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神》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界域。不管肉眼是否能夠看見的。
舉例來說,人類的雙眼所見的是三度空間,而在地上緩慢爬行的小螞蟻的雙眼所見的,就只是二度空間。也因此,以此類推的話,當然還有所謂的四度空間、五度空間與六度空間。
這是個非常玄妙的世界。
傳說由靈魂精神體存在的,屬於四度空間。
人類雙眼所無法能視的,還有更多更多的界域與空間。
本故事就是存在現實與第四度空間裡面......
話說從頭......
你有願望嗎?或是你想要改變什麼?
聽說只要你的意念夠強大,便能夠為自己實現所夢想的。
人類的意念本就強大,不只是實現心中夢想,就連詛咒解咒也都能夠輕易辦到。
只要你的精神意念夠強大的話......
***
楔子
深夜。
窗戶邊的白色窗簾在一片黑暗中隱約飄動著,自外頭趁隙吹進房間裡頭的冷風迴旋在半大不小的闃闇室內,然而,躺在床上似乎是露出一副好眠表情的男人並沒有發覺在整片的漆黑中,那對像是星光一樣閃爍著詭譎亮光的野獸眸子。
維持著一副虎樣的旦馬正安靜地坐在男人的床畔邊沿,不打算成眠的牠怔然地陪伴在男人的身旁。
偶爾回眸瞥著正毫無反應臥躺在床上的男人,牠難得安靜的模樣在此時看來很是詭異。
銳眼一閃,自喉嚨底部發出類似一串『呼嚕嚕』的聲響,牠的聲音並沒有擾醒男人,但也不妨礙男人的睡眠;當下牠突然站起身來,使得眼下的身姿柔軟得不可思議,那身龐大的溫暖身軀在晦暗的夜裡泛著銀亮的光芒。
旦馬緩慢走近男人的身邊,低首望著床上的人兒,若有所思的低吟:『人類啊......』
「......唔......」由於牠靠得過近的呼息似乎已經干擾到了男人,使得男人在當下不禁緩慢地皺起眉頭,跟著略帶困擾地呻吟了一聲。
『......人類啊......我是應你的召喚而來的無形師......』有如嘆息般的輕淺呼喚像一陣風掠過髮梢。
......是誰呢?
......究竟是誰在呼喚他!?
男人閉眼微然地擰起眉頭,不斷地喃喃自語著;但是旦馬沒有回答他,僅是不發一言地瞪眼瞅著在睡夢中掙扎的男人,一雙虎眼洩出一絲銳利的精光。
這個男人在白天的所言所思與行為,跟在他身後的牠,其實都很清楚。
旦馬低聲喃喃著:『人類啊......看似脆弱,一副隨時會倒下並消失的樣子,但是事實上好像不是如此。』起碼牠遇上的這個人類,看似柔弱卻又顯得十分堅強啊......難道每個人類都是如同這個男人這般嗎!?
一對金眸滿滿盛著疑惑與不解,在這一瞬間又否定似地搖起虎首來。
啊,好像也不是這樣的......不過,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當牠回神之後,望著男人那不知何時已在夢中囈語不止、神色略帶著一絲痛苦的狀態,繼續無動於衷地低頭看著男人,一邊自喉嚨發出聲音:『人類啊......你就拿出你所謂的堅強讓我看一看吧!』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男人做惡夢時的痛苦夢話愈來愈大聲,但是旦馬不受影響地仍然站立在床邊,而且沒有任何的援助動作。
旦馬的一對虎目冷沉而安靜:『......就讓我瞧瞧,究竟你有什麼能夠讓我挑上你的資格吧!』
***
第一章
男人十分痛楚地喘息著,自乾澀的喉嚨底擠出一串不成句子的無助嘶吼:「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不要啊啊啊──」
無止盡的一片黑漆中,他正在被什麼追趕。因此,他拚命地起腳奔跑著,並且不斷地往前飛奔,只是他發覺那些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怪異東西也隨著跟了上來。
陣陣陰冷的風吹散了他額前的烏髮,讓他露出了雪白的前額,還有那張帶著極度恐懼的面容;緊擰著的眉頭與泛著一絲害怕的眸光,伴著不斷喘氣而開闔著的失色唇瓣,男人的神色在此時看來顯得既焦急又驚恐。
他得跑快一點,要不然......
『嘿嘿......嘿......』
男人害怕地瞪瞠著一雙眸子,聽著身後方緊隨上來的一串低聲怪笑,他禁不住驚悸地倒抽了一口涼氣,胸口的心臟像是隨時要蹦跳出來一般的飛快跳躍著。
「呼......哈、哈......」他不能放棄。
儘管冷汗流淌過他的額際,蜿蜒地垂滴至下頷,滿身皆是溼意的他仍舊堅持著往前方飛奔的速度,沒有一絲緩慢下來的跡象,即使他知道自己再也撐不了多久的時間了,他卻還是拚了命地趕著腳步。
他不要被吃掉!不要──
心底的恐懼正乘以倍數地加大著,但是他腳上的速度卻在減緩之中;他隱約察覺之後,忍不住紅了眼眶,難道自己即將葬身於此了嗎......?
