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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22 15:44:59| 人氣1,05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倒楣神女》/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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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邊有點神遊去的錦王忽然被門外由遠而近傳來的腳步聲音給喚醒,他回過神之後便起身踱離了床邊的位置,轉而坐到床前的一張桌子邊,隻手托腮地望著房門被外力緩緩打開。

然後,從門縫裡露出的是一張恬秀的小臉。

坐在桌邊的一張雕花椅凳上的錦王忽然對著來者漾出一朵淺笑,柔化了平時總是板起的千年酷臉,當寒冰這瞬間盡褪之後,是一張看似與之前的錦王截然不同的俊俏容顏,鳳眼眼角微瞄著自屋外走進的秋楓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手端捧著一碗煎好的藥,來到他的面前。

「人就交還給妳了,本王還有事未處理完畢。」

秋楓輕地露出一抹無聲的笑,一副感激地緩緩點頭:「王爺您忙,奴婢恭送您了。」

錦王點頭,忽而又想到了什麼般地停下正要走出房門外的步伐,回頭淡淡地說:「對了,等人醒了之後就可以讓她離開了,其他的小事就由妳發落處理。」

聽懂了錦王用意的秋楓高興地頷首,雙眸水水漾著一抹亮點,朝錦王微然彎腰:「是,謝王爺恩典!」

「嗯。」正待錦王要往外踏出步子的時候,秋楓已將手裡的托盤擱置好了,但是她卻望著床上仍舊昏迷不醒的眉小鈴皺了皺眉,轉眸再次開口喚住錦王,「王爺......」

「什麼事?」背過身去的錦王沒有回頭,僅是止住了步履,在屋外的門前站著不動,那抹寬闊的背影讓秋楓到口的話又再怔了怔,但是眼角又觸到了床邊還囈語不清的救命恩人的秋楓,只好咬牙啟口。

「王爺,奴婢自知逾禮,但是懇請王爺,暫時讓她留在府裡給秋楓照料幾日,待她可以下床了再將她送出王府,可以嗎?......」

「......」

錦王背過身軀,沒有回應,讓屋子裡的秋楓因而咬了咬牙,沒把握王爺是否會答應她的小小要求;就在秋楓等了等,仍然等不到錦王回答、正想放棄的時候,錦王在屋外開口了。

「好吧!但是本王有一個條件......」

秋楓屏氣,「王爺請說......」

「不准妳再一個人自行出門。本王可不想在丟失了妳之後,再被母后責難......」錦王笑答。

「王爺......」秋楓訝異地回頭,本想重新謝過主子,但是錦王背著她,朝她的方向揮揮手後,就已然毫不遲疑地走出了長廊外了,秋楓看見那個背影依稀地消失在滿園的綠中。

王爺......一直是這樣的。

秋楓柔和了一張臉,徐徐地綻出一朵微笑來;她的王爺主子平時就不擅使用字句來表達他的想法,而是以他那一貫的作風來倡議出他的獨特思考,對她來說,王爺的作事風格雖然還滿難瞭解的,但是只要一思及他對每件事的作法背後,卻又會發覺了他對每件事的用心。

她很高興自己服侍著的是這種可愛的主子。

緩緩收回了視線的秋楓慢慢闔上門板,然後端著藥坐到床邊,將眉小鈴先打量了一遍之後,才將藥碗拿起,擱在床邊的小几上,接著便啟口呼喚眉小鈴。

「眉姑娘,喝藥了......」秋楓象徵性地伸手搖了搖半躺的眉小鈴,輕柔地道。

眉小鈴當然沒有反應。

然後,以兩手先扶起還在沉睡的眉小鈴,並將她的枕頭打了橫,放在背後讓她依靠,秋楓這才端起藥碗開始吹涼,然後將一匙匙的苦澀黑泥般的藥汁緩慢餵進了眉小鈴的口中,待餵完了藥之後,秋楓還順道掏出自己的綾巾、小心地替她拭去唇邊的藥漬。

而,這是眉小鈴昏迷的第一日。

◎◎◎

眉小鈴進入錦王府的第二日,她已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只見她在午時時分張開眼地醒過來之後,然後便見滿室的安靜,於是好奇地探眼望了望四周之後,也跟著憶起了她現在為何會身在這個陌生地方的前一段記憶。

由窗櫺外射進的刺眼光線在空氣中緩慢飄動,有時簷邊會有鳥叫與振翅聲經過。

拿下額上一直覆著的巾帕,眉小鈴撇眼望著床邊小几還放有一個長形托盤,上頭擱了一只底部沾有一點墨黑汁液的碗,還有幾只已經空了的類似裝飯盛菜的碗碟,看來,她昏倒也已經有一日了吧?

仔細想想,毫無疑問的,她應該是在幫忙秋楓的那時候昏迷了,因為那時候的她身上還帶著風寒,或許是秋楓在不久之後得救了,這才將她一併帶回府中來了?

只是,這裡究竟是哪裡啊?

眉小鈴轉著因為連著躺了二日,不禁自床上慢慢站起、旋身之後,轉動她那雙目前有點呆滯的眼睛,望著房內四周的佈置非常簡單而嫻雅,才發現這個屋子的主人似乎是個風雅的人士。

在房內的四周好奇地一陣東摸西碰,眉小鈴更加肯定了之前對秋楓產生的觀感。

原來,秋楓姑娘的確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要不然,這屋子裡頭的每一樣東西為什麼看來好像都所費不貲啊?

所以,她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秋楓姑娘根本就跟她這個乞子不一樣。

有點落寞的眉小鈴垂下眼、忽然搖搖頭,面色有些難看地垮了下來,看來她不能留在這裡太久,要不然以她的自小不斷的楣運,定會給好心的秋楓姑娘帶來噩運的!況且,她的東西也都還放在那間她寄居的破廟裡頭......

只要一想到了那些算命師對她所下的占言,眉小鈴就覺得自己必須快點離開秋楓姑娘遠遠的才是,因為一次教訓就夠了,她不想再來個第二次或是第三次,因為秋楓姑娘是個好姑娘,她不願連累她。

瞧,秋楓姑娘不也是只跟她打了個招呼就被扯進麻煩裡了嗎!?

