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質的愛情,就像一杯酸掉了的牛奶,勉強要喝下去,是會叫人生病的。
而女人的致命傷,往往就是在付出之後不懂得放手;當感情有變時,縱使已經柔腸百結,傷痕累累,卻依然不能夠馬上抽離,瀟灑地揮一揮衣袖,祝福深愛的人前途似錦,明天會更好。
情關難闖呵,那怕是縱橫歡場多年的紅牌阿姑,也會有栽筋斗的時候。因為愛情就像一場精彩的賭博,在引人用青春下注,獎品是一生的幸福。茫茫人海中,多的是貪圖男歡女愛的寂寞人兒,會受不住引誘而孤注一擲。
不過,願賭而不能服輸,代價會很嚴重。
一如本文事主羅昇龍(化名),就因為曾經深愛的女郎不願放手,兜兜轉轉廿年,最終還是逃無可逃,家破人亡,被逼與追纏他多年的女子,在黃泉陰府再度相廝守,留下的,只是惆悵舊歡如夢。
說起來,這個真人真事,恰好發生在不久以前。
舊事重提,當年著手協調這起“紅衣女郎案”的道家太白真君壇傳人丘偉光,也不勝唏噓。“第一次來找我,是99年的8月4日,當時我在芙蓉市區的電話店等他。”
丘偉光是大馬奇人,雖然自小就被選中做傳達神意的乩童,但是自89年起便已金盆洗手,若非棘手離奇的案件,等閒不肯出手。他的正業是名商人,生意偏佈極廣,包括卡拉OK、電話業、鋁製業、玻璃合金及燒焊等。
被女鬼纏身的羅昇龍被冤魂纏得奄奄一息,由妻子及親人扶著進神壇。
“他來時,是被人抬著來的。他妻子告訴我,到處都去看醫生,馬大、阿松大醫院等等都去過了,可是一直找不到病因。”
直到見面的那一刻,丘偉光才知道患者是一名年約四十餘歲的中年漢子羅昇龍。十多廿年來,他一直被無名病痛纏身;臉容蒼白、皮下青筋隱約可見,身子日愈消瘦萎縮、精神糜頓,最後,腳伸不能走,舌綣也不能說,十足十的活死人。
紅衣女鬼不願放手
丘偉光灑淨水作法之時,紅衣女鬼便緊貼在羅氏之後,伺機奪命。
羅昇龍一到,丘偉光已經看見一名年約廿四五歲,穿著紅衣的女郎吋步不離的緊貼著他。女郎長髮齊肩,髮鬢兩側別著兩隻黑髮夾,鮮紅色的唇膏、眼影和腮紅襯得她臉色更是慘白,眼神更是淒厲。
猛烈陽光,並不能讓紅衣女退縮分毫。烈日下,她的臉容清晰映現;只是太多數不清的怨憤悲慟,曲扭了她精緻的五官。看見這一幕,丘氏心中已瞭然。當下不動聲色,更不便輕舉妄動,僅是吩咐羅姓漢子購齊一切材料,再到他的神壇作法。
孰知,一到神壇,那女郎竟然也如入無人之境,亦步亦趨地跟著羅氏。“我開壇作法招魂,請她來問話。起初,這紅衣女隻字不發。”不過,最後她還是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娓娓道來。
“我馬上問事主的妻子,你丈夫是否曾經在某處工作,結識了一名女郎,本來答應跟她結婚,不過後來又反悔沒有遵守諾言,讓對方受辱而上吊慘死?”丘師父更將紅衣女的容貌打扮形容出來,羅妻聽後只是低頭不語。
上天有好生之德,事主雖然不說,丘師父也不能見死不救,於是便作法試著跟紅衣女化解這段恩怨。搖著頭,丘說:“可是她不肯接受,我試過用很多方法要制伏她,請她放過病者都被拒絕了。
經過招魂談判之後,事主精神大好,認得出家人,不過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我能夠做到的只是招到對方的魂前來談判。”紅衣女郎的魂一招到,羅君的神志便馬上清醒,能夠認得出陪同自己前來求助的妻子和親人,還可以走路。“之前,他是連話也說不到的。”
眼見在一輪作法之下,原已神志不清的丈夫竟然有所好轉,羅妻對丘偉光信心大增,於是,便往事全盤托出。“她說,她丈夫年輕時在新加坡工作,認識了一名吧女,倆人的感情已經發展到談婚論嫁的階段。”
可惜的是,這段感情卻得不到男方家長的認同。羅君無法,只得辭別了歡場女友,返回大馬工作。輾轉之中,男的卻變了心,負了情,另娶賢妻。女郎付出了真愛卻得不到回報,悲憤之餘,逐穿上紅衣,化了紅色艷妝,上吊身亡。
羅妻所說的,跟丘師父所看到的一模一樣。如此,丘更確定了對方的來意。
其實,倆人相識在未婚嫁時。早在羅昇龍成家立室之前,已與紅衣女山盟海誓,非君不嫁,非卿不娶。或許正因如此,所以紅衣女才心生憤恨,怨情郎用情不專,讓她好夢成空。
其實呵,鏡花水月總成空,歌仔也有得唱:“甚麼是情,甚麼是義?還不是男男女女在做戲?!”太過執著,生命已然是一種苦。可是總有撲火的飛蛾,視死如歸。愛情哪,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在結婚前已經認識了這個女郎,她是在酒吧工作的。這個女郎已經纏著他很久了……。”原來,廿年來充滿憤恨的等待,只是為了一個適當的時機,多年來的糾纏,只是令他沉荷不起,待到眼中的負情漢時運低迷時,方一舉奪命。
讓他活得久些,病魔纏得緊些,一點一滴緩慢地蠶食情郎的生命。
其實,羅君跟妻子早已生兒育女,生活平靜安逸。而紅衣女竟然可以潛伏廿年,為的是等待和目睹生命力緩緩地抽離曾經深愛過的人。那股仇恨到底有多深,叫人思之也心寒。
“是的,她是專程來報仇的。在作法時,我老實地告訴他妻子,我盡了一切方法,可是這名紅衣女郎不肯放人,不肯化解這場恩怨,我只能盡力而為。”
丘偉光殺雞作法招紅衣女鬼魂。
“後來我用盡方法去招那女鬼,她來時臉孔流露出滿滿的不甘心,眼神是兇煞的,她甚至不願意多說話。可是她的眼神已經明確地表達了,一切都沒得談。”這種作法充其量只是兩敗俱傷,相繼賠上了性命,又何苦來哉?