在這片黑暗中,並沒有誰來回答他的問題,因此,他絕望地仰起首來,怔住了。
『別逃了吧......別逃了......』
耳後的那聲音蠱惑似地誘人,讓他的步子逐漸遲緩了下來,但是他胸口中的那抹因劇烈奔跑所產生的疼痛讓他差些窒息,頓時只能困難地喘息著:「呼......哈、呵......」
『嘿呵......終於抓到你了!』
他驚恐悸怖地瞪眼,猛然轉頭一望,忽然發現一張大大張開的血盆大口就杵在他的面前,登時讓他嚇得連反應都做不出來,只能顫著全身,呆愣如木雞地立在原地。
『你就乖乖地當我的糧食吧......』那張彷彿能夠吞下所有的虛空大嘴這麼說著。
「不要......」他忍不住懼怕地往後挪步,聲音打顫、面容在一瞬間扭曲了:「我不要......」
『來吧──』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不要啊啊啊──」
他因此嚇得自夢中醒來。
神色十分慌亂地伸出手來撥開了覆蓋在身上的薄被之後,他猛然一個起身卻發現眼前是一片無止盡的漆黑,瞬間怔得他呆若木雞。
「這是......怎麼回事!?」自惡夢裡甦醒過來的男人一邊流著冷汗,一邊失神地喃喃自語著,攢著薄被的手指緊了又緊,直到將指尖握得泛白為止,都沒有鬆開的意思。
『......這不過是個夢罷了。』一旁的旦馬咧著嘴、瞇著一雙金瞳,以前腳抓了抓臉上的鬚,冷漠地瞥著正要茫然起身的男人。
男人默默地掀開了薄被,跟著赤足走出了房間,經過了往下的幾階樓梯,他飄然的身影來到了廚房裡頭。
旦馬馬上跟隨他踱著緩慢的步伐出了房,到了廚房之後,牠只見著男人正啜飲著一杯泡好的溫牛奶,『......』這個人類的行為讓牠實在是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在做完了惡夢、爬起床之後,會到廚房去找東西喝下肚的!?
其實他只是想要藉著喝牛奶來稍微平復一下自己做完惡夢的惡性心情罷了。
安靜地把溫牛奶喝畢,將杯子擱回流理台上,因不久前的惡夢而暫時了無睡意的他緩慢地踏出了廚房,正要舉步至小廳先坐著歇息時,沒想到卻意外地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輕緩緩、有如白煙裊升的一抹透明影子正要穿越他家的客廳,隨後注意到了有人類的目光投射而來之時,便轉了轉頭顱,眼角覷見了一旁嚇白了臉色的活人,愣了一下之後竟微微地咧開了無血色的雪白唇瓣,面容扭曲且詭異得有如地獄惡鬼般的恐怖。
乍見那抹會讓人心跳驟止的可怕笑容,他竟然無法動彈地僵直了一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抹白影飄然地上前來,雙腳像生根般地無法舉起,他登時駭異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
『你看得見我嗎?』
「......」他的臉色鐵青,瞪著朝他看來的鬼面,恐懼地發著顫。
『你看得見我嗎?』
「......」他試圖離開原地,但是他的兩腳卻僵硬得無法聽從他的命令。
救救我!救......救救......我!
旦馬站在樓梯邊的角落淡淡地看著,並不發一語。
他驚懼地變了臉,內心不住地高喊尖叫著:『無形師,她說過你存在的啊!拜託你快點出現──』
但是,不論他如何地在心底無聲吶喊,據說在他背後的那位無形師始終沒有出現的跡象,這讓他感到非常絕望。
來自無形界的無形師啊──
此時,旦馬的一雙金瞳正散發著耀眼金光,『使用你的意志、操控你的意念,以有形幻變為無形。』
***
使用我的意志、操控我的意念,以有形幻變為無形......?
......這是什麼意思!?
他怔了怔,眼前所有的一切全都因此頓止,彷彿時間在此刻停止轉動一樣,畫面不再流逝,那張猙獰的鬼面也就這麼硬生生地煞在他眼前。
他的肩膀一僵,而後緩慢地瞪眼,「我......」
『你還呆著那裡做什麼!?』
突然破空傳來的這句冷肅疑問,讓他因而回過神來,覷著眼前這張恐怖的面容,他原本的意志力又稍微轉弱了;一旁的旦馬在發覺之後,趕忙急步地蹦到他的身畔虎吼。
『你在幹什麼!?』
「我......啊?」恍惚的他突然發現他眼前的那張鬼面竟然咧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嚇得他當下臉色又是一白,「我、我......」他、他、他,對著他笑了──
『你這個笨蛋!』旦馬怒吼著,龐大的身形卻是連忙閃到他的前方擋住,沒想到在這一刻,那隻可怕的阿飄竟然恢復了動作,伸手就往他們的方向陰狠猛烈地襲來──
他當場忍不住地大叫,震得旦馬用帶著一絲凶狠的眼角瞥他。
『鬼叫什麼!?不過是隻不足道的魂魄......』
「啊啊啊啊啊!」他看見那阿飄的手隻手臂竟沒了入不知何時、擋在他前方的一抹光團之中。
旦馬的虎眼頓時不屑地微瞇,揚嘯而出的虎聲震撼了四周的空氣:『吵死了!』眼前的只不過是個小角色罷了,有必要叫得那麼賣力嗎!?而且他那恐怖的鬼叫聲讓他的耳膜差點快要被震裂......