所以,她還是別讓秋楓姑娘為難吧!

眉小鈴心想著,於是起腳走到了房門口,正準備悄悄開門離去的時候,沒想到在門外撞見了正端著午膳過來的秋楓,見眉小鈴已經可以自己下床了,秋楓高興地笑了。

「妳醒了?眉姑娘,那就用點東西好嗎?......」

被堵住人的眉小鈴面對秋楓這樣單純的笑容,也不忍打壞她的好意與好心,退一步好讓秋楓進門之後,這才開口道謝,回頭在桌邊了下來:「是妳救了我吧?謝謝妳!」

秋楓將午膳擱在桌上、回頭闔上門板,對著眉小鈴笑了笑:「妳不也是救了我嗎?如果沒有妳先替我出頭,我想我也不能等到王爺來救我了......」

「王爺?」眉小鈴歪首,不解。

「我是錦王爺的女侍,就在我今天出門替王爺抓藥的時候並未與家僕同行,所以才發生這種事......」秋楓善意地解釋。

「妳是說......妳是王爺的女侍、不是千金小姐!?」有點詫異的眉小鈴揚唇輕呼,原來秋楓只是王爺的下女,而不是她所想的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啊......

「這有哪裡不對了嗎?」望著眉小鈴那顯得詫異非常的樣子,懵懂的秋楓訝異地回眸問道,然後看著眉小鈴的面色當著她的面前慢慢泛紅。

「我......我還以為妳是哪家的小姐......」赧顏。

原來是她誤會了。

秋楓先是訝愕了一下之後,慢慢地笑了,「原來是這樣......」

「對不起......」眉小鈴囁嚅著。

秋楓搖頭,淺笑:「不,是眉姑娘太抬舉我了。」

「沒有的事,秋楓姑娘真的很好!真的!」眉小鈴急忙補上一句,然後惹得秋楓忍不住咯咯輕笑來了,「妳真是個特別的姑娘。」

「不......」眉小鈴慌亂搖手。

「別客氣。」秋楓淺淺淡笑,「已經午時過了,相信妳也已經餓了,快些把午膳用了,這樣妳才可以恢復體力......」將托盤推至眉小鈴前方。

聞言的眉小鈴搖手,「不......我......」望著秋楓那張詫異的臉色,眉小枚只好解釋:「我待在這裡會給妳和王爺惹麻煩的......」

秋楓一詫,之後才緩慢地笑了,說:「不會的,王爺允諾了我的要求,讓妳待滿三日再送妳出府。」

「可是,秋楓姑......」眉小鈴還想說些什麼佐證的時候,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音。

是錦王的另一名與女侍──春香的聲音,「秋楓,要麻煩妳給王爺與廳前的貴客沏杯茶......」

聽畢了的秋楓只好轉眸回應,「好,我這就去了。」話落,待春香的腳步聲踏遠了,秋楓才又對瞬間忘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的眉小鈴灑落地笑了笑,「我去去就來,等一下再回來跟妳聊。」

「嗯......」眉小鈴只好同意地點頭。

◎◎◎

當秋楓離開房門內之後,眉小鈴瞬間下了一個決定。

另一方面,當秋楓走出了眉小鈴目前所居的客房,於是轉腳拐彎進了王府的廚房,著手開始沖煮她的拿手好茶;沒多一會兒的時間,秋楓便已經按著錦王的喜好,泡好了二杯熱茶,然後離開廚房,準備把茶端著前往大廳。

其實她們四位服侍著錦王的婢女都分別擁有一項自己的拿手項目,因為她們從前原本是服侍前皇后的宮人,而且還是溺愛前皇后如命的前皇帝特別在宮裡選出、一路培養的。

例如:她會泡一手的絕頂好茶、同時棋品絕逸,春香縫衣的手工與繡工是全京城最精巧的,夏荷喜歡研究糕點,只要是吃的東西,都歸她掌理;而冬雪的年齡最小,但是她也是她們四人中最聰明的一個,擅長培植各種稀奇少有的植物,比方說,後園裡的那些奇花異卉幾乎都出自冬雪的手,冬雪另外還喜歡繪美人圖,專替錦王繪製一幅幅活色生香的仕女圖。

記得當年的皇后將她們收在身側陪伴之後,便不再覺得無聊了,偶爾還會跟她們膩在一起,皇帝有時還會“關照”一下她們四人,要她們沒事的話,自己找事來做,不要老是霸佔了皇后......。

最後,皇帝還把各有才華的她們賜給了錦王殿下當侍女,隨著他出走皇宮、進入錦王府,人人謂之:“京城四美婢”。

說起那段日子來,秋楓便覺得日子在她們身上過得好快!轉眼間,當時跟在皇后身邊那個原本看來還幼弱的錦王殿下也已經是個男人了。

踩著輕慢的步伐,秋楓端著兩盞茶來到廳裡,只是尚未踏進廳門的她一腳才跨過門檻而已,便隱約察覺到了門裡的隱隱波動,一股窒悶的冷凝氣息圍繞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結果,一抬眸的秋楓馬上見到廳上一上一下正緊張對峙著,四周的空氣也都為之不穩地在原處晃盪著。

秋楓先是頓住了好半晌,這才轉了轉唯一還可以動的眼珠子,兩腳踏進門裡之後,便將兩盞茶分別擱置在錦王與來客的面前,然後找了一根房柱,立在旁邊待命,「王爺、大人請用茶。」

錦王與來客皆沒有搭理秋楓的話,一股勁地瞪住對方,秋楓沒有意外地垂眼,安靜地立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錦王端起了小几上的茶盞就口輕啜,讓秋楓沖好的茶香隱約圍繞周身。

此時再也耐不住性子的左宰相忽然發聲,「......老夫要您給個交待!」

錦王聞言,神色不變地輕輕放下杯盞,抬頭來淡淡地扯唇之後再將鳳眸撇向座下的左相,忽然輕聲:「......為何本王必須這麼做!?」鳳眼一瞇,君無憂根本沒想理會左宰的無理要求。

做賊的還喊抓賊!?有沒有搞錯!?

