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後記 終卷【比翼雙飛】
「如意。」遠方一位駕著馬的公子,翩翩而至,身形頎長、模樣俊俏,眉眼間藏不住的霸氣,更顯一番英姿,公子身手俐落的翻身下馬,走向如意面前,溫柔低語:「是我來遲了。」
「……?」如意驚訝的望著他,來的人怎會是方才同她告辭的宇文挹?
見如意遲遲沒有動作,宇文挹忍不住笑了聲道:「…這襟帶,不是要相贈予我的嗎?」
如意愣然,有些遲疑的望向宇文挹,見他朝她肯定的點了點頭,如意羞澀一笑,緩緩上前,將襟帶繫在了他的腰上,在他耳旁悄然低語:「…殿下,不是離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想再多看妳一眼,所以又回來了。」宇文挹笑答道,殊不知方才,自己的現身適時解救了如意的困境。
「如意…」雪舞見如意為宇文挹親手繫上了腰帶,欲開口制止時,卻被四爺拉住了手臂,對她搖了搖首。………終究,如意身為天女的命運要開始了嗎?
儀式結束後,如意依依不捨的將宇文挹送離白靈山,直至他翩然身影,消失至眼前,如意才收回眷戀的眸,難掩落寞返家…,晚膳後,如意獨自回到房裡,眼角餘光中,被梳妝台上的一抹光亮,吸引了她的目光。
「…鳳鸞釵。」如意緊緊將鳳鸞釵握在了她的掌心,想起了那日宇文挹同她說的,鳳鸞釵,只交給能讓他以命相抵的女子的誓言,不禁潸然淚下,喃喃低語道:「周國人一定不明白衣襟的用意,那可是齊國女子交給心愛男子的定情之物…」
宇文挹帶著如意送的衣襟翩然離去,卻不知那其中蘊含的情意萬千,如意不明白,為何他倆對彼此有這番心意,卻還是錯過?難道,這輩子真無法相守至白頭?…不行,她必須去找宇文挹,就算無法相守,也要將鳳鸞釵還給他,這是他一直最珍愛的父皇遺物,怎能交予她……
如意簡略收拾行囊,前往馬房,牽出了青雲…
「如意!」雪舞喊了聲,果然如那日她生下如意所見,如意當真要離去。
「娘,我必須去見宇文挹一面。」如意轉身望向娘親,語意堅定。
「就算妳明知他隨時命在旦夕,也執意前去,以身犯險?」
「娘,如意很快便會返家,不必掛心。」如意一笑,策馬離去,待將鳳鸞釵還給宇文挹,她就會回來。
「如意!」雪舞痛徹心扉的大喊,卻仍舊喚不回愛女回頭:「如意,妳可知道,這一別,和爹娘已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雪舞,讓如意去吧。宇文挹七歲時遭毒蛇咬傷,是如意救的,他中了百歩散命懸一線,也是如意陪伴在側,宇文挹需要如意在身旁,放手吧…雪舞。」長恭攬著雪舞瘦弱的肩,不捨的望向如意逐漸遠去的身影。
「…宇文挹七歲時便見過如意了?為何我從不知曉?」
「那年,如意五歲,某日問我遭毒蛇咬傷該如何救治?待我答完後,如意便已跑遠,前些時日,我發現宇文挹手背上有遭蛇咬傷的跡象,於是便問了他,傷勢從何而來?他答道,是因幼時,曾在大周邊境的後山上,不留意遭蛇咬傷,後來是一名女孩救了他一命,他向我形容了當日那女孩的模樣。錯不了,救他的,正是咱們的如意。」
「雪舞明白了,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雪舞身為天女的命運,是為了守在四爺身旁,確保四爺一生性命無虞,而如意身為天女的命運,怕就是為了守候宇文挹的一生……。」雪舞回想,她與如意同樣是在五歲那年見到了五色鳥,承襲了天女的命運。她五歲不巧聽聞了四爺的命運,就此守候他一生,今時今日,如意五歲遇見了宇文挹,至此守護他一世,天命早已注定,妄想改變,天地不容…。
「宇文挹,如意,宛若比翼鳥,注定一生相守不棄。」長恭不禁嘆道,冀望宇文挹能好生愛惜如意,善待她一生。