因此,他得到的結論就是──這個傢伙果然是個很欠缺磨練的人類。
只見在這瞬間,旦馬的全身發出耀眼金光,籠罩了四周、吞噬了黑暗;而他也在這一刻裡頭闔上了雙眼,當場昏迷過去。
注意到身後人的轉變,旦馬於是忍不住暗地低咒了一聲,一邊聽著在耳畔邊的那縷邪惡魂魄於最後發出一串『滋滋』的聲響之後,便當場消滅了。
人類還真是麻煩,尤其是太過平凡的人類。
而在那當下,就在男人即將闔上眼簾、昏迷不醒之際,沒想到跳入他眼底的竟是一抹從未見過的高大身影。
那是......誰!?
***
日光和煦地爬至男人的臉上,溫柔地在他的面上跳躍;而一旁的旦馬被折騰了一整晚,已經無力地趴在床邊鋪著的一方腳踏墊上歇息,只是偶爾還會睜眼瞥著上方的男人瞧,確認他安全無事,才肯再度闔上眼。
就在一陣冗長的沉寂過後。
只見忽然間地,男人氣喘咻咻地床上猛然爬起,臉色蒼白,失色的唇瓣不停地蠕動著。
「嗚!我......我、我在哪裡!?」
男人突如其來的這串驚呼聲音當場擾醒了閉眼養神的旦馬,只見牠瞬間一骨碌地支起身來,一雙長耳不停地晃動,一雙虎眼更是瞪得老大,看向正坐在床上的男人,咧嘴:『這個傢伙不好好睡覺,這麼早爬起來做什麼!?』當然,旦馬的碎碎唸,男人根本就聽不見,因此他可以放心嘶吼。
「我......我明明夢到被妖怪追趕......然後我被嚇醒過來,於是沿著房間旁的小梯走下樓到廚房去找喝的......」接著,他喝光一杯牛奶,打算回房的時候......
他的臉色瞬間一變,微微記起那時候的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然後又被嚇昏......
揪緊薄被的手忍不住顫了顫,但是在他昏迷之前,他好像還看到了一抹高大俊偉的背影。
想不通的他頓時皺了皺眉頭,歎氣了。
......這應該是作夢吧!?
愣了一會,他並不打算再繼續思考下去了。畢竟如果再這麼想下去,他可能會因為記起了惡夢內容而再度昏過去。
只不過,他的心跳當下還是顯得很急促,讓他不禁有些慌亂地伸手撫著胸口過度跳動的心臟,失神地喃喃自語:「是夢......這一切都是夢......」
旦馬不以為然地瞥了眼男人,接著再乖乖地伏低身子,虎目仍舊炯然有神;望著床上的男人忍不住又低頭嘆氣,牠也跟著咧咧嘴。
這有什麼好為難和歎息的!?不過是作惡夢罷了......
就在旦馬思考的同時,床上的人已經掀被起身,並且走到衣櫥前方更衣;旦馬見了連忙撇開虎目,接著起身走出房間。牠並沒有窺伺別人的嗜好。
沒多久男人也跟著走出房門,一身的白襯衫外加長褲的隨性打扮,看起來就十分優雅,何況他還擁有一雙長腿,因此這身裝扮看起來更是氣質清逸。
如果他不是陰沉著臉色、攢著眉頭的話。
旦馬眼神炯炯地盯著他,看著他喃喃自語地踱著遲疑的步伐,「......我是不是該再去那裡一趟?」
他還記得那一夜,十字路口在他面前延展開來。
他瞪著此時幾近凌晨三點、安靜且無車的路口,怔然地望了許久。
現在正是逢魔時刻,如果站在這裡祈禱的話,他應該可以直接到達他所想要去的地方吧......
這也是他選擇了這個時間作這種危險之事的原因之一。
這麼喃喃自語地唸畢之後,他走到路口中央安靜地閉上雙眼,兩手交握地禱告著,並且喃唸著他所要去的地方;沒想到在剎那間自他的周身綻出了一縷銀芒包圍住全身,接著,整個人便像變魔術般地消失在十字路口處了。
那之後他來到了一扇門前,在他毫不遲疑地伸手敲門之後,他被前來開門迎客的一位漂亮男人給請進了屋子裡頭。
是的,他來到了傳說中能夠為人解決一切困擾的地方──天國茶坊。傳言茶坊的女主人安倍霏霏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結果,他在被延請入座、向茶坊主人說明來意的許久之後──
「我想......」安倍霏霏思考完,忽然皺起眉頭。
「怎麼了,安倍小姐!?」男人緊張地放下手裡的杯子,傾身問。
難道他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嗎!?不會吧......
