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名:《落梅風》/ 39
雖然在不久前,南天昭被李翔麟安排為飛鳳的隨侍,但是因為飛鳳連讓南天昭近身都不願,因此,南天昭也只是飛鳳身邊的一個有名無實的貼身小侍而已。
李翔麟至今還不知道南天昭仍舊讓管家胖叔指揮,等到飛鳳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讓南天昭去做點事或是跑腿。
沒有誰會願意將自己討厭的人給留在身邊的。
不過,南天昭卻是非常感謝這一點,雖然有時候他得面對飛鳳那些對自己層出不窮的無理要求,而忙得連沾枕小睡的時間都沒有,但是他仍然不甚在意。
連今日,南天昭一早就被管家胖叔隨意差遣去王府外頭跑腿,順利回來交差之後又去了庭院裡灑掃一番,等到過了午時一刻之後才能夠到膳堂報到,還差點就吃不到午膳。
幸好與他一同當差的阿財機靈,硬是讓膳堂的廚娘們再等了南天昭一會兒,不然以南天昭今日完事的速度就只能啃冷饅頭了。
其實南天昭也知道阿財很照顧自己,因此,在阿財需要幫忙的時候他都會主動上前;而這兩個人在三不五時幫著、幫著,最後也就熟了,後來還會趁著有時間的空閒時候聊上幾句話。
對南天昭來說,阿財是唯一一個不會因為自己的低下身份而看輕自己的人。
「阿昭,聽說飛鳳大人在找你。」在與南天昭一起離開膳堂後,阿財搭著他的肩,沿路走上了王府的長廊上時候,忽然出口。
南天昭一臉詫異。
見他沒有接話,阿財轉頭瞄瞄他訝異的模樣,撇嘴:「你還發愣呀!?還不快點去......」
「......飛鳳大人是什麼時候讓人來找我的!?」
被問的阿財在當下怔住了一會兒,想了一想之後,說:「好像是在你出門替管家胖叔跑腿之後的不久吧!」
南天昭馬上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阿財看著南天昭恍神,忍不住覺得奇怪地皺眉:「喂,阿昭,你在發什麼呆啊!?」
聽畢的南天昭立即回神來,搖搖頭,說:「沒什麼......」
「......常常這樣麼!?」阿財皺眉。
「什麼?」南天昭發出一聲疑問。
阿財說:「當然是被飛鳳大人這樣子使來喚去的啊!」
「......」
「看來他真的很討厭你。」見到南天昭沉默了,阿財在皺皺鼻子之後,逕自做下了這個結論。
***
不管飛鳳討厭不討厭他,他還是必須做好自己的工作。畢竟李翔麟幫助他離開了瓊玉樓的時候,他就暗地告訴自己,不論李翔麟這麼做是所為何來,他都要找機會回報對方。
而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地在這座王府裡生活,這才不會辜負了李翔麟當初的一片好意。
在前往西廂的路上,南天昭這麼思考著。
等到西廂房就在前頭,南天昭這才緩慢地收回了出神遊走的意識,站在一扇門板的前方,當下便開口叫門。
「飛鳳大人。」
過了許久之後,門內才傳出一聲回應:「是誰!?」
南天昭因一時的聽不清而側耳過去,最後在意會了之後才接著回道:「是小的。」
「......進來。」飛鳳這句命令的聲音自內室裡幽幽地傳出,如果不仔細聆聽的話,恐怕會錯過,幸好南天昭的耳力不差。
「是。」覺得奇怪的南天昭當下沒敢發出疑問地應著,兩手於是推開了門板,跟著走進門檻裡頭;等他著眼四處,發現平時用來招待訪客的小廳上頭並沒有半個人影,這點讓南天昭不由得一皺眉頭。
如果是在平時,在飛鳳出來見客之前,他都會先讓身邊的小僕先行在小廳上等待,怎麼今日卻是沒見到小僕先主人而出現呢!?