「願他倆真能一生相守,不離不棄。」雪舞依偎在四爺懷裡,輕喃道,雪舞明白,許是如意的出世,是為了替她償還對宇文邕的情,倘若有來世,她願將自己一分為二,一與四爺再續夫妻情緣,一與償還阿怪之情意。
如意走後,雪舞接連幾日食不下嚥,夜不成眠,雖說她已應允讓如意獨自面對天女的命運,但作為一位娘親,她實在割捨不下。
「娘,嚐嚐平安親手燉的鷄湯可好?這可是平安今早特意向爹學的呢。」平安見娘親日漸削瘦,特意向劉大娘要了隻鷄,細心熬制了一番。
「……」雪舞揚起了笑點了點頭。平安越來越像當年四爺的樣子了,挺拔的身形、鮮明的五官、精湛的騎術、高強的武藝,無一不像。
「娘可是在擔憂妹妹獨自離家之事?」
「娘擔憂你妹妹她隻身在外,涉世未深,怕是會遭至惡人拐騙。」雪舞嘆了口氣,思緒又飄得老遠。當年她出白山村時,遇見了曉東,現今的如意,不知能否像自己那般好運,遇到像曉東那般仗義相助的人…。
次日一早,一封書信留在了桌上…
「雪舞,快來瞧瞧。」
「四爺怎麼了?何事如此慌張?」
「平安留下了一封書信離開白靈山了。」
「什麼?」雪舞自四爺手中接過書信,只見信中內容提及,平安因不忍見她終日擔憂,於是駕著自小陪伴在側的愛駒‧隨風出村,誓言要將如意帶回白靈山。
雪舞悵然若失的跌落在椅上,短短幾日,上天讓平安、如意皆離她與四爺遠去,莫非子女無法承歡膝下,也是上蒼對於她重生的另一種磨練?
「雪舞,妳別擔心,我這就去將他倆帶回來。」
「四爺,罷了,如意是注定守候宇文挹一生的天女,而平安…是注定在旁輔佐宇文挹的功臣,身不由己,萬般皆是命。」雪舞拉住了四爺,無奈一笑,她早已知曉平安的未來,只是不忍再讓四爺承受平安的離去,對四爺始終隻字未提,這是他倆當年欠阿怪的,是該償還了。如今她僅有的,唯獨只有四爺一人。
長恭嘆了口氣,低喃道:「身不由己,萬般皆是命…。」這一世,用蘭陵王與天女的命,終換來了天下的安逸,如今,他倆的子女,卻為了守護天下太平,而身犯險境,只因…萬般皆是命。
原先一家和樂融融,令外人十足稱羨的家,現今獨剩長恭與雪舞相依相伴…,但日子終將得過,轉眼間,失去平安、如意陪伴在側的日子,也已過了三年。
「…四爺,快出來一同瞧瞧是誰來了。」這日,雪舞正要到學堂裡,教村裡的孩子們識字,怎料才剛踏出家門,便見到了意外的故友。
「怎麼了?」長恭聽聞,隨著踏出家門查探,眼前那熟悉的身影,長恭不禁有些身如夢境的錯覺。
「四哥。」
「四爺。」
長恭還有些許不確信的問道:「…五弟?世深?真是你們?」
「許久不見了,四哥。」他安德王此生能再見他四哥,是他從未料想過之事…。
「是阿,真是許久未見了。」長恭邁步向前,給了此生幾番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一個久違的擁抱。
「夫人。」
「小翠?」雪舞一眼認出喊她的人正是小翠,欣喜的和小翠抱在了一塊,只見一旁還站了一位未曾謀面的女子,雪舞不禁向小翠問道:「…不知這位是?」
「四爺、夫人,這位是我的髮妻,孫倩。」楊世深走到妻子身旁,輕攬著愛妻的肩笑道。
「四爺、夫人。」孫倩溫娩一笑,跟著丈夫,一同喊長恭及雪舞一聲四爺、夫人。
「別站著了,一同進屋敘舊吧。」雪舞向孫倩點頭微笑示意,見大夥還站在屋外日曬,忍不住一笑。
一行人坐落椅上,忍不住暢談近幾年來,各自境遇,四爺將雪舞得以重生,皆因巧遇神醫楊嘯天所救,以及夫妻二人拜神醫為師之事,無一不詳細娓娓道來…
「五弟,你們是從何得知,我與雪舞居住在白靈山?」長恭百思不得其解,他與雪舞始終信守對師父的承諾,不曾出村過。
「因為平安。」
「平安?」長恭與雪舞同時訝然,這怎會和平安扯上了關係?
