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如玉站在御膳房的門外，神情緊張、不時地向門板裡頭張望著，偶爾啟口輕聲催促著：「大哥、鳳咎，你們快點......」
只聽得在不多時之後自門裡傳出一道聲音回應章如玉：「哎呀，別催，就快好了嘛！」跟著，聲音的主人馬上轉向對另一個人說著：「如鳳嫂子，我還要那個、那個跟那個喔！」帶點興奮的嗓音已經開始悄然揚起，開心的鳳咎於是舉手點名等會兒他們要從這裡帶走的幾樣東西。
章如鳳的懷裡抱著許多用布巾遮起來的物事，一邊朝著鳳咎的手指點去的方向望了一望，而後愉快地撇唇，「你想要那些啊！？」轉了轉眼珠子，他看著鳳咎雙眼燦亮地對著他點頭。
「是啊！這些可以通通打包帶走嗎！？」
章如鳳看了看自己快被塞滿的懷抱、再瞟向剛才被鳳咎點過的那些東西的份量，而後當場搖頭拒絕了，「不行啦！太多了......我這裡已經沒地方可以再裝了。」
聞言的鳳咎很失望地垂首，「嗄......入寶山而來便要空手回去喔？好划不來......」
章如鳳聽了，忍不住為此失笑，道：「這裡不是寶山，是御膳房！」看來這小叔還真的跟他很相像呢！
「哎呀，不是都差不多嗎！？膳房這裡有好多吃的喔......不搬點回去就虧大了呢！」
章如鳳笑望著鳳咎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只好沒轍地點頭，然後將懷裡的東西轉手塞給因詫異而瞪眸的鳳咎，再向他啟口解釋道：「你先拿去給外頭的如玉，然後再回來這裡。」
腦子一動的鳳咎瞬間明白了章如鳳的意思，於是開心地奔了出門，將東西一股腦兒塞給滿頭疑惑的章如玉，跟著再奔回門裡時候，章如鳳已經將他剛才所一一指定的東西全都兜進自己的衣裡了，對著鳳咎抬眸微笑道：「這樣子咱們可以走了吧！？」
「好......」鳳咎這才神色愉快地點點頭，接著伸手替章如鳳拿過一點重量分擔，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站在門口負責把風的章如玉往裡頭探頭進來，十分緊張地開口。
「大哥、鳳咎，不好了！御廚回來了......」抱著搜括而來的一大堆食物的章如玉在門外急得團團轉；門裡的兩人聽見了，便趕緊在一前一後地踏出門外，緊跟著，走在後頭的鳳咎還順手拉過仍舊站在原地發愣的章如玉，將他快速扯離。
「咦！？他回來得好快喔......」章如鳳傻眼，趕緊抱著偷來的東西就跑，熟練的落跑步伐讓鳳咎看得十分詫異，看來如鳳嫂子並不是第一次幹壞事了。
「就是說！」鳳咎接著埋怨，「咱們騙他說皇上找他的事，大概被那臭二哥當場揭穿了吧！？所以他這次是專門回頭來逮我們的吧......」
章如鳳覺得甚是有趣，忍不住咯咯笑了，「呵呵......這個倒有趣！至今還沒人敢不分尊卑地追著本宮跑的呢！」
順手將因好奇而回眸流連的章如鳳往前推，鳳咎趕忙說：「現在可不是讚美那御廚的時候啊！如鳳嫂子......要被逮著了肯定會被臭罵一頓的。」鳳咎吐了吐舌，「我們快走了！」
差點趕不上兩人的章如玉則是慌忙地追在兩人身後。
「大哥、鳳咎，等等我......」
◎◎◎
在三人往前奔跑之際，被騙去御書房又轉回膳房的御廚只見三位娘娘懷抱著某種東西、往反方向奔逃而去的背影，瞬間睜大了他那雙圓眼，忍不住大叫道：「皇后娘娘、貴妃娘娘、王妃娘娘──」
此時，按照慣例，鳳咎額冒青筋地轉頭對著御廚就是一陣恐怖悶吼，神情陰森：「我已經不是貴妃了！麻煩請叫我『皇子妃』，不然我每見你一次就挖走你一樣食物！」隱隱傳來的冷聲威脅讓御廚瞬間怔了怔，然後哀怨起來；就算皇子妃沒這樣做，皇后娘娘也已經把膳房當成是他的鳳藻宮一樣在逛了。
三人往前的腳步愈來愈快了，只見章如鳳在奔離廊前，急急忙忙地回眸，對著氣急敗壞外加跳腳的御廚吐吐舌，嘿嘿笑了：「啊~真抱歉啊，大叔！」他是平時就有案底的，所以大叔在見到他的時候都會防人跟防什麼似的，讓他多次只能飲恨無功而返，只不過今日不一樣了，他聽了鳳咎的話，這才順利支開了御廚大叔、帶走了眾多戰利品。
嘿嘿嘿......
