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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5 10:00:00| 人氣6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愛情}戀人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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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淺
來源:夜未眠


★6★

  「葦杭,有映雪的信,快下來!」陳若歆每到了郵差送信的時段,總會到門口去等
信。久而久之,傭人們都曉得開信箱一事是夫人的專利,大家也樂得少走屋前的大院子
一趟。

  陳若歆在沙發上坐下,嫻熟地用拆信刀把那封航空信件拆開。她每日盼的就是映雪
的信了,雖然她一個月頂多才寫一封信來,但陳若歆總固執地以最快的速度看到她的
信,然後再一遍一遍地慢慢溫習,直到收到下一封信為止。

  比起子吟和靜言,映雪貼心多啦。她那兩個小孩超級獨立,和他們講電話,不出三
分鐘,電話彼端就會傳來語氣急促的聲音,「媽,越洋電話很貴,沒事了吧?沒事我掛
斷了。」一氣呵成,完全不給她說「有事」的機會。

  唉,電話費是她付耶,她一點也不在乎每個月多花個幾千塊呀。

  要不是映雪功課忙,不好意思耽誤她念書的時間,陳若歆倒比較樂意和她通電話。

  「真的?」曹葦杭邊嚷邊從三樓慌慌張張地跑下來。他剛和同學打完網球回來,在
浴室淋浴時便聽見媽媽興奮的呼喚,頭髮還來不及擦乾,就一口氣地直奔客廳。

  陳若歆揚了揚手中淡藍色的航空信封,「一起看吧。」

  說來,葦杭這個小子還真有心,怕映雪嫌麻煩而不回信,他每次寫信給她,都不忘
附上寫好地址並貼好郵票的航空信封。嘿嘿,可是映雪都會把收信人的姓名改為「陳若
歆」。

  依她看哪,她三個小孩中,穩是這個老么最早成家。

  陳若歆待兒子坐定,兩人一塊看信。

  曾媽媽:

  最近在準備模擬考,所以遲至今天才回信給妳。我很認真喲,我想曹葦杭的程度大
概落後我一截了吧。哈哈!

  妳上回提到,希望我考完聯考鴢n非一遊,信襄附的旅遊資料和風景明信片都很讓
我心動,尤甚是那張普勒多利亞林蔭大道兩側開滿紫花的照片,好像是在馬路上方掛了
張淡紫色的毛毯。我也不會形容,但那肯定是我看過最漂亮的紫色。不過,我可能沒辦
法去了,一來,我爸媽不會答應;二來,我很想到北部念大學,但爸爸不贊成,他說我
要是堅持念北部的學校,就得自己付學費,因此我已經計畫好考完聯考後到補習班打
工。

  對了,曹葦杭申請大學的事有著落了嗎?幫我問問他現在好嗎?

  最後,祝妳愈來愈漂亮!

  映雪「哼,妒嫉妒喔!人家那麼關心你的事呢。」陳若歆皺了皺鼻子,吃醋地對兒
子怪聲叫嚷。映雪不能來南非玩,實在讓她好傷心。

  「哪裡。」曹葦杭已經是個一百八十公分的大個兒了,被媽媽一取笑,還是不免難
為情地傻傻笑著。「媽,妳都這麼漂亮了,她還祝妳愈來愈漂亮,那怎麼得了?」

  「哈,你寫情書時有現在一半俐落就行啦。」陳若歆明明樂得半死,偏要譏諷兒子
一下。

  「妳偷看我的信?」曹葦杭臉色一變,不敢相信開明的老媽會做這種事。

  葦杭也太後知後覺了,她偷雞摸狗的功夫都已經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通常她都利
用他早上到浴室盟洗時偷偷潛入他的房間,用拆信刀小心翼翼地把信拆開,看完後再神
不知鬼不覺地拍信恢復原狀。話說回來,葦杭真是太落伍了,情書寫得像日記,比二十
幾年前曹亦修寫給她的信還不如。

  「嗅,老媽我可是把每封映雪寫給我的信都讓妳看喔。」陳若歆驕傲地抬起下巴,
「這兩年,我收到映雪寄來的信少說有妳的十倍吧?」她不顧兒子鐵青的臉色,故意掩
口驚呼,「啊,我忘了,你好像只收到兩張聖誕卡。」

  曹葦杭看著無絲毫悔意的母親,只能無言以對。他嘆口氣,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媽,也許映雪上大學後,會有很多人追。」