正覺得狐疑的時候,一身華衣的飛鳳已經從內裡走了出來;那張精緻的臉蛋與身上泛著的清幽淺香,讓南天昭能夠很輕易地就猜到剛才在內室裡的他,似乎是在自己身上忙活。
「你終於來了。」飛鳳冷冷地啟口,那一雙勾得如柳般的細眉不禁一斜。
南天昭意識到飛鳳似乎是因為他的遲來而不高興著,於是抿唇地垂頭:「小的剛才還在忙著管家交代的事情,這才遲了點......」
聞言,飛鳳立即微慍地皺眉:「少拿管家來壓我!遲了就是遲了,你還找什麼理由!?」
南天昭只能沉默地垂首,飛鳳見狀,心底稍微地解了氣,但在語氣上仍舊沒讓他好過地說:「如果不是青松突然病了,我才不會要你過來!」畢竟他一看南天昭就忍不住心底的厭棄。
「飛鳳大人傳喚小的過來,有什麼吩咐麼?」
飛鳳瞪著南天昭:「我想你應該也聽說了,今天王爺要去尚書府邸拜訪。」
「是。」難怪管家一早就讓他跑腿去做事......
飛鳳不悅地瞇眼,說:「由於青松還病著,無法跟著我去赴宴,所以今晚就由你代替他!」
「什麼?」南天昭訝異地一怔。
飛鳳冷瞪著他一臉愕然,沒給他逃避的機會,道:「我說:今晚就由你代替青松的工作!」
***
第五章
南天昭覺得飛鳳是藉機在整他的。
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抬手撫著剛才被飛鳳使力搧了一巴而微微腫起的左頰,無奈地垂眸。
「對不起,飛鳳大人。」
聽著身後的南天昭仍舊如往常那般淡淡出聲地道著歉,飛鳳不禁暗怒於心,咬著牙地回頭往後一個瞪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難道你是故意弄痛我來報復的麼!?」
南天昭被飛鳳當下的冷聲質問給弄得一陣沉默:「......」
飛鳳似乎沒打算放過他,抬手怒扯下卡在自己髮上的木梳子,臉色難看地轉過身來,對著南天昭就是一陣怒罵:「你以為只要不說話就行了麼!?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差勁的下人!」
「......對不起,飛鳳大人。」沒打算辯解的南天昭只是低頭,喃喃地說著道歉的話。
飛鳳見他一臉不為所動,於是怒火更熾;與南天昭的冷靜相形之下,怒氣沖沖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個無理撒潑的野蠻人一樣,然而,惹怒自己的對方在自己的出言辱罵下,竟然一點情緒都沒有,反而像是有著良好教養的貴族子弟一樣,將他滿面的怒火視而不見。
這教他要怎麼嚥下這口氣!?
以往,他與他同在瓊玉樓裡,他是花魁,而他卻是個不起眼的小廝,這樣的身份差距讓他可以到處找他的麻煩,看著他被自己找碴,甚至是愉快地看著他失去面上那層總是偽裝起來的冷靜。但是現在,他與他又在狹路上相逢,而在這座王府裡頭,他被王爺寵愛,而他仍舊只是個小僕,這等身份的差別仍然教他可以對他恣意妄為,但是......
即使被他找麻煩、被他厭惡,為什麼他還是能夠拿著那張平靜到其實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臉孔來面對他!?
為什麼他總是能夠用面無表情的臉孔來看著自己因為無法讓他難堪,而失去了冷靜的面容!?
那種『只有自己最為乾淨』的眼神實在是不可原諒!!
當下忍不住氣的飛鳳漲紅了一張美麗的芙白面孔,揚手再賞了一記巴掌給南天昭,最後再看著對方在眼底閃過一絲愕然之後,緩慢地抿起唇來,仍然沒有出聲指責他這種無理取鬧的行為。
「......」
「你看什麼看!?」飛鳳怒著聲音,那雙漂亮的鳳眼部底著怒火,正朝著南天昭燃燒而去:「我教訓有錯的你可是天經地義!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他果然到死都無法喜歡眼前的南天昭!