「那日,小翠在集市上,不留意遭竊賊偷走了銀兩,是平安出手將竊賊押入官府,將銀兩送回府上,我瞧他身手、眉宇間,皆與四哥相像,可遲遲不敢確定,直至他說自己名字叫”高平安”,這才終於確定了。」若不是因為平安,他與四哥怕是此生無緣再見了,安德王又說道:「咱們告知了平安,我與小翠的身分,他這小子才終於肯說出四哥與四嫂的行蹤,夜裡我便知會了士深,決意親上白靈山一趟。」
「平安一切可好?」長恭忍不住問道。
「一切都好,四哥大可放心。話說,最近城裡瘟疫肆虐,這說也離奇,一位平凡無奇的女子,竟治好了瘟疫,百姓們頓時傳言四起,直嚷著是天女歸來了,四哥、四嫂,這是………?」
「定是如意錯不了。」雪舞聽聞,十足確信,因為治瘟疫的法子,她只教給如意。
「如意?」安德王不解。
「五弟,她是我與雪舞的愛女,平安的親妹妹,如同百姓們所言,如意確實承襲了巫咸神族的血脈,三年前她便離開了白靈山,走向了天女的命運。」長恭淡然一笑,已接受了一雙子女這生的命運,望著兄弟倆又道:「你們之後有何打算?」
「士深願隨四爺在此隱居避世,不再過問世事。」楊士深堅定答道,如同往昔,四爺在哪,他楊士深便在哪。
「我也正有此意。」安德王摟著小翠爽朗一笑,心想在白靈山過著宛如神仙眷侶般的日子也著實不錯。
「這可不成,你們來白靈山生活,那你們的子女可怎麼辦?」雪舞面露擔憂。
「四嫂,這妳就不必擔憂了,我與小翠的兒子早些年已從軍,保家衛國去了,哪還顧得及我倆。」
「咱們夫妻倆的女兒,前年也已嫁作人婦,夫人著實不必掛礙。」楊士深看了身旁妻子一眼,他與孫倩老早就想找個地方安享晚年了。
「但,這………」雪舞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雪舞,罷了,隨他們去吧。」長恭一笑,他這兩兄弟的性子,他是明白的,要是真想做,誰也攔不住。
「但這白靈山早已沒有蘭陵王與蘭陵王妃,今後可不許叫四哥、四嫂了,從今爾後,咱們便以兄弟相稱。」長恭不忘叮屬道。當年蘭陵王一心只為齊國百姓,可如今的他,一心只為髮妻楊雪舞。
「兄弟相稱,四…大哥、大嫂。」一時要改口,安德王還有些不適應,不禁笑道:「那今後士深便是我二哥了。」
「五爺,萬萬不可,您可是位分尊貴的五爺,士深承受不起。」
「來到了白靈山,自然也已沒有安德王,何來的位分尊貴?長幼有序,就別推辭了。」安德王搭了士深的肩一笑,此刻對他而言,兄弟得以重聚,遠比位分高低更為重要。
至此之後,一行人拋去了過去,一同在白靈山生活,以一家人的身分相扶相持,在白靈山,沒有齊國武將楊士深、風流倜儻的安德王,更沒有戰神蘭陵王、天女楊雪舞,只有一對對令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若干年後,一聲聲宏亮的哭聲,響徹城東一處府邸,一對孿生女嬰,分別命名為「雪舞」、「冰雪」…。
這一世,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姓們愛戴的當朝儲君。