  他對她的心意純粹得像是不撬水的蜂蜜,無奈遠隔重洋,早被冷冷的海水稀釋,映
雪能嚐到的或許只剩淡淡的鹹味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嘛,我以前讀大學時也有好多男同學追我啊。」陳若歆忽略
了兒子的感傷,逕自沉浸在往日的甜美回憶中。

  「他們是看上外公的錢。」曹葦杭毫不留情地潑了她一盆冷水。

  陳若歆被兒子的話激得惱羞成怒。「你才得安分點呢。那些什麼蘇珊、茱蒂的,妝
化得又濃,衣服又穿得暴露,三天兩頭就來約你出去。我鄭重警告你喔,我絕對不會接
受一個洋妞當媳婦。」

  「媽,我會體諒妳的。年紀大了,再想學好英文和洋媳婦溝通的確不容易。」

  「我要告訴映雪,你欺負我!」她敢打賭,葦杭絕對不會對映雪說出這麼刻薄的
話。

  「嗅,妳別一點玩笑也開不起好不好?」曹葦杭有些緊張。

  這時,曹亦修剛好進門,曹葦杭狡詐地想報一箭之仇。

  「爸,你回來了。媽剛剛才說到你當年不屈不撓,擊敗無數仰慕她的追求者,好不
容易才做了外公的東床快婿。」

  「年紀大了,得了妄想症嗎?」曹亦修把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掛在客廳的衣架上,回
過頭似笑非笑地睨著妻子。

  一連被兒子和老公諷刺,陳若歆氣得分不清敵我,也忘了先惹她的其實是兒子。
「啊,葦杭,你爸爸當年寫給我的情書,我都還一一珍藏著呢。」她笑得好甜。「你要
不要看看?文情並茂,很有參考價值喲。烈女怕纏郎嘛,或許你下吹寫信給映雪時就可
以用上了。」

  「你還在跟羅家那個女兒聯絡?」曹亦修不理會妻子的胡鬧,嚴肅地盤問兒子。

  「曹亦修,你又想從中作梗了嗎?」愈是有人不贊成葦杭和映雪在一起,陳若歆愈
發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哼,十九歲就獻身給我的烈女,麻煩妳閉上尊口。」曹亦修狠狠地瞪了妻子一
眼。若歆一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拚了命就是想湊合葦杭和羅家那個女兒。在南非大概
是閒得發慌了,她竟把他們二十幾年前的風流韻事都拿出來向兒子炫耀,害得他在葦杭
面前尷尬不已。「如果羅映雪和她哥一樣優秀,我沒話說……」

  「爸,映雪以前都考贏我。」曹葦杭不服氣地打斷父親的話。

  「那個女孩子莽莽撞撞的,不過是隻上不了台面的醜小鴨,有點小聰明只會更惹人
厭。」曹亦修語重心長地勸導兒子,「條件比你差的男孩子都不見得看得上她了,你何
必紆尊降貴?」

  「所有的男人都看不上她最好,這樣就沒人和我搶了。」曹葦杭不以為意地聳聳
肩,一句話說得陳若歆頻頻點頭稱是。

  「曹葦杭,你有沒有一點志氣?娶妻娶賢,你喜歡一個野丫頭,分明是和自己過不
去。」曹亦修不悅地訓示。男人的世界充滿了鬥爭和掠奪,葦杭這性子遲早會吃大虧。

  「爸,老媽也不是多端莊吧?」曹葦杭挑了挑眉,心裡暗自發噱。老爸已不止一次
質疑他挑女人的品味,他倒覺得映雪遠比老媽穩重多了。

  「至少你外公有錢,可以大力資助我。羅映雪那個丫頭能給你什麼好處?」曹葦杭
的反擊無疑是直攻曹亦修的罩門,逼得他顧不得妻子就在身旁,硬是說出傷人的話。

  「曹亦修,你這個可怕的男人!」兒子拿這一點調侃她,她可以不當一回事,但丈
夫當著她的面坦承不諱,簡直想氣死地嘛!

