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天》/ 請呼喚我的名字 6
陰陽師微笑地面對著身前那隻妖物的疑問,彷若不聞也不動地立在原地好半天,博雅則是害怕地把雙手掩住雙眼、然後自他微微撐開的細微指縫間偷窺著身前的陰陽師與妖物的一舉一動。
糟了......晴明不知道能否應付得來啊......
就當博雅兀自擔憂著的此時,陰陽師突然開口問了面前那隻妖物,說:「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不過,你是玲子小姐的誰!?......你為什麼說玲子小姐很寂寞!?」
妖物望了他一眼、左看右瞧的,直到判斷陰陽師應該沒有什麼惡意,這才鬆口說:「你不認識玲子?」驚訝地望著陰陽師笑著搖頭的妖物顯然詫異地張大了嘴,然後又自己喃喃著,「對喔......你沒說過你是玲子嘛......」
「難道你認識玲子小姐......?」陰陽師仍舊重複著疑問,沒有半絲不耐煩地望著妖物聞言之後便回過神來,「還有,你說要玲子小姐還你名字?為什麼?」
「你這人真是很煩......!難不成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嗎?......」妖物喃喃,它是來討回它的名字的,而非是來回答問題的。
被一連串的問句給問的皺臉的妖物忙不迭地瞪向多話的人,但見陰陽師正高高攏起眉頭來望著它,笑容燦爛,似乎不是種潛在的威脅,於是心生不悅地張口便要咬向陰陽師之時──
「南莫、三曼多、縛日囉、赧......」
陰陽師不慌不忙地就口誦出『不動明王』真言、雙手結了手印地『定』住這妖物,臉上仍舊是那抹微笑,有趣地望著妖物正百般掙扎著,一旁的博雅終於在危機解除後放下雙手,靠到陰陽師身後。
「啊啊......卑鄙!你跟玲子那女人一樣卑鄙!快放開我......放開我......」妖物的雙手被咒語緊緊縛住而疼痛異常,因此,它睜著那隻盈著淚光的眼睛,直直叫著。
「哦?你說我跟玲子小姐一樣......?」有趣地撇著唇角的陰陽師輕快地問著,望著妖物在提及玲子的時候便變的凶暴不已。
「玲子是個過份且寂寞的女人,她不只打贏了我、還強行奪走了我的名字,她跟我約定要我等著被她呼喚......」妖物泛著淚,委屈地說:「可是她讓我等了好久、好久,所以我才想回到神社來跟她要回我的名字,因為等待實在太無聊了......」
陰陽師聽到這兒就已然心底有譜了,接著默然了一會兒,才道:「其實,玲子小姐......已經死了......」
「咦?」妖物睜眼,「她死了?」愣愣地重複著這句話。
陰陽師點頭。
「這樣啊......難怪她一直沒有叫我......人類......就是這樣吧!我原來還希望她能夠堅守我們的約定、呼喚我一聲呢......」妖物失神喃語著,一旁的陰陽師沒發現身後的博雅已經站挺了身地淚流滿面,而淡然地自袖裡掏出一張紙來。
「既然玲子小姐不在了,現在就把名字還給你吧......」陰陽師柔了瞳眸地輕喃著,然後輕聲唸咒後便將指間的那方紙片以火燒成灰燼、拋向夜空,「......綾女!」
《陰陽天》/ 請呼喚我的名字 7/終
回程的馬車裡,陰陽師與武士並肩而坐。
一片沉寂的空氣裡只聽得見夜間的蟲鳴聲與淡淡的乾燥味道飄迤而過,陰陽師面帶微笑地搖著扇子、一邊把頭回過去望著馬車外頭。
今晚的星子已經高掛在空上閃爍著光芒,夜又更深了的此時的大路上一片漆黑無聲,僅有馬車的車輪軋軋行駛的孤獨聲音一閃而逝;而這輛馬車的前導是位身穿十二單衣的美麗女子和一頭黑牛於夜中緩緩徒步,女子的名被陰陽師喚為『蜜蟲』,原來是陰陽師所操縱的『式』,原形是隻尊蝶。
她正在夜裡的颼颼涼風中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一邊走著、一邊聽著馬車裡兩人一大一小、間或有無的交談聲音,淺笑。
「晴明啊......」武士一個輕喚,語氣裡頭夾雜的一抹淺淡失落的情緒教一向敏銳的陰陽師給發覺了,忙不迭地回過眸子、望住他。
「什麼?」一如往常的微笑使得博雅可以照舊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兒地說出來。
「我突然覺得......其實不管是人也好、鬼也好,都會偶爾感到寂寞......」博雅說著,垂頭,「我想,玲子小姐因為自己的寂寞而遇上了綾女,甚至於是奪取了綾女的名字、並且強硬地與它約定好,有朝一日會呼喚它......」
「唔......」陰陽師靜靜聽著,不置一詞。
「玲子小姐......一定很寂寞吧!要不然她不會與綾女做如此的約定......」
「唔......」
博雅抬頭,「綾女它......一直等著、一直等著玲子小姐呼喚它,對吧?可是玲子小姐卻早就已經......」忍不住哽咽。
「唔......」
「晴明啊......這種感覺好哀傷......」
陰陽師卻笑了、淡淡垂睫,博雅是個好人,一直都是。
「但是......」陰陽師在緩緩抬起首來之時,博雅也湊巧地把雙眼移向他來,「得回了自己的名字的綾女或許已經見到了玲子小姐了吧......」
博雅一聽陰陽師如此說,便滿懷希望地點點頭,「應該是吧!」
而,車外的蜜蟲聽著、聽著時,卻無聲地扯唇笑了,因為博雅大人是個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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