左宰望著錦王那一派輕慢態度,忍不住悶聲怒吼道:「憑你毀了小兒一隻手!」

錦王抬起下頷,冷笑:「你還知道我毀他一隻手?」不屑地當場咧咧嘴,殺人目光投了過去,錦王續道:「那你可知我為何要廢他一隻手?嗯?」威脅的語氣和刻意壓得低沉的嗓音似乎具有殺傷力般的,讓左宰冷汗滿額,但是衝著錦王的這種傲慢的態度,左宰決定力爭。

「毀人一隻手還膽敢說得理直氣壯嗎?要是皇上知道了,您這親王的桀驁不馴的樣子一定會很難過!」

錦王忿然立起,語氣聽來卻是更加低冷冰寒,微笑凍結:「左相,本王念你是皇上的左右手,不便對你有任何的處置而已,你儘管得寸進尺!」

「要雙方卯起來嗎!?只怕朝裡的所有臣子都很樂意加入本相的陣營,錦王殿下。」左宰也不是混假的,登時加上一句威嚇。

錦王不受威脅地笑了兩聲,「呵、呵呵,我說左相,你可知你那不成材的兒子幹了什麼事嗎!?」在左相將不解的目光拋來前,錦王冷冷地笑了,「居然妄想動本王的侍女,而且還是前皇后的愛侍......」低低的聲音似邪惡的誘惑與詛咒,直直讓聞言的左宰的冷汗落了滿地。

「這帳......我們該怎麼算呢!?」錦王將道道森冷的目光拋了過去。

「這......」

「怎麼?想說本王是胡亂栽贓的嗎?」又了幾聲,錦王抬頭喚來一旁的秋楓,「秋楓,妳是當事者,說吧。」

秋楓依言踱了過來,彎身:「是,王爺。宰相大人,小女子前二天到藥店替錦王殿下抓藥時候,不巧碰上了您的公子,他想要強納奴婢為妾,還說他的親爹是宰相,而且還說就算是皇上親自來了他也不怕......」溜了溜眼,秋楓道。

左宰聽了連連掉汗,不過不是因為他兒子供出他是宰相的這一點,而是那要命的一句話。

「這......」這個死小子!

以眼神示意秋楓暫時退下之後,錦王再度發聲,只是那語氣依舊冷得人直直發抖,鳳眸轉而冷銳:「左相,現在你知道了吧!?本王如果要算你們父子的帳的話,可不是沒有半點籌碼......」

「本相......」左宰抬眸瞄了眼錦王那黑到半邊天的神色,決定自己還是當個識相的人,於是慘慘地囁蠕道:「知道了......」

高高地抬起下頷,錦王冷哼。

「秋楓,替本王送客!」

◎◎◎

秋楓朝著錦王眨了一下眼,微笑;而錦王也似乎明白了秋楓那個小動作的意涵,於是跟著扯出淺笑。

當秋楓跟在看似有點搖晃的左宰身後離開、走往錦王府的大門方向之後,站在廳門邊的錦王想將腳步再度踏回廳裡時候,沒想到一抹鬼祟的纖影自長廊一邊冒了出來,引起了錦王的注意而讓他瞇起了鳳眸往外探頭,腳步一頓。

仔細一瞧,原來是秋楓前兩日救回來的那個麻煩女人......。

算了。

打算就睜隻眼、閉隻眼的錦王忽地一個扯笑、甩袖,心中大抵也猜到了為何眉小鈴會出現長廊邊上的緣由,於是也就懶得搭理她,一個轉身便要回到廳上繼續品茶;沒料到眉小鈴那麻煩的女人就在錦王背過她之後,腳尖往了門外挪去,正好撞上了送完左宰、準備轉回府邸裡的秋楓。

結果,兩姝就這麼眼對上眼、面對上面了。

「啊......!」

「秋楓姑娘!」

率先彈開來的是極度心虛的眉小鈴,只見她往後一跌,坐在滿是塵土的地上,臉色有點扭曲而可怕;秋楓則是面無表情地抿起嫩唇來,不說一句話地望住地上的眉小鈴。

「呃,我......」扯著笑臉,正想解釋的眉小鈴忽然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她的計劃被秋楓姑娘發現了......

「眉姑娘......」秋楓輕聲喚著,眼波開始流轉。「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妳不是該在床上好好休息的嗎?」

「我......」眉小鈴被問得一陣支吾,尷尬地冒著冷汗;她剛才才答應過要等秋楓姑娘回到房裡的,這下子她要怎麼辯駁啊......!?沒想到自己身上的這股楣運還挺堅強的,就連逃跑這等事也都納入了範圍裡......

欲哭無淚的眉小鈴垂著首,無言。

「......妳口渴了嗎?」秋楓忽然間臉色一轉,微笑了,再彎身將眉小鈴輕輕攙起,以免她病著、還使不上半點力,「我剛才忘記了要端點湯過去......」還是那般暖暖的微笑。

眉小鈴一詫,為了秋楓說出了替她解圍來的幾句話而滿心感動著,抬眸:「秋楓姑娘......」

秋楓無語地遞給了眉小鈴一抹別有意涵的淺淺微笑:「走吧,我們回房去,妳該用膳了......」

「呃,我......」

眉小鈴緩慢地皺起了眉頭,忽然憶起了她目前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可不是因為口渴才出房門來的啊!她是為了不再連累其他無辜的人,更為了秋楓姑娘,這才要離開這裡的!

