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消毒水的小小病房,沒有開燈,除了床邊緊貼著牆上的窗戶,透進夜裡微微的迴光,房內一片漆黑。
整疊的銀灰色的小色紙,一股腦放在我身邊,「讓我靜一靜。」我對著來人說,是今天晚上了吧,我的命…
在聽見輕輕的關門聲後,我拿著銀灰色的色紙,借著窗外的餘光,折著一隻隻的紙鶴,今晚是第八天,是第一萬隻紙鶴完成,是我的命,最後一天。
我的手,因為日夜不停的折著紙鶴,每一張紙都滲著一絲絲血跡,在黑暗的房裡,我不知道時間,但我知道,是今晚。
當最後一張紙用盡,我抱著一整箱的紙鶴,這最後的紙鶴在黑暗中反射著月光,我絲毫不猶豫地向外傾倒,沒有,直到最後,還是沒有…
我渴望,看到紙鶴乘著風飛翔,也許,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在第一萬隻紙鶴落地時,我從枕下拿出煙盒,趴在窗邊,抽了,試圖讓尼古丁使我產生幻覺,讓我看見他們飛…
我恨透了這裡,我17歲的生命,被關在這裡,17年!
「…妳明天要開刀吧。」
一道男聲從身後傳來,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關心,那他為什麼還問?
「我活不到明天吧。」
我回頭看他,看他的身影,他是誰?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事,我和他有約定,他要我的命,而我,告訴他是今晚。
「……」
他不語,我只是默默的抽著煙。
他一直站在那,為什麼還不出手?
我躺在床上,等著他,等著…
刺眼的陽光讓我緩緩張開眼,動了動手,我,還活著?
看著病房裡放滿了銀灰色的紙鶴,我楞了一下,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
「醒了?」
病房的角落,站著一個人,而這個聲音,陪伴了我八天,現在,我才看見他的樣子。
「不是要我的命嗎?」
我笑著,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我吧。
「我想,讓妳看看死在什麼樣的人手上,你會甘心點。」
他手上拿著一杯東西,遞給我,這,是我選擇的死亡方式。
「呵。」
我輕笑,將玻璃杯貼在唇邊,像品嚐美酒般飲著。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我開始有點暈眩。
「嗯。」
「從抽屜裡,把那封信拿出來。」
他照著我的話做了。
「……」
「走吧,這樣人家會以為我是自殺。」
我看著那片過分耀眼的藍天。
「…生日快樂。」
他走近我,在我手中放了一個風鈴。
我閉上眼,在這裡的17年,我從沒感覺到快樂過,然而,卻在答應一個陌生人讓他取走我命的八天…不,是九天中,讓我覺得這日子,不算白過。
那近似無聲的腳步聲,我知道,他走了,而我,也得走了。
-你是誰?要幹麻?
我是來取妳的命。
-是嗎…
要怪只能怪妳父母。
-…在給我八天的時間吧。
…為什麼?
-我想折一萬隻紙鶴,就快了。
不行。
-為什麼?看看我,我又跑不掉。
不行就是不行。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好嗎?
…...
-對了,你要怎麼殺我?
用槍。
-不要啦!我怕痛!
……
-用藥怎麼樣?
……
風,徐徐的吹著,手上的風鈴響著,這藥效,好慢好慢…
一直到,我聽見護士尖叫,一直到…我,拿不住手上的風鈴…
于2003年3月11日 黑靖
最近的東西,都怪怪的,又蠻黑暗的,先是「放任」後是「紙鶴風鈴」…呵…
看不懂就算了,有些東西,我自己懂就好了。
最近,過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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