可是受傷的心,急於找尋發洩的缺堤口。尤其太過愛一個人,就會讓理智燃燒飴盡,做出累人累已的傻事。尤其是天生對愛情存有渴望的女性;君不見身著紅衣自盡者,多半是情關闖不過的深情女郎……
諸如女鬼,雖然受招來秉明一切,可是卻恨聲表示絕不放過薄情郎。
“不肯放過,她的眼神,她的臉,表示出她很不甘心。”是的,很多時候不需說出口,身體言語也一樣可以拒人於千里之外。“來到的時候,很明顯她是很不甘願的,一定要報仇,所以才會十多廿年來,如影隨形地跟著心中又愛又恨的人。
血債血償,事主終歸還是一命鳴呼,隨女鬼到黃泉地府相廝守。
逝者已矣,生人畢竟比較重要,丘偉光於是決定盡力相助。“他來了兩三次,我都是跟他說sorry,對方不肯化解,我也沒有辦法。”羅君最後一次來時,丘氏知道他氣數已盡,因為女鬼如斯頑固,死也堅持冤有頭,債有主。
愛情沒有對錯,只有愛得夠不夠。情之一字,累人如斯,丘偉光眼見這一條情債難償,束手無策,只得叫羅氏家人,對他好生照料。
穿著紅衣自盡,確然會化成厲鬼嗎?“含恨自盡或是被人逼到自殺的鬼魂,本來就有一股難以消除的冤氣。再加上紅衣,確實是會造成陰靈不散,死後來做怪的。”甚至於有些死者的家屬會叫它們死後化鬼去報仇,這些,都會加重死者的嗔恨心。
鬼掩眼找不到病因
“這個女郎死時就已經穿著紅衣,化妝也化到紅紅,這些事情是事主的家人和妻子一早就已經知道的。”眼見勸女鬼不動,丘師父只有實話實說。“我告訴他老婆,你的丈夫是有病的,只是被女鬼阻著了,找不到病因。”
經過作法,羅君再回到醫院檢查,這次,很快就找到病因。
原來,羅君是患上了腦癌。由於延於醫治,待發覺時,已是癌症末期,只有等死的份了。而最叫人百思不解的是,現代科學根本不可能用廿年的時間,待得患者奄奄一息時,才發覺病因。
“他之前已經到處求神拜佛,看了很多醫生都檢查不到,醫生給的答案林林總總,卻始終治不到他的病。”在羅氏被女鬼勾魂前,丘偉光也有勸他到醫院再度檢查,而羅君給的回覆是,醫生一直堅持他沒有病。
“我叫他再去檢查一次,結果發現時,醫生說太遲了,他的癌細胞已經上腦,不可能再活。”結果最後一次作法回後一個餘星期,羅氏便撤手人寰,留下的賢妻,斯人獨憔悴。
到最後,他們三個人,誰都是輸家。
“其實,是被女鬼阻住了,所以才會檢查不到。”因為受到蒙蔽,所以無法發覺原來所承受的,並非邪崇,而是不治之症。這,也許就是俗稱的“鬼掩眼”。
講起這件事,丘偉光也有些側然。“我看到他時,已經遲了。能夠救是肯定救的,他也未必一定要死的,可是那病已經蔓延到腦部去了,真的無能為力。”
“如能發覺得早,是可以救的。我只是覺得他太遲找我了。那時醫生說他只有一個星期到十天的命了,真的是沒有辦法。”是呵,病從淺中醫,愛情也一樣。
冤冤相報何時了?身著紅衣自盡而死,縱使索了情郎的命也償不了情債呵!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一段糾纏不清的情緣,也或許是羅君生命中的一個劫。“嗯,這可能是注定的,即使是當年羅君娶了這名女郎,結局也未必是好的。”所以說,姻緣天注定,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其實我認為,善惡到頭終有報。死者的家屬不需要為死去的人穿上紅衣紅褲,而且又在它們耳邊不停地叨唸,叫它們變厲鬼去找兇手報仇這樣的話。因為這樣會讓亡靈不安,無法安心的離開。長期當鬼,不得超生,是很痛苦的。”
覆水難收。難收覆水。
也許,走到無路可走時,就要學習放手。退一步海闊天空呵,願與大家共勉之。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