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天》/ 草人的詛咒 1
天氣晴朗。
陽光熾烈地照射著大地與萬物,沒有半點涼風吹拂的都城在烈日的曝曬下隱約冒出蒸騰的熱氣來,人人感受著天氣如此的熾悶而顯得不悅,皆板起臉色來。
晴明邸邊的一條戾橋上沿走著一抹黑影,他頂著日正當中的烈陽,步履蹣跚地踏著前往好友府邸的路途前進著,不時地揚袖拭去額際邊冒出的汗水,瞇眼喃喃。
「啊......今天可真是熱呢......」
武士一邊說著,一邊抬手遮去眼前刺眼的陽光光束,遙望著晴明邸那扇大開的桔梗印大門就在他的前方不遠處了,於是喃著:「不知道晴明在不在家......」
◎◎◎
當博雅來到大門前方的時候,蜜蟲已然撐著一把紙傘替武士略微遮住了頂上陽光、款款來迎,那張美麗的臉蛋上老是與陰陽師一樣掛著一抹微笑,恍如每日皆是愉快的一天般的,一看上去便是會讓人產生心情愉悅的感受。
望著庭院裡頭的花花草草一如往昔般的繁茂的武士讓蜜蟲領過,跟著她進了門、踏上屋前小徑、走上窄廊邊緣,「博雅大人,主人要請您先等一等他......」
武士於是點頭,「那有什麼問題!」語畢,便大剌剌地落坐了,轉而撇頭望著蜜蟲收起傘,像是變術法般的把傘收進她的袖裡就消失了,訝道:「不過......妳知道晴明在忙什麼?」
蜜蟲神態恭謹地慢回答說:「主人正在屋裡查些東西......」彎腰的蜜蟲再度抬起首來的時候只見武士愣愣地頷首了,很自然地應了一聲。
「喔。」
「那麼請博雅大人稍等一下......」
「唔。」武士點頭,真不知道晴明究竟在搞什麼鬼......不過,難道是棘手的事情才需要去查點史料的嗎?唔......也是有此可能啦!
博雅暗地喃語沒多久之後,就發現了不太對勁之處,因為端坐坐累了,正想抬腳換個姿勢的武士竟然發現他要移動腳踝之時卻無法挪動分毫,因此,疑惑的武士試了又試,直到自己脹紅著臉、雙手扶住自己的左腳踝想要移動它,使了一次又一次的力氣卻是徒勞無功。
博雅腦中的疑問愈來愈加深了,連忙跟自己的腳踝拔起河來,努力地想要搬開自己這隻像是被黏在廊板上的左腳。
「唔──咿──唔──奇──怪......」先仰首深吸了一口氣的武士將身體往後仰,然後再度使力,沒想到拔了半天,他卻只能在喘了幾口大氣的後,冷汗跟著便冒了出來、整張臉也紅得跟蕃茄沒兩樣。
一陣細微難以察覺的輕笑聲在內室幽微地響起了。
「呵......」
《陰陽天》/ 草人的詛咒 2
武士沒聽見自內室裡頭傳出的那道聲音,因為他的注意力完全定在自己無法移動的左腳踝上頭,他不悅地鼓著頰,氣悶地瞪了自己的腳一眼之後又沒轍地歎了一口氣,再度使力地拔。
奈何,左腳就像是不是長在他身上的那般,仍舊移不動分毫。
武士滿頭的疑問和不快,探首望向漆黑的內室,忽然想起蜜蟲說過晴明還在書房裡頭查些資料的話,如果讓晴明出來見到他如此的窘態的話,他大概會被晴明取笑死了。
那樣的話......他才不要!
