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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25 14:24:31| 人氣1,67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玄之又炫、祕上加蜜:蕭勤的超現實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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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愛心能」,引自高雄市立美術館網站http://www.kmfa.gov.tw/
,如有不當,請告知。另蕭勤網站為http://www.hsiaochin.net/



之又炫、祕上加蜜

──蕭勤的超現實之愛

 

貪狼隕落,桃花留存。直截了當以「愛」為名,代表蕭勤某一層面上的重返地表;放下我執,從孤寂的超現實外太空落腳喧囂的現實紅塵。自我的熾熱天體原來可以是一顆超大型愛心,而有愛心不就容得下一整個宇宙。天人合一,老畫家以赤子之心傳遞的普世之情、宇宙之愛,你收到了嗎?

 

一、旋轉的颱風與活跳的愛心

 

梅姬[1]遠在呂宋島打轉,台灣風雨欲來。非假日,偌大的高美館園區寂無人影。在颱前雨洗灑下,難得從雲層露頭的陽光穿透小葉欖仁,每棵樹像長滿千萬枚透薄綠色葉翅,風來,站不住腳,要飛天而去。

 

展場裡,三三兩兩的情侶依偎在一幅幅心型的畫前。是美術館不能拍照不能喧嘩不能撫摸的禁令阻止了這些戀愛中的男女,否則他們真會熱切的擁抱親吻、談情說愛、打亮閃光燈,就在這些畫前。是的,就在蕭勤的畫前。蕭勤的畫會出落得這麼甜美,令人意外嗎?對某些背了太多背景資料與藝術理論的畫評家而言或許是,但對憑直覺看畫的一般民眾而言,甜美的感受卻是真心的反應、真情的流露。我想起女兒房前由一顆顆愛心串成的門簾,把它剪下放進畫裡,不正是蕭勤的「心中宇宙」、「宇宙愛心」系列嗎?街上,有更多人把這顆愛心繡在T恤上,加上亮片水鑽,走在風中。宇宙之心、心之宇宙,無論如何,得在活跳跳的胸口。

 

平和美好,圓滿喜悅,甜蜜繽紛,庶幾乎媚俗。真該問的是,蕭勤為何會有如此大信心。因為這一切,這一天一天美好寧靜的日子,可能在旦夕之間就會消失,因為兵燹,因為人禍,因為天災。走過煙硝離亂走過死別生離,蕭勤75高齡的肯定,算是最後的落款嗎?人間脆弱得像一個假象,世界如此,遑論宇宙!然而心之所至,靈光閃現,所有美好的眷戀層層加密,鎖在心房,漂流星海,直到的交會互放光芒的那一刻,而那一刻不正是美術館展場裡畫前的這一刻……

 

二、貪狼桃花

 

現代主義是上世紀中抵台的一顆貪狼,蠱惑無數藝文心靈。貪狼所到,桃花朵朵。台灣1950年代發皇,60~70年代開花結果的現代主義藝文成績,深深影響的不只一整個當下時代的人,遺緒至今猶存。

 

天狼星仍懸著炯炯的青輝

在鞋的行程外

在箭的射程外

敻不可及的絕望你最美

 

藏火的意志在燧石的肺裡

鹽藏在瞳內

風藏在翼底

老人星還不來掃滿天碎玻璃

 

還不揮帚掃劫餘的廢墟

蚩尤的屠場

盤古的石礦

不周山下掃天崩的殘局

 

日蝕延長成無期的停電

黃河總難清

祖龍又不死

幾縷硝煙弔燹後的中原?

 

太陽系的苦役何時才停止?

一丸病地球

半邊冷月亮

九頭瘋驢子推太陽的磨子

 

諾亞,大禹,千載下猶不服水土

絶種的麟鳳

滅族的恐龍

鞋印,星光,人在中間找不到出路

 

遷開積雲,渾沌的謎底就揭曉

氤氳的上頭

濛鴻的背後

暴風雨的另一端,有誰看鐘錶?

 

禿鷲廻翼,無窮靜從此開始

神話的面具

星象的旗語

大哉廣場,光年無碍任奔馳

 

天狼厲嚎吧,在風的背上

把光族都叫醒

狺狺把太白星

叫起來掃曙天欲破的殘霜

 

這是詩人余光中626行巨構〈天狼星〉組詩中的最後一首〈天狼星變奏曲〉[2],寫於1961年。現代主義極其個人主義的狂與傲、貪與戀,以及古老中國一脈相傳、於當時尤烈的抑鬱與哀傷,都在這首詩中。跟隨國民黨政府兵敗來台的一批外省籍文人,初來乍到,對台灣的風土民情不甚了解,也尚未從國破離亂的心神中歸返,他們的藝文心靈如何泊靠,如何展現?在黨國禁錮的時代氛圍下,現代主義提供一個很好的心靈窗口,這個窗口開得很高,高高的遠離地表,似乎直達天際;但不用爬梯,要上去的話必須插翅,插翅因此成了現代主義信徒的第一門功課。天狼星雖高高在上,亦唾手可得。

