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
青梅竹馬的少年跟少女,兩小無猜,甜甜蜜蜜。
少年的願望是要娶他心愛的少女為妻;
少女的心願是為深愛的少年生兒育女。
但是少女的父親卻開口了
『要娶我的女兒!沒有千兩黃金跟最美麗的翡翠是不行的!』
為了心愛的少女,少年決定出去賺錢打拼。
出發前,少年跟少女在碼頭邊道別,『翠翠』少年撫摸著少女的髮辮,『我一定會帶著最美麗的翡翠回來娶你的!』少年深情的望著少女,而少女則以滿臉的淚水回應著少年,船要開了但少女仍緊緊的抓住了少年的衣袖,不肯放開,『翠翠!』少年看著少女臉上無言的淚水,心彷彿如針刺著一般痛,『翠翠!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的!』說完,少年使勁兒一扯將袖子扯了下來,塞給了少女,『你看著這袖子就像看著我!知道嗎!?還有要是你爹逼你嫁人,你可千萬別尋死!好好珍惜自個兒的身子,反正你只要記得無論如何,我都會回來娶你的!』少年嘶聲大喊著,可船越開越遠了,少年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翠翠的雙眼也越來越模糊。
五年,少女被逼上了花轎,她堅決而面無表情地上了花轎。
隔年,翠翠生了一個女兒,即使被逼嫁了人;即使生下了孩子,翠翠依然在等,她一直記的少年說過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回來娶你的!』
十年過去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翠翠以從嬌美如花的少女變成了老態龍鍾的婦人,她身邊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人變了、街道變了、房子變了,唯一不變的是那段袖子和他等待少年的那顆心。
某日翠翠發現外面好不熱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忽然一名少女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奶奶!奶奶!村裡來了一座花轎!』少女手拿著石板,喀喀喀的寫著,望著街道翠翠回應似的點了點頭,『而且那好像是朝著咱們家來的!』什麼!翠翠心頭一驚!『怎麼辦?奶奶!』少女臉上寫滿了驚恐,『別怕!別怕琇琇!奶奶在!』翠翠拿過石板寫著且緊緊的抱住那名名喚琇琇的少女,十八歲的琇琇長的亭亭玉立,這一兩年以來媒婆總是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上次還因為琇琇不嫁而得罪了隔壁村的村長,難道!難道今天是來搶親的嗎!?不行!不行!她怕!她怕琇琇也落得跟她娘一樣的下場啊!眼見外面的人馬越來越近,翠翠緊緊的抱住琇琇。
……………….嘩!的一聲,門簾掀開了,門口站著一位斯文俊朗的青年,青年的相貌和靦腆的笑容,令翠翠心底的記憶又再度鮮活了起來。
『翠翠』突然的青年開了口,『翠翠我回來娶你了!我帶著最美麗的翡翠回來娶你了!』青年緩緩的走向翠翠祖孫倆,並掀開了手中托盤的紅布巾,在精緻的木盒裡躺著一支閃亮耀眼的翡翠簪子,細細的簪子上刻著精細的波紋,碧綠色的翡翠透著光,是一朵牡丹吶!中間還鑲著一粒圓潤的珍珠,一層一層的花瓣,從花心到最外層,由濃而淺,漸層一圈一圈地渲染,下面還有金銀相交的流蘇,遠看就像是一朵迎風搖曳的綠牡丹。
翠翠傻眼了,這是夢嗎?她盼了一輩子,少年終於來接她了!只是……………..
此時青年從懷裡取出了一封信,他把信交給了翠翠,並說『這封信是我爺爺要我交給您的,爺爺還特別交代我,一進門就先說那些話的,對不起!我不是我爺爺。』青年歉疚的看著翠翠,原來他並沒有親自來接自己,帶著一點兒失望和惆悵翠翠拆開了信看著,『吾愛翠翠…………… ………………. ………………….』信中記載了四十幾年以來少年想對翠翠說的話,從發生船難他失足落海,被人救起到他努力創業,但卻為了報恩而娶了恩人的女兒……………………..種種,種種直到最後少年的妻子在去世前握著他的手,讓他回去尋找他一生的摯愛,在少年雖蒼勁卻以微顫的字跡中,字字句句都流露著他的愛意跟歉意,翠翠哭了,四十幾年以來每當午夜夢迴翠翠總是在想,少年是否也在想念自己?現在她終於知道了,少年,也一直在思念著自己……..。
看著翠翠老淚縱橫的臉,青年好像有些話忍在口中,不敢說出來,猶豫了一會兒,青年終於開口了『其實…..其實本來爺爺是要自己來的,只是……..只是爺爺在三個月前去世了。』去世!青年的話將翠翠從思念的漩渦中給拉了起來!她不敢相信!她所深愛的那個人居然……居然…..『您……您別激動啊!』青年著急的望著翠翠『醫生說,爺爺是年輕的時候積勞成疾,所以….所以到了晚年的時候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所以……』忽然!一聲淒厲的聲音嚇壞了眾人!
『長生………….!長生……………………..!』那黯啞的音調,含糊不清的語音是發自翠翠!她愛長生,不只是因為長生也愛她,更重要的是長生並不嫌棄她是個『啞巴』!不像她的丈夫嫌棄她是個啞巴,更厭惡他們的女兒跟孫女兒都是啞巴,從小到大只有長生不厭其煩的教她說話,但是她卻永遠學不會,一輩子她只學會了『長生』,他的名字,更是翠翠最鍾愛的兩個字,但如今長生去世了,長久以來的精神支柱沒了,翠翠也崩潰了,多年來的委屈、思念、痛苦和期盼一瞬間全部都化成了那兩個字,雖然只是讓人聽不清的含糊語調,卻讓人感到莫名的心酸。在昏厥過去的那一瞬間,翠翠彷彿看見了長生的臉,耳中也只迴響著長生喚她的聲音『翠翠…….翠翠………翠翠……………………………………………』
不知經過了多久,翠翠終於幽幽醒來,她望著坐在炕邊哭的雙眼紅腫的琇琇,以及頻頻安慰琇琇的青年,翠翠知道,她只剩一件事兒該辦了。
她牽起了青年跟琇琇的手並將他們緊緊的握在一塊兒,琇琇羞紅了臉,而青年的臉上也浮現了她所熟悉的那靦腆又羞澀的笑容,翠翠知道這青年和他爺爺一個樣兒,不會嫌棄琇琇是個啞巴的……………………
一個月後,花轎再度抬起,轎裡有美麗的新娘,外邊兒也有俊朗的新郎,而唯一不同的是,新郎和新娘的手上各抱著一個牌位,因為今天不只是他們的大喜之日,更是他們的祖父母在長久的五十年後終於結為連理的日子。
2001/10/24 手稿完成 2002/9/8 電子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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