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我遇到兩個比利時人
一邊喝著高山祈茶,出水芙蓉
熱騰騰的茶壺冒煙
一邊看著店裡的我們傻笑
他們明天要去台南玩
問我哪裡好玩
我說不出來
我說那裡到處都是老地方
去安平,去孔廟
還有到處吃吃喝喝
然後走路很慢的城市
問我撘飛機或是搭火車
我說去承德路撘個bus只要三百
好的,沒問題
你可以把你想的到的寫在紙上嗎
我寫了
安平-豆花蝦捲
孔廟-old school
night market-food
warm people and weather
然後跟他們拍了照
我同學來了
天氣冷接我下班
我們四個快被吹起來在飄阿飄的
風好大好大
然後我忘記我說了什麼誰說了什麼
回到宿舍
應該是要好好唸書的
我一個字都沒有念
盯著講義我畫紅線
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尺筆直不起來
在半夜兩點大家都睡了之後我開始回信
我想寫給一個鼓勵我的朋友
但是眼淚啪答啪答的掉
沒辦法思考的狹窄
我想打電話回家,
但是我知道爸爸媽媽一定都睡了
我在宿舍的走廊走來走去
那一個聲音好大好大
我以為我作的努力和改變可以讓我更快融入這裡
但是我真的累了
我真的很累
我還是可以笑
我開心的時候也真的很開心
但是.說不出的狹窄
好悶,在黑夜裡默數一分一秒
還有過去一年來我大學生活的點點滴滴
每個人都說不快樂
可時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麼不能轉移
我只有一個人
力量真的很微薄
真的
很渺小
我不想承認我被打敗了
但是關於前程還有未來
我在這裡不知道怎麼決定
天亮之後
我考試還是寫了一大篇
不知道對不對
我只知道我寫完了
教室很悶我剝了每一片指甲
把那個亮晶晶的指甲油剝下來
漂亮的很美的都超容易一撕就剝落
第一個出教室之後我拿出手機
在大義館四樓樓梯間
我看著人來人往撥出熟悉的號碼
是我爸爸.
我說….
爸爸我真的不知道一個人在外這麼難過
我覺得我還是沒有長大
都一年了…怎麼還是這樣
然後開始淚流滿面
我很愛哭沒有錯
可是這是第一次我開始向至親求救
原來人沒有想像中的強勢
原來獨立也不是真的說說而已
我不想說一些太灰暗或者我很孤單之類的
人跟人的距離太遠了
沒有辦法找出平衡點
沒有任何動力
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念書
不想要什麼都不想要
那種一點留戀都沒有的感覺
只想要去找另一個自己
重新再來
然後我爸爸很平靜的說
你終於會打電話回來哭了
你都快忘記我們一直在這裡嗎
想家就回來
沒有錢就跟我說
我知道在外面唸書很辛苦
我們也可以還是像以前一樣
全家總是每天圍著桌子一起吃飯
但是這樣你們永遠都不知道外面世界是這樣子
你可能也總是開心上學想著朋友
但是你就只是這樣了喔
然後接下來的我都聽不到了
因為我哭到我快暈了
我說我很害怕
我覺得在這裡就算死掉了被車撞了
我也不知道我能找誰
或者撥哪一通電話
爸爸說朋友呢?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我看著在閒聊的朋友
我很喜歡他們
可是沒辦法提出任何請求和拜託
是走進去一個窄巷了嗎
然後我說出了那一個不負責任但絕對不是一時衝動的念頭
我說爸爸我的直覺告訴我
不是逃避是真的不受用
我在這裡學到的東西
非我想像也不是你一直教我的那些
然後
我爸爸意外的爽快說
等你考完試我開車去找你
如果那裡真的不行
就回來
回家休息吧
丟掉那裡也沒關係
原來爸爸還是知道的
我說的那些還可以還好都過的去
是一種沒辦法分享的無能為力
我媽媽只說天氣冷容易意志消沉
講了一句一就很妙的話
念佛迴向給你同學吧
讓他們改變還有和你結善緣
我想我媽媽一定覺得我被排擠了
相反的我是在歡呼聲中迷失自己的
哭完我開始搞笑拍片
拍完片在咖啡店裡繼續做我笨女侍的工作
我想學更多更多
我不知道我懂的這麼少
晚上十點
今天更冷了 是十四度之類的嗎
我眼睛腫到不能看清楚
我同學出現在咖啡店拎著傘
看起來是鎮定一些了
可憐的孩子
跟我一樣在山上找不到家
我總是勸他別放棄
可是在此刻我決定放棄的時候
我不知道我能拿什麼鼓勵安慰別人
所以我什麼都沒問
只說不如陪我去喝一碗湯
喝湯的時候能講的就講
然後回去洗個熱水澡睡個覺
明天又是另一天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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