 

台灣第一波現代主義美學風潮發生於日治1930年代,風車詩社同仁追求超現實主義、象徵主義詩風[3],當時亦有一批台籍西畫家赴笈日本、進一步到法國巴黎深造[4],雖止步於野獸派畫風,但已初步帶回現代藝術火種。戰後紀弦自中國渡台的現代主義詩薪火,以及李仲生引領的超現實主義畫風,事實上也都自輾轉日本而來[5]。國民政府東渡,造成戰前戰後現代主義藝文思潮在台灣的匯流。

 

戰後第二波現代主義風潮已是遲到的思想及美學潮流,但仍能風起雲湧,鼓動台灣數個世代的藝術心靈,何以至之?戒嚴與白色恐怖高壓閉塞的時空環境,或許是現代主義的時代溫床,但必須客觀考量的是,台灣對現代主義選擇性的消化吸收與再現創造的是什麼?了解到這些,當可明瞭,與其將現代主義視為反抗威權體制的人文思想與力量,不如承認美學現代性的追求才是當時最主要的原動力。

 

台灣1950年代中期展開的現代主義,從紀弦引領結盟的《現代詩》、「現代派」,夏濟安《文學雜誌》及白先勇《現代文學》提倡的現代小說,到五月畫會、東方畫會諸子對現代藝術的追求,一開始都是一種對西方現代主義美學的學習模仿。充滿對一種新形式、新精神的渴慕,這種現代主義的美學追求,有時表現得如此強烈,以致於有紀弦「全盤西化」、「橫的移植」的極端觀點,也可見於白先勇等文藝青年猛吸西方文學新知、創辦文學雜誌的狂熱,以及當時年輕畫家集會結社的熱切身影上:一種前衛的姿態。

 

是一個美學新天地的發現,吸引他們向前探索、突破,這較多是藝術上的前衛運動,而較少政治社會上的前衛意義。雖然「前衛」(the avant-garde)一詞,源自軍事用語,在其發源地法國及後來整個西方的現代主義語境中,含有政治的、社會的反叛訴求,但這種政治社會的前衛性格在現代主義引進台灣的過程中被有意無意的篩除了,留下的是為藝術而藝術、或為反藝術而反藝術的藝術前衛性格。

 

現代主義、前衛藝術原本具有的反動力道,到了台灣以後,面目糢糊。被繳械了的現代主義,像沒有牙齒的狼,未遭當局忌憚、打壓,這應該也是它能在台灣發展壯大的原因。對國民黨政府而言,真正可怕而必須嚴防的是台灣的現實,是二二八事件及長期白色恐怖要鎮壓的這塊土地人民的怨與恨(這當中有極強烈的省籍情結);而不是以外省籍知識菁英為主的現代性審美追求與表現。對黨國體制而言,懂不懂現代藝術終究是無傷大雅的事,撼動不了其統治基礎,是可以放心的小騷動,況且它的政治立場反共,它的中國性又如此明顯。

 

離地三尺確保了現代主義、前衛藝術的安全,藝術家們可以盡情追求,在個人精神領域、在美學創作領域,至於政治、至於社會現實,那不是他們關心與興趣的。做為雲霄上的純粹藝術,雖不免有忘卻此時此刻、摒棄台灣土地的遺憾,但也正可蓄足精力、集中力量,挖掘內裡精神世界、開發心中宇宙,創造前所未見的現代藝術榮景,最終回歸並回饋這片土地。

 

追求審美現代性的年輕詩人與畫家如同貪狼,鷹視狼步,衝闖傳統禁忌,且相濡以沫。1956年蕭勤留學西班牙,求知若渴的他,一刻也不能等。蕭勤的前衛,與當時「五月」、「東方」諸子,以及「創世紀」洛夫等現代詩人的美學表現,事實上都有一根線拉著,這根線下錨著重若磐石的中國傳統文化、東方哲思。余光中寫下這首〈天狼星〉後不久,蕭勤也展開「太陽系列」(1963~1966)創作。蕭勤這一步跨出中國,由中國抵達廣義的東方(包括中國、西藏、印度等),奠定大家熟知的蕭勤藝術語繪,這時他在義大利米蘭。人在西方的蕭勤顯然知道自己的利基在中國、在東方,這是他一直沒有放棄的,他的世界性也築構在此基盤上。「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蕭勤從此引領觀眾入其法門,一窺宇宙洪荒、生命堂奧,桃花朵朵,玄之又炫,以迄於今。

 

三、苦澀與甜美

 

前衛藝術的極端表現在打破規則、無規則與無意義上,蕭勤走過這樣的階段,反其道而行。他早期的苦澀在於亟思找到一套前人未有的法則來詮釋天地。李白〈春夜宴桃李園〉序:「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意義存於秩序中,蕭勤始終在追求意義、創造秩序。1960年代初期的作品,如「無題」、「繪畫」、「昇」、「UA-90」等混沌初開的景象,維持不了多久,便逐漸穩定澄明下來。