「我想我可能無法幫上你的忙。」安倍霏霏故作無奈地攤手外加搖頭,瞬間就讓男人青了一張臉色,頓時慌張地支吾起來。
「可、可是......」
安倍霏霏似乎是整夠了人,登時忽然哂笑地扯扯唇,最後終於大發慈悲地說:「這麼說吧!你身後有個無形界的東西......」
「無形界!?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還有,我會不會怎麼樣!?」男人無措地瞪眼,表情是一派慌亂;讓安倍霏霏忍不住因此笑著咳了幾聲,等到半天之後才輕聲地啟口,淡淡地對眼前露出一副如臨深淵神色的男人說明。
「是無形界的無形師。」安倍霏霏一邊耍弄著手裡的木扇,一邊悠哉地笑著,對於男人的緊張神色,絲毫不以為意。
「無形師!?」
「是的。」
***
「人的精神界,其實也就是俗稱的靈魂,它是無形無相的,如果以有形有相的東西想要探測那些無形無相的精神界的話,那是很難的。」
「安倍小姐!?」男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當下傻住了;然而,安倍霏霏卻在這個瞬間回眸,並對著他笑了起來,還忽然抬起了那隻一直持扇的纖手,以扇尖大剌剌地指向了男人空無一物的身後。
「我乃陰陽師氏族後裔,名喚安倍霏霏,我並沒有惡意,請你可以放心。」
「安倍......小姐!?」男人驚訝地微張著嘴,不解地看著她當下的所作所為,那表情彷彿正在等待著安倍霏霏能夠給他做出一個好解釋。
安倍霏霏不搭理他地瞥了他一眼,當下扯唇續道:「我想,如果你想要這個男人替你做事的話,你還得要再費一點功夫,他的能力看似還沒有甦醒過來。」
望著安倍霏霏一個人自己自言自語起來的模樣,男人露出了一副驚疑不定的表情,反觀安倍霏霏卻在此時笑了出來,讓男人再度呆住:「安倍小姐......」
不以為意的安倍霏霏收回了手,接著一派不在意地聳聳肩,啟唇喃喃地說著:「啊啊......是這樣啊!看來我也只好幫你稍微開導一下這個固執的傢伙了。」語畢,她將頭轉回,覷著男人一張驚恐的臉色,忍不住又當場失笑了。
「你真的是很有趣呢......」不知道她眼前的這個漂亮男人到底是有哪一點被他身後的無形師看上,因而才決定一路跟著他成長的。
「安倍小姐!?」
「別怕。我剛才是在跟你身後的那個無形師溝通。」
「妳、妳看得見我身後的......那個!?」男人害怕地瞪眼。
「哎呀哎呀......」安倍霏霏以扇掩面,笑道:「我若看不到,是要怎麼為你解決你的困擾呢!?」
「......」也的確是該如此。不然他到這裡來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總之,祂不會害你的。你只需要按著祂的話去做就好了。」安倍霏霏看著男人說。
「可、可是......我真的感到很困擾啊!」男人這麼說著的同時間,安倍霏霏的唇角稍微有扭曲的狀況出現。
如果這個男人可以看得到的話,他或許可以看見當自己在說出這句類似抱怨的話的時候,他身後一直低伏不動著的無形師忽然蹦跳了起來,並且在怒目瞪眼之後,隨即張口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衣角的這種詭異情形。
但是很可惜,男人根本就看不到;他只能見到眼前對座的安倍霏霏正露出一抹可疑的笑容,接著以扇面遮去了她的半張臉。
隱忍著被擠到唇邊的笑意,安倍霏霏建議:「那麼就請你試著去與祂溝通如何!?祂既然是你專屬的指導靈,那麼你們之間所締結下來的緣分應該可以有讓你們相談相商的餘地。畢竟祂可是你的無形老闆。」
「安倍小姐......」男人皺眉地低喚著。
***
回想完畢。
他的步伐在馬路口頓住,接著神情頹喪地低下頭來,兀自喃喃自語著;後方一直跟隨著他的旦馬只是溜轉著金色的眼珠,一邊站立著。
這個人類還在想那件事啊......只可惜,就算他這麼想,他也還是無法離開他身後的。
只是,他面前的這個人類卻是不懂這個道理。
旦馬以前腳抓抓嘴邊長鬚,金瞳隱約泛著哂笑的光點,目光不動地盯著男人的背影。
此時,路口邊的警示燈發出綠色的光,告知所有行人,現在是可以通行的狀態,但是他卻沒有半點動作,旦馬於是狐疑地瞥著他。
他其實很想再去拜託那位安倍小姐,想要請託她替自己處理這件麻煩事的,但是......