秋楓不懂地望住雙腳像是在原地生了根似的眉小鈴,「怎麼了?眉姑娘......」

「我、我不能回去,我回去會給妳和錦王爺添麻煩的......」眉小鈴撥開了秋楓攙著她的手,一邊垂首淡道;而,此時,正坐在廳裡的錦王正隱隱露出微笑、一抹不以為然的微笑。

「為什麼?」秋楓蹙眉。

「因為......」眉小鈴咬著下唇,面色有抹看不清的受傷,直到她沉吟了半晌才緩聲啟口:「因為......因為我身上有楣神眷顧,只要是跟我扯上關係的人全沒好下場......」哽咽。

「......」

「我不能害妳。」

秋楓望住眉小鈴的髮頂,神情複雜:「難道......我們的友誼就要斷在這種似是而非的結論上嗎?」徐徐的和緩聲音讓眉小鈴抬眸,訝異地瞥著秋楓綻出的微笑。

第一次有人把她當朋友......第一次......第一次啊......

眉小鈴的眼眶開始積水,「可是......」她全身上下都不祥......

這時候,錦王那不耐的聲音從廳裡傳來,「算了吧!秋楓,她要走就讓走啊!我錦王府裡不留想走的人。」

「王爺......」秋楓苦笑,忙地轉向眉小鈴解釋:「我家王爺沒有惡意的,他只是愛說反話罷了,妳就別放在心上......」

眉小鈴緩緩搖頭,她才不會去在意那些不重不輕的話,因為她聽過比這還要難聽的話。

「秋楓,她留不留都不要阻擋她,反正那個膽敢得罪本王的傢伙前不久已經被本王嚇走了,沒差。」仰首打了個呵欠的錦王一副無聊地托著腮,「本王現在要去小憩片刻,吩咐總管和門房,在本王醒來前都不見客,擅闖者治重罪。」

「是,恭送王爺。」

「啊,還有,我說那個乞丐女,妳要滾便滾、要待便待,至於妳說的那什麼楣運就算再厲害,碰上本王一樣拿本王莫可奈何。因為這就是妳跟我的天大差別;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某人懂不懂......算了,本王要小憩去了。」

「......」秋楓再度苦笑。

「......」眉小鈴則是忽然覺得自己第二次想要掏出拳頭去招呼人。

◎◎◎

結果,眉小鈴就這麼被秋楓拗了,跟著沒辦法地留了下來,直到第三日,她的病況就已經好了大半。

看吧!有那楣神跟著,小病小痛都沒有,大災小難就馬上隨身......

眉小鈴不禁輕地逸出一聲歎息。

不過,這都該歸功於秋楓的細心照料,不僅三餐菜色豐富,還外加了多種的補藥一碗接一碗地端來給她灌藥如灌水;雖然她有力抗,但是最後的她仍舊不敵秋楓的軟拗,只好讓這些東西通通進了她的肚子裡頭。

她很感謝秋楓姑娘,因為秋楓對她似乎真的就是在對待自己的小妹一樣的好、一樣的溫柔,而且其他府中的人也都對她很好。

彷彿秋日的涼風微微拂過的感覺,舒服但沒有壓力。

除了這座府邸的驕傲主人之外。

那個錦王......不管她到哪裡,他就會老是晃到她的面前,然後再損她幾句,看著她氣怒橫生之後再嘲弄她、不齒她;搞得她如果不是因為顧忌著他是秋楓的主子的這點,她老早拿自己的拳頭去餵他的那張驕傲到令人討厭的臉上了。

府裡的人不是異口同聲地都說王爺他本人閒閒沒事是不會出現的嗎!?那麼為什麼她離開房內到外頭透氣的每五次就會跟著碰上他五次啊!?

眉小鈴邊想邊深深地吸了口氣,避免自己的心情又因為那個傲慢的王爺而被打壞。

一早,已經整裝完畢的早上,眉小鈴自打開的窗扇外頭嗅到了草香與土香味,迎風而立的她放眼望去,藍色的美麗穹蒼間偶爾飛過幾隻鳥兒,心兒忽然也隨著鳥兒的羽翼緩緩遠颺去的她,這才憶起了自己的風寒已經痊癒了,所以她也就得在今日離開這座王府。

一想到她就要離開這裡,眉小鈴便感到有點失落的感受緩緩地浮上心頭;她原來並不是這樣的。

一直很認命的她,深深明白自己根本無法與任何人往來久久的這一點,也因而早就放棄了在一處待上一段時間,沒想到她今日竟然會冒出一抹名為“捨不得”的離別情緒來,讓她好生訝異;因為在這幾天裡,她突然有種“這裡該是我永久的居所”般的感覺湧上。

只是,歷經長年的楣神跟隨的她在不知幾百次的教訓下而不得不明白,她的命運是不會因為她碰上秋楓、暫時住進王府而有一丁點兒的改變的。

縱使那個跩到無人能比的錦王爺說他可以敵得過她身上的楣運。

「......」無語地回神來,眉小鈴轉頭望著床沿那包由秋楓在昨日就已經打理好要給她的一些東西,包括她身上穿的衣物,她開始覺得她會捨不得秋楓了......

望著望著的,眉小鈴忽然心想,如果自己可以留下來不知道該多好呢......?

雖然她這麼想,但是現實卻總喜歡將她難得且唯一的美夢給打碎,這種事情她已經遇上太多次了,以前受過的教訓也讓她不敢再去奢求什麼,因為她能夠因此遇上秋楓姑娘、遇上府裡的這些人們,她就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可是,為什麼她的眼眶會滴水呢?

望著伸手讓她以指尖留下的透明淚滴,眉小鈴懵懂了。

啊,大概是因為離別都是傷感的吧!

回到床畔的眉小鈴望了那包袱一眼,然後沉默地將它拎起、揹在身側;這是秋楓對她的心意,她要連同這個回憶一起帶走......