他,是戰場上驍勇善戰,每每立下顯赫戰功的武將。
四人命運交錯的故事,得從太子微服出巡,叱吒沙場的武將奉了皇命隨侍在側,兩人在楊柳湖畔旁巧遇擁有傾國傾城美貌,足智多謀的兩位奇女子開始說起……。
近日,楊柳湖畔旁的朝陽酒肆特意請了戲班子來唱戲,戲曲唱的是來自南方小調,戲班裡的雙生雙旦,傳聞各各一臉俊美絶艷的模樣,更是吸引眾人爭相一睹其風采的目光,百姓間爭相走告,轉眼間慕名前來朝陽酒肆聽戲曲的,每每擠得水洩不通,若不花上大把銀兩,還真是一位難求。
「快瞧快瞧,是柳家的兩位千金來了。」聽聞柳家千金的身影現身,百姓間起了一陣騷動,紛紛鼓噪了起來。
「依我瞧,還是姐姐溫婉的模樣略勝幾分。」一名身穿上等質料衣衫的男子對著眼前兩名千金,不禁品頭論足了起來。
「在下倒是認為妹妹那掩不住的靈氣,更勝幾分。」另一名男子提出不一樣的觀點,為柳家小妹辯駁。
「小二。」兩名女子踏進酒肆,一名雙眼滿是靈氣的女子,輕喊了聲。
「原來是柳家的兩位小姐,小的真是有失遠迎,若有怠慢之處,還妄請二位姑娘莫見怪。」
「我與姐姐想來看場戲,今日可有上好的位子?」女子淘氣的自腰間取出一錠銀兩,特意在小二眼前晃了晃。
「有有有,二位姑娘特意前來,上好的位置可為了姑娘們空著呢。二位姑娘請隨小的來。」小二領著兩位貌美的姑娘前往二樓倚窗的位置,此處既清幽又能清楚瞧見戲班子表演,可謂是朝陽酒肆的絕佳上等位置。
「二位姑娘稍等片刻,小的即刻為您沏壺熱茶。」
「勞煩小二了。」淘氣的女子滿意點頭一笑,這才將銀兩遞給了夥計。
正在遊湖賞玩的當朝儲君,見著朝陽酒肆門庭若市的模樣,忍不住興起一探究竟的念頭。
「看看去。」男子轉身向身旁跟隨的男子低語,俊逸一笑,展開手中那把繪有君子四品之稱的梅、蘭、菊、竹的圖樣摺扇輕搧了下。
「是,殿下。」另名男子領命,跟上自家主子的腳步,一雙似鷹的眼眸不停地來回審視四周,皇命在身,他絲毫不敢鬆懈,時時確保主子的安危。
「瞧瞧你又忘了,在外可要稱呼我為少爺才是。」
「是,殿…少爺。」男子雖改了口,但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戒。
「好不容易得空出來微服出巡,你這般模樣,只會讓百姓更覺我倆身分可疑。」男子蹙眉,他這"護衛"唯一缺點就是太盡心了,讓這趟微服出巡,顯得戰戰兢兢,雖是微服出巡,但他性子喜靜,不愛勞師動眾,此行只帶了他一人陪同。
「皇命在身,微臣莫不敢忘。」
「罷了罷了。」男子無可奈何搖頭,悻然擺了擺手。
「讓讓,麻請各位讓讓。」兩人來至朝陽酒肆前,依舊是人聲鼎沸、喧鬧不休的模樣,盡職的男子面露不悅,為自家主子開了條道。
「夥計。」男子吆喝一聲,店家夥計連忙迎上前。
「二位公子可是來看戲的?」
「我家少爺不喜愛外人叨擾,還請小二安排最清幽的位置。」
「是是是,二樓的廂房,正是本店最清幽的位置,小的即刻為您帶路。」
「本少爺屬意那個位置。」男子執扇一指,指向了二樓最左側,倚窗的位置。
