也無法作怪。
但是就算陰陽頭親自出面了,然而怪事卻還是無法解決。也因此,天皇叫來了與平安京有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交好的友人──武士-源博雅,讓他到晴明邸去轉述這件事情,並且讓安倍晴明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
陰陽師聽畢,頓時徐緩地皺攏了眉頭。
「不能將那把刀放置於別處嗎?」
博雅也跟著為難道:「皇上說了沒法子。那把刀可是唐國皇帝相贈的。」
「......」
「晴明啊,皇上這次是很慎重地拜託你想個辦法。」
陰陽師覺得好笑:「『那個男人』總是喜歡給我找麻煩呢......」
博雅不悅地喝道:「晴明!都叫你別那樣稱呼皇上了......」
「好了好了,反正我想個法子去解決就行了吧......」陰陽師頗為無奈地嘆著氣。
博雅瞠眼:「你已經有法子了嗎?」
「......咱們先去看一看。」
「看一看?去哪裡看啊!?」老實的博雅當下愣住了。
「當然是『那個男人』的寢殿......」
「晴明!」博雅冒著冷汗大喝。
陰陽師則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
《陰陽師》短篇 / 【妖刀】05
是夜。
時值春末夏初,入夜了卻是仍舊颳著半冷半溫的風兒,拂動樹梢的聲響在漆黑的夜裡聽來,不免有些詭異。
前不久才飄了點毛毛細雨,地上因此而顯得溼潤,空氣裡散著一點涼氣。
嗅著鼻端的那抹在雨後更顯得清新的綠草氣味,陰陽師與武士踩著緩慢的步伐走上無人的渡廊。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的行進間,陰陽師睜著一雙貓瞳環顧著四處的靜謐,在當下緩然開口:「博雅......」
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輕淺的呼喚聲的武士馬上回頭探看:「怎麼了,晴明?」
「這兒沒有半個人呢。」
「因為皇上吩咐下來,在入夜之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清涼殿一步。」武士認真地回答。
陰陽師在暗夜裡勾唇,「大概『那個男人』是害怕又出事吧。」
「也是......」博雅喃喃自語,不過就在他聽見陰陽師又如此胡稱天皇為『那個男人』的時候,馬上瞪大了雙眼,神情緊張地扯著陰陽師,發出一句低吼:「晴明!這裡是宮裡啊!要是你的胡說被誰聽見了的話,憑我是無法保得了你的啊──」
陰陽師見他緊張成如此,也就不好再逗他下去,於是輕輕揚唇,將話題撇開:「所以我們可以直接進入清涼殿了?」
向來很老實的博雅在陰陽師沒再提起那個不敬的詞句之後,於是稍微安下心來地點點頭,說:「對。在皇上轉去了某位妃子那裡之後,就讓我直接來帶你過去......」
「原來如此。」陰陽師微微頷首之後,他與武士也來到了清涼殿外;兩人互瞄了一眼,便相偕地走進了燈火仍然明亮的寢殿裡頭。
博雅挪眼回眸,看著滿室的安靜:「晴明,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聽見武士發出的疑問聲,陰陽師的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甜笑:「等。」
「等?」
「博雅,勞你去找件『那個男人』穿過的衣物過來吧。」
博雅皺起眉頭,「喔......」雖然不贊同晴明又將皇上叫成『那個男人』,不過目前在這裡的只有他跟他兩個人,也不怕被誰聽見。
陰陽師的眼底映著一小簇燭火,面上帶著一絲沉穩的淺笑,讓他的表情在此時看來很是朦朧幻美。
***
《陰陽師》短篇 / 【妖刀】06
待博雅小心地取來一件天皇平時穿的外衣,遞過給陰陽師之後,下一秒便瞠目結舌地看著陰陽師將那件外衣披在自己的身上。
博雅這下子可是驚訝非常了,頓時連句話都說不好:「晴、晴、晴明......」
沒怎麼在意武士那張驚嚇的表情,陰陽師笑著回眸來:「喔,這是權宜之計。等會兒我就代替『那個男人』躺到床上去,你就躲去屏風的後頭......」
