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人生何苦?
自當活最苦。
大雨,步伐濺起了陣陣浪花,纖細的人影衣衫不整、半捂著臉狂奔,手緊抓著略嫌潮濕的背包,臉上的液體分不清究竟是淚,又或是雨?
或,兩者皆有?
馬路上人群大部分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遣散,而很多人都在躲雨,根本沒去注意那狂奔的人影及那泛紅的眼眶。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終於放慢了一些腳步,人影捂著臉低聲啜泣,很久沒紅過的眼眶,讓淚水氾濫的一塌糊塗。
累了……真的累了……
沒有注意到紅綠燈,更不知自己正站在馬路中央,他只是閃過一個念頭。
我可以死嗎?死了就不用這麼痛苦了吧?
因為突然停下,前頭的車子煞車不及,瘋狂的按著喇叭,雨天打滑,根本煞不住,他只是茫然的看著車子。
然後揚起了一抹笑容。
他的人生,好像唯一順利了一次。
「砰──」
物體重擊的聲音,白色且凌亂的襯衫破了好幾個洞,鮮血染紅了視線,也染紅了地面的雨水……
無力的倒在地板,任四肢的痛覺席捲,然後被黑暗吞噬。
也許人到了最後一瞬間,才明白什麼叫解脫。
這是他第一次懂了書上為何這麼說。
黃澄澄的稻田,隨風搖擺,明明是美不勝收的畫面,卻總有那麼一塊缺陷破壞。
黃色的一角,卻染著鮮紅,纖細的人影蜷縮著身子,不停發顫,喘著氣的喉嚨猶如著火般,難以忍受,讓他連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
伸出的手佈滿血痕,顫抖著撐住地面,清秀的臉因疼痛而嚴重扭曲。
「哈哈……哈……」
喘著氣,用最後一點力氣翻了個身,面對著藍天,他看了看周圍。
這裡是……哪裡?
唔……啥都看不到……
下意識摸了摸臉,手上全是又溫又熱的液體,雖然他眼睛一片模糊,但還是可隱約判斷吶充滿腥味的液體,應該就是他的……血……
血……血……?血……!
為什麼我會流血……?
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模糊,全然看不清楚週遭的環境,那種恐懼一點一滴的侵蝕他的身心,就像……往常一樣。
往常……
那恍如被拋棄的往常……
那身心已死的往常……
黑色的炫渦將他意識整個吞入,從逐漸閉上的疲憊雙眼,隱約見了遠處而來的人影……
「一朵兩朵三朵四朵,盡落散花成桑田……」
隱約間,金黃的稻田傳來愉快的歌謠,被男子抱著的男孩唱著。
「月落花下水又負,淒哀遠望盡頭那……」
咯咯的笑聲,清脆的童音如銀鈴般,好聽的令人會無法止住上揚的嘴角。
那是……誰?
我慌張的想跑向前,卻發現自己跟不上腳步,怎麼追也追不到。
越追越心急,越追越著急,可偏偏卻追不著。
不要拋下……我……
我急的想哭,眼前卻突然一亮,剛剛的就像是場夢……對……那是夢,不切實際的夢,偏偏眼角的淚珠卻火熱地燙傷我。
眼前依然是一片模糊,我掙扎的起身,可全身卻傳來陣陣如穿真的疼痛。身體突然被人按住,我只能茫然的四處晃著頭,靠著那近視三百多度的雙眼,費力的辨識著眼前模糊的人影。
「公子你先暫時不要起來,你傷的很重,有事吩咐我這把老骨頭就好。」
從聲音聽來,似乎是個蒼老的老太太。為什麼稱我為公子啊?雖然不懂,但還是乖乖躺回去,全身上下的痛真不是人受的,動個嘴角都像被針插了N遍。
「幫……我……」
我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有一個背……包……請拿給……我……」
唉,聲音活像要斷氣還沒斷的死人。
……不過自己的確是要死還沒死的死人一個。
「是這個嗎?」手指隱約處碰到了很熟悉的東西,蒼老的聲音說著:「你倒在麥田的時候,旁邊就是這包東西。對了,公子,你是怎麼傷成這樣的?看你的服裝……不像是本地人。」
接過背包,憑觸覺拉開背包拉鍊,在裡面胡亂摸索,在摸到某個冰冷物體時,放心的呼了口氣,從裡面抽出來。
「我……不知……道……」
我痛的幾乎要罵髒話,顫抖地將冰冷的物體打開,將裡頭的物體往臉上一掛。
好多了,起碼看的清楚多了。
熟悉的感覺,冰冷的鏡框,我難得的在痛楚泛起了一點點的笑容,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呃……
我搞不太清楚……
現在我是掉入劇棚嗎?
越看頭越痛,索性摘掉剛找到的眼鏡,閉眼沉思了一會,回想著昏厥前的一幕。
被車撞……正想著自殺這事……
然後就不小心穿越了?
……這種千年,不!萬年也難出現的壞事,就莫名其妙發生在我身上?
不過,無所謂。
這不壞。
原本的世界他早已沒了留戀,只是……
還恨著一個人,不懂一個人。
外加一個讓我很不放心的弟弟,想到這,我只是輕笑,笑中參雜著很多的苦澀。
「那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但我已無力在架上眼鏡,只是靜靜的聽著蒼老的聲音。「你先睡一會吧,多睡對你有益無壞,我出去一下,等等在過來看你。」
「嗯……」聲音頓了頓。「如果樂意的話,可以告訴我公子的名嗎?不方便的話,就不用……」
「我……」我聲音斷斷續續,恍惚的感覺催促著我快闔上眼。「柳……雲煙……」
如月下柳,雲淡似煙。
往事似雲煙。
HATE
來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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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血腥月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