「皇后娘娘！」御廚大叔睜眼看著三人搬了東西就逃跑的樣子，頓時耐不住脾氣地暴怒大吼：「那是皇上今日的晚膳啊啊──」他們把食材通通取走了，那皇上的晚餐要怎麼辦！？他總不可能憑空生出一模一樣的東西來啊！
章如鳳只是對他扮了一個鬼臉，意思就是說：我、不、管；御廚見狀，當下欲哭無淚起來，因為他忽然想起了皇上的交代。
嗚嗚......這次他的腦袋大概會被皇上拿來當食材了......
「反正膳房裡還有別樣東西。」鳳咎呵呵笑著，在章如鳳與章如玉離開廊上後，墊後的他很有良心地對御廚這麼建議著，接著在話尾隱落之際，也跟著閃出迴廊。
「不、不行啊......」御廚已經流淚了。
當鳳咎三人跑到碧湖邊的小亭時候，三個人已經氣喘噓噓了，於是隨意地在亭子裡找了位置落坐，將剛才得來的戰利品擱在桌上，然後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動手整理堆在桌上的食物。
鳳咎開心得呵呵笑，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就往嘴裡塞；反觀章如鳳望著章如玉因跑步而一臉微紅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好吃！」
章如鳳笑著瞇眼，覷著鳳咎饞嘴的樣子，覺得很有趣：「鳳咎，你在十五殿下那兒也是這樣的嗎！？」
「什麼這樣？」只顧著猛吃的鳳咎自糕點上抬起頭來，疑惑地歪著螓首，唇上還沾著些許糕點屑；章如玉見狀，忙不迭地掏出自己的帕子替鳳咎拭去，然後笑看著他。
「就是你今天跟我們一起做的這種事啊！」章如鳳笑著，覷著鳳咎一愣之後，緩慢地搖頭。
「不是哎！」回想起在無垠皇宮的日子，鳳咎又陷入了回憶裡，唇畔漾起一絲淺淡笑意，說：「白歆那傢伙老是唸著要我不要做這種事，會有損皇妃的形象啦......不過，後來他就綁了兩個據說是東宮的廚子過來給我做東西吃。所以自那天起，我便很少去御膳房了。」不過話說回來，還是偷來的食物比較好吃！
「原來是這樣啊......」章如鳳恍然大悟，章如玉則是頷首淡笑。
「但是......我們也只能在今天這麼做了。」鳳咎忽然低聲地說著，神情有些落寞地瞅著章家子，章如玉明白，卻是在面上綻出了一朵淺笑；瞥著章如玉，鳳咎抿抿唇，而後臉色一改，振奮地道：「所以今天我們要盡量吃、盡量喝！」
「謝謝你，鳳咎。」
「沒什麼。」鳳咎撓首，嘿嘿笑了。
就在這時，章如鳳提出疑問：「當然是要盡量吃......但是鳳咎，這裡沒有喝的啊！？」
聽見反問的鳳咎忽然神秘地笑了，只見他自懷裡悄悄摸出了一瓶酒、擱上桌沿：「有這個啊！」
章家子皆瞪凸了眼，「鳳咎，你哪裡摸來的啊？」
很好心的鳳咎立即笑著解答：「在廚房啊！」
結果，這三人都不曉得膳房裡的御廚正一邊哭著、一邊尋找代替被鳳咎三人硬是取走的食物，正巧要找那瓶被他擱置了好幾日的花露酒加味之時，卻發現花露酒不翼而飛。
最後，膳房裡傳出因為找酒找到快瘋了的御廚失口爆出的一道帶淚的淒厲大喊：「嗚哇！我的花露酒──」
◎◎◎
不多時之後......
鳳咎赧紅著兩頰，一邊給被他灌了幾杯酒就開始搖搖晃晃的章如鳳斟酒，豪氣地吆喝著：「來、來、來，再繼續喝！」望著章如鳳聽見有人正給他倒酒的聲響，勉力地睜著一雙醉眸往他望來的鳳咎咧出一朵淺笑，勸道：「不、不醉不歸唷......」向來是愈喝愈清醒的鳳咎已是此桌上醒著的一個人。
章如鳳臉色開始發青，一副欲嘔狀，又趴回了桌沿閉上眼睛，喃喃：「我......我不行了，鳳咎......」
聞言，鳳咎的面色“唰”地一聲垮了下來，很失望地撇嘴：「嗄！？這樣就不行了喔！？」好掃興，他本來想喝個酩酊大醉的說，結果，在章如玉第一個醉倒之後，沒想到現在竟然輪到章如鳳了，看來等章如鳳躺平了之後，這下子根本就沒人可以陪他喝了嘛......