  「妳今天才認識我嗎?」他冷笑了一聲。話已經出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口向她
道歉,索性把話再說得難聽一點。事實上,他之所以強烈反對兒子和羅家的女兒交往,
家族恩怨倒還在其次,最主要的原因還不是她大力支持他們兩個。凡是和陳若歆投緣的
女孩,絕對做不好曹家的媳婦。

  「那我只能說,映雪將來會比媽幸福。」曹葦杭安慰地拍了拍母親的肩膀,淡淡地
撂下具殺傷力的結語。看著她紅紅的眼眶,他曉得一場家庭紛爭是免不了了,客廳就留
給他們當戰場吧。

  唉,老媽傻氣歸傻氣,自有辦法整治老爸那個死硬派,不勞他在這個時候展現孝
心。

  他們兩個二十幾年的夫妻了,哪一次不是愈吵愈好呢?雖然曹家的擺飾汰舊換新的
速度因此快了點,但換個角度想,也有刺激經濟成長的效用。

  呵呵,他還是趕緊回房間寫信給映雪比較重要。這一次,他會記得把信藏在老媽找
不到的地方。

           ※     ※     ※

  羅映雪倒在床上,高舉著成績單左瞧右瞧,怎麼看都不相信那是自己考出來的成
績。

  天啊,她「失常」得好嚴重!曹葦杭出國後,她心裡就少了那一股非把他比下去不
可的鬥志,自此再也沒有上過榮譽榜,可是現在,她眼前的聯考成績每一科都比高標多
了好幾分,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放榜後,羅映雪果然上了第一志願T大電機系。她洋洋自得了一個暑假,動不動就一
個人傻傻笑著,打起工來也格外帶勁,但一進T大,她就嚐到苦果了。

  不少教授都揚言要當掉某個百分比。她打量著滿滿一教室看起來就一臉聰明的同
學,一顆心隨即沉到谷底。唉,她若想順利在四年內畢業,不就得一步一步地踩著別人
的血跡前進?好端端的,教授們為什麼非把校園搞得這麼血腥不可呢?

  另一方面,她的經濟也陷人了困境。她老爸當真心狠手辣,一個學期只給她五萬塊
錢,就盼她早些撐不住,轉到南部的大學去。交了學費、住宿費,又買了一堆原文書
後,她剩下來的錢實在少得可憐。本來她帶著自己的積蓄上台北時,心情是很快樂的,
她心想,最慘頂多去求羅映韜接濟,法學院離校總區也很近嘛,沒想到才十月底,家裡
就傳來爆炸性的消息--水漾和哥哥解除婚約了!

  事實上,她一點也看不出羅映韜喜歡水樣,而水樣曾開出的擇偶條件中,羅映韜也
是那種第一批就會被她刷下來的人。羅映雪高二時,祖母病重,為了就醫方便,搬到他
們家來住。因為老哥是她的長孫,也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孫子,一直希望能親眼看他成
家。後來,羅映雪也不清楚爸媽是怎樣和水樣的父母商議的,竟然安排他們兩個訂了
婚。

  她覺得好荒謬,甚至抗拒接受這個事實。但那一陣子,家裡瀰漫著悲喜交錯的氣
氛,喜事、喪事幾乎是連著辦的,因此她一個字也不敢說,一個問題也不敢提。

  祖母很滿意水漾這個孫媳婦,常把她叫到跟前問東問西的,水樣總是笑咪咪地陪著
她老人家聊天,反而是家裡的人,一瞥見祖母的病容,臉上總藏不住傷心,講沒幾句
話,眼淚便撲籟籟地落下,害得租母也跟著頻頻嘆氣。她自知生命只剩最後幾天時,乾
脆要水樣請假陪她,然後一古腦地把羅映韜小時候的事都說給她聽。祖母閤眼時還帶著
心滿意足的笑容,彷彿是用生命為那對前程混沌不明的新人做見證。

  這種迫於情勢的婚約真要破滅了也不教人訝異,可是水漾毀婚的理由竟是懷了別的
男人的孩子。

  從電話裡聽到母親簡短的敘述後,羅映雪只被動地應了聲,表示自己收到訊息了。
她的腦子空白了好幾分鐘,雙手反倒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地掛上電話。

  那天晚上,羅映雪抱了一盒面紙,跑到椰林大道上掉了一整晚的眼淚。

  巡邏的校警以為她失戀,好心地勸地想開些,深夜別一個人在校園裡逗留。她愣愣
地道了聲「謝謝」,換了一處更隱密的角落繼續哭。

  從小到大,不管是被爸媽責打、被同學欺負,她通常掉幾滴眼淚就算發洩完了。這
一次,她掉的淚簡百比過去十八年來掉的還多,就連國二時校運會賽時跌倒、高一時曹
葦杭出國去,她都沒哭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永遠記得聽到媽媽在電話那一頭刻意輕描淡寫的口吻時的心情。那一刻,她知道
水漾這輩子毀了,她們兩個多年的交情也毀了。

