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過世的時候我當時好像是高中
在幾個孫子女之中 我跟阿嬤的感情不算最親密
我很喜歡她
她是原住民公主
待人和藹可親 長得很漂亮
張雨生車禍過世那一天我阿嬤也過世了
做法事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在哭
大家都強忍住眼淚 怕我們表現出難過阿嬤無法安心的離開
但我不管 我哭得很大聲完全不想忍耐
是結石吧
阿嬤身體某個部位裡有結石
最大的好像有半徑六公分
當時所有人都聚在醫院
每人輪流進去加護病房
一個長輩守在病床旁邊 她叫我在阿嬤耳邊說話
[阿嬤妳放心...]就這樣一句簡單的話
其實這句話根本有違常理
我一點也不希望阿嬤離開
卻要故作堅強讓她一路好走
人死了以後會到哪個世界我不知道
但是每次去桃園祭拜阿嬤的時候我都會祈求阿嬤在極樂世界一切都好
像我阿嬤這麼好這麼溫柔的人
老天爺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阿嬤走後我的觀念整個改變了
本來很天真認為好人會得善終壞人會有報應
阿嬤患病期間一定很痛苦 結石加上癌症
過世的時候全身腫脹 我完全認不出是她
想不起來最後一次跟她對話是什麼時候
每年除了初二很少去阿嬤家
阿嬤煮飯很好吃 每次都對我溫柔的微笑
我什麼話也來不及說她就走了
之後過了好幾年
只要一想起她我就會慟哭
阿公身體一向不好
今年初二我們知道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跟阿公聚餐
阿公的身體出門會太勞累
所有人都到齊還拍了全家福
昨天媽媽突然打電話來說阿公送急診
我出門上班 還告訴店長跟同事J我阿公急診
趁休息時間打電話給我媽
她說阿公大量出血現在正在輸血
好像是之前開刀的關係突然開始大量出血
下班回家問我媽 她說阿公一切都還好
我舅舅會留在醫院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全家都不在
我以為我媽是去醫院陪阿公 不疑有它就出門上班
今天上班很累整倉快把我搞瘋
被督導當僕人使喚她態度又極度囂張讓我非常反胃
回到家洗完澡坐在電腦前面聽歌
這時我媽打來說早上阿公走了
因為我要上班所以他們沒告訴我
非常噁心
真不知道自己這六小時是怎麼過的
在不知道實情的情況下微笑著招呼客人
整倉的時候近百件衣服+褲子快讓我暈倒
原來當我像個白痴在上班之前阿公就走了
這六個鐘頭我忙著打掃匯款點貨拆袋補貨整倉一切都不重要
我阿公走了
現在所有人都在三峽
我真是沒用只能在家慟哭
本來決定趁明天休假去醫院看他
我想我這輩子都會後悔
我阿公阿嬤都會說日文
小時候看日本卡通聽日文歌我外婆都會順便教我日文單字
阿嬤家裡環境不好 沒錢也沒機會受教育
老年以後還保持一顆赤子之心
去學跳舞還去夜補校讀書
有時去阿嬤家她會拿出教寫國字注音的課本問我問題
她很可愛 也因為個性淳厚吃了不少苦
在她患病期間我舅媽並沒有適時的照顧她
阿嬤過世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諒解我舅媽
我舅媽不喜歡做家事 家事都是我阿嬤在做
有一次阿嬤還忍不住在我們這些小孩子面前抱怨
[叫妳舅媽去洗碗她還找藉口說手痛]
從那次之後我就不喜歡我舅媽
阿嬤過世後我舅媽才逐漸開始改變
現在我沒那麼討厭她
阿公過世了
想起他睡覺的床 他用的桌子
想起今年過年我們聚在阿公家打牌
我們一直勸阿公上桌他始終微笑著婉拒
他常常抽煙但我在阿公家幾乎聞不到煙味
他喜歡看一些唱演歌的歌唱節目 幾乎每天都會看報紙
前幾年身體狀況比較好的時候喜歡出門到處跑
他常常去龍山寺一帶閒逛
有一次他吃完午飯在路邊突然昏倒
有一個高中生主動掏錢還幫他攔了計程車扶他上車
我忘記那是哪個學校的學生了
不過他真的很棒我們都很感激他
前陣子阿公住進仁愛醫院 出院後幾乎每天都要回醫院複診
我媽跟阿姨常常去陪他
我以為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跟他作伴
或許應該說生活中瑣事太多 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陪伴他
之前是忙著讀書現在忙著工作
人是不是直到失去了才會開始後悔
只要想到自己如此缺乏危機意識如此淺薄的認為他還會在我們身邊很久
就覺得極度作噁
我對自己感到噁心
我是出了名的戀母情節
交往過幾個女朋友 彼此許下承諾的時候我總事先聲明
[雖然大部分人都會承諾一生一世
但我無法陪伴妳直到妳死
當我媽離開的那一天我可能會活不下去
所以之後的人生我無法陪著妳]
我是很認真的
而且在乎我媽到瘋狂的程度
她一句話足以改變我人生全部
她代表我安全感的來源
哪一天她不再支持我我可能會發瘋
我賺再多錢過得再辛苦都是為了讓她過更好的生活
我的人生是她創造出來的
哪天她走了我也沒有必要繼續活下去
阿公 我知道說愛您很膚淺
也知道我表達得並不足夠
我知道我一向都做得不好
但我會好好照顧媽媽
您不用保佑我一切順利
只要您過得好我就會好
我愛你
希望您跟阿嬤在天上一起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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