南天昭見飛鳳怒火未消,也沒答腔,只是跟著彎下腰來,探手拾起適才被飛鳳隨手扔擲在地上的梳子,遞過。
見狀的飛鳳於是在他伸出手來的時候,負氣地取過梳子,並且怒視了南天昭一眼,「什麼事都做不好,王府要你何用!?」
南天昭仍舊沒有答辯,氣得飛鳳轉過頭去,坐回了妝臺前方,繼續打理著自己的一頭烏髮,並藉著銅鏡的反射來觀察著背後的南天昭的舉動。
發覺南天昭在他沒有出聲允許下,一副木愣著地站在一旁等待的樣子,飛鳳禁不住冷聲開口:「你去旁邊挑一件衣服換上。」
南天昭一陣訝異地抬眼瞥向他,見飛鳳不知道是因為他的遲疑還是在生氣之前他的笨手笨腳而一臉怒容。
「沒聽見麼!?給我去找件衣換上!」
「飛鳳大人......」
「難道你想穿成這種丟臉的樣子跟我和王爺一起出門赴宴麼!?」瞄了眼南天昭身上僅著一件破舊補丁的外衣,飛鳳冷哼一聲,譏道。
「......」頓時垂睫的南天昭無言了。
***
兩頂軟轎已經候在王府的朱紅大門外頭有許久的時間。
在不多時之後,準備完畢的李翔麟與飛鳳在管家的陪同下,一起走出了大門,緩慢地來到轎子的前方。
止住了往前挪移的腳步,李翔麟忽然回頭對著神色恭謹的管家胖叔這麼開口:「在本王離府後,王府的所有事情就暫時交代給你了,管家。」
「是,請王爺請放心,小的一定會看著辦的。」
「很好。」李翔麟點點頭,接著再迴身望向飛鳳,說:「這回就有勞你陪伴本王一同前去赴宴了,飛鳳。」
飛鳳知規蹈矩地彎下腰來:「王爺別這麼說,飛鳳很樂意的。」
「嗯。」在不吝地給了飛鳳一抹淡笑之後,李翔麟的眼角意外地瞥見了一旁同飛鳳一樣挺直站立著的人,面色一訝。
就在此時,南天昭也發現了李翔麟盯住自己的那道愕然目光,於是尷尬地略垂著首,避去了與他相視的眸光。
......為什麼鳳雛他──
李翔麟頓時感到疑惑地開口:「......飛鳳,今日怎麼不見青松的人影!?」
飛鳳見他脫口發出疑問,忍不住主動上前笑著解釋道:「王爺,其實是青松病了,所以今晚才沒有跟在我身邊。但是我出門又需要一個人在身邊伴著,因此我就讓阿昭過來了。」
聽完飛鳳的解釋,李翔麟禁不住地瞟了沉默的南天昭一眼,這才微微頷首示意,「原來如此......」
雖然在飛鳳身旁看見鳳雛的感覺是有點兒奇怪,但是他也沒有忘記當初其實是自己將鳳雛指派到飛鳳那兒當貼侍的這一回事。
因此,會有怪異的感覺因而產生的這一點,或許是他自己多心了。
不希望李翔麟將過多的注意力分散到南天昭的身上,飛鳳於是上前挽住李翔麟的手臂,微微仰首朝他甜笑道:「王爺,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呢!?要是遲了可就不好。」
李翔麟沒想太多,只淡淡地點頭稱是;最後,兩人分別上了一頂軟轎,接著在轎伕們的拱抬下起轎離去。
尚書府邸距離王爺府也沒有多遠,在一刻鐘內便到達了;李翔麟與帶著南天昭的飛鳳下了轎子,便在尚書府的管事的迎接下,順利地進入了尚書府邸。
夜宴舉辦的地點就在尚書府的後院,偌大的庭院裡顯得花木扶疏、小徑幽曲,偶爾還能夠聽見人工小湖的潺潺水流聲音,和著今晚的晚風簌簌,彷彿宴上奏起了悅耳動聽的絲竹之聲一樣。