博雅一臉訝異地聽完之後,面色一沉地問:「晴明,為什麼你不讓我當替身,而非得你自己親自去!?」
從話中便知曉了武士其實是在擔憂著自己,陰陽師頓時不以為忤地笑了笑,在微弱燭光的襯托之下,眼波流轉、頰上生暈:「因為這一回非得我自己親自來不可。若是你去,那妖刀或許不會主動現身......」
「為什麼?這不只是披件衣服裝一裝而已嗎!?」
陰陽師好脾性地笑著解釋說:「這當然不一樣。妖刀不是人,所以祂是靠著每個人身上的氣息來分辨誰是誰。」
「那你呢!?你不也是只是披了那件衣服做樣子而已嗎......」博雅不滿地噘嘴喃喃。
「這當然不一樣,我可以施法讓我的氣隱藏在這件衣服的後面,引妖刀出現。」
「......」登時無話可說的博雅仍然一臉的不快,陰陽師見了,也只是扯了扯唇,沒有半分妥協的意思。
不過,他思考了一下子才又重新開口:「博雅,你也有你可以做的事。」
見到陰陽師終於願意讓自己幫忙的武士,連忙開口問:「是什麼事?」
「你必須躲在後頭掩護,若有不對的情況出現,我會出聲叫你的。」
「......好吧。」勉勉強強地同意之後,博雅看著晴明弄熄了屋子裡的所有燈火,接著爬上了天皇的床榻就臥,看著晴明那輕盈的動作,這個時候,他的心頭不禁湧起一股不滿。
只不過,他並不知道這股情緒究竟是針對哪件事,因此有一下子的恍惚,直到晴明用著稍微大了一些的聲音喊他回神為止。
「博雅,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專注......」
博雅很誠實地皺著眉,回答:「我在想......你爬到榻上的速度其實還挺快的......」
陰陽師聽畢,忍不住坐在帳裡笑出聲。
這個博雅啊......
「博雅啊,你可要專心些,等會兒才不會拔錯刀或者是砍錯人。我可不想在這個時機點把命交給你啊......」
被調侃的博雅當場就臉紅到說不出話來。
***
《陰陽師》短篇 / 【妖刀】07
在榻上透過帳幕與一片的幽暗,陰陽師挪眼望著外頭的武士沉默不語的樣子,心下猜到他為此尷尬了,也就沒有再繼續把話接下。
含著一抹閒適的笑容,陰陽師動手解開髮髻,側身臥躺在無人的帳內,身上還蓋著天皇的那件外衣,在幽暗中眨眨眼,輕聲:「博雅,那麼外頭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經陰陽師這麼一開口,躲在屏風後頭的武士這才回過神來,很慎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晴明,你安心把事情交給我吧!我絕對不會讓那妖物碰你一根毫毛......」
聽著武士神情略微激動的承諾著,陰陽師只是微笑,轉著靈秀的眼瞳,啟口輕問:「......怕嗎!?」
老實的武士抓了抓頭,在聽見陰陽師的問句之後,頓時停下適才未說完的話:「晴明啊,終歸我還是個普通人,若說我不害怕是騙人的......」
「我明白。」側過臉頰環顧著闃暗的四處,陰陽師在帳中輕輕地頷首;而,武士在一陣的思索過後才抬起眸來,在一片漆黑中,用著一臉事情嚴重的模樣開了口。
「但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晴明。」
聞言,陰陽師瞬間有好一陣子的無語,在心音不知為何的急躁鼓動之下,他不禁有些失神了。結果,本欲就這樣隨意用話帶過,無奈腦中清楚地浮現那張總是對著他露出誠實無欺的真摯臉孔,擾得他心音紛亂,有如秋天瑟瑟掉落的葉片。
「晴明,我想要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就只是這樣......」
陰陽師聽了,良久不言不語,直到武士出聲呼喚他。
「晴明?」
陰陽師緩慢回神,抿起唇來:「沒什麼......」將語尾頓了頓,似乎有意要避去這個話題般地說:「不過,博雅的口氣還真的是很大呢!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要保護我......」末了,他忍不住揚起了唇角,那笑意淡然且甘甜,就像初春的桃花般的柔軟。
被調侃的武士馬上就因此赧顏了:「晴、晴明!我是說真的──」