「你、你自己喝......吧......」章如鳳說畢，於是軟趴回桌邊，乾脆醉死了，讓鳳咎覺得好無聊地回眸瞥向桌上一片狼藉，食物的碎屑與啃到剩餘下來的動物骨頭擺了一桌，沒人收拾的狀態。
嗄......這些該不會都要他自己弄乾淨吧！？
有點傷腦筋地想著的鳳咎為此撇了撇唇，他又不能喚過宮女們來替他清理這些東西的殘渣，因為一旦叫人來了，也就擺明了告訴那些不知情、正在找他們的人，他們就在這裡的這件事。
他可沒忘記剛才他們才被御廚追著跑而已呢！唉，總而言之就是麻煩啦！
正當鳳咎思索著之際，很鬱悶花露酒不知所蹤的御廚欲哭無淚地讓宮裡的守衛去向皇上通報；然後，皇帝聽聞了御廚所哭訴的事情之後，便找來了平安王與無垠國的十五殿下一同跟著御廚來到碧湖邊準備逮人，到了目的地之後果然看見鳳咎三人的蹤影。
「鳳咎！」君無為板著一張臉，「你們到底在這裡幹什麼！？偷了御廚的花露酒的那個人就是你吧！？」頭痛地撫了撫額，他與平安王和十五殿下一同踏入碧湖的小亭裡頭，發覺章如鳳與章如玉都已經醉趴在桌上了，於是抬眸瞪住他這個老愛胡來的義弟，「他們都喝了酒！？」
平安王冷郡威皺起眉頭地走向前，然後動手攬過自己的另一半，他發誓以後絕對不讓鳳咎再接近如玉了！
白歆則是攢起眉，拉起還在醉酒的鳳咎赧著顏，開始咯咯地笑了起來，「鳳咎？」
鳳咎開始傻笑，「呵呵......對啊！咯，這是、這是離別宴......如玉嫂子說、說他很快、咯，要離開、皇宮了、咯......」他的話教君無為三人愣了愣，而後沉默。
「你都知道了？」君無為訝道。
「如玉......咯，嫂子說的......所以、所以我們，咯，一起在這裡......」鳳咎偎在白歆懷裡，神情落寞地低聲淺笑了起來，讓懷抱著他的白歆見了，忍不住一陣皺眉。
「好吧！」莫可奈何的君無為搖搖頭，「看在這的確是個好理由的份上，朕就睜隻眼、閉隻眼吧！既然這樣......你們就各自帶著自己的人回去休息吧！」語畢，君無為便發現平安王在跟他行過禮之後，就已經率先抱著章如玉走出亭子了。
「咯......」鳳咎略略抬起醉眼，茫然地望著自家二哥，忽地笑著窩回白歆的懷裡，白歆只好將鳳咎攬緊，最後乾脆將他打橫抱起。
「本王也告退了。」
覷著白歆也跟鳳咎離開後，君無為沒轍地搖搖頭，跟著也抱起趴在桌上睡去的皇后，大步地走出了亭子，「這鳳妃，就是老愛找朕的麻煩吧......」最後，望著懷裡安眠的章如鳳伸出兩臂攀緊他的脖頸、將整張小臉都埋進他的懷裡的君無為忍不住揚唇失笑了。
◎◎◎
被抱回棲鳳殿的鳳咎在白歆將他放至房內的那張床上、背靠著床柱之後，隨即轉身喚來了守殿的宮女前去煎來一碗醒酒茶，待宮女銜命而去，他才拉過一張桌邊的椅子到床沿坐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此時神志不是很清醒的鳳咎正瞇眼朝他看來。
「鳳咎。」眸光帶了點探詢意味，白歆忽然間開口了。
「嗯？」鳳咎細瞇了眼瞳，像隻貓兒般地努力抬眸望住白歆，奈何他眼前就好像隔了一片透明的紗質屏風，讓他望不清白歆此刻的表情，只能聽著他開口呼喚自己的聲音，疑惑地沉吟。
白歆抿唇覷著正伸手朝他探來的鳳咎，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表情讓他毫不猶豫地握緊他探來的纖手，忍不住細細地摩挲著：「我想......」
「嗯？」慵懶地回應著，耳畔一陣嗡嗡叫的鳳咎聽不太清楚白歆究竟說了什麼，於是趁勢偎進白歆的懷裡，將螓首靠上他的胸口聆聽著平穩的心音，不甚在意地輕輕磨蹭著。
拍拍鳳咎不安份的纖手，頓時歎了一口氣的白歆將鳳咎擁緊，說：「我前幾天收到了大哥寄到無極的信件。」
「哦？是白麟啊......」鳳咎傻呼呼地頷首，沒察覺白歆話裡的欲言又止，又問：「他會有什麼要事還要特地派人來無極國通知你的！？」
「鳳咎，不只是我，使者是專門來通知我們的。」隱隱歎息的白歆沒轍地說著，望著鳳咎在他懷裡仰起美麗的酡紅小臉，雙眸迷茫地望住他，不同於平時美麗的鳳咎此時看來很是豔媚，害他此時又因他而氣息不穩了起來。
攬緊鳳咎的大掌隨著一緊，白歆忍不住暗地歎息起來。
「咦！？我們啊......」鳳咎疑惑地皺起眉。
深吸了一口氣的白歆點點頭，「我們在無極國也已經待了不少的時間，因此大哥要我們快點回到無垠國。」
一聽，鳳咎自白歆的胸前猛地一個抬眸，十分詫異地睜眼問道：「這麼快！？」
果然如此。