從容走出房門的眉小鈴沒有一絲猶豫。

◎◎◎

眉小鈴趁著秋楓不在王府中、錦王也出了門的這種情況下,就這麼正大光明地走出了錦王府。

回眸再望了一眼朱紅的門的橫樑上頭掛著的熟悉字體,眉小鈴有點依依不捨地以目光眺望它,接著懷著惆悵的心情慢慢地踱步離開了錦王府,直到那座王府離她愈來愈遠、直到她望不見扁上的字,這才慢慢地轉回頭去,轉腳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裡。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每個人在相遇的同時間也會歷經別離,就這麼重複著一次又一次,受命運操縱的人們總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相逢又分離。

她很明白。

只是,在別離的這一刻,總會憶起一些相逢時的美好回憶,一如溫習著自己以前所經過的路那般揪心與遺憾,或許人們擁有太多的情,所以當每個人在不得不離去的時候總會產生不捨的情緒。

眉小鈴依著記憶,回到了城裡先前她暫居的那座破廟裡,只見滿處的破敗與頹圮仍然不改地矗立在她面前;沉默了一會兒的她便安靜地走進傾頹的門板裡,在廟中的某處找著了她先前藏起的一些隨身物,然後將她原來的行李與背上的包袱做個整理,合成一包,最後提在手上。

放眼環顧了四周仍舊維持著的衰敗模樣的廟,眉小鈴在離開前對著那尊已經倒在充滿灰塵的案桌的佛像膜拜著,雙手合十的她閉上了雙眼,然而眼底並不是那尊佛的法相,而是快速地掠過秋楓與錦王的面孔,還有那座令她依依不捨的錦王府邸的景象。

輕聲地歎了口氣,制止了心底微微泛起心酸的眉小鈴緩慢睜眼,望住傾倒在桌上的佛像喃著一串聽不清的話。

“如果可以......請祢傾聽我一個要求:我想要他們能夠得到滿滿的幸福與好運;因為他們大概是我這楣女命中遇上的最後的兩位貴人......”

希望祢能夠保佑那兩個人,儘管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

眉小鈴呢喃完畢,在緩慢起身之後,留戀地望了四周她住過的這間破廟最後一眼,然後便抿著唇、緩慢地走出了廟門。

沒一會兒就來到熱鬧大街的眉小鈴猶豫地站在城門口,耳畔聽著小販的叫賣聲、感覺著身邊的許多人與她擦身而過;擰眉思考著的她神色上帶了點不豫,似乎在盤算著些什麼。

自離開了養爹娘的身邊與故里,她來到舉目無親的陌生地,為的就是要圖個溫飽,雖然她經過了一場病痛,但是現在已經痊癒的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一如她剛到了這座城的時候。

她知道,她得快快做出決定,要離開還是留下;因為滿心的猶豫與徬徨,只會浪費了她的時間。

「......」要留下嗎?

眉小鈴一邊歎息,一邊將纖手握得死緊,於下一刻便將腳尖緩緩調了頭,往城內的方向走去,結果她還是不捨得離開這裡,因為這裡有幫助過她的秋楓與錦王爺在;她想,如果她能夠在城裡找份安定的工作,或許這樣也不錯......。

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離開這裡之後要上哪兒去,因為她沒有目標。

沉默地走了不少路,眉小鈴路過一家客棧的門口,正垂頭喪氣的時候,眼角卻瞄見了人來人往的大門口貼有一張紅色紙條,疑惑的眉小鈴睜眼靠近,將紙上的墨字看了個清楚,原來是客棧要找廚工的字條。

廚工?

歪首的眉小鈴想了想,廚房的工作一般來說都很簡單,她應該可以勝任才是。

於是,心底的一抹衝動讓眉小鈴在門口怔了怔,接著便走上前去動手撕了那紅紙條,接著踏著徐緩的步子進入客棧......

◎◎◎

眉小鈴正站在忙得一團亂的廚房裡頭發著愣。

低頭望著地上未清理的水漬、擺著裝盛著菜葉的竹籃擱在牆角邊,還有一旁的火爐正升著點點火星、還冒出一陣陣刺鼻的白煙,而,大鍋中似乎正在煲煮著什麼東西似地,偶爾自鍋蓋邊沿漏出一絲絲香味。

打了一個噴涕的眉小鈴望著四周的狼藉,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妳的工作就在廚房裡,原本廚房裡該有三個人的,但是那兩人已經被調去城西那間分店幫忙了,所以人手不足之下才讓妳來試試看。那麼,今天妳的工作內容就是配合前面出菜,等會兒廚娘們會過來,不懂的東西讓她們教妳,這樣還有問題嗎!?」

掌櫃的也不等她稍微適應了廚房裡頭的這股悶熱感,一個人逕自說著,見她沒反應,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臉,要她即刻回神來。

「小眉!?」

瞬間被頰上的痛感驚醒的她急忙回神,「喔,好。」

掌櫃的見她開口應答了,於是安心地對她笑了笑,「我想依妳的模樣,應該是還滿拿手廚房裡的事情才是,所以這裡就先交給妳了。另外,今天先試一試妳是否適合這裡,如果不適合......」

「我、我知道......」眉小鈴著急地搶過話尾,然後有點頹喪地點點頭,因為她很明白掌櫃的話中意思。

「很好。」

發覺掌櫃的正在打量著自己的全身上下,仍舊不太習慣別人將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眉小鈴忽然覺得有點困窘,神色因此不太自然地跟著點點頭,「是,我會努力工作的......」

「好吧。」掌櫃的笑咪咪地輕輕頷首,道:「因為現在前頭都是些已經點完菜或是用完午膳的客人,所以廚房目前應該沒有什麼是需要準備端上桌的,那麼,妳等會兒便等廚娘們買完菜回來,再跟她們一起弄些晚膳需要提前準備的食材吧!」

「是。」

掌櫃的朝著眉小鈴吩咐完畢之後,便起腳踱出了廚房。

結果,眉小鈴就這麼愣著,一直等到了廚娘們替客棧採買了一些食材,帶著疲憊回到廚房裡頭之後,眉小鈴便按著掌櫃的吩咐,與廚娘一起分擔晚間的膳食準備工作。

只是,眉小鈴忘記了算上她身上那永久都會發生、而且絕對沒有一次是漏失的楣運又來跟她報到;與廚娘準備膳食的這個期間裡頭,她不時地摔破碗盤、打翻水、洗爛菜葉、升火不起......等等,搞得廚娘們一個頭二個大,一聲尖叫接著一聲慘叫地慢慢傳出。

最後,忙昏的廚娘們只好把掌櫃的給從前頭叫來,接著再把眉小鈴幹了什麼事情全數說了出來,結果,眉小鈴就這麼被氣呼呼的廚娘和滿臉冷汗的掌櫃給趕出廚房,不許她再踏進一步。

眉小鈴完全不意外,只是她那千蒼百孔的心又多了好些難以抹去的傷痕;她也明白自己完全成不了任何事,只是,那並非是她所願意的啊!

