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忘了我那兩個固執大哥還在外頭準備逮咱們回去成婚的這件事了嗎......?」被餓到沒氣力地提醒著趙亦文他們的現況有多糟糕,風乘霜末了還頗無奈地嘆著氣。
趙亦文狠狠地皺著眉:「我沒忘。」就是這點才要讓他傷腦筋啊......
「那......你有什麼好法子可以提供來參考的!?」他餓得頭昏眼花,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了。
「等等,我先想想......」
就在趙亦文思考起目前有什麼辦法可行的現下,風乘霜在歎息過後,敏銳地聽見自廟外的路上傳來陣陣的鞭炮聲與敲鑼打鼓聲響,驚得他馬上爬了起來,探頭往廟外遠望;只見一群身著紅衫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地朝破廟的方向過來。
風乘霜趕緊爬回乾草堆上,伸手搖了搖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趙亦文:「喂、喂......」
「又怎麼了!?」趙亦文立即不耐地攢起眉頭,是風乘霜讓他想個法子好填肚的,這會兒卻又打擾他的思考,他到底想幹什麼啊......
「外頭有人來了啦!」風乘霜慌張地指著門外的嫁娶隊伍,緊張地說。
跟著起身也學風乘霜探頭往外看的趙亦文,在發現廟前有支身穿喜服的迎親隊伍後,連忙詫異地說:「我看看......咦!?居然是一支迎親隊伍啊!?」
「就是啊......這下子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趙亦文傻問。
拿他沒轍的風乘霜忍不住抬手敲了他的肩膀一記,還附帶一枚白眼:「厚!我是問咱們該不該避開他們啦!要是被他們發現,跑去通知我大哥他們來逮我們不就慘兮兮了......」
「避什麼避啊?他們是外地人,根本就不認識我們......」趙亦文說得十分有把握,不過,就在他轉頭瞄向風乘霜之時,忽然頓住了話尾,雙眸一亮:「等等!關於咱們的民生問題,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風乘霜瞪眼,萬分緊張與欣喜地靠了過去:「什麼!?」
***
隨著大紅喜轎的輕搖慢晃,被強迫坐在趙亦文雙腿上的風乘霜按捺不住地扭著腰、挪著位子;但是他一移動,趙亦文便跟著皺起眉頭來。
「你別再亂動了......」雙腳上坐了個男人的趙亦文因兩腿痠麻而不悅地出聲,臉色難看。
風乘霜再也忍不住地回頭抱怨:「哎唷,你真以為我喜歡坐在你腿上啊!?我可是被你強逼的哎......」
趙亦文很是無奈地撇眸,哼了哼:「有什麼法子?這轎裡本來就容不下兩個男人!」
「誰叫你想出這個法子來的!?況且你私下偷偷威脅新郎倌,要他挾帶我們兩個的這種手段也未免有些不妥......」風乘霜不快地嘟嚷起來,不過卻在瞥見趙亦文也是一副感覺很難受的模樣之後,話尾便自動消音了。
趙亦文低聲嚷嚷:「是你說你自己想不出辦法來的,不然我幹嘛要這麼做!?」語畢,順便抬眼白了只會出口抱怨的風乘霜一眼。
當下被搶白的風乘霜只得一陣心虛地回道:「好嘛!反正都是我的錯這樣可以嗎......」
趙亦文瞄了眼鼓頰認錯的風乘霜,沉默。算了,他們現在還在同條船上,還爭個什麼勁呢!?