眾人在宴席間談笑風生,身為主人家的兵部尚書正周旋在被自己邀請而來的達官貴人中,其中的攀談討論之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在加上席間被傳喚而來的教坊舞伶與樂師伴奏,一時間人聲鼎沸。
李翔麟淡淡地看著宴上的眾人酒酣耳熱,本想直接退席,卻又被身邊的官員們纏著敬酒,害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乾下一杯又一杯的美酒。
當眾人都醉得差不多的時候,尚書步伐輕巧地來到他身邊,無關風雨地問候了他幾句,但是就在兵部尚書跟著提到重點的時候,李翔麟這才意識到自己為何參加這個晚宴,也一併醒了一半的酒意。
「我說王爺,太子殿下的能力你是知情的,只要你願意站在殿下這邊,改日殿下登極繼位,好處是少不了你一份的。」
瞄著尚書笑得一臉油膩,李翔麟不由得皺眉:「尚書大人,本王從來不願確定立場選邊站,也是因為本王尊重皇上的聖意。因此,請你不要再提此事,同時也請你將本王的想法傳達給太子殿下知情。」
望著李翔麟當下板起臉色來,完全不給面子地跳開了話題,兵部尚書的笑容於是瞬間消失,改換上滿面的肅然不快:「下官明白了。王爺如果要這麼說,那麼我也沒法子扭轉您的決定,但是......」
「但是什麼?」
「您也知道殿下他的做法向來激進而不懂得收斂。」
「?」
「所以下官要先提醒您,在您拒絕了殿下之後,日後就要請您自己小心注意了。」
李翔麟無語地瞅著兵部尚書那張警告意味濃厚的臉龐與眼神,抿唇。
***
「王爺,發生了什麼事了嗎!?」飛鳳滿臉訝異地跟著南天昭一起被李翔麟領出了尚書府大門,見著李翔麟沒有回應地跨著大步往前走模樣,飛鳳忍不住出聲。
李翔麟聞言之後回過一雙盛著擔憂的眸子,說:「別問這麼多,你們現在就儘速跟著本王回府吧......」
見李翔麟仍舊一臉沒敢大意的緊繃樣子,南天昭沉默著不說話,緊緊地跟在面露疑惑的飛鳳身邊,最後按著李翔麟的示意,將飛鳳攙至等在尚書府門外、守候已久的一頂軟轎的大前方。
「王爺!?」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飛鳳於是愕然地轉頭看著他。
李翔麟沒有回應飛鳳半句話,僅是瞥了眼南天昭,末了便在轉身之後、坐到另一頂轎子內裡之前,輕聲地打破了緊張的沉默氛圍,開口了:「......鳳雛,不管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都要保護好你自己與飛鳳。」
雖然不解李翔麟何出此言,但是南天昭仍然乖乖地頷首充當答允,但是就在他直接瞥見了李翔麟那抹瞬間對著他綻出的一縷淺笑之後,這才發覺李翔麟會如此吩咐他,鐵定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
南天昭當場沉下了臉色。
或許......他們來了不該來的地方。
從眼角餘光瞥見了身後的飛鳳似乎欲言又止,正轉身過去與南天昭執拗地對視,李翔麟忍不住在歎息過後,皺眉地啟口輕喚:「飛鳳。」怎麼鳳雛似乎已經懂了他沒有說出口的那個意思,然而,飛鳳這個常常待在自己身邊的人卻是壓根聽不懂!?