「這…公子,對不住。真是不湊巧,那位置已讓方才的客人訂下了,公子您看,最右側的位置可好?一樣是個地處清幽的位置。」
「……」男子不禁蹙起眉,有些不悅,他可是天之驕子,向來他要的東西,沒有要不到的。
「小二,多給你十兩銀,煩請通報一聲,請那桌客人相讓。」一旁男子見主子有些不悅,又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遞給了小二。
「這………」小二面有難色,這不是為難他嗎?那位置可是柳家千金訂下的,他可得罪不起。
二樓最左側廂房,兩名清麗的女子坐落,靜待近日頗負盛名的朝陽酒肆的戲班子好戲上場……
「這小二手腳也太不麻利了,都等了好些會,茶水還沒送上來。」雙眼靈氣的女子一手支著俏麗小臉,不滿地嘟嚷道。
「許是客人絡繹不絕,有些忙不過來,耐著性子再等會吧。」不若妹子那般浮躁,另一旁的女子沉靜開口,淡然一笑。
「我口渴得緊,可等不及了。姐姐等會,我去喚小二,沏壺姐姐愛喝的碧螺春茶來。」
「等等,好生同店家吩咐,可別鬧事。」女子喚住了妹妹,殷切囑咐道。
「明白,姐姐。」女子點頭一笑,隨即如一陣風似離去。
女子甫下樓,便瞧見方才領著她們落坐的小二,面有難色的與二位看似出自富貴人家的公子攀談……
「十兩若是不足,在下願付雙倍銀兩,那個位置,我家公子是要定了。」男子見小二依舊不為所動,不禁繃緊了聲音,伸手指了指二樓的位置。
「二位公子,真是不巧,那位置我與姐姐已經訂下,二位公子何苦這番氣焰,為難店小二?」女子順著眼前公子手指的方向一瞧,那不正是她與姐姐的廂房嗎?二位公子還真是財大氣粗,硬是出雙倍銀兩,要她們相讓,這她可不服氣了,忍不住出了聲道。
「我家公子喜清幽,還請姑娘海涵。」
「凡事也該講個先來後到之理。二位公子出手闊綽,不惜出高價爭得此位,不覺得此舉有些…不講理?」女子深呼吸一口氣,思及方才姐姐囑咐她別鬧事,這才將到嘴邊的"霸道"硬是改成了"不講理"。
「好個刁鑽蠻橫的小姑娘。」一旁莫不作聲的男子,收起手中摺扇倏地開口。
「小女子若是刁鑽蠻橫,公子便是桀骜不馴,不惶相讓了。」兩人怒目相視,互不相讓,頗有較勁的意味。
一直端坐在二樓的女子,聽聞樓下有些吵雜,掩不住好奇的伸長頸子查探,這一查探竟瞧見自家妹子與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正劍拔弩張,互不相讓,女子自覺情況不妙,趕忙提起衣擺,奔向妹妹。
匆忙紛亂的腳步,一不留神讓自身衣擺給絆住了腳,眼見就要摔下樓去,女子不禁驚呼了一聲,另一名男子見狀,許是自小練武的本能,一個箭歩上前,伸出健臂牢牢的接住了女子略顯嬌弱的身子。
上好的粉色雲錦衣擺,在空中畫了道漂亮的半弧,兩人四目相對,望著彼此的深邃眼瞳,沒來由的心裡竄起一股熟稔感油然而生,好似在某個時刻,他已出手相救過她一次。
「姐姐,沒事吧?可有傷著?」待姐姐安然無恙落地,女子急忙上前,擔憂的四處張望著姐姐的傷勢。