他可以瞭解鳳咎自小長在無極國，當然對無極國有種切不斷的依賴感，所以剛才在亭子裡頭知曉章如玉要離開皇宮之後，才會見到鳳咎露出一種名為『失落』的神情；就因為自己認識的朋友都要離開自己身邊的這種感覺真的很落寞，何況鳳咎自己也知道他們並不能長久地留在無極國內的這一點。
無言覷著鳳咎此等反應，白歆暗地苦笑著，表面仍舊維持著一抹冷靜，啟口回道：「父王也已經在催了，所以我們也得趕緊返回國內......」
「這樣啊......」鳳咎淡淡垂著長睫，小臉上有抹遺憾與不捨無法抹去，畢竟他打小就住在無極國內，也已經習慣了這裡的每一樣事物，現在要離開這裡，他忽然覺得很難去適應。
「唔......」
「不能晚些時候再走嗎！？」鳳咎的眼底帶著一絲希冀地抬眸。
白歆緩然地搖搖頭，捨不得開口點破鳳咎的希望，只好默然無語：「......」
「這樣啊......」一陣歎息過後，鳳咎輕慢地窩回白歆的懷裡。
第十章
隔日一早，白歆便在鳳咎還未醒來的時候出了殿門，不知往哪兒去了；而鳳咎還賴在床上的被褥裡頭安睡著，直到窗外射進耀眼的陽光為止，他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醒了過來。
驀然地輕吟一聲，一頭滑亮烏絲散在枕邊，幾綹烏髮落在雪色頰畔，襯得鳳咎原本就白皙美麗的面容不整而惑人；自睡夢中悠然轉醒的鳳咎將眼睛打開了一條縫隙，當光線進入眼底之後，刺激了他的視覺而讓他不適應地伸手揉揉惺忪的雙眸、眨了眨雙眼，「嗯......？」
隨著身邊撲來的陣陣涼意，鳳咎忍不住打了個噴涕，在床上捲過被子、支起身子來，探頭往四處瞧著房內空無一人的情況，忍不住啟唇喃出心底的狐疑：「人呢！？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了......？」語畢，當下不悅地撇撇唇的鳳咎自床上起身，也沒有喚過宮女進殿服侍的意思，自己就開始著衣與盥洗，不久之後，鳳咎已經坐在妝臺邊沿梳起一頭髮絲。
扮演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弱女子的鳳咎隨手就輕易地將髮絲輕輕盤起，接著再插了幾根普通的簪花固定之後，便離開了妝臺邊；如果是他自己整裝的時候，他通常喜歡簡單就好。
正當鳳咎打算踱出房內之時，恰好與進門來的白歆打了個照面。
「鳳咎。」
聞聲的鳳咎緩慢抬首，見是他一醒來就不在床上的白歆，訝道：「你剛才去哪裡了？」
「因為平安王已經要與平安王妃一起離開皇宮了，所以我去看一看。現在他們都已經準備好、皇帝和皇后也已經在宮門前方跟他們話別了，你要不要去送他們一程！？」白歆解釋著，瞄著聞言的鳳咎不語地怔了一下子，才緩慢地點頭。
「嗯......」
白歆瞅著面色猶帶一絲不捨與失落的鳳咎，悄然地歎口氣、攬過鳳咎之後，跟著舉起一手撩起鳳咎垂在肩上的一綹烏髮湊至唇邊輕吻，出聲安撫他，道：「沒關係，你們還是有機會再見面的。」孰知，當這話一落之際，鳳咎卻搖首淡笑，唇邊輕聲喃喃。
「很難吧！我們已經各分三地，若是以後要見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何況他與白歆必須回到偏遠的無垠國，跟在無極國境內可不是一樣的，這個距離算不上短程。
「鳳咎......」瞥了在他懷裡的鳳咎一眼，心思頓時五味雜陳的白歆忍不住自唇邊輕輕逸出一聲歎息。
◎◎◎
陪著鳳咎一起前往皇宮大門的白歆沿路上一直默然無語，直到兩人的眼前出現了那扇高直矗立的宮門為止；牽過鳳咎軟嫩的纖手，白歆踏著平穩的步履與鳳咎一起出現在眾人面前。
而，章如鳳與皇帝君無為早已立在一旁了，眼見鳳咎也已經與白歆到位，兩人也跟著隨步上前。
「鳳咎、十五殿下，你們來了啊！」章如玉與平安王立在一輛轎輿前方，當眼底映入鳳咎與白歆的身影之時，便笑顏逐開地綻出了一朵笑容，跟著朝他們揮揮手。
「如玉......」鳳咎抿起唇來，未經盛妝打扮過的那張素淨面龐帶著一絲的寂寥，眼神緩緩透出一抹複雜，啟口輕聲喚道；發覺章如玉仍舊一派純真地對著他微笑的樣子，他忍不住低首，「抱歉，如玉嫂子。我都聽白歆說了，他說你和如鳳嫂子那日醉酒之後就難受了很久，是嗎！？」
章如玉笑了，赧顏地說：「沒有啦！郡威......呃，我是說王爺他讓我喝了一碗醒酒茶之後就沒事了。而且當天我沒有喝很多酒......」