「是......」被呼喚的飛鳳不甘願將視線自南天昭身上驀然挪開,只見李翔麟已經準備好要上轎了。
「按著本王的吩咐去做!」
「是......」帶著一絲被命令的不快,飛鳳咬著下唇、皺著一雙柳眉,不習慣被人命令的他,心底不禁冒出一聲冷哼。
他飛鳳雖然被李翔麟買下了,但他也還是有他個人的自尊的,如今李翔麟竟然為了一點事情就拿出王爺的架子來命令他,讓他實在是有點不高興。
飛鳳雖然露出一副不甘不願的表情,但是也仍然按著李翔麟的意思,乖巧地應允,「飛鳳明白了。」
「嗯。」輕吟了一聲當作知情,李翔麟這才安心地走入轎內,一邊看著飛鳳搭乘的轎子也隨即準備好了,就等著離去,於是在當下轉頭朝窗外吩咐轎伕們馬上起轎。
當轎伕們一起拱抬著兩頂轎子離開原地的沒多久之後,忽然自尚書府的朱色大門裡頭緩慢地走出一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人,他無語地轉頭目送著李翔麟等人的離去,而後在一片幽暗中,於那張圓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奸邪的笑容。
「管事。」
「是,大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兵部尚書身後的管家站在陰暗處開口應答。
「等會兒你就讓人去執行計劃。殿下說了,他要那個可以跟鎮南王談判的籌碼。」
「遵命,大人。」
***
兩頂赭紅的軟轎在漆黑的夜裡晃過大街小巷。
在幽微的月光照耀下,僅能大約窺見轎子的內裡坐了人,而一前一後地使力抬著兩頂轎子的十二位轎伕們,臉上皆不由自主地流洩出一絲的恐慌神情。
跟在後頭的那頂轎外的南天昭,似乎也被感染了眾人的心緒,而露出了一免擔憂的表情。
轎子伶俐俐地在巷尾轉了個大彎,正準備來到大路上頭的這個時候,轎伕們卻是意外地看著前方的路上奔出了幾名持刀的黑衣蒙面客,往前的腳步不由得遲疑了下來;轎內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轎外的異樣,首先自窗內探出臉來的是鎮南王爺李翔麟。
「把轎內的人交出來!」蒙面黑衣客的領頭就站在最前方,此刻正不懷善意地拿刀指著因為害怕而鬆手擱下軟轎不管的無辜轎伕們。
「有、有賊人啊──」轎伕們當場面露恐懼地四處散逃,孰料就在眾人的一陣狂亂奔跑中,一一被蒙面的黑衣客給一刀解決。
「王爺──」坐在轎內的飛鳳忍不住一陣恐懼地尖叫,一邊努力將自己的身子往轎子裡頭縮,就怕這些殺人不眨眼的賊人們相中他為攻擊目標;但是反觀一直候在轎外的南天昭,雖然感到害怕,卻還是力持鎮定地泯著唇瓣,望著眼前在倏然間所發生的緊急狀況。
畢竟他答應過李翔麟會好好保護自己跟飛鳳的。
李翔麟見狀,在不忍地皺了皺眉頭之後,終於自轎內伸手撩過轎簾,出聲斥喝。
「住手!」
「咱們似乎驚擾到王爺聖駕了。」領頭的黑衣人不屑地哼笑一聲,一雙轉得骨碌的利眼就這麼盯著李翔麟下轎來阻止。
「竟然膽敢在本王座前如此放肆,難道你們這些人都目無王法了嗎!?」
「王法!?哈哈......不愧是王爺之尊哪!所說出來的話還是這麼的官腔......」黑衣頭子忍不住大笑起來,嘲弄著李翔麟,但見對方不動聲色地冷著一張臉,俊雅的面上連絲懼怕都看不見,當下不禁有點惱火。
被他們這麼多人包圍了,竟然連一點動搖之色都沒有嗎......哼哼!他倒要看看李翔麟能夠戴著那張冷然的面具多久!