因此,武士孩子氣地努嘴,一邊決定靠自己解決,然後繼續旁若無人地努力、用力、使力地拔著左腳,無可奈何的是左腳像是生了根般的定在廊板上頭。
這時,內室再傳來一陣幽幽的笑聲,不過,武士還是沒有聽見,正當他正努力地脹紅了臉色、仰身拔著左腳,奇異的事情卻發生了。
武士使力勁地一拔的時候,沒想到左腳竟然可以移動了,而當他的左腳移動之時,武士便被產生的反作用力地給制倒、失去了身體平衡地仰身跌到窄廊上頭,身體碰撞廊板而發出巨響。
當時武士害怕疼痛地瞇眼,待背部撞廊板上時候才睜開眼來,接著便感覺一陣麻痺衝上他的背脊,教武士欲哭無淚;正待覺得不好意思,要馬上爬起身來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起不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吸住他的背一樣。
「嗚~~~~啊、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氣怒了的武士脹紅臉色,疾呼,四肢朝著四周努力、徒勞地划動、掙扎著,像隻被翻過身來卻自己又翻不回去的烏龜般的可笑。
內室的笑聲變大了,甚至於還有幾句交談聲不經意地闖入武士的耳邊。
『呵呵呵呵!......』
『噓~~小聲點啊,蜜蟲......』
『呵呵!博雅大人真的好可憐喔......』
一怔,『哎呀、哎呀......被聽見了......』陰陽師笑道。
『糟糕了,博雅大人已經發覺了!』蜜蟲以袖掩嘴。
『啊......糟了呢......』陰陽師笑意不減,『他已經在瞪我們了,等會兒應該會──』
「晴──明──!!」武士轉頭向著內室,生氣地大聲怒吼著。
陰陽師一個瞪眸,佯裝非常害怕地掩唇,笑了:『哦?啊、啊......被發現了!』
「晴──明──!!是你搞的鬼吧!?快出來!」
「呵呵,別生氣,博雅。我就來了......」陰陽師只好緩慢地踏出內室。
《陰陽天》/ 草人的詛咒 3
陰陽師踏著悠哉的步伐和臉上那朵爛漫笑意來到武士的面前,低著首對住武士那氣呼呼的臉龐、耳際邊聽到武士的吶喊:「晴明!快把我鬆開!你這傢伙......」
陰陽師微笑,「好、好、好......我馬上幫你......」說著,不痛不癢地將手掌中的一具小草人拿正,然後右手持著劍指在草人身上施了法術、潤紅的丹唇邊還揚著一抹嘲笑,使得武士突然覺得陰陽師的笑容實在是很刺眼。
陰陽師唸咒唸畢之後便將纖手一揚,頓時衣襬齊飛,唇邊的笑意很是戲謔,撇眼望向正因為自己的術法而躺臥在地無法動彈的武士一眼,笑語:「好了......」
武士連忙動了動四肢,待確定了自己的身體又再度回復自由之後便蹦地一個自廊板上跳起,雙手叉腰地對著陰陽師發出沉聲怒吼:「晴明──!你實在是太過份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子戲弄我呢!?」
陰陽師似乎有些受不了地以手掩耳,苦笑道:「你先別生氣啊!博雅......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武士挑眉,臉上露出不信的神情,「哦?」
「博雅,先坐下來吧......」陰陽師放下掩耳的手,笑著說,望著武士半信半疑地瞟著自己的樣子的陰陽師覺得有點兒好笑,於是歎了一口氣之後便自動地坐到武士的對面,清澈的嗓音輕輕道來:「博雅,你應該已經聽說了『那件事』了吧?」
武士攏眉,「『那件事』?」頓了一下的武士這才慢半拍地訝聲說:「你是說......」
「藤原小姐失蹤一事?」
陰陽師點點頭,接著微笑了,「就是這件事。」
「可是......」武士瞪眼,「這跟你戲弄我有什麼關係啊?」
「哎,博雅啊,這你就不清楚了,在你來之前,藤原家已經派人來問我這件事,讓我想想辦法將失蹤的藤原小姐找出來......」陰陽師皺眉。
「喔?」武士抬眉,「那你想到辦法了嗎?」
陰陽師搖首,「據藤原家的僕人說小姐是在主屋裡不見的......那天正好是小姐的成人禮,許多賓客與下人們眾多雜處的屋裡,小姐就像是泡沫一樣消失在屋內,因此我懷疑是有什麼帶有了藤原家的千金......」細細地思索著的陰陽師捏著下頷,「我在想......會讓小姐自動消失的方法有哪些......」
武士訝然,「而,草人就是其中的一種支配人的法術?......」
陰陽師點頭。
「草人不只用於詛咒而已,只要使用對了法術,這種草紮的小草人還可以替人驅病治邪,當然也可以使人拂逆自己的意識、成為被人操縱的傀儡娃娃。」
武士憂心地皺緊眉。
《陰陽天》/ 草人的詛咒 4