瞥了自家冷面大哥一眼，鳳咎點點頭，然後繞過章如玉身畔，步子就停佇在冷郡威面前，仰首：「大哥，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
覷著自家小弟難得認錯的模樣，冷郡威淡淡地撇撇唇，伸出大掌覆住鳳咎的髮頂撫觸：「沒要緊。我知道你捨不得如玉。」望著鳳咎聞言後，那張抬起的面容上有抹驚愕的表情，冷郡威扯唇：「以後如果有機會，還是歡迎你跟十五殿下到王府來拜訪。」
「是啊！我們會恭候兩位的。」章如玉偎在冷郡威的身邊，頰畔瞬間漾出一抹動人淺笑。
「大哥、如玉嫂子......」鳳咎詫異道，而後才慢慢綻出笑容：「謝謝。」
白歆跟著淡淡頷首，表示謝意，跟著，章如玉與冷郡威也相視而笑了開來；就在此時，一旁站了許久的章如鳳嬝嬝地走了過來，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如玉、平安王，你們該上轎了。」
「我們知道了。」章如玉輕輕頷首，望著章如鳳好一會兒，才又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大哥，你們也要保重喔！」
章如鳳動動唇瓣，望著章如玉離開他的懷抱、踱到冷郡威身邊，於是忙不迭地頷首回應道：「大哥知道。」
「我們有時間會再來的。」章如玉依依不捨地笑著回眸，僅此最後一瞥之後，這才跟著冷郡威上轎；當轎輿被轎伕們拱抬離開宮門之前，章如玉還撩開了轎簾，自裡頭朝外面的眾人揮手道別。
「再見！大哥、鳳咎，還有大家......」
「再見！」眾人亦跟著揮手。
◎◎◎
是夜。
自隔有一層縹緲的紗帳的床榻裡頭隱約望去，似乎有兩抹身影不動地相依偎著，肌膚親密地相觸；榻上，鳳咎正被摟進白歆的懷裡，他的滑嫩纖背抵著白歆的胸口，前不久才剛完事的兩人於是倦累地閉上眼休憩。
不久之後，鳳咎在快要睡著的邊緣努力地掙扎著，語氣裡有濃濃的童音：「喂，白歆......」出口的叫喚沒了平時的氣勢，聽起來很吳儂軟語，蠱惑白歆微微撐開了眼縫，睡意頓時消散而去。
「嗯......」
腦海裡忽然想起剛才擁抱鳳咎的情景，白歆忍不住暗地一陣呻吟起來；那身柔滑的肌膚在他身上磨蹭的感覺與手上殘留著的細嫩觸感，都讓他瞬間再度血脈憤張，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著要他再將鳳咎壓下，然後這樣、那樣。
不曉得身後人正在心底掙扎的鳳咎忽然續道：「我們......可不可以偶爾回到無極國來看看如玉和如鳳他們！？」
早知道他會自己主動開口提問的白歆於是抿抿唇，道：「......當然可以。」
「......真的？」猶豫了一會兒，鳳咎這才慢慢啟口回應，「你會不會食言而肥啊！？」喃喃自語著，他忍不住噘起小嘴，機靈地說：「不然這樣好了，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好不好！？」
瞬間因鳳咎愉快的語氣而頓了好一下子的白歆的眸光因此閃了閃，「為什麼？」
「我......呃......」被問得匆忙，鳳咎睜著一雙眸子支吾起來；聽聲音的白歆不用看也知道鳳咎現在的表情，於是淡淡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能放心。」
聞言的鳳咎於是微怒地轉過身來面對白歆，氣鼓了雙頰，兩眼瞪住默然的白歆就擲出一陣霹靂啪啦的話來：「連這點小事你都不能答應我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啦！」語畢，只見白歆對著他蹙緊了眉尖，然後支起身來壓上鳳咎，原本淺淡的褐眼轉成深遂的顏色，讓鳳咎頓時忘記了要掙扎，只顧著驚訝。
「呃？」
「鳳咎。」趁著鳳咎失神之際，白歆乾脆大方地吃起他的嫩豆腐，將唇瓣擱在鳳咎纖細的頸子上，鼻端噴出灼熱的氣息；魔掌也沒閒著，一面攻城掠地地直搗黃龍，「你知不知道......」
「嗯！？」望著白歆眼底很明顯的那抹欲望，鳳咎忍不住渾身一悚。
怎麼白歆看起來有點怪怪的......
「你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他們身上，皇夫我可是會吃醋的喔！？」說著，一邊將魔掌覆上鳳咎下方的熾熱，然後輕撫；引得鳳咎立即將眼兒一瞇，赧顏地瞪住身邊的這個大魔王。
「你......」這個傢伙......
