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共在1981年第11屆六中全會所作「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文化大革命是毛澤東發動和領導的,「使黨、國家和人民遭到建國以來最嚴重的挫折和損失」,這是一場「嚴重災難的內亂」,大陸通稱「十年浩劫」。
溫家寶講話的思路是這樣的:雖然中共實行改革開放,但是至今文化大革命的錯誤和封建影響「並沒有完全清除」。而隨著經濟的發展,又產生了分配不公、誠信缺失、貪污腐敗等問題,要解決這些問題,不僅要進行經濟體制改革,而且要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特別是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
他認為,現在改革到了攻堅階段,「沒有政治體制改革的成功,經濟體制改革不可能進行到底,已經取得的成果還有可能得而復失,社會上新產生的問題,也不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文化大革命這樣的歷史悲劇還有可能重新發生。」
溫家寶這番話相當動人,但是又非比尋常的重。其中最關鍵的是,他把政治體制改革與「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聯結在一起,而且用「不進行政改就有可能發生文革」的方式來強調,這是1989年大陸民主運動以來極少見到的說法。
從西方民主制度的角度來看,中共「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是一種專政體制,以黨領政領軍,甚至領經濟,黨委書記才是各單位、各機關各地方的一把手,這種體制欠缺權力制衡和監督設計,因而容易造成貪腐等一些流弊。
然而,以目前中共的政局,政治體制改革似乎還沒有獲得共識,包括政治局排名第2的常委吳邦國在內的一些領導層官員,都表示過中共不走三權分立的路子,他們講的政體改,只是「社會主義民主」的制度,而不是其他。
至於政治體制改革是不是涉及「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那就更意見分歧了。有分析人士指出,溫家寶是國務院總理,而政治體制改革應該是總書記胡錦濤的事,溫家寶此言是否逾越?
(中央社記者黃季寬、邱國強北京14日電)大陸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今天舉行任內第10次、也是最後一次人大會議閉幕後記者會,時間長達3小時,記者會接近尾聲時他回答有關王立軍的問題,拋出了最強烈的震撼彈。
溫家寶今天一如既往的答覆中外媒體各方提問,從上午10時50分開始,一直講到下午接近2時,回答了10多個問題。由於他講話速度慢,許多記者都已快要不支,但最後一個問題卻極為勁爆,馬上讓還留在現場的記者精神一振,專心看他如何表述。
溫家寶果然不負眾望,講出了被媒體認為是高度爆炸性的內容。他先指出,對於王立軍事件「中央高度重視」,立即責成有關部門進行專門調查,目前調查已經取得進展,將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則,「嚴格依法辦理」,調查結果一定會經受住法律和歷史的檢驗。
他接著肯定重慶歷屆政府的成績,然後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但是,現任重慶市委和市政府必須反思,並認真從王立軍事件中吸取教訓。」
這段話一出,聽得在場記者目瞪口呆,因為重慶副市長王立軍發生滯留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之後,外界一直在議論這件事是不是涉及中共高層在18大前的權力鬥爭,並影響曾提拔王立軍的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今秋中共第18次全國代表大會無法如願進入政治局常委會。
溫家寶話中的「但是」和「必須」,措詞相當明確而強烈,和他談兩岸、論經濟時的娓娓道來完全不同,擺明了是在批評薄熙來。而這麼直接的在全世界媒體前,高聲批評現任政治局委員,在中共改革開放30年來極為罕見,很難讓人不聯想到上述揣測。
更奇特的是,溫家寶在這裡並沒有打住,而是繼續說「我在這裡想講一段話」。他表示,1949年以後,大陸的現代化建設取得成果,但「也走過彎路,有過教訓」。
他說,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 (1978年),特別是作出關於正確處理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以來 (1981年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確立了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和基本路線,並且做出了改革開放這一決定中國命運和前途的重大抉擇。
「歷史告訴我們,一切符合人民利益的實踐,都要認真吸取歷史的經驗教訓,並且經受住歷史和實踐的考驗。這個道理全國人民懂得。因此,我們對未來抱有信心。」
這些話顯然有言外之意,但意所何指?與王立軍事件和薄熙來的關聯在那裡?是不是說,薄熙來不但有他自己在這次「兩會」上承認的「用人不察」失誤外,還犯了與改革開放背道而馳的「路線錯誤」?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代誌(事情)就大條」了,薄熙來不但恐將仕途告終,可能還要面臨更大的後續壓力。溫家寶的話,似乎把薄熙來的問題提到了「左與右兩條路線鬥爭」的政治高度,而這是中共黨內上一直極為嚴重的大問題。
由於溫家寶這段話來得太突然,一些大陸官方媒體記者一時無法搞清楚風向,當中央社記者詢問怎麼理解溫家寶的講話時,大多避而不答。現場倒是有一位亞洲媒體的華人記者表示,溫家寶就是在明白批評薄熙來在重慶搞「唱紅打黑」是左傾。
事實上,外界正是有這種傳言,指薄熙來想集結左的保守力量,以為爭取18大進入政治局常委會的奧援。
當然,對溫家寶的話也可以作不同解讀,或許他只是在表達對當前大陸一些問題的憂心,以及總理任內的經驗總結,而不是在批評薄熙來。
今天的記者會就在這樣懸疑的氣氛中結束,留給外界無窮想像空間。101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