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到美國去了...』
電話的最後,她告訴了我這句話。
我的心像是快被撕裂了一樣,痛得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時候,我竟然連一句留下她的話都說不出口,就這樣讓她對我說最後一次再見,然後聽見令人心碎的斷線聲....?
我完全亂了,亂了,抓不到一絲絲有點序子的頭緒,腦袋像是瞬間被挖空了一樣,什麼都沒有了,就只剩下周圍沒有意義的空氣還有一個不想呼吸的自己。
我沒了神似的回到研究室,癱坐在座位上,踢到桌子,桌上的牛奶倒在我身上,我連理都沒有理,就讓它這麼淋在我身上。
我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這句話應該要她來問我,因為通常她只要問我怎麼辦,我一定會給她一個答案,一個她滿意的答案。
但現在,她已經在往桃園中正機場的路上了。
咦?! 中正機場?
我像是惡夢驚醒一般,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看了看自己被牛奶弄溼的褲子,趕緊拿出另一條褲子,還特別拿出那件她送我的褲子,再換上那件我跟她都有的情侶襯衫,然後帶著皮包,往小港機場狂飆。
飛機到了台北,再馬上叫了部計程車飆到桃園,花了好幾千塊,就為了要再見她一面,或許應該說,為了要把她留下來,在這樣不太可能的情況下。
到了桃園,已經接近早上11點了,那時我才想到,我不知道她要到美國哪個城市,也不知道她搭乘哪一班飛機。
這下糟了,茫茫人海,這麼多航空公司,要我怎麼找?
我想到服務台,可以用播音的方式找人,於是我直奔服務台,用我這輩子最快的速度。
「鄭惠今小姐,鄭惠今小姐,服務台有位先生等您。」
廣播聲在機場內撩繞著,我焦急的在服務台等待著,半小時過了,我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繼續帶著焦急的心情,跑到樓上的候機室找她,但我越找越害怕,該不會,她早已經在我到達之前就已經飛走了?
不!不要!連給我最後一次跟她面對面說話的機會都不肯嗎?
就在我累得癱坐在候機室的椅子上時,我聞到一陣香味,一陣我熟悉的 D&G 香水味,從我面前走過,拖著行李。
我抬頭看,那是她,那熟悉的香水味,那和我一樣的情侶襯衫,還有那讓我心愛的背影。
「惠今!」
她頓了一下,停下腳步,慢慢的回頭看我,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呃...妳...幾點的飛機...?」
她看了看我,再看看她身邊的那個人--她媽媽,然後低下頭,沒有說話。
她母親看了我一下,再看了她女兒一下,就自己走開了,留下我跟她兩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妳...幾點的飛機...要去哪?」
『1點20分,要去洛杉磯....』
然後,我們沒有再說半句話,我走近她,幫她提起行李,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12:06分,我跟她只剩下最後的一小時,再扣掉她登機的時間,我們剩下不到半小時,而在這個時候,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爸爸的決定,誰都沒辦法改變....』
「.....」
『我只是去兩年...念完研究所就會回來的....』
「.....」
『子雲...你別這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只是呆呆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她也靜靜的坐在我旁邊,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惠今,登機了。﹞
她媽媽走到我們旁邊,對著她說,然後看了我一眼,她站起身來,眼中含著淚,然後轉身什麼也沒說,往登機門走去。
「惠今!」
我用力的喊了一聲,也用盡我全部的感情,對她說了我跟她最後一段話。
「不管是洛杉磯,還是東京,不管是溫哥華,還是紐約,我都會等著妳,妳不是常問我,如果有一天,妳離開了我,我會怎麼辦嗎?我現在就給妳一個我從來都不曾給過妳的答案,如果有一天,妳離開了我,那麼,我會在原地等妳,不管會等多久,我都會等妳,妳別忘了,我還沒有帶妳去抓螢火蟲啊!」
她只是站在原地,什麼都沒說,然後轉身,提著行李,走進登機門。
12:58分,她的身影在登機門的那一端消失,這一別,就是兩年,這扇門,竟然是我跟她最後見面的地方。
我哭了嗎?答案是沒有,或許是因為太痛了吧!痛到連眼淚怎麼掉都不知道了。
走在中正機場內,門口像是永遠也到不了一樣,我只是在機場內打轉,看著時間一秒一秒的往1:20分的方向走去。
只要1:20分一到,我跟她的緣份,就即將畫上休止符。
沒錯,我是說我會等她,但兩年後的事,沒有人能說的定,雖然我能確定自己對她的心,但我卻不能確定這兩年的光景對她與對我造成的改變會有多大,或許她不會變吧!
或許我也不會變吧!
但,飛機就要起飛了,變與不變,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了。
我卻沒想到.....
我卻萬萬沒想到.....
她還是我了解的那個她.......
「吳子雲先生,吳子雲先生,服務台有位小姐找您。」
服務台的播音,依然在機場裡撩繞著......
* 我答應過妳,要帶妳去抓螢火蟲的,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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