她也只是想要繼續活下去而已啊!

到了最後,不願意認輸的眉小鈴在被掌櫃趕出客棧門口的時候,她仍舊苦苦哀求著掌櫃再給她一次機會,而這一次,她會做得很好的;而,無法順利地趕走這楣女的掌櫃,在眉小鈴硬是在人來人往的客棧大門口一直扯著他的褲角不肯放手的可憐模樣卻也無法視若無睹,因為路人朝他們投過來的注目眼神直教他感到窘迫,只好勉強答應了眉小鈴,再讓她試一試。

聽見掌櫃的允諾要給她再一次的機會表現的眉小鈴,只覺得眼前再度出現了一絲希望、因此而感到一抹歡快喜悅的眉小鈴亦步亦趨地跟著掌櫃的再度進了客棧裡頭,頭疼的掌櫃只好安排她跑堂端端菜,他相信這麼簡單的事情,人人都應該可以做得好才是。

沒想到,眉小鈴身上的永久楣運似乎已經不是平常人能夠瞭解的了......


第三章


在飯館的廳裡跑堂,眉小鈴總共砸了一、二十桌。

到了第二十次,將廚房要上給某桌的菜也給在上桌前頭打翻了的眉小鈴,十分無奈地垂下螓首、蹲下身來用手揀拾著地上的菜渣和破碎的瓷片時候,櫃檯邊的掌櫃的已然發覺,很顯然被氣到臉色發青、抖顫著手開始撥起他頸上那掛著充派頭的金算盤一次又一次,而且每撥一子便抖一次手,等他抖完的時候卻也發現,要他的命的是那個算出來的數目,是多到直教他心痛久久而不能自己的地步。

要出人命了......不,是要出錢命了!

掌櫃的眼眶含淚,顫慄著唇、轉頭瞄向後方,眉小鈴那正蹲下來努力撿拾殘羹的背影,欲哭無淚。

娘呀!再摔盤下去,遲早會把這間由爹娘親手交給他打理的小店給摔倒了啊!那樣子的話,他們家每到初一十五不就沒有東西可以拜祭祖先了啊!?......

他原本是當做個好心的,沒想到自這尊楣神進門之後,他的店裡所損失的竟是平時所沒有的大數目,當下要白白浪費了他的錢足足一百兩!

一百兩哎!一百兩!

掌櫃的含淚悄悄暗地控訴,一百兩他要賺好久哎!而且還不包括人工費用......

嗚嗚!真是錯一次就錯到離譜了啊!

轉眸瞪向那尊楣神,掌櫃的心底淌血的這個當下就決定了要把眉小鈴這尊特大號的楣神給趕出去。

離開了櫃檯邊,走上前去的掌櫃的就剛巧見到了適才被打破餐盤的那桌客人是他的顧定客人,於是臉色顯得更加地灰敗了;再見到收拾好一地的碎屑的眉小鈴終於起身,然後一個逕兒地垂頭向客人迭聲道歉的模樣,掌櫃的開始心軟了起來,覺得這小姑娘給人賠罪的樣子看起來倒怪可憐的。

畢竟這個小姑娘起碼還有一丁點兒的可取之處,在怠慢了他的重要客人之後,還是有誠意地道了歉,雖然說她的確砸了他不少閃亮亮的銀兩啦......

但是老實說,他是個做生意的商人、也要養家活口、更要養一票的員工,以賺錢為目的的他根本無法無視於眉小鈴的這些所作所為,只因為沒有工作能力的人,他是不能留的!

輕輕地歎了口氣,掌櫃的還是準備踱了過去,想要跟眉小鈴說明解聘的事情;沒料到眉小鈴除了出聲說抱歉之外,動作還不算慢的她已經一手拿過茶壺,準備給客人賠禮......

掌櫃的驀然間瞠大了雙目,冷汗冒了一身,就見眉小鈴一手執壺,欲在杯裡倒滿茶水的時候,她的手上因為剛才沾上的菜汁而滑了開去,整個茶壺立即從她的手上脫手而出──

不、不要啊──

瞬間,掌櫃的臉綠了、那客人的身上突然被濺滿了茶水,他也愣了;而將壺摔碎了的眉小鈴也臉色刷白......

救命啊我的娘!

掌櫃的掩臉哀嚎。

冷靜地望著地上又多了茶壺鞠躬盡瘁的屍體,君無憂抿唇:「......」先是點的菜被摔碎,再來是叫他全身溼!?

「對......對不起!」

君無憂緩慢抬眸,恰好與立著卻垂首、一副欲哭無淚的眉小鈴互相對望,「......」

「......」

望見這桌客人是何許人也之後的眉小鈴瞬間呆滯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啟口喃喃:「錦......王爺!?」

錦王露出一縷讓眉小鈴覺得再熟悉不過的嘲弄笑容,耳畔滑過那刻意低了幾度的寒冷聲音:「怎麼!?妳有機會到外頭找事做,沒想到連這樣都會走楣運嗎!?這還真是“始終如一”啊......」瞄了一眼全身上下被水濺得無一處是乾爽的錦王冷冷地攏起眉。

「妳還真是個楣神,果然碰上誰、誰都會跟著倒楣。」

眉小鈴瞬間被錦王露出的那絲冷笑給震懾了。

「......我......」雖然被這麼說已經很多次了,但是眉小鈴卻發覺這句話如果由她眼前身份尊貴的王爺口中聽到,她的自尊便會因此碎裂地更加徹底......。

到底他是一國身份嬌貴的王爺啊!跟她這種低三下四的人當然不一樣,即使他曾因為秋楓的關係而讓她住過他的府邸幾日,但是那並不代表些什麼的......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呢?他就跟那些嘲諷她的人一模一樣嘛......

