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號工作到凌晨12點半左右回到家,一般來說只要人經過家門口,還沒拿出鑰匙,家裡那兩隻狗狗就會吠個不停,但那天卻出奇的靜謐,心想牠們可能累了睡著了吧?等我門一打開只見白COCO在客廳,我疑惑黃吉利呢?不在客廳?牠生著病應該不會放在房間裡吧,因為媽不在家,25號晚上才會回來。
我叫著吉利名字,快步走向前陽台找尋,不在!那時我心裡有點毛毛的,怎麼說也不可能放在房裡的,因為要隨時注意牠身體狀況以及餵食。當初將黃吉利放在房間裡為了和白COCO隔離開來,白COCO每每都會搶吉利的食物,還會野蠻地將牠壓在地上,吉利老了還有心臟病,禁不住白COCO如此欺負牠的,於是兩隻狗必須分開,盡量不要放在一起,否則粗壯的白COCO一個老大不爽,不必為搶吃的理由也會欺負吉利的。
我心急地趕緊將房門打開,叫一聲:『吉利』,沒有!怎麼會這樣!我大叫吉利、吉利你在哪裡?出來啊!我邊叫的同時,人已經在發抖著,我猛地敲打著爸的房門問:
『吉利呢?牠在哪裡?』
爸說在陽台,我說我沒看到牠啊?他說在外出籠子裡,我急速跑去前陽台,距離籠子還差兩步就看到吉利黃色的毛……底下還墊著一件牠躺過的綠毛衣,我打開籠子顫抖著身體將牠抱出籠外,一邊喊著:『吉利、吉利……』籠子這麼小還將牠硬塞進去,我無法一次抱出牠,大概邊抱邊拉個兩、三次才看到吉利~我的吉利──
『你起床啦!你起來!要「改該」(廣東話:逛街)囉!聽到沒有「改該」囉!』
『吉利起來吃肉肉了,你最喜歡的西莎喔!起來吃飯飯囉……吉利你起來……起來……』
我知道不能流淚,因為對你會不好,我抽搐著叫你名字,淚水忍住不敢滴下,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急救,吉利一定會活過來的。對狗狗的急救,印象中看過資料好像是對著牠的鼻子吹氣,反正不管了先做了再說,我拿出衛生紙覆蓋在吉利鼻上對著牠吹兩口好大的氣,接著再稍微順一下牠心臟(我不敢太用力怕牠會痛),看牠是否有反應,沒有再吹,我知道吉利已經過去了,只是想試試看是否有奇蹟出現,終究奇蹟並未降臨,我看著舌頭吐出來的吉利,想將它塞回嘴裡又不敢弄痛牠,因牠身體已僵硬了,看了看牠右眼佈滿眼屎好大一片,似乎是發炎流著膿,我心疼的為牠擦拭,嘴裡一直不停地跟吉利說話,最後我抱著牠放在我大腿上跟牠說:
『吉利,現在不痛了……』
我不斷的撫摸牠的頭、脖子、身體,還有腳腳……但奇怪的是,牠右胸怎麼有骨頭突出,而右腳怪怪的好像斷掉的感覺,天啊!吉利你到底因為什麼原因走掉的?想努力爬起來卻因四肢無力而摔斷腳?心臟痛痛一時的喘不過氣來嗎?因醫生給你打類固醇?又或者COCO欺負你?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無力,只能告訴吉利:
『你最乖、最棒、最聰明、最厲害、最聽話……你要好好的睡喔……』
『乖乖,你要聽上帝爸爸的話喔,還有其他善良眾神的話,趕快去投胎,不要再做狗狗了,希望你能遠離病痛,每天都能快樂平安,要越來越好喔……』
就這樣說了好久好久~~抬頭看時間,凌晨2點40多分快3點,我得傳封簡訊給帶我實習的邱姐說,明天無法去實習了。找個箱子我將心愛的寶貝吉利放在裡頭,把牠抱進房間並叫COCO過來跟吉利道歉,我抱起COCO說:
『你看著吉利,對吉利說「對不起」,聽到沒?』
COCO明白我說的話,但怎麼樣也不敢看吉利,我教訓COCO:
『就是平常你愛欺負吉利,牠年紀大了,不能好好讓牠多活幾天嗎?快跟吉利說對不起!』
當我說著那些話,COCO知道我罵牠,當然也了解吉利已經走的事實,我抱著COCO牠仍舊不敢直視吉利,頭往後仰得高高,一對黑咕嚕的眼珠竟噙著淚水在眼眶周圍,我和牠四目相交,最後牠或許站得累,而死命從我手中掙脫開,唉~
眼看就快要天亮了,有些累,還是躺一下吧,再睜開眼大約八點鐘,心裡想該怎麼處理吉利的事,第一時間我想到了他,兩年沒聯絡了,怎麼我心裡一直存在著他呢?他應該會幫我的忙吧?而且他妹妹是寵物美容師,或許會有認識寵物殯葬業的人。