在心底冷笑完畢後,黑衣頭子繼續開口:「廢話少說!你膽子不小嘛!竟公然與殿下作對,看來該給你一點教訓才是!」
「大言不慚!本王從來就沒有要與殿下作對的意思。」李翔麟不悅地甩袖,怒聲道。
「咱們今晚可不是來跟你廢話的,你們通通上吧!殿下說過,誰要抓到活口的,重重有賞!」黑衣頭子下令。
「是!」眾黑衣客在領命之後,頓時往前攻擊剩下的三人。
眼見眾人手持武器地奔上前來,李翔麟不由得回頭對著下轎後的飛鳳與南天昭怒吼:「你們快走!」
「王爺──」飛鳳驚愕地回應,瞅著李翔麟被多名黑衣人包圍,險象環生。
「王爺──」南天昭同樣憂心,忍不住出聲提醒,「後面......」
手無寸鐵的李翔麟靠著打昏其中一個黑衣客後,用他搶到的一把長劍繼續往前應戰:「快走啊──!」
「王爺!」飛鳳在被南天昭推著往另一頭逃離原地之際,還面露擔憂地趁隙回頭對著不遠處仍在奮戰的李翔麟高聲大叫著。
「走!快走──呃......」當李翔麟分了心的此刻,不長眼的利刃突然自他的身側冒出,劃傷了他的右側腹;飛鳳眼見如此,禁不住愕然地瞪眸,一聲悠長的哀聲尖叫就這麼洩出他的唇邊。
「王爺──」
***
李翔麟拚著一口氣轉回頭急沖沖地怒吼:「叫你們快走沒聽見嗎!?」
「王爺!」被推著走的飛鳳還不時地回眸探看,自唇邊逸出憂心忡忡的叫喊;南天昭見狀,直接擋到飛鳳的身前,護著他離開。
「你們誰都別想走!」黑衣頭子冷冷地開口說著,那張隱於布巾下的表情顯得淡漠,「你們不准給我漏掉任何一個!」
「是!」黑衣客們領了令,在發現李翔麟已經半是氣喘噓噓而無法應付他們全部的人,因此,兩三個黑衣惡隨即分心地往身後去追人。
李翔麟氣得臉色發青,低吼:「你們的對手現在是我......」
包圍了孤軍奮戰的李翔麟的三個黑衣人,見他仍舊咬著牙關不肯屈服的樣子失笑了:「我們幾人應付你就已經足夠了,王爺。你就算想當英雄也不是這樣的......」
李翔麟忿怒地瞪著眼前的黑衣們,雖然自己目前已經分身乏術了,但是他仍然偷偷地在注意在他身後方的動靜,並且露出一臉的焦急。
看來他得儘快些解決這些對他糾纏不休的人才行......
「哎呀,咱們的王爺還在分心呢!這還真是讓人生氣──」
李翔麟的目光收回之後,神情一凜地護住腰間傷口,再度揮刀格擋迎面而來的利刃襲擊,幾回攻防下來,他的力量被消耗了不少,氣息不穩;眸光頓時一滯的他,忽然聽見了由不遠處傳來的一道尖叫聲之後,驀然恢復過來,氣怒盈胸地怒聲:「你們通通一起過來吧!」
黑衣客以為他在虛張聲勢,大意輕忽地笑著衝上前......
另一方面──
「王爺!.」被南天昭不停歇地扯著疾走,飛鳳神色焦慮地張嘴回頭呼喊著,但是他們的距離其實已經有了不短的一段,而他也只能在一片漆黑中勉強分辨出前方那些與黑色打成一團的那點雪白色身影應該就是李翔麟。
「快走!」
南天昭的催促聲音讓飛鳳瞬間找回了出走的神志,他馬上回頭瞪向身前的南天昭,怒道:「放手!」
「不行。王爺交代過我......」他不能放手讓飛鳳隨意行動,他得按著李翔麟的叮囑,將飛鳳安全地帶離開。
氣不過的飛鳳立即慍怒地甩開了南天昭扯緊的手,頓住了腳步:「我不能棄王爺不顧──」
冷靜的南天昭忽然抿唇地回眸瞅著此時正在耍任性的飛鳳,沉默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感覺自己被人挑釁的飛鳳忍不住怒氣地直飆高了聲調。
「您打算要回頭嗎?」
「是又如何!?」飛鳳昂高了下頷,不知死活地應道;南天昭定定看著他,忽然無言了。
「我可不像你那麼無情!」飛鳳在冷哼地語畢後,立即一個回頭轉身,似乎真要回到剛才他們逃離的戰場上去,那莽撞的決定讓南天昭不由得搖搖頭。
「您要回去送死嗎!?您以為憑您一個人便可以救得了王爺!?」南天昭的這兩句實話倒是讓剛才回頭挪步的飛鳳暫時停下了步伐。
「這麼低賤的你憑什麼看不起我!?」飛鳳最是討厭被人看輕,而且看輕他的人還是他最厭惡的人,因此他氣得漲紅了臉。
「......我只是實話實說。」
「我想怎麼樣,你管不著!」飛鳳狠瞪了眼南天昭,刻意不去思考他的話才是正確無誤的這點,只想著要跟他唱反調。
「飛鳳大人──」正想上前去勸阻飛鳳的南天昭,臉色忽而一頓;因為由不遠方向追奔而來的三個黑衣人已經團團圍住了飛鳳與他的左右兩側;而剛才欲離去的飛鳳,此刻正嚇的臉色發白,全身像落葉一般地簌簌顫抖著。
南天昭愕然了一下子之後,隨即走上前去扯住飛鳳,一邊冷靜地環視著包圍了他們的黑衣客。
糟了......