眼角滑出淚水的眉小鈴咬著柔軟下唇,直到掌櫃的朝她走了過來,先與椅上的錦王彎身賠罪之後,便應允了錦王今日的消費都由棧裡請客一事,這才有空轉回頭來責備眉小鈴,怒道:「這裡不是妳可以待的地方,妳走吧!」

望著掌櫃十分氣忿地告訴她取消聘約,不曉得是第幾次失落的眉小鈴這才靠著自己堅強的意志挪開了腳步,有點渾噩地走向大門方向。

錦王望著眉小鈴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客棧門口之後,也跟著緩緩起身,然後在眾人詫異之下自懷裡掏出一碇金子丟給掌櫃的,還是那副不在乎的冷淡模樣:「這是代她付的,本王想......她今日應該捅了不少麻煩給你。」語畢,便轉身隨著規律的步履,緩慢踩向門口。

「錦、錦王?」掌櫃的滿頭疑問,難道錦王認識那尊搶錢的楣神!?

正想開口問的掌櫃的馬上就收到朝他拋來的狠厲眸光。

剛才聽見有人叫喚而回眸來的錦王朝身後人扯著一抹冷冷淺笑:「本王不要聽見任何的問句。」

「......」掌櫃的馬上以雙手掩口,驚慌失措地轉著疑惑的眼珠,錦王這才笑著回過頭去、離開。

太......太可怕了!

那尊跟這尊都是......

◎◎◎

無奈的眉小鈴垂著眉眼走出客棧,在一副茫然的神情下,狠狠地撞過了幾個路人的肩,就算是路人們回頭朝她一陣的叫罵,卻也無法令她自思緒中醒過來。

她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不成的楣女一個,就如同錦王的那句話一樣......

“妳還真是個楣神,果然碰上誰、誰都會跟著倒楣。”

抹著自眼角沁出的透明淚珠,眉小鈴踏著蹣跚的步履走在吹著微風的街道上,午間的烈陽高掛天際,正大剌剌地朝著萬物射下道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並且把她的影子給縮短成一半不到;在這種悶熱的天氣影響下,她的額際隱約地冒出了顆顆汗水,而且與頰邊的淚水和了一起。

滿身與滿心的疲憊與狼藉讓她瞬間覺得“活著”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種酷刑,雖說她活著,但卻永遠吃不飽和穿不暖,活得毫無尊嚴。

眉小鈴的心情霎時低到谷底,她緩緩地淒然一笑,只覺得活著在這世上似乎是對她的一種嘲諷、一種嘲笑,一種讓她明明可以得手卻又無法順利拿到東西的那種被耍弄的感覺。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也模糊了她的心,再看不見她身後的道路是啥模樣,只會一個勁兒地往著回頭路走去。

咬咬唇的她無能為力,她明明要自己不要太過在意的,反正她都已經以這種模式生活了十六年了,只是不同的是,那時候還與自己的親人一起生活著,而如今,以往陪在她身邊的所有人的身影都已經模糊難辨了,她卻還在原地努力地踏著步伐......。

為什麼?

她都這麼努力要活下去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子折騰她?

難道她的萬般努力都沒有人看見嗎?那些人全都瞎了嗎?還是連上天都瞎了?

她不知道......

傷心至極的眉小鈴踩著不穩的步伐往前行走,眼淚隨之紛飛,也因此壓根兒沒見到她的前方就是一方池塘;當她愈走愈近,附近卻沒有人給她提醒的情況下,這結果是可想而知的,眉小鈴又摔進了小池唐裡。

“噗通”一聲,憑空濺起了白色的水花,眉小鈴便這麼跌進了小池塘裡,溼了全身;一直尾隨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錦王見狀,還是那副見怪不怪的神情,踱著緩慢的步伐往她的方向走,最後來到小池塘邊沿的一棵柳樹下方,他頂著烈日、逆著陽光光線,低頭扯唇地審視著落水的眉小鈴。

「本王知道天氣很熱,但是妳有必要自己跳下池塘嗎?」百分百戲謔的語氣,錦王瞇著鳳眸、淺淺揚唇;反觀眉小鈴,她因為錦王的這句疑問而緩慢抬起溼漉的眼,頂著一張委屈至極與和著慘笑的面孔,反倒教錦王一時間默然無語。

「......」

這個錦王出入不是都得靠人抬的嗎?什麼時候長了腳可自己走了?

「連你也是來看我的笑話嗎?」眉小鈴伸手撥開覆在前額上的那綹溼髮,雙眸定定地望住錦王不言的神情,諷刺地笑了笑,「如果是,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

「你已經看到了。」在水底支起身、拎著再度溼透了的繡鞋和包袱緩慢爬上岸的眉小鈴輕聲淡道。

不置可否的錦王揚了揚眉,看著她手腳並用地上了陸地,然後伸手兜攏著溼透的群襬,一邊動手整理滿頭的溼髮,拍撫衣上不小心沾上的污泥,待她大略地打理完畢之後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錦王卻還是立在她的面前不動。

「看夠了吧?」也不知是打哪兒來的抵抗心,發覺錦王沒有移動腳步的意思的眉小鈴生平第一次露出恚怒的表情,讓錦王見了直呼詫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那張蒼白如雪的清秀容顏一時間有了與平時不一樣的光采,兩團淡淡紅暈因怒氣在眉小鈴雪白的頰上凝聚,看起來非常的瑰麗。

感覺到他的心下為此而忽然一動的錦王皺起眉頭。

為什麼......?