「嗯？」低沉的悅耳嗓音在鳳咎的耳畔滑動，撩人的輕吻往下落在鳳咎的頰上、頸上、鎖骨上......
「這個跟那根本沒關係......」鳳咎臉紅地咬牙掙扎著，將雙手抵制性地擱在白歆胸口上方、雙眸抹上怒燄，直勾勾地瞪住白歆對著他輕輕地扯唇；然而，在白歆刻意的撩撥下，鳳咎的唇畔逸出一陣陣會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音。
「唔嗯......啊啊......」
「有關係......而且是很有關係的，鳳咎。」眼眸瞬間黑得跟什麼似的，白歆的手指往隱密的地方探去，鳳咎的全身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鳳目驚詫地一瞠之際，瞬間感到下身一緊。
「唔！」鳳咎有點痛苦地蹙眉。
在鳳咎的額上輕吻一記，白歆微笑，「你得補償我，親愛的皇妃......」
「你......」鳳咎臉紅似火、又嗔又怒地推拒，但卻奈何不了白歆，只得同他一起淪陷，「唔嗯......啊啊......」身下的朝他湧來的股股火熱讓他忍不住閉眼，但是他又很想看看白歆此時的表情，於是微微地將眼撐開了一條細縫，在一片迷茫間，他發現白歆的面龐上帶著一抹不知為何的落寞......
鳳咎軟軟地伸出手來輕輕覆上白歆的頰，想要開口問他原由，但是就在他的纖手蓋上他頰畔的這一秒，白歆面上的神情瞬間一變，讓他開始懷疑起他剛剛看見的會不會只是他的幻覺，也無所適從。
「歆......？」
白歆只是微笑，不說話。
◎◎◎
天際灑亮的那一刻。
被白歆操弄了整夜的鳳咎的眼底下方帶著一抹淺色黑影，長睫無聲無息地垂著，補眠。
白歆其實也在天剛亮的第一刻醒來，但是他卻沒有起身，僅是伸出雙臂再度將因為睡死了而捲過被褥在稍遠的另一角躺平的鳳咎給撈回自己的懷裡安放，低首盯著鳳咎恬適的睡顏發著怔的他，忽然在抿唇之後露出淡淡的苦笑。
他曉得鳳咎不想離開無極國的心情。
然而，因為他愛鳳咎，希望他快樂，也就不忍無視鳳咎的心情，但是......
他的心情要怎麼辦！？
他是很想成全鳳咎，但是他卻不願意與鳳咎稍稍分離一下子，只因為他懂得這“等待”裡頭的苦澀與難挨；但是，鳳咎卻要他做下抉擇。
皺攏起了眉頭，白歆忍不住輕淺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把玩起鳳咎烏髮的同時，一邊以不捨的眸光覷著此時面容帶著一抹安祥的他，最後還是打算答應鳳咎對他的這個要求。
罷了，最多在他見不到鳳咎的時候，就稍微忍一忍吧！
莫可奈何的白歆隱然歎息，然後又躺回鳳咎身畔，跟他一起再度沉入夢鄉......
沒多久之後，日上三竿。
被窗外的陣陣悅耳鳥囀給擾醒的鳳咎動了動眼皮，而後輕慢地掀開眼簾，於一片模糊之後，轉眸望見的是白歆伴在身邊睡著的模樣，於是鳳咎好奇地轉過身，就這麼瞅著身邊的白歆直瞧了好半天。
俊偉的面龐上似乎是因為睡得不甚安穩而抹上一絲的不適，劍一般的眉輕輕蹙起，原本老是深遂的瞳眸正緊閉著，薄唇微抿的沉肅模樣讓鳳咎忽地思及昨夜白歆面上的那抹古怪神情，於是不解地沉吟起來。
落寞！？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
猜想不透的鳳咎微然垂著螓首、顰眉了，忍不住悄然伸出纖指，下意識地於白歆那蹙緊的眉頭上方輕輕一按、撫平；他喜歡的白歆是對他露出微笑的那種樣子，而非現在這種似乎在介意什麼的樣子。
鳳咎咬著下唇思考著，白歆總是包容著他、順著他的意，那麼，是否他也能為他做些什麼來回報！？
看著他這副怏怏不樂的神情，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感覺到面上拂上一抹氣息的白歆慢慢地鬆開了皺緊的眉，然後微微地睜眼，當他醒來之際，只見眼前擱著一張過度放大的美麗面龐，讓他措手不及的瞬間跟著一愣，大掌扯住鳳咎擱在他額上的纖手，訝道：「鳳咎！？」
被人逮著了自己偷窺的鳳咎忍不住吐吐舌，陪笑道：「你醒啦？」幹嘛醒這麼快啊！？他連個為何他會露出那種像是被拋棄模樣的表情的頭緒都沒有......