  再大的意志力都無法遏止地決堤的淚水,她深刻體會到命運的無情,有笑有淚的純
真歲月一過去就不會再回頭,而刻骨銘心的傷痛卻會殘留在記憶的最底層,如影隨形地
伴人一生一世。

  一切來得這麼早,根木不是她一顆未經磨難的心承受得起的。

  和水漾相識六年來,每當她心情低落,只要水漾曉得了,都會義無反顧地陪在她身
旁,為她加油打氣、聽她囉哩囉唆地抱怨,甚至幫她報仇雪恨。她常想,如果水樣有需
要時,她一定也要做個同樣貼心的朋友,然而,當水樣真有需要,她卻幫不上忙。

  第二天,羅映雪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乾脆不去上課。後來,她一蹺就蹺了好幾天的
課,心神一直恍恍憾憾的,連飯都不想吃。從不寫日記的她,在筆記本裡寫了滿滿數十
頁和成水漾相處的點點滴滴,總是邊寫邊掉淚,任淚水模糊了字跡。

  「復出」上課的第一天,她的模樣引來不少同學關切,她一概推說重感冒,懶懶的
不想理人。不過也真巧,那一天她第一次在校總區遇到羅映韜。

  下午兩點左右,她從圖書館借了幾本教授指定的參考書籍出來,準備回宿舍把上一
堂課荒廢的進度補回來。她邊走邊把書塞進背包,一抬眼就看到不遠處的羅映韜,他手
上拿了一本德語課本,臉色陰沉得嚇人。

  她朝他揮了揮手,開口想說些話時,喉嚨卻像真得了重感冒似的無法出聲。

  羅映韜看也沒看她一眼,共在和她擦身而過時拋下一句話,「這輩子千萬別在我面
前提起成水漾。」

  他的聲音好冷、好遠,像是來自幽冥,不帶感情的警告彷彿咒語一般,一遍又一遍
地在她耳際播放。

  在流蘇樹下,羅映雪停下了腳步,回頭呆望哥哥漸行漸遠的背影,淚水不爭氣地成
串滑落。她明白,她和哥哥之間已多了一道沒有辦法跨越的界限--有著水漾的過去被
封在界限的那一端;而有著水漾的未來,不知會遺落在何方。

           ※     ※     ※

  大一新生無論在系上、杜團裡都萬般受寵。和顏悅色的學長姊不時噓寒問暖,生怕
有照顧不周的地方,當然,給大部分的目的都是為了從年幼無知的新鮮人身上榨取經
費。

  羅映雪一連數天接到一位自稱是南友會學姊的電話,殷勤請她參加迎新茶會。她曉
得已經大四的羅映韜不可能在那種場合出現,因而放心地到會場晃晃。

  迎新茶會上,有不少男生虎視沈沈地尋找目標,自然也有很多女生盡情展現她們的
魅力。羅映雪只隨便穿了件棉質T恤和運動褲,在一堆光鮮亮麗的女孩間並不起眼,連一
個過來招呼一下的學長姊都沒有,她只好百無聊賴地在角落裡的一張空椅子坐下,覺得
自己被那位熱情的學姊騙了。

  她坐下後,突然看到隔壁坐的竟是她國中同班三年的同學,嚇了她好大一跳。

  「喃,桑小嫻。」

  在桑小嫻面前,她從來不敢放肆,本來習慣拍拍別人肩膀表示友善的手也硬生生地
在半空中縮回來。桑小嫻堪稱廣達中學繼羅映韜之後的金字招牌,她以第三類組的榜首
考上T大醫學系,成了校方今年招生的宣傳重點。巧的是,她和羅映韜都生了一張明星
臉,為廣達中學的招生簡介增色不少。而他們兩個,一個是杜會組的榜首,一個是自然
組的榜首,中學六年都就讀同一所學校且未上過補習班,洋洋得意的校長因此大言不慚
地宣稱廣達的師資不論在文科、理科方面皆是全台灣第一,囂張的程度讓羅映雪都深感
羞愧。

