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過往崩解（上）
反射性的回過頭，綠眸看見隱藏在黑暗之中冷冽光芒，還有聲音主人那帶著邪意的微彎嘴角。對方絕對不是來玩的，而且能力一定在自己之上，因為居然連有人闖入房間都沒察覺，可見對方的能力高一等。
「你是誰？為什麼要襲擊朱雀殿？」
諾的眼中帶著怒意與一絲恐懼，要不是礙於身旁還有別人，他自己可能早就跑的遠遠的，但是這種狀況要逃跑，就算跑走了，憑對方的速度一定會很快就追到自己吧？所以逃也不是戰也不是。
這種狀況，真是再糟糕不過了。
「小鬼，本大爺的名字你不知道也罷，你知道為什麼嗎？」
對方稚嫩的聲音傳來，但諾注意到的並不是對話，而是對方的聲音，聽起來也不過大個自己幾歲吧？居然有能力闖進這裡，可見他的背後一定有個更大的幕後黑手，可是到底是誰呢？
諾一不小心又犯了老毛病，那就是沉思。雖然他總是一付懶散樣，但其實他的腦袋是十分聰明的，以往跑出去的原因都是因為在殿內無法好好思考，所以才想到屋外透透氣整理整理腦袋。沒想到現在這種場面，他的惡習依然不改。
「本大爺在說話你有沒有在注意聽阿！」
一怒喝斥，對方怒氣沖沖的從黑暗中跳出，一劍劈向諾的腦袋瓜，速度之快，連諾的來不及查覺。
就在抬頭的那一瞬間，金屬清脆的撞擊聲傳入耳膜，伴隨著的，是一件熟稀在不過的黑披風，還有一頭如瀑的淡紫色長髮。
「諾大人，面對敵人時絕對不可以分心，我應該教過您吧？」朔用自己手上的劍接下對方的，回頭對他一笑。
諾無力反駁，只是愣愣的倒坐在地板上，眼中藏著說不出的驚恐。萬一剛才朔沒有出來搭救，我是不是就會死？好可怕、好可怕……
第一次，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諾底驗到何未死亡前的恐懼，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只是看著即將葬送自己的武器襲來，然後將自己的命帶走。
「唔，我，那個……」
諾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剛剛才從恐懼中恢復，綠瞳沒有焦距的看著朔。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保護您的。」
朔的眼神中，散發著以往沒有的光彩。
突然覺得，朔的話好像可以令他安心，話語不斷的繚繞在耳畔，在腦中迴盪著屬於他的聲音。
「少噁了，什麼保護不保護的？身為朱雀繼承人遇敵時居然還要接受他人幫助？真是弱小又無能，根本是個廢物！」
狂妄的字詞從敵人口中傳出，卻正巧不巧的點起導火線，也就是朔。只有自己有資格罵諾，只有自己可以教訓他，其他的人，無論是誰都絕對不可以！
啪！──這是理智線斷裂的聲音。
「你沒資格，也沒有權利這樣批評他！」
語畢，朔用最快的速度衝上前，銳劍一刀劃破空氣砍向敵方的，力道之大讓對方也不免後退幾步。
接下一招，就應當知道自己與對方實力的差距，但男子卻沒有退縮的意思，不安分的舌從嘴中竄出舔了舔唇。
「有意思，你還滿強的，那我就……」
「快住手，銀牙。」
低沉的嗓音從身後的窗邊傳來，只見被稱為銀牙的男人──也就是站在朔面前的人面露惶恐的回過頭。
「獵、獵麒？你怎麼跑來了？」
他的聲音中透漏著一絲恐懼與錯愕，金黃色的瞳緊緊糾著窗邊的身影。名叫獵麒的男子身著黑色道士服，有著一頭亮麗的黑色短髮和一雙令人心惶的嗜血眼眸。
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陰陽師吧？
「你又是誰？居然膽敢入侵朱雀殿，究竟有何意圖？」
朔問著，防備不感減低一絲一毫，對於眼前突然出現的敵人，在不了解對方的能力之下決不能擅自攻擊，面對這種強況最好的方法就是靜觀其變。
「我們是誰你無需知道。銀牙，撤退了，任務已經達成。」
「我的任務不是殺了那小鬼？我還沒完成阿！」
「你的任務終止，因為計畫改變，大人要我們趕緊收兵。」
語氣中只有命令，絲毫不帶任何私人情感，是種宛如機械般的話語，不帶一點溫度。對於朔的問題也只是簡單答覆，不，應該說是他不願意告訴朔，也就等於是拒絕回答。
「我再問一次，你們是誰？目的為何？不說修怪我不客氣。」
朔趁對方分心時用自己的劍將銀牙的劍揮落脫手，然後迅速的將目標移到銀牙的喉嚨，只差短短一公分，劍尖就會刺入。
好像是因為聽到奇怪的聲響，諾慢慢的恢復了意識。難耐的搖搖頭，手指抵著因疼痛而緊蹙的眉頭，抬眼看著眼見上映的畫面，他又是一楞。
「朔，現在到底怎麼了？」
「您先別說話。」
朔冷冷道，跟以往不同，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諾從沒見過的冰冷面容，還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在他的周圍。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這些模樣都是諾從沒見過的，印象中的朔總是掛著溫暖的微笑，而不是現在這個自己從沒見過的他。
腦袋，再次陷入混亂。
「他就是那個朱雀的繼承者？」
獵麒依然把朔的問題當作沒聽到，而視線也從朔移到諾的臉上，上下打量著。
「跟他一點都不像……」
獵麒輕聲低喃，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血瞳望著諾的臉孔久久不離去，直到有人大聲怒喝他才將視線移回。
「我在問你話，快點說！」
