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時候,我帶著CC去玩耍一個禮拜。
就我一個人,帶著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CC是親戚的小孩,她有點早熟,在班上功課不錯,有點聰明又好強,也有點天真的傻大姊性格。朋友聽到我們的對話,都說我不像是跟小孩子講話。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跟小孩子講話,所以剛開始互動時,幾乎完全把她當大人對待。
不過,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啊!她仍有許多孩子氣的地方。
譬如吃飯時候,我問:『CC,你要吃什麼?』
當她每次都回答『都好』、『隨便』的時候,我簡直就快抓狂了。
第二天晚上,這次行程的第四或五餐時,我有點不爽的跟她說:『我不喜歡幫人家做決定!』如果她是大人的話,我應該會不管她的死活,自己跑去覓食。可是因為扮演著帶她出門玩耍的阿姨角色,所以必須看著她吃飯,不能真的不管。
朋友D和CC有共同的興趣,他們一見面就很投緣,讓我覺得找到救星。觀察D跟CC的互動,讓我發現人都有童心的一面,D可以這麼自在的把童心展現出來,又能扮演一個溫和包容的大人,讓我好生佩服。
朋友H是很有經驗的過來人,當CC在他車上又唱又跳High到不行的時候,H先鎮住快要罵人的我,說:『小孩吵的時候,在可以的範圍內,你就視若無睹吧!你還沒有見識過三個小孩一起吵的時候,比交響樂還交響樂勒!』
Y簡直快要寵壞CC,我們去風景區玩,他一路買東買西給CC。
『你都不會問她要不要喔?』我叉著腰問Y。他笑著說,小孩子要不要,只需要看眼神就知道。
不過,因為我跟Y都把「蚵(ㄜˊ)仔煎」的台語念成「芋(ㄛˊ)仔煎」,讓CC一路很樂~~有兩個笨大人講錯同一句台語好幾十年^^”
幸虧過程中有這幾位朋友相助,稍稍讓我有喘口氣的機會,不然我可能會一路跟她吵個沒完。
有一天,我洗完澡後發現手機被動過,結果一查竟被發出十幾封空白簡訊給同一個人,我問她是不是偷玩我的手機?她被抓包了,還不承認。於是我很嚴肅的兇她,她承認了,然後帶著有點難過的表情睡著。結果,那天晚上她竟然尿床了!早上六點起來,我們發現床上一片濕,她有點羞愧的問:『阿姨,要怎麼辦?』
我冷靜地指揮她幫忙,速速把床單拖去浴室洗。她很認真地清洗著,我則小小自責。最後,為了表示友好,我貢獻了一則她媽媽國小三年級還尿床的故事,讓她覺得尿床並不是真的那麼糟糕。
那幾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她一個床、我一個床,或是各佔朋友家地板的一個角落。尿床事件處理完畢的那天晚上,當我已經快要睡著的時候,CC小聲的問:『阿姨,我可不可以過去跟你睡?』
我回答:『可是這裡很窄耶!』
『沒有關係啦!我想要跟你睡。』她撒嬌著。
那時我才意識到,她根本不是大人,她是小孩,她需要被照顧跟疼愛。即使她是一個非常貼心跟可愛孩子,我卻很認真的不把她當小孩看。換句話說,我不想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照顧者,我也只想當我自己。我或許可以偶爾分享一些,但是沒辦法有很多耐心。
於是我終於認清自己或許不適合當母親。
我沒有辦法當一個不顧小孩死活的大人,但如果為了照顧小孩而失去超過5%的自由,大概就可以讓我自己半死不活吧。
我跟母親大人討論到這件事,我媽媽說:『如果你生小孩的話,我可以幫你帶。』
我回說:『如果我從頭到尾都不帶小孩的話,那我幹嘛生小孩?』我早就不信那一套傳宗接代。
我媽說:『白天我幫你帶,你去上班,晚上你再自己帶就好了。』
我說:『我白天工作已經很累了,結果晚上還要兼作沒有薪水又辛苦的母職工作?我瘋了嗎?』雖然很多女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但是敝人在下小女子我已覺悟此生不需要活得跟別人一模一樣~~~~更何況,我根本沒有耐心帶小孩!
『養小孩跟養北鼻貓不太一樣,我不能想要旅行就拎著包包出走。但對我來說,後者比前者重要。』我說。
『那你老了怎麼辦?』她憂心的問。
我睜大眼睛跟她說:『你有四個小孩,請問現在誰有空陪你或照顧你?』
『那生命呢?沒有孩子,一個女人的生命算是完整嗎?』她以為這是最後一搏。
我笑著說:『如果我自覺生命已經很完整,就不會需要一個男人或他帶來的小孩使我更完整。如果我想要一個小孩,不該是因為小孩使我完整,而是我想要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但是,現在我不需要靠生小孩這件事來從事創造,我在很多方面都很充分地展現自己的創造性。我已經頗為滿足了說....』
『我覺得你好奇怪。』辯不過我的母親大人表情扭曲地說。
可是我心裡有種確切的感覺:『身體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只有我能決定自己要走到哪裡,還有到底要不要生小孩!』
說真的,這種清晰的感覺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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