 

蕭勤說,「我不是創造者,而是傳遞者」[6]。一旦體悟這點,就放下畫筆(「我執」障礙),立地成佛了。紊亂潦草的畫面結束,因為秩序早已存在了,冥冥中自有主宰,藝術家該做的是如何把握它、呈現它,以獨創的形式;而不是把自己當造物主,苦心創造秩序、經營秩序,卻徒然失序。

 

拉長時間軸來看,由60年代的「太陽系列」到蕭瓊瑞所謂的「禪與氣」階段(1976-1983)、「宇宙風景」階段(1983-1988)都是秩序底定之作,只是越往後走,蕭勤越能舉重若輕,造作斧鑿之痕愈少,筆隨心走,心流道轉,收放自如。而道即自然,就存在於天地之間,蕭勤把它從人間擴大到無垠的宇宙,再回歸內心。

 

蕭勤更大氣淋漓、氣勢磅礡之作於90年代以後出現。「度大限-121」(1992)、「永久的花園-17」(1992)、「新精神磁場-20」(1996)、「生命的喜悅-4」(1999),都採取一種畫面二隔、極大與極小色塊依存的方式呈現。1990年與他相依為命的獨生女莎芒妲(Samantha)亡於花樣年華,生死兩茫茫,讓蕭勤體悟進而參破生死界限,彼岸遂以一種龐大的存在出現,與現世遙相滲透呼應溝通。冥河可渡,一葦過江,況死即是生,兩者之間並非決絕對立的。

 

一系列以宇宙、銀河、星雲與光、源等為名的作品,恢宏酣暢,熾熱復冷靜、簡潔又繁複、巨視更微觀。由太陽的圓形、方圓共構,到星雲天體的同心圓、渦漩,以及光束、光源等多樣的顯現,畫布中光與氣盈塞充沛,氛圍飽和到頂點,沒有絲毫欠缺,彷彿再添一筆就要爆溢開來。

 

玄秘世界,有情天地。蕭勤畫筆所至,賦予人間美麗秩序。無論是「向太陽致敬-5」(2004)或「向天狼星致敬」(2005),不管是膨脹擴散的光與熱或冷冽光年外的耀眼,都以自燃的天體劃破漫漫長夜,照亮人間黑暗,從古至今不曾停歇,直到燒盡。如此大光明,難怪蕭勤要命名為「愛之光」(2008)。

 

燃燒自我,照亮他人。原來現代主義膨脹熾熱的自我是要拿來燃燒,高高在上是要便於更大範圍照亮的。藝術以美利他,看來老套,卻是真理。台灣超過半個世紀的超現實追尋探索,至此總算證悟得道。看來世俗的幸福、人間的甜蜜,不再膚淺不妨直言,不再是藝術家可以得到卻不能顯露的罩門。因此老畫家下筆毫不掩藏喜悅、毫不忌諱表象,世俗化商業心型圖案的出現(2004「心中宇宙-1」),一顆顆粉紅、桃紅、蘋果綠的愛心,愛心再加十字的「宇宙愛心能」(2007)。凡間啊!一切似乎都到齊了。

 

貪狼隕落,桃花留存。直截了當以「愛」為名,代表蕭勤某一層面上的重返地表;放下我執,從孤寂的超現實外太空落腳喧囂的現實紅塵。自我的熾熱天體原來可以是一顆超大型愛心,而有愛心不就容得下一整個宇宙。天人合一,老畫家以赤子之心傳遞的普世之情、宇宙之愛,你收到了嗎?

 

後記:向大師致敬「大炁之境」蕭勤75回顧展,

            2101.10.09--2011.01.13在高雄市立美術館201-203展覽室舉行。



[1]這尾鯰魚翻江倒海,挾超大豪雨而來,在截稿前已造成台灣莫大災害,真該上夜市叫碗枸杞土虱,配杯保力達B加米酒,以示薄懲。今年第13號颱風「梅姬」(Megi),由南韓命名,為「鯰魚」之意,即台語「土虱」。此為後話。

 

 

[2] 余光中,《天狼星》,台北:洪範,1976,頁80-83。〈天狼星〉原作於1961年,全長626行,1976年詩人修改為590行,本文所引為修改後版本。

[3] 1935年,由楊熾昌、林永修、張良典、李張瑞,以及日人戶田房子、岸麗子、尚椲鐵平等人,於台南組成的風車詩社(le Moulin)為超現實主義之初抵台灣。

[4] 台灣第一代西畫家留學日本習畫的有:廖繼春、郭柏川、李梅樹、李石樵等人;留日後續赴法國巴黎深造的有:顏水龍、楊三郎與劉啟祥等人。

[5] 紀弦1936年赴日,在東京第一次嘗試用超現實手法作詩;李仲生於193337年留日,受超現實畫風洗禮。

 

[6] 葉維廉專訪蕭勤,文見《蕭勤的歷程:1953-1994》,台北市立美術館,1995,頁49

台長: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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