她卻早就跟他說過了:『我無法令你的無形師離開你身邊。』這句曖昧的話讓他一直思考到現在,而安倍小姐當初也未曾與他提起如何讓無形師離開的方法,她只是一直對著他微笑。
......那麼,他到底該怎麼做!?
始終沒有抬頭的他,一直等到綠燈與音樂聲音消失,這才茫然地抬首,腳步亦隨著往前一踏──
旦馬瞬間瞪眸,立即在他投身於身陣之前撲向他的背後,張口咬住了他的後領;他只覺得瞬間頸後一揪,並且伴隨著一句低沉吼聲制住了他的反射動作,一時間的無法呼吸逼得他不得不當場變了臉色,而他的身軀就像是有屬於自己意志般地往後飛去;最後,他竟然不知為何地跌坐在地,當愣了一愣的他正要起身之時,頂上忽然傳來一串男聲。
「你不要緊吧?」
他愕然地回頭往上瞧,是個上班族打扮的男子,正對他投以疑惑與擔憂的目光;他一怔,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坐在地上有一陣子,而且還吸引了其他過路眾人的奇異眼光,於是羞赧地臉紅之後,一骨碌地自地上爬起來。
「呃......謝謝你,我沒事......」像要偽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他,伸手拍拍衣上沾染的塵土。
「沒事就好。」
他驚訝地抬眼,「是你救了我嗎!?」
「不,我只是剛好站在你身後......」
他瞬間變臉:「!?」那麼剛才的力道究竟是......?
沒等他思考完畢,男子的目光便開始大剌剌地上下打量起他,使得在回神後的他因此感到一陣羞愧地低下頭去,只聽得那個男子說:「事情再怎麼急,也不需要闖紅燈吧?」伸手指指已然變紅的號誌燈,再轉眸看看男人。
......他並沒有闖紅燈。他只是一時恍惚而已......
「呃,對不起。」儘管如此,他還是習慣性地向人道歉。
「那,保重了。」男子淡淡地瞥了眼他唯諾的神情,在留下一句話之後,轉頭便走。
「是......」
旦馬看著兩人的對話,無語。
***
第二章
「......」他看著男人遠走的背影,不動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的單薄身軀被其他要過馬路的路人給撞開為止。
熟悉的音樂聲再度在他耳邊不慌不忙地響起之時,他才大夢初醒地回過神來,原來他站在原地發愣也有幾分鐘的時間,等他抬眼向一旁的號誌燈看去,這個時候又再度閃爍起可以通行的綠光了。
他似乎在這裡站了很久。
他怔然地望著對面大街,定睛地看著匆匆忙忙來去的行人,最後,在綠燈結束閃爍之前,他仍舊沒有任何移動的動作。
旦馬挪眼探看,炯然目光散出些微的狐疑,他還真是搞不懂人類的心思。
就在旦馬覺得奇怪的當口,男人不禁往後挪著退了二步,直到背部靠上一旁公休閉店的店家的鐵門上方。
「不......我不能去......」他喃喃自語著,一邊緩慢地搖起頭來,奇怪的模樣與表情讓旦馬又踱回他身邊,仰起虎首、瞪著他那帶著一絲混亂的神態。
他......又怎麼了嗎!?
還沒等到男人回答自己的疑惑,旦馬馬上發覺男人的腳尖再次往前踏了二步,怔得他一雙虎目微睜,自眼底洩出了一絲訝異。
難道他還是打算──
孰料,旦馬緊張地盯著他,沒想到他卻是往來時路的方向走;於是他當下在心底冒出了一個疑問:怪了,他不是認為無形師是不需要的存在嗎?那麼他又為何......
男人踩著堅定的步伐往回走去:「我不能......應該是說我還不能去......」他的第六感是這麼告訴他的。
『......』抬眼瞥了男人一眼,旦馬撇嘴,連忙跟上男人邁開的步伐。
這傢伙就只有第六感勉勉強強還能夠上得了檯面而已。
雖然他放棄了再去那家傳說中的『天國茶坊』尋求解脫,但是他這一趟出門也還是得要為他空了許久的冰箱買回一些食物;於是,他在路過一家超市的時候,考慮了一會兒才走了進去......
轉頭四處望著,他發現在這家賣場裡,幾乎什麼樣的新鮮蔬食都有,只是呢.....
他伸手掏出皮夾,檢查一下之後,才落寞地垂下了頭,因為他的皮夾裡頭只剩下一張大鈔而已,而且這些錢還是他這個月的所有財產。
只是......身為人,有哪裡是不須花錢的!?光是填肚皮就要基本開銷了,遑論其他拉拉雜雜的支出......