「這麼說來......」武士沉吟了一會兒,神情嚴肅地瞪住眼前還在思索中的陰陽師,問:「......你是說藤原小姐是在被人控制之下自己走出府邸的嗎?」
陰陽師不排除武士依言猜測的此種可能性,因而點頭,「或許吧......如果藤原小姐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自己突然消失卻也是不太容易的,所以我想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干擾了她的成人禮......」
「哦?」武士一聽,便訝異地睜眼,然後困惑地問:「晴明啊,你是說......帶走藤原小姐的有可能不是人嗎?」
陰陽師聞言後便回過神來,神態似要嘉許武士般的笑了出來,嘲笑地道:「啊,博雅,你什麼時候進入狀況的?」
「晴明!」武士馬上就翻臉了,他瞪住陰陽師那和藹的俊秀面龐綻著一抹惑人微笑,「藤原家不算是你的主人家嗎!?那你怎麼還能這麼閒散又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哎呀、哎呀,博雅,你先別生氣,我可沒有和藤原家有確實的合作條約啊......」勾著一雙清澈又精明的細長鳳眼的陰陽師刻意地瞄了武士一眼,微笑道。
「也是啦!但是......」武士把眼一瞪,撇向陰陽師之時還邊努著嘴,不悅:「不過......你這樣子不會被人說閒話嗎!?」
陰陽師霍地微笑了,「哎呀,這裡又沒有誰,只有我們倆嘛......」
武士嘟嚷,「是沒錯啦......」
「那就是啦!」不痛不癢的陰陽師悠哉地搖著扇子,邊扯著唇角、還笑得很愜意。
「真是的。」
陰陽師只是沉默地淺笑,看著武士有點兒沒轍地低著頭,於是只好開口道:「那麼......老實說,博雅,你等會兒有事情要辦嗎?」望著武士聽聞了他的這個問句之後而恍然抬起的臉,陰陽師再度續言:「我想請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武士點頭,「唔,我是沒事啊!但是......」轉眸瞥向陰陽師那張泛著淺淡笑顏的漂亮臉蛋,「你說要我陪你去的地方是哪裡啊?」
「......不瞞你說,其實我要去藤原府邸一趟......」陰陽師望著武士那怔然的神情,露出微笑。
《陰陽天》/ 草人的詛咒 5
傍晚,陰陽師與武士於是趁著夕陽還未完全西落的時間點搭了牛車出發前往藤原宅邸,一樣由陰陽師所操縱的式神─蜜蟲與一隻健壯的黑牛拖曳著牛車在一條大路上緩緩奔馳。
搖晃的車輪負載了兩人的重量,因此沿路發出『軋、軋』的細微聲響,當輪子往前一步之時便會發出一聲。
當陰陽師這輛簡便的牛車便行駛在無人逗留的大路上,荒無人煙的大路只餘橙紅色的夕陽光線與悄然無聲。
沉悶無聲的車內。
武士一臉被耍著玩兒的不快皆映入了陰陽師的雙眸裡,似乎還是無法不去在意自己之前被陰陽師耍弄著玩兒的這件事,於是陰陽師只好笑著打破沉寂、故意發問:「怎麼了呢?博雅......」
明知故問的陰陽師佯裝一臉不解地歪首對著武士天真地笑了笑、一邊伸手搖著手中的扇子、一派清閒,武士看著、看著的,於是皺眉、撇頭。
「哼!」
陰陽師不怒反笑了,唇邊泛著一抹甜甜的安撫笑意,繼續說:「......博雅啊,這都是我的錯,請你別再生氣了......」
武士還是不搭理地輕哼一聲,昂高了下頷,武士的不妥協使陰陽師的笑容一個斂起,面色轉成好似很傷腦筋的神情。
「......博雅,你先別生氣啊......我也是直到剛才才想到解決這件事的方法的,所以其實,我原來不打算去藤原府邸......」
武士訝然地撇眸瞪住趁機轉移話題的陰陽師。
陰陽師只得笑笑,哂然:「因為這件事情......我知道是誰做的了。」
武士更加的訝異與震驚了,他聞言後因此而轉回頭來、雙手環胸與陰陽師對視,疑問道:「晴明啊......你是騙人的吧!?你竟然說你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嗎?......」
陰陽師微然頷首,安靜地點頭,「是這樣沒錯......」
「怎麼可能?」瞪大了眼的武士喃著,望著面前的陰陽師垂眼微笑了,微勾起唇角、搖著扇子。
「那......綁走藤原小姐的究竟是誰!?」
「想知道嗎?等到了藤原府邸之後你就會明白了......」陰陽師神秘地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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