「我沒事。」女子搖首一笑,輕拍了拍妹妹的手,轉身向方才救了她的公子道:「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姑娘言重了。」男子收回心神,雙手一揖淡笑。
「妳可又淘氣鬧事了?」女子伸手輕擰著妹子的鼻尖問道,方才她還特意囑咐過,怎麼轉眼就忘?…她還真是拿這個妹子沒法子。
「姐姐,妳可不知這公子有多蠻橫不講理,………」這可冤枉她了,連忙拉著自家姐姐的手,將方才的事娓娓道來。
「妹子年少不經事,若出言得罪了二位公子,還請公子們見諒。小女子方才受了驚嚇,已無雅興看戲,若二位公子不減雅興,煩請移駕至二樓廂房看戲,小女子就此別過。」女子俯身行禮,便牽著妹妹的手旋身離去。
「姐姐……」好不容易得以來朝陽酒肆聽戲,現下竟要拱手相讓?女子睜著圓眼,滿臉不可置信,但思及方才那心驚膽顫的一幕,許是真嚇著了姐姐,只得由著姐姐拉著自個兒離去,不過她可不認為自己當真錯了,離去前,不忘回首對著手拿摺扇的男子,忿忿不平的瞪了他一眼。
「……」男子勾起一抹笑,膽敢冒犯天威的,她可是頭一個。
見柳家二位姑娘身影逐漸遠去,小二連忙領著二位公子前往二樓的廂房。
「二位公子,請。」
「小二,你可知方才那二位姑娘是?」公子坐落,展開摺扇,看似不經意問道。
「那兩位姑娘是城中首富柳員外的愛女。因不惑之年才得此一雙孿生愛女,一位溫柔婉約、聰明伶俐,一位落落大方、古靈精怪,二位姑娘各有千秋,柳老爺心裡益發疼愛得緊,柳家上下更視為掌上明珠般的小心捧著。」
「柳家?可是經營礦場、珍珠瑪瑙等生意致富,現今富甲一方的柳家?」
「正是。」
「二位姑娘可有婚配?」男子又追問道。
「未曾聽聞,兩位姑娘仍是待字閨中之身。但因二位姑娘生得貌美,每日去柳家提親的人,更是快踏破柳家門檻,如今二位姑娘已屆婚配之齡,許是過些時日,柳家便會傳出喜訊。」
「…這沒你的事了,下去吧。」男子擺了擺手,嘴角揚起一抹算計的笑容,若是能與柳家聯姻,對他是有益無害。
「是。」小二領命退下。
「你說,我父皇是喜愛溫婉的兒媳多些?亦或是淘氣的兒媳多些?」
「殿下,您是要奏請皇上指婚?」一旁的男子愕然,眼前不自覺浮現一位溫婉女子的模樣,心裡竟有些紛亂。
「正是。動身回客棧收拾行囊,即刻回宮。」
「是,殿下。」男子壓下紛亂心緒,隨即恢復平穩的語氣答道。
「……」男子滿意一笑。近日父皇屢次要他娶親,他遲遲不肯點頭應允。但…若是她,他願意。
七日後,一道太子選妃的聖旨,降臨至一向寧靜無波的柳家。聽聞此事,柳家兩姐妹相互凝視,不禁對自己未來的命運,感到有些茫然。殊不知,這道聖旨,只是開啟四人交錯命運的開端……。
她,為了他,踏進一入宮門深似海,囚禁所有人一生愛恨情仇,外人稱羨的黃金牢籠…。
她,為了他,隻身炸毀一座座的城池,好幾次身犯險境、命懸一線,卻絲毫不見退卻…。
【 今生,我負你,來世定將把你尋;
今世,還你情,哪怕上蒼不應允;
來生,再見你,許諾白首不相離;
來世,我和你,怕已結識七世情。 】
蘭陵王‧後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