看來白歆應該是隱瞞了他什麼吧！
放開了鳳咎的手，白歆收回驚訝，淡淡沉吟著：「嗯......」覷著鳳咎瞥著他，然後以薄被裹住身子之後，朝他望來的目光有抹狐疑與研究的意味，「怎麼了？」
「沒什麼......」鳳咎轉轉眸，偎近白歆、軟聲地撒嬌道：「我餓了。」
白歆一愣，頓住了正在穿著裡衣的大手，改輕撫著鳳咎的髮頂，微笑：「我知道，你等我一會兒。」
◎◎◎
隔日，天還濛濛亮。
清晨的輕風悄悄灌入了屋內，教榻上仍舊睡得深沉的鳳咎將肩膀一縮，皺起眉頭來了，「唔......」好冷啊......
忍不住啟口喃喃地輕吟了一聲，鳳咎緩慢動著緊閉的眼皮，丹紅的唇瓣隨著輕輕蠕動的剎那間，自被底下緩緩地探出一隻手臂來往身畔一掃，哪知卻撲了個空。
疑惑瞬間擠上腦海，床邊空下的位置讓鳳咎下意識地一陣擠眉，輕啟薄唇來地出聲抗議：「歆......！？」原本以為出口的這句不滿輕喚會讓白歆有所反應，至少也會是將他扯入懷裡一陣呵護，但是他等了半天，床邊卻沒有半點動靜，於是他微然地睜開雙眼，卻發現了身邊空無一人的情況。
「白歆！？」鳳咎皺眉輕喊著，不悅地支起身子下床；動手揉揉了眼睛、探頭四望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要找的人竟不在這座偌大的殿中，於是面上跟著露出一抹狐疑的表情。
奇怪了，這麼一大早的，白歆會去哪裡！？
帶著滿腹的疑惑起床梳洗過後，鳳咎趕忙著衣，然後走出了內裡，在離殿之前去問過了守殿的衛侍和宮女，「你們有沒有看到十五殿下！？」蹙起細眉來的鳳咎還是忍不住開口打聽了，因為他總覺得今日白歆的失蹤很不尋常，平時的白歆都會等到他醒過來才同時起身的，但是今天卻不一樣......
兩個守門的衛侍回答：「稟娘娘，十五殿下在天亮前一刻之時就出殿去了，據說是要到宮門前......」
「宮門！？」愈問愈疑惑的咎重覆著這兩個字，不解地走開了；起腳踏上往宮門的方向時候，恰好遇上了兩名經過廊上的宮女，於是鳳咎停下步伐與她們探問。
「借問一下，妳們有沒有看到十五殿下！？」
兩個宮女回想起她們剛才才碰上的十五皇子，恭謹地回答道：「稟娘娘，十五殿下好像在宮門前......」
「宮門！？」一頭霧水的鳳咎再次重覆著這兩個字，瞬間百思不得其解；白歆倒底是去宮門幹嘛了！？而且還在天沒亮的時候偷溜出殿......
啊！不管了啦！反正他只要跟上去就會知道了嘛！
鳳咎噘著小嘴，氣呼呼地往前踩著步子、一邊想著：「這白歆，不在床上陪我睡覺就算了，還瞞著我偷偷摸摸地出殿，也不說去哪裡......哼哼，要給我逮著了的話，絕對剝你一層皮！」可惡！
以他用來逃跑的輕功快速地奔過長廊、疾飛似地來到微啟的宮門前頭，探頭望去的鳳咎只見門前站了稀落的幾個人，而這些人他不用對著他們的面孔都認得出來。
站在一輛華麗馬車前方的就是他那皇夫白歆，一旁還站著身著便衣的章如鳳與君無為；鳳咎悄然踱近他們，然後藏身在一旁的樹叢裡頭聽著他們的談話。
「你真的不告訴鳳咎一聲！？」說話的人是章如鳳，他正隱然蹙著眉，一邊望向面有難色的白歆，看著白歆抿唇不語的樣子。
「鳳咎要是知道你背著他離開，他鐵定把你抓來剝皮的。」對鳳咎的個性很瞭解的君無為也跟著蹙眉了，他是不知道這小倆口又怎麼了，不過，看白歆的這個模樣，八成是跟鳳咎吵架了吧......
躲起來的鳳咎立即瞠目；離開！？白歆為什麼要背著他離開無極國！？
「我......我不想他為難。」白歆終於開口說話了。
腦袋裡有更多不解與氣忿的鳳咎開始磨牙了；為難！？見鬼的他為難什麼啊！？
「你根本沒有跟他提過吧？」章如鳳蹙眉，怎麼談戀愛的男人全是一個樣啊！？表面上說是為對方著想，但是卻又做出傷害對方的行為來......不過，他好像也是男人喔？
白歆撇首，「這不需要跟他提起......」他早就明白鳳咎的答案是什麼了......