  桑小嫻也很驚訝,愣了會兒才擠出一絲生澀的笑容。

  羅映雪和桑小嫻同班了三年,卻談不上有什麼交情。此刻,在鬧烘烘的氣氛下,橫
互在她們之間的沉默格外顯得突兀,時間一久,羅映雪不免感到有點不自在。

  「啊,我看到一個高中同學了,我過去打一下招呼。」她結結巴巴地道,比著遠處
一個短髮女孩,心裡明白桑小嫻一定一眼就看穿這是她的藉口,但兩個人相對無言實在
尷尬,她主動求去,或許桑小嫻也鬆了一口氣吧。

  「喂……」桑小嫻欲言又止地叫住她。

  她頗為驚詫地回頭,無言地詢問她的用意。

  桑小嫻又猶豫了會兒,不知如何把話說出口。這時,一個高大斯文的男孩子朝她們
走過來,成熟穩重的姿態迥異於一般的毛頭小子。

  羅映雪認得他,他們兩個還挺「有緣」的。他是她在系上的直屬學長,也是南友會
的會長,而最不幸的一點是他姓曹。

  「妳是羅映雪吧?」曹靜言明明確定她的身分,但今天是兩人初次交談,是以他仍
用禮貌的疑問句作為開場白。「葦杭託我拿給妳的。」他將一個精緻的紙袋交到她手
上。

  說到他這個弟弟,到南非三年,其實已和他生疏許多。一個多月前,他看了系上新
生的名單後,忍不住打越洋電話戲弄他。

  「葦杭啊,我今年收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學妹喔。」

  「我叫媽來聽,她可能比較有興趣。」曹葦杭悶悶地回了句。對於老哥、老姊當年
陷害他離開台灣的事,他至今仍耿耿於懷,老哥一提到「台灣可愛的女生」更觸痛了他
的傷心處。

  「那個小學妹叫作羅映雪,我一直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可是又記不得在哪裡聽
過……」事實上,老媽八月初就千叮萬囑地要他去查查小弟的心上人考上了什麼學校,
誰曉得事情會那麼湊巧呢?

  「映雪?!」曹葦杭驚叫一聲後,態度馬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話題猛繞著
他的校園生活轉,教他哭笑不得。

  羅映雪打開袋口,好奇地翻了翻。紙袋裡是一件手工刺繡的背心和一件同花色的長
裙,帶著濃濃的民族風味,大概是曹葦杭在南非買的吧。

  「妳是桑小嫻吧,全南友會都在訴說妳的光榮事蹟,歡迎妳加人。」曹靜言撇下羅
映雪,對桑小嫻微微一笑,話裡淡淡的調侃使他看起來多了份親切感。

  「我只是過來看看。」桑小嫻敷衍地扯了下唇角。

  「是嗎?妳似乎中途才進來,我為妳補述一下我們這學期的活動內容好嗎?」曹靜
言對她漫不經心的態度絲毫不以為忤,依舊風度翩翩地笑著。

  曹家的男孩子脾氣倒都不錯。被冷落在一旁的羅映雪心裡暗忖,渾然沒意識到自己
是個礙眼的電燈泡。

  「沒興趣。」桑小嫻很不賞臉地聳了聳肩。她今天是專程到這兒來和羅映雪「不期
而遇」的,要不然以她從小就稱不上合群的個性,人多熱鬧的地方簡直讓她感到窒息。
「對不起,我有些話和映雪說。」她不客氣地告辭,轉頭對羅映雪招了招手,「去外面
好嗎?」

  「我還有事,你們在這裡談就行了。」曹靜言吃了閉門羹,識相地把這一處角落留
給她們。

  桑小嫻恍若未聞地盲盲朝外走,羅映雪只得對曹靜言乾笑幾聲,拿起提袋跟了出
去。

  「我上禮拜回台南,遇到成水漾。她拜託我有機會的話,代她向妳說聲對不起。」
桑小嫻忍耐地咳了幾聲,勉為其難地繼續轉述一些肉麻話,「她說在她心目中,妳永遠
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祝妳大學生活愉快。」

  看著一向大剌剌的羅映雪竟一臉眩然欲泣的模樣,她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加重語氣
地強調,「我不認為她有任何對不起妳的地方。」

  羅映雪吸了吸鼻子,很能理解地點頭。「她……她還好嗎?」這個問題悠在她心裡
很久了,但是她怎麼敢對爸媽問出口?