正當想再發話之時,兩人忽然聽得轎外那幾個負責抬轎的人在路上交談了起來,因此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喂,你有沒有覺得轎子的重量抬起來好像跟咱們來時的不太一樣!?」轎伕的其中一個忽然問站在其他三邊的同夥。
「好像是有這回事哎......」
「這個嘛......」
「我沒什麼感覺。」
四人一起轉頭瞪著轎子,眾人頓時有片刻的默然,當然,誰也沒想去掀開轎簾察看。畢竟他們只是負責抬轎的普通轎伕,本性敦厚老實不太會去懷疑什麼。
「或許......只是天氣太熱了所以才產生了錯覺吧!?」
其他三人忍不住依言仰首望著掛著烈日的午後,直直射下的光線耀眼而刺目,於是紛紛點頭:「大概是吧。」
這時候,領頭的新郎倌的小廝轉身朝眾人替主子傳達命令:「眾位辛苦了,我家少爺請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知道了!」
「好。」
然後,悶聲不得吭的趙亦文與風乘霜搭乘的轎子就暫時被擱置在路邊的一棵大樹底下。
***
見眾人在樹下花轎的不遠處坐著休息談天,新郎倌卻是偷偷摸摸地自人群裡消失,反而跑到樹下花轎的後頭,一臉小心翼翼地伸手敲了敲花轎那隔層紗的窗櫺。
當下,適才原本還在哀歎眾人午休還有飯食可以填肚的趙亦文與風乘霜,瞬間收回了他們瞪向前方人群的不甘眼神,轉而詫異地撩起層層阻隔外頭與轎內的輕薄窗紗。
「是你啊?」趙亦文與風乘霜交換一個眼神,接著由趙亦文出聲。
「喏,這是我們隨身攜帶的乾餅。在隊伍進城之前,你們兩個就自己分點吃吧!」被趙亦文威脅過、並且點頭應允順便送他們一程的新郎倌沉著臉色,遞上了一塊多餘的餅,讓已經肚餓很久的趙亦文與風乘霜不禁雙眼一亮。
「你真是個好人,謝謝!」趙亦文感激得差點沒流下男兒淚。
風乘霜自趙亦文手裡硬是掰下了大餅的一半,接著狼吞虎嚥地塞進嘴裡:「新娘子真是好福氣啊!」
見兩人如此急迫地分食自他手裡取過的乾餅,身穿大紅袍的新郎忍不住額上滑下了三條線,喃喃地瞪著兩人難看的吃相,說:「你們真有這麼餓啊!?」
這時,正在大快朵頤的兩人忍不住拋了枚白眼給他,示意他們先前同他說的話都是再真實也不過的。
「我生平可沒見過新娘與新郎一起逃婚的,你們大概是這世上的第一樁了......」新郎倌頓時覺得不可思議地低喃出聲,間或抬眼瞧著面前的兩個人,一個俊俏溫文、一個秀美麗緻,看樣子應該是樁天作之合。
「也許吧!」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餅屑,趙亦文不慍不火地瞟了身畔也已經解決半張餅的風乘霜,低聲應了。
風乘霜哼了哼:「我們也是被逼的好不好!我那兩個哥哥就愛胡來,連我的婚事也拿來隨便玩!也不想想他們跟我一樣,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就這樣拿我開刀了......」他的兩個哥哥們一定不知道什麼叫『長幼有序』!他們都還沒有娶親,就催著他,結果害他這麼狼狽地逃婚去。
「人說:兄長如父呢,風公子。若真的不願,不如你們回去與令兄長談一談,他們也許會理解你們......」新郎倌幫著說話的時候,也挪眼瞄起了兩人。
「我那兩個哥哥會聽我的才有鬼啦!他們老是不准我做這做那的......」風乘霜吃飽了就有力氣繼續抱怨。
「我大哥也是這樣。只要是他決定的事情都很少會再有更動。」趙亦文幫腔風乘霜,當下贏得他頗為認同的眼神一枚當助力。
「這樣啊......」果然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話說回來,謝謝你願意送我們進城。」
「是啊,這位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聽見趙亦文這麼說與風乘霜馬上遞上前來的一枚感激眼神,新郎倌忍不住苦笑了:「......」他好像是被逼的......
***
靠著花轎的運送而順利地進入了隔鄰的城裡,趙亦文與風乘霜便在當下轉身去錢莊兌現趙亦文身上的唯一一張銀票。
如果他當初沒未雨綢繆地在自己身上偷偷塞了一張銀票以備萬一的話,他還不知道在自己與風乘霜逃婚後,他們的民生問題要怎麼解決哩!