聽到這裡的鳳咎終究還是克制不了自己全身的怒火而衝出了樹叢裡頭了，一瞬間就來到眾人眼前的鳳咎夾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黑著一張小臉，對住白歆就揮出一拳，在眾人詫異和愕然的目光之下，應聲將白歆打得唇角沁血。
「你這混蛋有種再說一次！」他抓狂了！他生氣了！他絕對要讓白歆明白“歉疚”這兩個字到底是怎麼寫的！
◎◎◎
被無端賞了一拳的白歆震愕地望著自樹叢裡跳出來的鳳咎正一臉氣呼呼的樣子，訝然道：「鳳、鳳咎！？」
他怎麼會來了！？
鳳咎怒著眼、眼眶隱隱含著淚光，一手就揪起白歆的衣襟大喝道：「你這死人！想玩完了就給我跑人嗎！？吭，你給我說！為什麼要代替我決定！？沒有問過我就自己決定，是不是我對你來說其實不重要！？你說啊你！」氣忿地緊緊揪住白歆的衣領不打算鬆手的鳳咎一邊罵一邊哭了起來，顆顆晶瑩淚水滑過頰畔，被最親密的人背離的他瞬間感到即將窒息的痛楚。
「鳳咎，我......」白歆欲言又止，眉峰緊緊攏起，一臉痛苦的模樣，「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而已，你別哭了......」
聽著白歆答辯的話，鳳咎甩去面上的珠淚，揚聲怒道：「見鬼的為難！」動手猛力地搖晃著白歆，鳳咎極度忿恨地咬著唇，緊緊瞪住被搖得頭暈的白歆，「還有，我哭又關你什麼事了啊！？你不是要拋下我自己回國去了嗎！？」
歎口氣，白歆立即露出一抹無奈，「鳳咎，不是......」不是這樣的啊！
見鳳咎過度激動的章如鳳於是在君無為的允諾下走上前去拉過鳳咎，試著出聲安撫：「鳳咎，事情不是這樣的......」
「是啊！你好歹也聽聽白歆怎麼說。」皺緊眉的君無為也出聲了，覷著鳳咎面上還掛著淚痕、對著白歆露出怨懟的表情，他歎了一口氣，使眼色要章如鳳放手，「如鳳......」
章如鳳應聲鬆開了扯住鳳咎的手，然後默然地揚手示意著一旁枯站著的眾人一起退離；等到現場只餘白歆與鳳咎之時，白歆這才淡淡抿起唇來轉眸望著被他氣哭的鳳咎。
「你聽我說，鳳咎......」白歆慢慢啟口，面色一抹複雜盤據其上，「你以為我捨得棄你而去嗎！？錯了！你錯了......」喃喃自語地重覆著這句話，白歆踱至鳳咎面前俯視著帶淚的他，在歎息之後不顧鳳咎的掙扎一把擁住他，像是要箍斷他腰的力道讓鳳咎因此緊緊蹙眉，「你是我的妻，一輩子都是。我沒想離你而去，但是你的心思還繫在這裡、留在無極國！你還能要我如何！？鳳咎，因為我希望你快樂。如果在這裡你能夠愉快地生活著，那麼就算要我背棄一切也都無所謂的......」
鳳咎沉默地聽著白歆在他耳畔低沉地訴說著，一邊安心地落下眼淚，原來他不是真的要棄他而去；原來他日前見到白歆的那副怪樣子就是因為他正在做掙扎......
這個用愛替他著想與犧牲一切的呆男人......真是笨死了！
眼淚繼續墜落衣襟，聲音的哽咽讓他連句話都說不好，「你、你這笨蛋......」又哭又笑的鳳咎的語氣跟著頓了頓，「我都說了，這......這輩子你別想甩開我！不管你去哪，你都別想拋下我......」
「我很抱歉，鳳咎......」白歆低聲地喃著，雙手緊地摟住鳳咎。
「反正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你敢說一個“不”字，你試試看！」就算哭得一副楚楚模樣，鳳咎仍舊不忘要撂下一句威脅。
白歆悄然地揚起唇，「是，我知道。」頓了頓，「鳳咎，那......我可以把這句話當作是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無極國的承諾嗎？」看著白歆那副小心翼翼徵詢他的意思的樣子，忍不住破涕為笑，雙手情不自禁地攀上白歆的頸，然後在他唇上匆促印上一枚輕吻。
「......當然。」
最後，白歆笑了。
***
尾聲。
當天晌午，白歆與鳳咎告別了君無為與章如鳳、離開了無極國。
領著聆與一干人，白歆與鳳咎共乘一騎，策馬奔馳在官道上；偎在白歆寬闊又溫暖的懷裡，鳳咎像隻貓兒似地瞇起眼來，覷著四處熟悉的一切景物，然後在他的心底與無極國做個告別。
他的家在無垠、他欲攜手共渡一生的另一半也在無垠，因此他甘願離開無極國，回到屬於他們的無垠國，然後在那裡生活；雖然他留戀無極，但是他更留戀無垠，因為......
仰起螓首瞅著白歆放眼四處的俊逸側臉與隨風飛揚的褐髮，鳳咎啟口輕吟了一聲之後又再度窩回他的懷裡，讓低首對著他微笑的白歆以風衣將他裹緊，阻絕外頭襲來的陣陣風雨。
因為，他的心也繫在無垠國的皇子殿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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