因此,他含著一泡眼淚,還是掏出身上唯一一張的大鈔,買了這幾日的食物;只是,在看似一如平常的消費動作裡頭,卻在到櫃檯結帳的時候,他的籃子裡竟然多出一盒冷凍肉品,讓他倒楣地多付了這盒肉品的錢而已。
最後,旦馬跟著他目前的主人,搖搖晃晃地走出了超市。
***
鍋子裡頭冒出股股氤氳的白煙,裊裊地往上飛升,熱水蒸騰的細微聲響催促著男人,他看了空無一物的鍋中一眼,便動手拿過桌子旁邊的大托盤,緩慢地用筷子將盤中的生鮮食物一一丟下鍋。
白菜、豆腐、花椰菜、洋蔥、麵.....
他從容地望著食材在滾水中被煮沸,直到他的肚皮開始響起一聲聲會令人感到困窘的聲音。
旦馬坐在一旁無人的軟墊上,虎視眈眈地瞪著鍋中的食物,一邊看著男人起身去一旁拿出備好的碗筷,跟著被在鍋裡撈了一碗火鍋湯料,就這麼當著牠的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旦馬臭著臉。(是說~如果牠那張虎面也可以看得出表情來的話。)
『......』給牠聞香氣卻又不給牠東西吃,這實在是一種無禮的對待方式!
火鍋繼續冒著熱氣,男人在吃完碗裡的食物之後,又撈了一碗湯,大口地喝了精光見底,壓根沒發現旦馬正瞪著眼盯著他瞧,只覺得有股莫名的壓迫感悄然襲來。
「......」無言地抬頭望了望四周,這屋子裡頭只有他一人,哪來的什麼壓迫感啊......啊,對了!他怎麼給忘記了,那茶坊的女主人曾經說過,他的身邊跟了一位無形師的事!
驚訝地瞪大雙眼,他這才想起今日一早就碰上的一些怪事,將一樁一樁的巧合連接起來之後,忍不住詫異地單手捂住了因得知結論而隨之愕張的嘴,支吾道:「難道......是那位──」是那位......
旦馬那圓瞪的虎目瞬間眨了眨,禁不住地冷哼了一聲,『現在才想起來我的存在,會不會太矯情了點!?』
「......」面帶一絲驚恐地抬眼覷著屋子的四周,他不禁喃喃地唸著,只差沒雙手合十了:「對不起,我......我有哪裡得罪你了嗎?」
旦馬瞇了瞇眸,冷嗤:『你是沒有得罪我,但你竟在我的面前吃火鍋!』而且還吃得那麼幸福,卻連一片肉都不肯施捨給他。
他看著桌上那副空了的碗筷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忍不住一陣驚悸,接著是東西掉落桌下的聲響,「......啊......」他慌張地低頭一瞧,原來是剛剛未被他放進鍋中的豬肉片,因適才一陣奇怪的震盪而落地。
他瞪著那盒肉片發著怔,旦馬已然來到他身畔,用虎爪使力地扒著那盒翻倒的肉片,讓他因為直接目睹了冷凍肉片竟會自己移動的怪事而嚇得往後逃避。
「啊......它、它、它會自己動──」
『愚蠢的人類。』旦馬因搆不著那盒肉片端上桌而發著怒,虎吼一聲之後才放棄地坐下;見男人自驚嚇到驀然瞭解了原因為何而平緩了心情的神態,忍不住撇撇嘴。
「......牠該不會是想吃東西吧!?」喃喃自語著的他伸手拿起那盒沒有打開的冷凍肉片,一一倒進還剩下些許食料的鍋子裡,「算了,反正買都買了......」不管是被他吃掉還是拿來餵無形師,都不會浪費。
***
然而──
『我叫旦馬!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好幾次了,愚蠢人類!』旦馬生氣地立起獸軀,一雙虎目瞪睜,自大嘴裡吐出一陣陣的溫暖氣息,氣咻咻地強調著。
還是老話一句,只可惜男人根本看不到旦馬對自己的怒氣。他只能感覺四周的氛圍變得有些奇怪,登時以為『那位』是在嫌棄他的招待一點都不豐富。
「我都這麼委曲求全了,你還想要如何?」他頹喪地垂首喃喃著,又續聲道:「我只是個沒沒無名的作家,錢也賺得不多啊......能有這麼多東西可以吃就算運氣不錯了。」而且,出版社還欠他一筆稿費未清!
『......』聽著他向來無法對誰說出的心聲,旦馬很無力地瞪著他。
真是個笨人類!沒有錢不會想辦法去賺嗎!?幹嘛跟他抱怨這麼多!?他又不是他的誰......啊~也不是非得這麼說啦!
是呢,他現在可是這個男人的無形師,所以,話說回來,他其實也有一份責任!?啊,真煩......
旦馬不悅地伸足撓著長鬚。
「好吧好吧,是我的錯......」男人無語地垂頭,落寞地喃著,「反正我什麼事都做不好......」
『喂、喂......』他可沒這麼說喔!
