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物理所時,已是早上八點三十分,距離我從家裡出發足足一個半小時;扣掉步行到D大的十五分鐘,可見物理位於多麼「雲深不知處」的偏僻角落。
大概是唸物理的人比較奇怪,必須隔離到校園最不顯眼處,才不會嚇壞來校觀光的來賓,讓D大校際排名降到谷底。
「黃郁婷,妳走得還真快!」
又是李若瀾!黃郁婷該不會倒楣到和他同一研究室吧?
退回門口睞眼門牌,不幸的預感竟然成真,這間研究室的助理掛的就是「黃郁婷/李若瀾」。
真不知黃郁婷是怎麼回事,有本事忍受和這傢伙獨處一室。
長得差也許是出自遺傳,從這點來批評別人相當不厚道,但連個性都糟得令人蹙眉可就要完全虧咎自己,怨不得他人。
「我說黃郁婷小姐,別看了,這裡確實是妳的研究室。」
再度從他的呼喚中確認事實的我,低頭走進研究室。
「怎麼?妳該不會是不知道物理所在哪裡,才會走那麼久?」
『不要開玩笑,我是繞到小福去買礦泉水!』
即使對D大再無知,印象中還記得那兒的福利社暱稱為「小福」,因此迷路途經福利社時,我進去買了瓶礦泉水。
「放心,我不會在飲水機裡下藥,和妳說幾次了。」
我只是單純得不知道這裡有飲水機。
黃郁婷不可能不知道。所黃郁婷是防他像防賊。
「奇怪了,妳到底是黃郁婷,還是她?」
他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語,讓我的心揪了起來。
莫非,他知道我的秘密?
該不該叫他把事情說清楚?
這一秒,我想拋開女性的氣質,狠狠揪住他的脖子,嚴刑逼供;下一秒,我決定不理會他無聊的自言自語,搞不好這是他一貫的調戲手法,想要引起黃郁婷的注意。
坐到我的位子上,翻開桌上的行事曆,待會兒要去上日文課。
「黃郁婷,妳真的是黃郁婷嗎?」
陰魂不散的傢伙!但見他又走到我的座位旁,拼命糾纏。
『不然你說我是誰?』
「妳是……呃,黃郁婷。」
『知道就好,不要妨礙姑娘我預習功課!』
話說雖常看日劇,日文五十音我認得的不到十個,要是在課堂上被叫起來問問題,可就糗大了!
也許是我低頭唸書的樣子太認真,他總算安分回到座位上,不過寧靜的研究室裡,仍可聽見他的喃喃自語。
「實驗沒道理失敗啊……」
「鈴-鈴-」
他接起電話,「喂」一聲後看了我一眼,把音量壓到最低,讓我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八成是不正經的話,還是別追究的好,趕緊把我眼前的五十音平假名、片假名背熟,至於文法就厚伊去。
「噹-噹-」
嘹亮的鐘聲,象徵下課時間到,我得趕去普通大樓上日文;多虧剛才的迷路,讓我知道普通大樓就在小福隔壁,不須特意找路。
「黃郁婷,我會想妳的。」
還在裝肉麻,要不是為了維持形象,早就賞他一巴掌。
急忙離開物理所,前往普通大樓,接下來要一連上三節課的日文,希望老師不要點我起來回答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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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郁婷同學!」
事與願違,我立刻起身。
「妳翻譯上禮拜發的補充教材第一段給大家聽。」
完了,剛剛才背好五十音的我,哪有辦法翻譯?
『對不起老師,我忘了帶。』
「沒關係,那就下禮拜。」
教授仍舊和顏悅色,並不見她臉上有任何生氣的反應。
這就是大學和高中的不同,倘若換做恐龍科學怪人,保證當場給我難堪!
不過,雖說逃過一劫,下禮拜我要到哪裡生日文翻譯啊。
「黃同學上上禮拜的翻譯習作寫得很好,我把它影印當作參考。」
好樣的,黃郁婷不僅選了日文,還學得很好,現在看我如何收拾!
當影本傳到我面前時,優美的文筆使我不敢相信那是出自我手,雖然本來就不是出自我手啦。
緊接著,除物理術語外的第二火星語開始轟炸我的聽覺神經,優美的東京腔在看時聽起來是享受,在課堂上就變成折磨,更可怕的是當下課鐘響,全班同學仍文風不動時,我才知道教授的習慣是一口氣先連上兩小時,中間休息十分鐘後,再繼續上課到十一點五十分。
往好處想,這表示教授的認真負責,願意這麼做的教授不多了,連高中老師也作不到這樣,何況可以提早到餐廳吃餐,沒什麼好抱怨的;但換句話說,這簡直是對不用功學生的懲罰,我寧願每節準時下課,也不要呆坐在聽火星話教學!
不不,這麼想就污辱了我喜愛的日語,要是這門課程是以日劇作教材,在這裡坐上半個小時也沒問題。
搞不好黃郁婷就是這麼學日文的。大學四年閒閒沒事幹,多學種語言當工具也不賴,何況沒有學分壓力,可以自由自在選擇教材,這樣學得的東西才是自己的,遠勝填鴨教育。
「黃郁婷同學!」
又有我的事?拜託,可別叫我隨堂翻譯,否則我的「實力」會一覽無遺。
「可不可以請妳唸這段課文?」
臨時背好的五十音派上用吞吞吐吐唸完課文後,赫覺教授投來的狐疑目光。
洩底了!
「黃郁婷同學,我記得妳的發音,應該要更優美一點,不是那麼……呃,關西腔。」
即使對日本的認識只透過日劇,我也知道關西腔代表的意義。
『老師,我感冒。』
「原來妳感冒了,趕快坐下休息。」
教授很好唬。背負著欺騙教授的罪惡感坐下後,決心今天晚上一回到家,就要猛K日文。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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