「我都知道,博雅,你真的是個好人呢!」陰陽師笑著阻去他未完的話。
「做為你的好友,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在危險的時候放下你就行了。」
陰陽師笑而不答,心湖卻因為武士的這些直言而波翻浪滾。
「喏,晴明啊......」正當武士想要繼續說下去之際,陰陽師忽然屏住了氣息,並且低聲朝著武士說話。
「噓~博雅,時候到了,有話等會兒再說吧。」語畢,陰陽師已經快手地在自己身上施了隱藏氣息的術法,並藏進了天皇的那件外衣之中。
聞言之後,武士立即安靜了下來,待四周又回歸一片靜默時候,清涼殿內突然颳起了一陣怪風;雖然殿裡的兩人都聽見有動靜了,但是卻都各自隱忍著不開口,直到四周再度恢復正常。
而,一旁架上的唐刀從頭到尾都是一路的靜默,但是就在此時,突然間有了不尋常的反應。
***
《陰陽師》短篇 / 【妖刀】08
原本被好生擱置在刀架上的那把唐刀,突如其來地像是有了自己意識般亂動起來,而這陣晃動的聲響驚動了殿裡的兩人。
陰陽師就藏在那件天皇的外衣之中,只能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瞳盯住目標,而武士也緊守著陰陽師在臨事前的叮嚀吩咐,即使明知這陣騷動不甚尋常,也沒有像以往心慌得往上跳起來。
在偌大的殿裡,頓時間只聞那陣奇怪的聲響作亂著。最後,刀架上的唐刀在一陣掙扎過後,安靜了下來。
陰陽師與武士見了,只是覺得奇怪地瞪眼,不過就在懷疑的這個當口,臨近那把妖刀的陰陽師不由得將雙眼睜得有如天上的圓月。
在此刻,整個人都遭到一股陌生的力量的狠狠衝擊,心口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絞扭住了般,差些喘不過氣來的陰陽師,只能盡可能地集中精神來抵制這股陌生的力量似強迫般地靠近自己,那股似乎要將自己撕得四分五裂的尖銳力道,因此對他造成了傷害。
「......」莫可奈何的咬著牙,陰陽師的面色頓時煞白了,哽在喉頭的氣楔讓他無法順利開口,只能放棄繼續施術隱藏自己的氣息,改為用雙手結起手印。
就在此時,一道男聲清晰得有如耳語般地迴盪在陰陽師的耳邊。
『你以為我真的沒發現嗎!?哼,真是愚蠢......』
「我並不覺得你沒有發現......」陰陽師笑了笑,「但是我想聽聽你總是在半夜裡出現的原因。」
妖刀的聲音就如同他的本體一樣冷厲無情:『我沒必要同你這異國倭人說。』
陰陽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下說不通了......
閉上雙眼,接著在心底喃喃地唸著咒文,陰陽師在猝不及防之下,偏頭躲過了妖刀的一道凌厲攻擊,頓時帳幕整個由上往下倒塌,在陰陽師眼明手快、險險地挪過身子避開之後,他那張俊美秀麗的面龐竟然在風止的剎那間多出了一道殷紅血痕。
看來有些狼狽的陰陽師坐倒在一邊,望著從刀架上被震落的那把唐刀,突然吐出了一口氣。
「晴明!」武士再也隱忍不住憂心忡忡的情緒,從屏風後頭焦急地奔了出來。
「......我沒事。」抬手制止武士的話,陰陽師在那張受創的臉上掛起一抹慣有的微笑,孰料武士卻是對著他,有些不捨地板起臉來,跟著緩慢蹲在他身旁,用著憐惜的眼光盯著他頰上的傷口。
「會疼嗎,晴明?」
陰陽師無法避去他關切的眼神,只能略微垂下一對長長的眼睫蓋住眼底的情緒,跟著緩慢抬手挪開武士那隻覆在他頰上呵護的大手:「沒什麼,不礙事的。話說回來......」頓了頓,他撇開臉,望向躺在一旁的地板上,被他的縛魔咒給緊緊抓住的妖刀一眼,「博雅,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什麼事?」雖然因為晴明的動作而感到有些受傷的博雅,仍舊在晴明向他開口之後,如同往常的無法拒絕般地將疑問順著問了下去。
「請你說服『那個男人』,讓我帶走這把刀。」
「咦!?」博雅詫異地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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