黑衣人開口冷笑道:「看來你們已經不用再爭辨要不要回去的問題了。」
***
南天昭護著飛鳳,沒敢讓開;黑衣人朝他們的方向靠了過來,讓南天昭皺攏眉頭,心頭漸漸升起一抹焦慮。
雖然他答應了李翔麟要照顧自己和飛鳳,但是在面對這麼多身懷武藝和武器的黑衣客,他其實也根本莫可奈何。
「你們想要做什麼?」待南天昭的話一出口後,便引得三個黑衣客鄙視的嘲笑。
「我們想做什麼?你看清楚不就知道了嗎!?」
即使知道己方屈居於劣勢,但是南天昭仍舊命令自己要冷靜地面對眾人:「如果飛鳳大人有個閃失,王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完南天昭撂下的狠話,黑衣客個個哄堂大笑。
「你們王爺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哪還管得了你們呢!?」
雖然明知道他們說的是事實,但是南天昭不願就此放棄,改而抿嘴,冷聲道:「......你們會後悔的。」
「那就等到我們後悔再說吧!」語畢,黑衣客又開口說:「奉勸你們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啊......」
望著目標獵物已經沒辦法再行掙扎了,黑衣們於是大膽地上前將兩人圍緊,不漏一絲空隙;一旁的南天昭見飛鳳正怕得縮在他身側發著顫,自己的脖頸上也已然被架上一把閃著精銳光芒的利刃,無法掙脫的兩人就這麼給對方生擒活捉了起來。
而,就當兩人在被帶至全身浴血的李翔麟面前之前,南天昭在飛鳳的掩飾下,拔下了飛鳳頭上的簪子充當反擊的武器,並且小心地藏於袖內。
飛鳳一臉不安地瞥著南天昭,不禁心生恐懼地輕聲抖著嗓音:「怎......怎麼辦!?王爺他......」他深知如果不是自己鬧了脾氣,依他們逃跑的速度早就足夠去搬救兵回來救王爺了。
南天昭於是啟口安慰道:「不用怕。總會有法子的......」
接著,兩人便被迫走到原地,李翔麟與剛才的三名黑衣的打殺已經暫時告一段落,對方只剩下兩個人與李翔麟對峙著;此時,原本押著兩人的三名黑衣客於是在留下一人看管到手的獵物後,便關切地走上前去。
「你們在幹什麼!?居然讓他拖了這麼久的時間......」
「頭子,是李翔麟真的很難纏......」剩下來的兩名黑衣的身上其實佈滿了剛才與李翔麟較勁時候留下來的多處傷口,只是礙於身為黑衣的自尊沒有說出來而已。
「廢物!」瞥了眼倒在地上的一名屬下與一旁急著喘過氣來、好再繼續拚鬥的李翔麟;黑衣客的頭子忍不住怒喝一聲,讓兩名黑衣不由得沒話可以反駁地低下頭來。
「......」
「......」
「好了。反正主子交代我們的目標已經抓到了,你們就儘速解決他。」
「是。」黑衣客領了命,繼續回頭與李翔麟用眼神對立。
「咱們走。」黑衣客的頭子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的另外兩名下屬這麼說,南天昭見機不可失,在他們尚未回過身來之前,用飛鳳拔下來給他的簪子使力地往身旁的黑衣的腰間刺下去──
「嗚!」頓時悶哼了一聲,黑衣在這一瞬間瞪大了驚詫的雙眼;南天昭見他在始料未及後發怔,於是使盡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往前戳刺,直到將他釘在一旁的石牆上為止。
「你這傢伙──」由於事出突然,在愣了一下後,終於反應過來的黑衣頭子與另外一名黑衣,當下拔刀並且忿怒地衝上前去。
此刻的南天昭只來得及看到眼前一陣的刀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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