「你至少要等我領到這一次的稿費再說吧!?到時候我再請你一桌──」他說到這裡,便一股作氣地振作了起來,雙眼閃爍著希望之光,讓旦馬看得一時愣了愣。
就說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而且他還把他當做是隨意依憑人類、向人類索討高額代價的那種惡質靈,這真是不‧可‧原‧諒!
旦馬不滿地爆出一串虎吼,颯颯生風之外也震得整個屋子搖搖晃晃,但是他卻還是沒有半絲感覺有股怒火正朝著他襲來的模樣,氣得旦馬一個躍至桌上,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翻倒在地。
他嚇得趕緊爬起身來退後,望著突如其來似被人因怒打翻的火鍋而白了一張臉色,「我......我哪裡......說錯了?」
『愚蠢人類,都說我不是惡靈了!你還要污蔑我多少次!?』旦馬一雙虎眼泛著紅光,直直地射向了他的兩眼,他一個怔愣,只覺得兩眼有如火燃般地疼痛。
「啊、啊──好痛──」他忍不住心慌地大叫。
難道他的壽命就是結束在這一刻!?不會吧......
......結束個頭!
旦馬一邊吐著壓迫人的氣息,接著兩眼一瞠,聽著耳畔揚起了男人的尖叫聲,得意地想著:蠢徒弟,你可給我看清楚了!
男人捂著雙眼,叫聲悽慘涼厲,纖細的身子在地上不住地翻滾著。
『給我看清楚!』
「嗚哇啊啊啊──」
旦馬威凜地立在倒地的男人面前,『鬆手,你這蠢人類。』
「嗚嗚,你不要過來!......」
『鬆手!』充滿嚴厲的冰冷聲線傳到耳邊,那帶著滿滿壓迫感的低沉嗓音讓他忍不住聽話了,待他緩慢地挪開顫抖著雙手,只見一雙獸足出現在他模糊的眼底。
「!?」
***
「嗚嗚,你是......」他垂放下捂著雙目的手之後,沒想到當下映入眼底的會是一隻形象隱約而模糊的白虎,而牠正張著銳利的虎牙、眼神炯然地朝他緩慢近逼。
『你在發什麼愣,人類?』不滿他看著自己竟然看到恍神的旦馬,立即怒張著嘴,再次嚇得男人忍不住用單手遮住兩眼。
「我、我......拜託你別吃掉我──」
旦馬的吼聲震動了整個屋子,男人馬上嚇得臉色整個刷白,『愚蠢人類,都說我不是惡靈了,你還要污蔑我多少次!?』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不下兩次了,這傢伙的記性還真是差勁透頂。
「嗚嗚......對不起......」雖然他道著歉,卻依舊沒把遮眼的那隻手給放下來,這情形頓時把旦馬氣得無言以對。
『......』這個愚笨人類!
「我、我......」嗚嗚,他好怕牠會不會一個不順心就把他一口吞掉。畢竟牠可是一隻猛獸啊......
旦馬的一雙虎眼危險地一瞇,看著他泣不成聲地挪動著臀部往後靠去,雖然看清了他的舉動,旦馬卻沒有立即戳破他。
「我、我......如果你不把我吃掉的話,我......我可以拿其他東西來代替的──」他恐懼地說著,望著眼前的白虎正大剌剌地瞪看著自己,因而心更慌了,也因此沒注意到自己竟然能夠跟隻獸類對談一事。
......牠該不會、該不會正在打算如何把他吃掉的事吧!?
『......』旦馬被他的話給逗得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喂......」見白虎沒有任何的反應,讓他當下忍不住狐疑起來,於是啟口怯生生地低喚了一句,他怎麼突然覺得眼前的這隻白虎聽得懂他的話呢!?不過,看牠這副毫無動靜的模樣,該不會......
旦馬的炯然虎眼飄了過去,無視於他的害怕,續道:『人類,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
「什、什麼......?」
『我是你的無形師,所以你能感覺得到我。』
他一陣怔愣,瞅著白虎睜著一雙燦金的美麗瞳眸:「......」原來牠就是安倍小姐所說的那位──
『我已經暫時打開了你的雙眼,所以當你的眼睛再度恢復正常之前,你都必須聽我的。』
他下意識地瞪眸,什麼!?
『你有意見?』旦馬的虎目一個緊瞇。
他愣住了,牠竟然能夠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你有什麼疑問嗎!?』
沒、沒有......