朔一邊吼一邊將劍輕輕刺入銀牙的頸邊，鮮血像是小雨滴似的從傷口中低落，在地面形成一個小小的紅色湖泊。
良久，獵麒遲遲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舉動，從緊皺著的眉頭看來似乎是在猶豫。
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感覺到，時間居然是如此的漫長，才過了短短幾分鐘，卻覺得時間彷彿快速從身邊溜走，過了千年。
空氣異常的沉重，也十分的安靜，除了彼此呼吸跟因受傷而滑落的血滴聲外，時間彷彿凍結，靜的很詭異。
終於，獵麒開口了，但他說的答案，卻又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是黑色崇拜。崇尚邪惡，以血為祭。」
語畢，他以飛快的速度掠過朔的身旁。朔感覺到一陣強勁的風跟他擦身而過，手腕一轉，劍身迅速的揮向那陣風，只見清晰的撕裂聲入耳，回神時兩人卻已經消失，房內只剩下自身和身後的兩人。
「糟糕，讓他們逃走了！」
朔失聲驚呼，隨即衝出房內尋找蹤影，但別說是人了，連一隻小貓小狗也沒有，正確的應該是說，眼前的景象宛如廢墟。剛才的大火將大殿燒的面目全非，無數的屍體被押在樑柱下，噴灑出的血跡也清晰可見，少數幾名能力較高的魔法師一邊醫治自身的傷和別人的，神色疲憊不堪。朔見狀，整張臉都綠了，而心靈方面也受到些許衝擊。
「怎麼會這樣……」
頹喪的倒在一旁，身子倚著黑焦焦的牆壁，用手掩住的面容底下，在黑暗之中發出些許的光輝。突然一陣帶著焦味的風吹來，朔像被什麼嚇到似的一驚，趕緊將被自己丟在一旁的劍撿起，眼尖的他馬上就看見，在劍間上有一張極為細小的白色紙張，上面似乎還寫著文字。
朔將白色紙張從劍上取下，一眼就認出那是式神，而剛才他誤以為是文字的東西其實是血漬，是十分細小的小血滴。看來剛才劍已經傷到他了，他只是及時使用式神抵掉部分衝擊力才沒有讓自己受到更多傷害，既然如此……
他仔細的端倪自己的劍好一會兒，緊蹙著眉頭來回望著劍身，似乎在尋找什麼似的不停的看著，精神集中到連諾在身後喊他都沒有察覺。
「我在叫你你有沒有聽到阿？」
諾一臉不耐的用手拉扯著朔的衣服，提高音量喊道。
「恩？」
突然驚覺諾已經來到自己身邊，他趕緊將式神藏入衣內，將劍收回懸掛在腰際的劍鞘，回頭對他柔柔一笑。
「諾大人，您沒嚇著吧？還是有哪裡受傷了呢？」
朔帶著滿面笑容望著諾的臉龐，眼睛快速掃過全身。雖然身上有血跡，但應該不是他的，沒有受傷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廢話少說，我問……發生什麼事了？」
諾剛才因為急著見朔所以沒有注意到外面景色，眼睛赫然撇見朔的身後，那令人不可置性的畫面正映在眼前，從前的光彩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塵埃，還有宛如廢墟的房屋。那是朱雀殿嗎？就位置來說，不可否認。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只剩下黑焦焦的一片？象徵著朱雀的圖騰呢？潔白而亮麗的花紋呢？為什麼居然全部都不見了？
到底是為什麼？
「你快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諾緊緊扯著朔的衣袖，神色慌張的望著不發一語的朔，對方的臉色一樣難看，讓他的心又是一沉。
總覺得，記憶中的一切，正在慢慢崩解。
朔面有難色的甩開諾的手，這是自己第一次拒絕了他，以前不管諾做什麼或是要什麼自己幾乎都會照辦，但這次的問題，他說不出個好答案。
「很抱歉，我不知道。這次的襲擊來的很突然，他們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多事情都還要再多做調查才能知道。」
「真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的。」
他無力的對著諾一笑，這就表示他是真的不知情，因為朔不會說謊騙他，而且這次的事件他這麼說也很合理，不過，他剛剛匆匆忙忙的在急些什麼阿？我記得他在收劍之前好像有做什麼動作……
「喂喂，你有沒有藏什麼東西？還是有什麼事情沒有跟我說？」
小孩的直覺一向很準，而且準到一種令人害怕的地步。像現在這種畫面就驗證了這句話。
雖然被發現，但朔還是故作鎮定，佯裝成一付什麼都沒有的樣子，也暗中將式神的氣息隱藏起來以免被人發現，尤其如果是被諾發現他一定會問東問西，畢竟自己平日是不會使用式神的，可是如果被看到身上有的話那一定表示有什麼事情，然後諾就會開始問一些有的沒的、多到數不清的問題。
小孩的好奇心也是十分恐怖的。這句話又再次驗證在朔身上。
「我都說沒有了，你要我怎麼給你證據呢？」
朔皺著眉頭，雖然認識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對於他那種莫名的執著實在頭疼。
「為了要證明你沒有藏東西，不如我們來搜身？」
聽到要搜身朔的臉整個垮下來，一片慘綠。萬一被發現就不好了，敵方看來不是泛泛之輩，而且目標就是諾，如果將事情經過告訴諾，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還是先不要說，默默的暗中保護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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