轉眸的錦王望見了眉小鈴那張難得一見的怒容,似乎覺得很有趣地笑了笑,啟口:「妳也有脾氣?本王以為妳只個應聲蟲,而且還是相當認命的應聲蟲......」諷刺地冷笑著。

「你說誰是!?」怒瞪了錦王一眼,眉小鈴拎著隨身物轉身就走,一點都不猶豫;詫異的錦王踏著悠然的步履追上她,瞥著她那氣鼓的紅頰,一怔。

「生氣了?」

眉小鈴硬是不理,只管走她的路。

錦王猶疑地望著她一會兒,忽然說:「......要不要進王府來?」他想查明剛剛他的心為何會因她而動的那個原因。

這個問句的確成功地留住了眉小鈴的步伐,讓她頗為訝異地回頭,沒想到望見了錦王臉上那抹一如平時的高傲,心頭忽然間湧起一陣的不快,第一次與人唱反調地瞇了瞇眼,拒絕:「我不要。」

誰知道你這蠻不講理的高傲王爺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萬一是個陷阱要怎麼辦!?她才不要再被這無禮的傢伙嘲笑!

「......」

錦王愣了愣,然後望著眉小鈴的堅持模樣,雖然在被她直言拒絕之後,他那顆老是喜歡高高在上的心似乎理解了什麼而緩緩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沉聲:「這是妳說的。」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反悔!就算餓死了也是我的事!」望著錦王那抹瞬間露出的怪異笑容,負氣的眉小鈴抬起下頷,努力地強調道。

◎◎◎

錦王端坐在大廳中央的躺椅上頭,十分悠哉地品嘗著秋楓回府之後替他泡好的茶,一邊露出慵懶的微笑,托腮。

不知啜飲了杯中茶第幾口之後,一直站在一旁的秋楓終於發現了她可以向錦王開口的時機,於是把握地將托盤於手中握緊,抿唇之後才緩慢出聲輕道:「王爺......」雙眸顯得載滿了複雜的情緒的秋楓望著錦王將眼角甩了過來,於是再趁勢道:「您知不知道眉姑娘她......」

錦王突然露出一抹興緻的笑,微然鬆手放下了掌中緊貼的瓷杯,挑眉:「嗯?」

秋楓把話尾說得戰戰兢兢的,彎身:「眉姑娘她好像趁著王爺和我出府的時候出了王府大門,奴婢已經問過了門房和管家,他們都說眉姑娘堅持要離開王府......」

錦王的頰畔漾出一絲淺笑,「喔?那不是很好嗎?」轉眸瞥著秋楓面上的失落,「本王說過了,等她的病好了之後就可以送她出府了,現在她自己按著約定離開這裡,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秋楓詫然地抬眼瞄了錦王一眼,無奈地喃喃:「王爺......」

「好了,別再提了。她的人都已經離開了。」錦王不耐地揮了揮手,瞬間阻斷了秋楓想要繼續說下去的那些話;沒料到這時候正從門外踏進門裡來的管家,一進門裡後,便與錦王稟告了有訪客在門外要求見錦王爺的事情。

本來不想見客的錦王特意地瞄了秋楓一眼,斟酌了一下子之後便答允了,於是開口讓管家去延請門外的訪客進入王府;另外也讓秋楓先行退了下去,由自己接見訪客。

沒多久,門外跟著管家帶領的步履踏進了兩個男人,走在前頭的男子一身華服、後頭的那名應該是男人帶來的僕役,他一身黑衣、兩手皆捧了一盒盒的禮品,正徐緩地走進廳門。

「錦王爺,好久不見了。」

錦王沒有回答,僅是笑著。

「由於前年收穫頗豐,我等是專程來跟錦王爺道謝的......」見錦王沒有什麼特別的回應的男子苦笑著回頭,向自家的僕役指指,要他將禮品盒放到廳上的小几上面,最後回眸來,很是從容地替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錦王歪首,冷道:「本王有請你坐下嗎?」若不是因為不想再聽秋楓嘮叨下去,他根本不會見這個人。

「呃......」男子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微微扭曲,坐姿有點彆扭起來。

錦王盯著廳下的男子呵呵笑,似乎覺得有趣的他撇撇唇,道:「本王開玩笑的......」

男子只好陪笑:「......」我說這位任性王爺,可你的表情看來不像在說笑啊!

「好吧!言歸正傳。」錦王努唇,瞄向了一臉小心翼翼的男子:「你們向本王租賃的土地,聽說挖了不少金子是吧!?」撇嘴,錦王看著男子的臉色悄然一變,「那麼......這點“小意思”是要專門給本王塞牙縫的嗎?」邊說著還邊故意地瞄了眼几上的幾盒小禮,冷笑。

男子的臉色開始發青了,沒想到錦王竟然知道了他們正在開發的土地上竟挖出金子一事,難怪朝中上下沒人敢與錦王的情報站相比,就連老爹要其他人暫時瞞過錦王都沒辦法......

「呃......錦王爺的消息真是名不虛傳的靈通啊......」

錦王冷暱了男子一眼,發覺男子正開始隱約地冒起冷汗來,故意加重了話中的某三個字:「也是!本王想,那些“有心人”就算想瞞也瞞不過的......」

「......當......當然是。哈、哈哈......」男子不住地抓著頭,心底正在流淚;原來老爹死拖活拖地要逼我來錦王府見錦王,藏起的就是這種心機!嗚嗚......老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膽子特別小,竟然還堅持把我推入火坑啊......喔,不、不......是可怕的錦王住的錦王府!

「你認為是這樣就好。」終於停止整人的錦王點頭道,男子這才有如獲得大赦般地笑了起來,然後忍不住笑咧咧地再補充一句:「所以,你回去告訴你爹,他如果敢違背與本王的約定......那麼,本王一定會好好地“招待”他......」

“招待”?什麼“招待”啊?

男子冒出陣陣冷汗,望著錦王眼底的冷意而為之一悚,「呃......」惡魔......錦王絕對是惡魔!

「你可以走了。」某隻大惡魔在看夠了小羊的顫抖懼怕之後,立即一臉沒趣地出聲趕人。

最後,順利接到特赦令,只見男子與那個下人連聲招呼都沒跟王府的主人打,就這麼火燒屁股地奔出了錦王府,於是,錦王的惡名惡事再添一筆。

那句新的傳言就是──錦王真的不是“人”......

台長: 凰 / Be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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