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少，少給 給少 因為未竟 少給 所以懺悔 前愆既懺 後悔來過 彼岸化現 如是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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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再見的心情是喜悅的，但沉思卻是有重量的。

　　在柏林的舊博物館裡（Altmuseum）裡，意外地在見羅丹的雕塑作品《沉思者》，雖不一定是與兩年半前在京都美術館看到的，是同一件翻鑄，但是，看得心情已有落差的波動。

　　2007年初夏，京都的梅雨拖了截濕淋淋的尾巴，甩了旅人們滿臉的水漬，陰陰的。我騎著腳踏車，讓雲追著我跑，也常被陣雨逮個正著，有時閃進民家的屋簷下躲雨，有時就得臨時改變計畫，找個空間作室內活動。那時，從哲學之道一路被雨追趕而逃的我，看見京都美術館正好有印象美術展，自然鑽了進去，讓雨肆無忌憚地完成它的印象畫作，而我則是耐心地在過去的印象藝術裡，準備待會外出欣賞自然印象的品味與心情。

　　印象美術展裡，讓我駐足許久且繞行數匝的，正是羅丹的《沉思者》。

　　那是我第一次花了一小時以上的時間，只專注在一件作品。

　　印象深刻的是《沉思者》的背面，肌肉緊繃皺摺、凹凸著，而脊柱則是深深的凹陷，展間的空間與光線投射規劃，很巧妙地將這件雕塑的立體感，深化呈現。

　　雕塑作品直接放在展場中間的地板上，讓人可以360度的貼近俯瞰。

　　我順、逆時針來回地環繞著，不僅看著那雕塑上的力道，也細觀著光影在上面的抹痕，每一細微的動態裡，都有演繹的豐富。

　　少，我的心情很是沉重地咯答了一聲，竟掉了下來。

　　或許，難以承受的是那沉思所揭示的身心煎熬，緊縮地像一團著了火的塑膠袋，原本空盪盪且輕忽的想，竟鬱結成粒，堅硬、黝黑且惡臭。

　　那年，從生死的關卡倒退一步，腳步還沒站穩，沉思的狀態是緊繃且過於嚴肅、僵硬的。

　　就像我眼見的《沉思者》，彷彿認真思維著，是另一種向度的生命懲罰。

　　我越望越是揪心，最後要不是美術館要關門了，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離開展覽現場。

　　走出美術館，梅雨果真稍歇，氤氳的霧氣將瑰麗霞飛給層次渲染，或許，最偉大的印象作品，真的是在大自然的無道裡。

　　再次見到《沉思者》，時空又翻了幾個觔斗雲，而我的想，究竟是還在如來佛的手掌心撒尿？還是真的穿過了五指山的雲深不知處？

　　少，我自己是無從得知。

　　但是，這次在柏林再見《沉思者》，觀看的律動雖然仍舊反覆繞著雕塑好幾周，但姿態卻是放鬆的，連心情都是蓬鬆、溫暖地像發得正好的麵糰，即便外面是零下低溫的鵝毛大雪，但自己聞著心情的味道，是酵種正活潑的軟香甜滋。

　　雖然柏林舊博物館的空間規劃並不太友善，過高的展示基座，讓人只能廢力地仰著看，而憋屈在一角的雕塑，讓人要環繞觀看，還真得分神注意閃身，不然就會一不小心地撞牆。但是，倒也不影響再見的思維落差，揚起陣陣的波浪。

　　如常。就是這樣。

　　沉思者屈弓的背上，堅毅皺摺依然，只是落在此刻眼裡，就是如實。

　　沉思，依舊。只是不再認為那思維的糾結，是生命的一種懲罰，相對著輕忽乎地草率地活著，無知且享樂著。

　　少，或許這兩年來，我已經如實接受沉思必然的身心靈姿態，眼見為實的世界，雖然是不怎麼合乎人體力學的折磨著，但是，眼睛看不見的內在，卻是漸次地鬆軟了起來。

　　於是，投射在《沉思者》這件雕塑上，自然就不是眼見的折磨了。我更想透視進沉思者的靈魂裡，或者是羅丹的創作瞬間的身心放空。

　　這也許是不足與外人道的舒放，或者是接近天啟的無我至樂，身心俱滅的靈魂飛天。

　　思維的落差掀起了浪花，將我充到了無人島的沙灘軟泥上，仰臥，是海闊天空的無限。

　　少，沉思的確是有重量的。

　　但是，願意如實擔負，重量就變成了一種踏實。

　　再見《沉思者》的喜悅，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