我心急顧不得時間是否太早而打擾他,八點半左右撥了通電話,許久才有人接,跟他說不好意思這麼早打擾他,接著問他妹是否有認識的寵物殯葬業者,他不知道,他得先問一下他妹稍後再跟我說。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等得我焦急如焚,過了約莫一個鐘頭,電話終於響起,他給了我一個電話,謝過他之後,我打去問如何處理寵物身後事及收費等事項。和對方交談之間,心想這不是他妹給的電話,應該是認識的人吧?但怎麼費用聽來有些高,於是我再度打去問他,剛好他正準備進教會,只能說一兩分鐘的話,我問他那是他妹認識的人嗎?他回答:
『不認識,只是有這個電話。』
我跟他說對方開的價格有點貴,他回我:
『我妹說那算很便宜了,沒關係你可以上網查……』
掛完電話我沒有上網查,還要一家家查太麻煩了,後來我想到了獸醫院,打過去有一家剛好休假沒人接,另一家則是爸媽都不在,是小孩接的電話,獸醫師和醫師娘都和親戚出去了,我請小孩連絡大人,但小孩卻說沒手機(不可思議!不是沒帶手機,是根本沒有辦),最後很辛苦的,輾轉找到了醫師娘,我跟她說因經濟關係,請她幫忙找一家價格公道的寵物殯葬業。(和醫師娘通電話中,讓我聽到一些驚人內幕,我想是老天爺安排讓我聽到的吧,在此就不多說了,只能說做任何事憑良心,光看外表都不準確的,因有太多太多道貌岸然的人了……)
因為我知道假如找不認識的業者,多半會漫天開價。事後我很想跟兩年沒見的他再度說很抱歉,一大早打擾他,一方面也擔心他誤會,好像我請他幫忙卻嫌價格貴,似乎不信任他,假如這樣幹嘛找他哩?最後弄清楚他妹根本不認識業者,雖然他並沒有嘆氣或發火,但我稍微感到電話那頭的他稍有不悅,我很想解釋清楚又怕越描越黑,其實我會找熟人介紹──
第一:對方不敢亂開價。
第二:多了「認識」這一層關係,對方會比較盡心盡力。
第三:會比較安心與放心。
並不是我對金錢斤斤計較、嫌東嫌西的,就算沒有認識的或者熟人,我還是得接受對方開的價呀,結果他至今沒有任何一通關心電話,問問事情處理如何,或其他安慰的話。以前他會主動打給我說:
『突然想到你,日子過得如何?』
而現在……唉~我實習的第二天發生吉利走了的事,第三天我請假沒去實習,到第四天時,帶我實習的邱姐,我和她才認識第三天,她還會問狗狗事情處理得如何了?而他什麼也沒問,我真的很心寒,一般朋友不都是會如此做嗎?或許他心裡只當我是路人甲吧……
第一時間我想到他的另一個原因,知道他剛從國外念書回來,目前沒有穩定工作,他學的是戲劇治療,正當我處在這種時刻,需要人安慰甚至心理治療,我很想幫他(沒有穩定收入,雖然我自己目前也是)請他治療我該如何走過傷痛,但他冷漠加上後續又沒有任何關心的情形下,我假設這樣跟他說,不知會不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嗯,因為我學的是戲劇治療,你應該要找的是心理醫生。』
當然這只是我片面想法,不應該事先預設,但我們畢竟也不要做白目的人,對方假如想要遠遠的逃離你,甚至日後不要有任何牽連,而我們卻一再打擾對方,這不是白目要不是什麼呢~還是算了吧,人一但心狠下來,絕對可以做到六親不認的,更何況我們僅是認識不到一年的同事呢……
25號中午終於要將吉利送走了,因天氣有些熱,的確不適宜再放家中,由於媽沒見到吉利最後一面,所以先暫時送去冰存。聽爸說吉利應該是24號下午去世的,我爸是吉利最後一個見到的人,在牠還能動、快不行的時候,他沒救牠而且還外出,甚至說出狠毒的話,我們還為了如何安置吉利,他和我大吵,人家不是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可我不是,對我而言,我們的關係是冤親債主,一個老古板的人怎麼說都不通,小時候從照片中看到,我好像滿黏他的,但一路走來他對我的種種……唉~不想說了,現在他是一位老人了,我沒有跟他計較,反倒是他老古板就是老古板,冥頑不靈的人真的無計可施,我會被安排在這樣的一個家庭,就是要來「修身養性」的~