「喂,我看咱們還是留意些吧!雖然這裡是鄰鎮,但是難保我那兩個哥不會變態到連這裡也佈下了人手準備逮咱們回去......」向來小心的風乘霜忍不住皺眉說著,跟著伸手扯扯已經站在錢莊門口的趙亦文的衣袖,刻意壓低了聲音輕道。
「我想事情應該不至於會這樣發展啦!你就別杞人憂天了......」隨意開口安撫了風乘霜幾句,趙亦文立即回眸示意他繼續待在原地等待。
「希望真是如此。」既然趙亦文這麼說了,風乘霜也只能應好地點點頭,末了才輕聲哀歎。
就在趙亦文大搖大擺地走進錢莊大門之後,率先走向櫃檯,對上了一臉笑瞇瞇的掌櫃,說:「掌櫃的,我這裡有張銀票想要兌現......」
「喔?那麼可否請公子爺把銀票拿出來讓我仔細瞧瞧呢!?」
趙亦文連忙高興地點點頭,接著再自懷裡掏出一張薄紙遞上前去:「當然當然......」
掌櫃的順勢接手,跟著低頭瞄了瞄,發出了一串沉吟,呆了一呆之後,隨即瞪大雙眸:「嗯......呃!?」
「怎麼了?難道是這張銀票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抬起頭來之際,恰好對上了趙亦文那張略帶緊張的面龐,掌櫃的連忙搖手。
「......那不然是?」
「公子,您這張票子可是面額一萬兩的啊......」
趙亦文十分疑惑:「是啊,這又怎麼了嗎!?」
「您要兌現當然可以,但是......」
「但是什麼呢!?」
掌櫃的神色看來有些為難,當下這麼對著趙亦文說明:「這面額兌出的銀子有些不適合隨身攜帶。」
原來是這樣啊......
趙亦文微笑了:「這點倒是沒關係。」
「......好吧!那麼兌現之後如果一旦發生什麼突然的狀況,公子可不能再上門要求請賠啊!」
「這是當然。」
見趙亦文同意了,掌櫃的忙兌銀、點銀,最後將沉甸甸的一萬兩銀子伸手交予了趙亦文。
「多謝掌櫃的。」
在將趙亦文送出錢莊大門後,掌櫃的彎腰行禮:「請公子一路小心。」
趙亦文轉身走向在外頭等待的風乘霜身畔,輕鬆且得意地笑道:「只要有這一萬兩,咱們可以找間店家吃住了!」
聞言的風乘霜立即笑了:「這樣就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現在餓死了!喂,咱們馬上就去找間店家......」當話尾還在唇邊輕盪著的此時,他們卻突然發現自己被人團悄悄地圍住了。
「嗚哇哇!你們哪時候來的啊!?」風乘霜立即驚聲尖叫了起來,馬上拉著趙亦文的袖沿,再迅速地躲到他背後。
「喂、喂......」趕情這風乘霜擺明了就是拿他當擋箭牌就是了!?
「三少,跟咱們回去吧!大少跟二少都很想念您......」
風乘霜嚷嚷:「我才不要!」接著又回過頭來瞟著趙亦文,「咱們快點走!」
「怎麼走啊?」趙亦文翻白眼,「咱們都被人圍起來了!」
「看我的。」懊惱了一會兒之後,風乘霜便伸手將他推開,再站到負責領頭來逮他們回去成親的男人面前,大喊一聲:「啊,是大哥來了!」語畢,便趁眾人在這一刻分神回頭望的時候,拖著趙亦文就跑。
「是大少!?在哪裡......咦!?」風家軍好奇地回頭,但是卻沒發現他們家三少說的大少人影。
難不成......
再回神時瞥見三少已經溜得不見蹤影的風家軍頭子,登時只能忿忿地仰首吶喊:「我們又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