  「沒什麼不好。」桑小嫻事不關己般地挑了挑眉。

  羅映雪稍稍鬆了口氣後,一顆心卻又為她接下來的話而緊緊揪起。

  「據說被毒打一頓,逐出了家門。完全是她自作自受。」她冷酷地下結論。

  羅映雪困難地嚥了口氣,吃力地出聲問道:「孩子呢?」

  「她要生。」桑小嫻簡短的回答比萬年冰山更寒徹人心。

  「那……孩子的爸呢?」老天,桑小嫻將來絕對不能去當小兒科醫生,否則她冷臉
一擺,難保那些去看病的孩子們回家後不會病情加劇並作噩夢。

  「誰知道?」她冷哼了聲,不耐煩地結束這個話題,揮揮手道:「進去吧,聽說待
會兒有摸彩。」

  「妳呢?」羅映雪不服氣地問。桑小嫻遠比她小,說話的口氣卻像那些活動是專為
她這種幼稚的新生而舉辦的。

  「回宿舍背我的生物辭典。」她的聲音隨著她的腳步消失在轉角處的樓梯。

  羅映雪扮了個鬼臉。她是真有點恨桑小嫻,水漾那麼慘,桑小嫻居然無情地指責她
活該?

  念醫學系有什麼了不起嗎?一副睥倪人間、唯我獨尊的跩樣,難道他們不用上一些
有關職業道德的課程,學學史懷哲、南丁格爾悲天憫人的精神?

  水樣一定很心酸,竟然得拉下臉去求死對頭傳話,還得忍受她輕蔑、嘲弄的眼神。

  想著想著,羅映雪差點又掉下眼淚。水樣自尊心那麼強,卻肯為了對她說幾句話而
忍氣吞聲,可是,她就像隻膽小的烏龜般,沒有勇氣見她一面。

  哼,桑小嫻要回去背她的生物辭典,那她就回去背她的英文辭典好了!羅映雪恨恨
地握緊拳頭,不想再回到迎新茶會上。

  她踏著月色,腳步沉重地往宿舍走去。椰林大道兩旁不時傳來情人們的調笑聲,讓
她的心情莫名地煩躁起來。走著走著,她無意識地低頭瞄了眼手上的提袋。算了,回宿
舍後,還是先洗個澡,然後試穿新衣服吧,剛好有件荷葉領、很秀氣的白襯衫可以搭配
對了,衣服下還壓了一封信。突然,羅映雪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信裡寫了些什麼。曹葦杭
離得她遠遠的世界,似乎成了她心底僅剩的一片淨土。

  於是,她往一盞路燈下的草地一坐,把那封信的封口撕開。一打開信,曹葦杭興奮
的語氣躍然紙上,好像是他考上大學似的,接下來的內容不外乎是要她乖乖念書、好好
玩,有空多參加杜團活動之類的話。

  曹葦杭是她的監護人啊,說得好像他什麼都懂,什麼都經歷過一樣!羅映雪把信折
好,放回信封內。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紈跨子弟!她忍不住低聲啐了一句。

  不曉得為什麼,一個奇怪的念頭猝不及防地闖進她腦中,她好想看看曹葦杭。

  三年了,男孩子在高中時期變化很大吧?如果曹葦杭沒有通知她就回台灣,然後他
們不小心在路上相遇,她會不會已經認不出他了?

  雖然他的每一封信都慘遭她惡毒的批評,但她其實都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在一個擺
了防潮劑的木盒子裡。每次一接到他的信,她就一個字、一個字地挑他毛病,罵過一遍
後,信裡的內容總烙印在她的腦海裡。事實上,她還常常懊惱地懷疑,是不是曹葦杭的
信佔據了她太大的記憶空間?

  高中選了自然組後,她就再也沒碰過歷史、地理了,唯一的例外是她花錢買了本解
說南非的書來看。南非被譽為「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美麗國度」,但從英國殖民時代
起,種族問題就很複雜,後來更實施了嚴格的種族隔離政策。書上只說,黑人在南非被
視為次等人民,不知道黃皮膚的曹葦杭會不會被同學歧視?

  她老是替他擔心這、擔心那的。唉,曹葦杭那個笨蛋大概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吧?可
是,有時她又會矛盾地希望他別過得太快樂。由他的信上看來,他的生活挺無憂無慮
的。她一直不敢問他,是不是就打算定居南非,不再回台灣了。

  羅映雪站起來,抬頭望了眼天上的明月,不禁嘆口氣。

  「曹葦杭……」她邊踢著想像中的石頭,邊輕聲唸著他的名字。

台長: ---*;;洨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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