跟殯葬業者約在便利商店門口,和對方交代一些事項,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麻煩你在外箱上寫「小心輕放」,要不然會被人亂丟、亂摔的……』
『可以將箱子固定好嗎?怕車子開到轉彎處,狗狗會甩出去到處碰撞……』
『還有,可以將「往生被」先覆蓋在狗狗身上嗎?……』
說得越多我哭泣聲越響徹,對方安慰我說:
『看你哭得這樣傷心,以後你都不敢養狗了。』
我家還有一隻狗狗啊,只是哭都來不及,無法跟對方說其他的事。的確,我甚至都不敢再奢望這輩子能當媽媽,沒發生吉利的事之前,都好渴望自己有一天就算拼了老命能生小孩當媽媽,但一隻吉利的生離死別,足以讓我完全打消這念頭了。
26號我還要去實習一天,心裡非常煎熬,這天可不能再請假了,否則就失去這次唯一實習的意義,但面對人群我又不能端起恐怖的臉孔,對方是無辜的,他們並不知道我家發生什麼事了,所以人前歡笑人後又不自覺地悲戚起來真的很痛苦。
尤其到了吃飯時間,我根本吃不下,知道內幕的人會體諒,不知道的人會覺得我怎麼了?
『沒胃口啊?』
我只能點點頭代替回答,他們說我很ㄍㄧㄣ,叫我吃也不吃、喝也不喝,只會躲起來暗自悲傷,後來司機大哥勸我不要這樣,還說一些開導我的話,後來我看他面子才逼自己喝了一點飲料。
第一天實習,我自己買了些餅乾請客人吃,最後一天照樣也買了我們的土產蜜番薯請大家吃,他們都說好吃,因為香港只有乾的番薯,沒有像台灣這種蜜番薯呢。開心他們都喜歡這種口味,最終還是到了分離時刻,一位阿伯好客氣拿小費給我。
『我說不用啦,錢您留著下次來台灣時再用。』
但他一定要給我,後來我跟對方說真的不用,我只是實習,真的不是跟他客氣,他才說好吧,就沒有勉強我一定要收下。天啊!香港阿伯人好貼心喲,當中也有跟他聊過天,他的特色是臉上都總是笑嘻嘻的,看起來就是一位親切的老好人,假如我爸爸也像他這樣該有多好啊!
我跟邱姐他們說這事,搞不好邱姐心裡不是滋味?阿伯只給我小費,而她帶訓我的人卻沒有,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只想把事情經過說給他們聽而已,有人覺得我傻呼呼的,人家給小費就收下,而且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大方,而另一個意義是代表我服務好,給我的獎勵;還有人說,日後收下沒關係,也表示給對方面子。現在回想起來,邱姐人都很好的,有大將之風的人怎會計較這些呢,有時候顧慮這個又忌諱那個的,不是也挺累人的,還是真實的做自己吧!
跟大家說再見邊說邊哭,大家錯愕安慰我不要哭,還會有再見面的時候呀,殊不知因為吉利事件,加上遇到離別場面我忍不住嘛。
每年都會有「飢餓30」的活動,30小時不吃但可以喝水,而我從25號到27號下午四點多,過了64小時才吃了一些過期食物,原本不想吃,但冰箱有些食物不是我早幾天才看過的,怎麼還在!逼不得已才勉強自己吃一點,水的部分喝不到500CC,這些天感覺自己似乎快暈倒,沒體力時才想到要補充一些食物到體內;口渴了才知道要補充一點水分,儘管嘴巴都已乾裂破皮,我想「行屍走肉」的感覺應該就是如此吧。
在吉利生病的那段期間,我天天都跟神說:
『我是一個沒用的人,我願意將我一半的生命給吉利,而剩下一半的生命是要給其他家人的,我真心祝吉利快快健康起來……』
但沒想到神可能覺得我不夠虔誠或其他原因,祂並未應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吉利就這樣走了,我捨不得呀!
86年6月9號吉利來到我們家,至於吉利在前一個主人教授家不知生活了多久?估算應該也有2、3年吧,接著來到我們家一生活就是12個多年頭,今年6月9號就要滿13年了,無奈老天爺就這樣帶牠離開,我還有很多話、很多愛要給吉利的……
我的吉利寶貝~要好好走喔……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