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你自己不也是胡蘭成。
或許身為「張迷」的你,討厭的正是胡蘭成的惺惺作態,尤其「亦是好的」這句話聽久了都像齒危髮禿老人唇邊的那幾許黏答答的唾沫,濃濁、猥瑣,且散發出醞釀太久的死亡的氣味。
的確,胡蘭成的假與你向來的直白,有著極大的反差,但我會做是想,自然是從一個女人的心底騷癢處起點的,即便那癢有如短發的蕁麻疹,發作時特別欠手地想抓,越抓越癢,卻又隱隱地痛得有些迷醉的快感,或許接近SM的狂亂,非得滲著絲絲鮮紅的血,得到一點視覺上的快意之後才作罷,然而痊癒之後卻又有一份作賤的想,尤其是看著那有些發硬,但假假地若無其事的抓痕。
沒有癢過,怎能體會那騷動起伏的快感,以及癒後的另一層想呢?
於我,我是寧願遇見胡蘭成的,那是因為我從未後悔過愛上你,就像我曾在三十二歲那年突如其來的蕁麻疹,發過之後,卻也就懂得了另一種人間,煉獄的、天堂的無有邊界。
少,我若對胡蘭成沒有太多的惡感,那絕對是因為你的。
身為女人的直覺,他是善於討好女人的微顫的觸鬚,尤其是對於那些把自己某個部分隱微成早蕨的女人而言。
事實上,再驕傲、張揚的女人,都有早蕨的那一部分,善於委身在陰暗濕冷的角落裡,即便習慣了被忽視,但那頂尖的嫩芽,還是稚嫩地盼著,懸著一點鮮綠的等,等著被看見。
或因原生家庭的漠視,與成長的種種經歷,讓外表跋扈鮮麗的女人,再如何眩目都有未滿的漆黑空洞;或是先天的性格使然,總是讓女人自覺不足,萎謝得厲害;再則就是前世因緣使然,未解都化成了一種狐疑,是對自己的不信任。
女人強裝的妖豔,被人欣賞了,不過證明自己的天生運道與易容成功,男人倒成了甕中的那隻鱉,終究是要上鉤的。而女人煙視媚行的,就是遊戲這般。
反倒是那些看見自己幽暗一面,而升起疼惜之心的男子,女人終究是要對他們感念一輩子,或是更久遠的累劫,心想:我都如此地畏縮與低下了,你竟還抬眼細看,這等的臨場微視,就成了永生的視見。
完全是微觀的聚焦,景深只有2.8。
世間多少男子飛蛾撲火地竟相死在牡丹花下,但那終究只是女人最華麗的皮相表層,而真正有幾個人願意垂憐最不起眼處的黑裡,那早蕨微顫的觸鬚呢?
男人若少逐於炫麗美色,眼底再下拉15度角,肯定是看的見女子裡頭的早蕨待發。
然而,這看見與否與男人的品性無關,這不過是天生的習慣,最通俗的說法是懂得女人心,我倒是認為這樣的男人肯定也看見了自己內在早蕨的部分,所以那視見的角度是平行的。
早蕨與早蕨之間,就沒有看與被看的距離,不過簇生。
而你正是。
你眼裡的女子,都看見了早蕨的不確定,卻也是反向地從自我理解開始。
少,我是如此理解你看我的,於是,才想起了胡蘭成不也是看見了張愛玲的早蕨,即便她人前總如經典的那張照片,一襲三寸領高的唐裝,微揚下巴15度角,雙手交叉於前的疏離,但那最裡的那株早蕨,已經瑟縮、顫抖了太久。
胡蘭成看見了,而且不僅僅是看,還欠手地愛撫著。
手感,是肌膚的彩筆,書寫了無可名之的騷動,也塗繪了莫以名之的異色。
最是催情的,就是那手。
一如你當年伸手撥去我臉上的雨滴,那觸感與溫度是銘刻在皮膚數億的記憶裡,密如網,終而覆天蓋地。
無所逃。豈止天地之間?!就連自己向裡的內在,也逃無可逃!
手感如網,也有手氣濕濡。
親愛撫摸裡,有一種被迫切需要的濕度,這濕度可以在觸鬚尖上凝凍如珠,垂掛著、閃耀著,若細看往往能在那顆水珠裡,看見眾生顛倒的美麗。
早蕨之美,源於那垂懸在尖的濕度。
美麗,只此一次,也就夠了,懸垂如珠而後墜落成淚,就成記憶裡的輕鬆與釋放。
情感一遭,女人遇見了胡蘭成或許在劫難逃,但美麗的折射光譜,不正是在觸鬚凝結如珠的那刻剎那綻放的嗎?
我,如是想著。卻也竊笑著。
我猜,那些替張愛玲的情感打抱不平的粉絲們,大概沒歷經過這樣的情感過程,那暗自的幸福真是不足與外人道呀!
不道,也就難怪眾人要誤解了!
少,你自己不也是胡蘭成,我是喜孜孜地想著。
只是,我是僅就那種能給女人幸福瞬間來論述,若真要以時間為皮尺來丈量幸福的長度的話,那真的就是太超過了。
少,你自己不也是胡蘭成!
這裡所指的胡蘭成是能讓張愛玲在多年後夢見,將手牽成一直線的那位呀!
幸福夢裡,虛幻也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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