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常常做夢。
夢見孟勻,夢見我們的童年。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
大概是最近忙到忘了睡覺吧!
只要一閉上眼睛,孟勻就會在夢裡。
我想,我最快樂的時光是童年吧!
不僅僅有孟勻相伴,更有我最愛的爹地、媽咪,最快樂的時光。
所以我的潛意識是想回到童年吧!
才會不斷地夢,只夢見童年。
情境不會在同一個時間、地點,但都只是夢見童年。
只不過是把童年的畫面在夢裡再重演一遍吧!我想。
演完了再演一遍。
一遍,一遍的重演。
「小妹。」娃娃車從我面前駛過,他的頭探出窗外朝我大喊。
我回頭朝他笑了笑,向他揮揮手道再見。
他也向我揮揮手,我目送著娃娃車離去,直到它消失在盡頭了,我仍還在原地。
我忽地坐起身來,心仍是怦怦地跳,我喘著氣,原來是夢。
我又做夢了。
平順呼吸後,我的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今天的心情會很好吧!
這個夢是我最喜歡的夢境,但我不一定會夢到。
或許它的意思是說,我最終也只能愣在原地目送著孟勻離去。
原來早在童年就暗示了我們不可能會長久,但我一直沒有接收到訊息。
如果時間還能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愛她。
我整理好儀容,拿著公事包走出房間,看到孟葦正在準備早餐。
「芹,再等一下就能吃囉!」她的廚藝進步好多了,她已經很久沒買早餐了。現在的早餐都是她煮的,因為我們下班的時間不一定,所以午、晚餐都自己解決,但她一天內總是會陪我吃早餐。
我坐在飯桌上等她,看著她的背影,不自禁又看到出神了,緩緩地走到她身邊,從她身後摟住她。
她熄了火,將東西鏟進盤子上放在一邊,雙手環著我的手,「怎麼了?一大早在撒嬌?」
她轉過身輕吻我的臉頰,「來,快趁熱吃,不然上班要來不及囉!」再半推我去飯桌上坐好。
我給了她一記溫柔的笑容,「妳什麼時候休假?」
「明天,想去哪裡玩嗎?」她也坐下準備吃早餐。
「妳終於是休息了是嗎?葦。」
是的,她是嚴孟葦,而我每次看出神都把她當成孟勻,所以我過去抱的人也是孟勻,她也總會把自己當成孟勻來親我,讓我安心。
很複雜,是嗎?
其實我們以這樣的模式相處已經很久了,我想她大概也覺得我不會愛上她吧!所以一直以為我會接近她,抱她、親她,只是把她當成孟勻。
十年了,孟勻過世十年了,我始終不曾忘記過她。但我是否把孟葦當成孟勻,我不知道。
到底對她有沒有感覺,我也不知道。
也許,葦才是我的重新開始吧!
「葦,車給妳開吧!我想要用走的。」我興沖沖的提議,讓她傻了眼。
「我也有車,為什麼要開妳的?還有,妳幹嘛要用走的?瘋了嗎?」我無厘頭的想法讓她不知道我又吃錯什麼藥。
「今天的空氣那麼好,我想要散步嘛!」話說,我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我送妳吧!」她還是不能放心吧!
「謝啦!但是,不需要,拜啦!」說完我直接出門,讓她自己慢慢想。
走在大街上,呼吸著早晨清新的空氣,是一種幸福。
今天的天氣是真的很好,我抬頭看看萬里無垠的天空,一片藍藍的美極了,這樣的感覺好幸福。
原來,整天開車晃來晃去是感受不到這樣的幸福,今天,我佔了便宜吧!
到了公司,逢遇到人,不管認不認識,我一個一個打招呼。
「奇怪?那是沐芹嗎?她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難道她吃了春藥?」
每個認識的人都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我才懶得管他們怎麼想,我高興就好。
「沐小芹,有什麼好事發生是吧?看妳一副發春樣,欸!快說來聽聽吧!」呆瓜坐在旁邊一直想挖我八卦。
「我哪有什麼好事啊?只不過是想通了吧!」我笑笑回應。
「不是跟孟葦搞上了喔?」來者是貢丸,講話真難聽。
我白了他一眼,「什麼搞上?講話一定要這樣嗎?」但我的笑容還是穩當當掛在臉上,絲毫沒有生氣的感覺。
「什麼想通,我看啊!是妳跟孟葦有希望,對吧?」呆瓜摟著我的肩曖昧地說著。
「要妳管。」我的笑容大概甜甜的吧!
事實上是不是這樣我也不曉得,反正就順其自然吧!
只是孟勻已經住進我心裡最深最深處了,永遠都不會少了她的位置。
身邊的好朋友一個一個都陪在身邊,這就是幸福吧!
原來幸福的定義不外乎只是在於感情上,是看個人如何去定義吧!
我覺得,我很幸福。
下了班回到家,面對的是黑漆漆一片,但我已不覺得寂寞了。
這屋裡充滿了我們好多好多的回憶,她一直都在我身邊,不曾離開過。
卸下髮髻,泡了個精油澡,擦完乳液,我躺在床上,沒一會兒的工夫,我便沉沉睡去。
臨睡前,我什麼都沒想,也不去想,不管夢不夢得到孟勻都無所謂,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就夠了。
我從厚重的大鐵門走出來,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小公園的鞦韆上,我看著她笑了,慢慢地走過去。
她看到我也慢慢地走過來,「小妹,好久不見。」她也笑得好開心。
「孟勻!」我笑得好甜,任她牽起我的手。
「走吧!」她柔柔的聲音聽起來令我感覺好安心。
我們手牽著手,緩緩地散步,一起走路去上學。
這個路上,有她守護著我就夠了。
是吧?
孟勻。
美國.華盛頓。
嚴孟葦站在墓碑前凝視著上頭的文字,心裡說不出的千頭萬緒。
當她隔天早上做好了早餐還遲遲未見沐芹跨出房間門,忍不住上前去敲門。
「沐芹..」一聲。
「沐芹..」兩聲。
不用再繼續敲下去了,兩聲就夠了,當下不安的心緒迫使她馬上開門。
還好,門沒鎖。
其實應該說,她從不鎖門。
當她看見沐芹完好的身軀依偎著身邊的空床睡得正好,臉上的微笑似乎還泛了些紅暈,好似她正偎著孟勻睡覺一般,幸福得不得了。
嚴孟葦不忍心吵她,忍著淚水潰堤,逕自收好安眠藥瓶,將它放回妝檯前站好。
她坐在床沿邊凝視著看來很幸福的沐芹,她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氣,撫了撫她那已發冷的臉頰,雖然她已長眠,看上去仍是那麼迷人。
當下,她忽然懂了沐芹昨天的「想通」,自己還曾為她高興,沒想到竟是這般結局。
這樣也好,是不是代表著自己也自由了?
若是如此,自己應該是該高興才對。
「祝妳們幸福。」她口中喃喃,她相信她們聽到了。
墓碑上寫的是兩個人的名字,沒錯,寫的正是嚴孟勻、沐芹並列的名字。
她跟父親聯絡過要將兩個人合葬,彌補過去她們長久以來的相思之痛,完成她們的心願。
嚴孟葦想,她們是真的幸福了。
而她,將去找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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