『很好!』
「呃......那些事,我是說......我遇上的所有事情......」
牠偏過頭來瞅著他,坦言:『那些都是我做的。』
果然是這樣。
他聞言一愣,因為他壓根沒料到對方如此坦然,於是再度戰戰兢兢地開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跟在我這種人的身後?」其實他早就知道牠的存在,也知道安倍小姐對他說的話全是真實不虛的,但是因為他拒絕去相信一切而否認掉了。
旦馬的金眸微瞇,『這種人?你說你是哪種人?』
他略顯不甘地咬唇,聲音低沉:「我......我是這麼懦弱......」
旦馬不以為然地用前腳撓鬚:『如果你是懦弱的人,那麼你就連去改變的勇氣都會沒有。』
他愕然地睜大了雙眼。
『只要你心底還有期待與盼望,那就有希望。如果你有希望,我就會幫助你實現希望。』
「......」
『是我成就你,而非你成就我。』旦馬說。
***
他無言了。為了旦馬那等傲慢的口氣。
「我又沒有拜託你!是你擅自侵入了我的生活......」
『愚昧!』旦馬瞪大了牠那雙炯亮金瞳,不悅地沉聲罵了一句,吼聲震震地刺入了他的耳朵裡:『你以為這是我願意的嗎!?這都是命運與機緣。如果不幫助你,那麼我也沒面子再回到無形界去了!』
被旦馬突如其來的怒火給嚇了一跳,他禁不住回嘴反駁道:「那你就不要理會那什麼命運機緣不就好了?」這件事說起來他還是個受害人哎!平白無故的,沒想到自己的身後竟然跟了個名為『無形師』的靈魂......
這件事不管怎麼想都很奇怪也很詭異好不好!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還在無形界裡悠遊自在。』旦馬負氣地說。
「這......我......」
覷著他面上的不安與侷促,旦馬沒好氣地說:『所以我得跟你一起行動,直到你像個人為止。』
喂、喂......那麼牠的意思是說他現在不像個人就是了!?這什麼跟什麼啊......
他的臉色登時顯得很難看,撇嘴:「我又不要你跟著我。」
『......』這傢伙又在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了。
旦馬虎目一瞠,似恐嚇地看著他:『如果能不要跟著你我也想!但是我說過了,只要你還有所謂的希望與懸念,我就非得受制於你不可。』任何事都有所謂的因緣與必然的。
「你一定得這麼做不可嗎?」沒辦法之下,他怯怯地問。
旦馬跟他說不上幾句,又火了:『難道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人類真的是很說不聽!
「......」被人家虎目一個狠瞪,便膽小到不敢妄然反駁的男人囁嚅起來,「好吧好吧......那我到底要付出什麼代價!?」其實自己的願望可以被實現也挺不錯的......
『......』旦馬很想一掌巴倒這個傢伙。他都說過N次了,他並不是那些向人作祟的惡靈!
「喂?你不說出來我哪裡知道你的要求我到底可不可以辦到......」
『......』
「什麼?你說大聲點......」聽不清面前的這隻白虎究竟說了些什麼的他主動靠上前去,但是卻距離旦馬還有幾步的距離;俗話說: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啊!
旦馬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怒咆一聲:『──你這個愚蠢人類!』
***
隔日。
煦煦的暖陽爬上了天際。
微風輕叩著窗簾,捲起一股優雅白浪,好讓幾縷光線射入屋內。
床上躺臥著一名年輕男人,那模樣安恬自在得有如熟睡中的小嬰兒般純真。
旦馬還是那副虎樣,安靜地趴臥在床邊守候,一邊無語地轉眸覷向此時都已日上三竿、卻還在賴床的男人,『嘖......原來人類還是種懶惰的生物。』
「唔......」男人突然微微地蹙起眉頭,接著扯動眼皮,似乎有醒過來的跡象。
察覺了的旦馬馬上咧咧嘴。
......奇怪了,他剛才好像有聽見誰在說話──
當下念頭這麼一轉,男人的好奇心讓他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甦醒過來,就在睜眼的這個剎那間,他壓根沒想到會見到一張距離只有幾吋的大怪臉,因而當場發出一聲尖叫,「哇啊啊啊啊啊──」伴著立即抬起、憑空亂揮的雙手,男人的驚慌失措清楚地寫入了旦馬的眼底。
『你這傢伙在鬼叫個什麼!?』
「哇啊啊......你、你──」順手扯起被子的男人十分的無措,神色中還帶了點驚惶;旦馬冷冷地瞥著他,露出一張哂笑的表情。(如果牠的虎臉可以辨別出來這號表情的話)
『幹嘛這麼驚訝?你不是早已經知道了?』
他瞬間結巴:「你......」對喔,他昨天就看得到他了。
『就說你不長腦袋。』
「誰、誰呀!」聽著旦馬這麼說、外加發現牠正用嘲弄的神情瞅著自己,於是很不服氣地據理力爭:「你一早就把那張臉靠別人靠得那麼近,誰都會被這種突然給嚇到的......」喃喃。
『哼!』旦馬冷哼一聲,算是接受了他的說詞。
當作沒聽見那聲冷哼的他,緩慢地自床上爬起,取來了衣物換上,瞬間突然靈光一閃,問:「為什麼我還看得到你?」
『廢言。難道你忘了我已經打開你的雙眼了嗎?所以這陣子你都會維持在現在這個樣子......』旦馬也跟著走到他身畔。
「那麼,如果打開了會怎麼樣!?」
『你會看到。』旦馬咧嘴,似乎在笑。
「看到?」他一愕地轉回頭來。
『看到靈。』旦馬直視著他。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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