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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前輩阿伯（以下簡稱阿伯）跟我分享他們家的喪禮進行式。


說真的，死亡跟分離是我煎熬許久的課題，向來以眼淚調味，從來都不容易也不輕易。每每討論到別人的死亡和喪禮時，心中常常充滿了遺憾、不捨與悲傷滋味。不過，我知道這是自己人生中的修煉；感謝上蒼，讓我經歷越多，越有智慧與勇氣。


跟我講話的那天，剛好是阿伯過世父親的頭七，他說故事給我聽的時候，眼眶微微泛著淚水，但整個人充滿著深深感動的氛圍。


阿伯說，當他們知道父親即將離世時，家族的核心成員達成一個共識，就是要讓父親不帶遺憾的離開。在父親的同意下，他們一個一個輪流向父親說心裡的話，也讓父親對他們說心裡的話。


生長在東方如我們，都知道親人間要能毫無保留的分享其實極不容易。


你很難平和地告訴父親：你小時候非常恨他，因為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你。可是你現在願意原諒他，因為你瞭解身為年輕父親的無力跟情緒。你知道他愛你、在乎你，只是用了比較沈重的方式。


你很難理性地告訴母親：你曾經很生氣她明明知道文化對於女性的箝制，卻像是幫凶一樣地處處限制你。可是你終於能體會她處於這個小圈圈裡的痛苦，她對自由的恐懼跟你對自由的嚮往一樣多。你知道她其實是想透過限制來保護你，害怕你一個人跌跌撞撞受了傷。


不簡單，無論「聽」跟「說」都一樣不簡單。


而他們帶著清楚的意識作到了。


阿伯說，這對很多家族成員來說，都是第一次嘗試。

有些部份非常之不容易，例如擁抱、握手等身體接觸，例如承受一些秘密，例如接納某些意外成員的出現。

他們也創造屬於自己家族的死亡儀式，讓親人有尊嚴的、神聖的離開。


阿伯說，當他父親吐出最後一口氣時，圍繞在病床周圍的家人沒有放聲哭泣（也沒有壓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光輝，他們從父親的死亡裡領受了莫大的禮物跟祝福。


謝謝阿伯的分享，我聽完也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是多麼美好的死亡！


卸下所有塵世的重擔，慎重的交待後事，用心地告別，清明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