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似乎可以理解黃郁婷物理成績優異的原因,因為他們約會的時候,都在聊物理嘛。
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話。可對象是坐在面前的映延,物理便也不那麼使人倒胃,說不定今天一回到家,我會想翻書出來看……
Stop!黃郁婷,妳中毒了,物理是不值得留戀的,切莫為了美色當前,就放棄自己的爐主原則,投向牛頓的懷抱。
會想在沒考試時看物理,就證明我的精神已受污染,倘若不趕緊停止他的發言,即使是新世紀福音戰士中最優秀的戰士綾波零,也難逃陷阱。
「郁婷?」
很好。善於察言觀色的他,不待我開口便發現我的界樣。
『聊點別的好不好?我每天到學校都聽這個,有點煩。』
雖是第一次聽,我也能裝出是因為聽太多遍感到厭倦的表情,而非鴨子聽雷的白癡狀。
「呵~對不起。」
他向我道歉?
「我是太久沒碰到物理,一講起來就天花亂墜,沒注意妳的感覺。」
『沒關係啦。』
說也奇怪,他既然如此熱愛物理,怎麼不攻讀研究所,偏要先到國防部報到?憑他的程度,即使不懂物理的我,也聽得出他物理造詣的爐火純青,這樣的他會考不上研究所?
很難說。我並不知道黃郁婷的物理程度,搞不好二十三歲的黃郁婷比他還強,所以她唸了研究所,他只能當大頭兵。
「真可惜,早知道就去唸T大物理所。」
他在懊悔。果然是他不唸,不是沒有得唸。
『怎麼不去?』
「妳忘了?」
該死!這是什麼黃郁婷知道,我卻不得而知的內幕?
『對不起。』
「反正那種事記得也沒好處,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要讓給妳的。」
大內幕。黃郁婷的研究生位子是余映延讓給她的。
可是這也說不通,黃郁婷是D大的,與T大何干?
「那時候,要是不執著非D大不唸,現在我也是菸酒生。」
『對不起,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可不可以請你說的的詳細點?為什麼我的研究生是你讓給我的,T大物理所又和D大有什麼關係?』顧不得身份被拆穿的危險,將所有疑惑一股腦兒丟出。
「妳果然忘了。」
他笑了,笑容裡沒有絲毫怪罪我的意思。
「記得D大物理所放榜時,妳是備取第一名嗎?偏偏沒有任何正取生願意放棄,報到那天,我打了通電話給妳,說我已經到T大報到,妳趕快去遞補我的名額。」
我懂了。
『其實你根本沒去T大?只是單純要把位子讓給我?』
「D大物理所的師資、設備都是國內首屈一指,真正要作研究就要在D大,T大有的只是名聲,對自己的知識沒有加分效果。」
所以他為了黃郁婷放棄本已到手的D大物理所,那不爭氣的黃郁婷偏偏不考好一點,正取吊車尾都比備取第一好。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說什麼害不害的。真的要說害,應該是李若瀾害的。」
『李若瀾?』
「抱歉,我忘了他的綽號叫『衣冠禽獸』,這樣妳應該比較有印象。」映延從鼻中哼了一聲,眸中寫滿不屑。
「最好他論文也有人罩。媽的,大學時代成績爛得跟什麼似,天天忙著泡妞、騙女生上床,鬼才相信他D大物理所會考第一名,其他學校連備取名單都看不到名字。」
謎底揭曉。昨晚他電話中大罵的衣冠禽獸,就是這位李若瀾先生。
『還是我不好。如果我再考好一點,就不用備取,你也不用放棄。』
「說什麼傻話!要是我跑去T大熬一年,再考回D大不也一樣,只是不想多繞那個圈,只覺早當完兵了事,研究工作連續比較好。」
他的深思熟慮,使我肅然起敬。
「啊,我六點要回營報到,先送妳回去,記得晚上七點到我家,映虹那小妮子沒見到妳,我爸媽的耳根就不清靜。」
如果我去,就換我的耳根不清靜。--忍住這句話沒有出口,畢竟又非無給職,家教費人家也沒少給,學生又天質聰穎不需多費唇舌(費了反而會降低她的程度),除了調皮搗蛋點,倒沒什麼好抱怨的。
「Waiter!」
尷尬的付帳時候到了!我假裝低頭掏掏口袋,再裝作恍然大悟:『糟糕,我忘了帶錢。』
「本來就都是我付啊。」
可見黃郁婷並非新時代女性,她仍理所當然讓男朋友請客。
既然如此,我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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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mhole(蟲洞),即黑洞與白洞間的通道,又稱灰道,連接這個宇宙與另一個宇宙,是時光旅行的基礎……』
仔細翻閱黃郁婷的筆記,總算讓我看到蟲洞的解釋,然而時光飛逝,一沒注意竟已天色大白。
我照晚幹什麼去了?在映延送我回家,恐龍科學怪人打電話來說映虹要國中同學會,不用去家教外,我居然把整夜的時間都浪費在看這堆物理筆記上?更糟的是今天是星期一,上週五以感冒為藉口請假的我,早已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去D大物理所面對現實。
頂著兩個如貓熊般的黑眼圈,這樣跑去學校,該不會驚嚇到同學與教授?
「郁婷,吃早餐!」
母親的呼喚。昨天出門約會的我,總不能再以身體不適為理由、繼續請假。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就不相信研究生的學習態度與高中生會有何別,反正有聽沒有懂時,一樣努力裝出自己聽懂的表情,在沒考試的前提下,不會有人知道你不懂。
匆匆走出房間,低頭吃母親準備的愛心早餐,今天老妹忙著和男友講電話,沒空刺探我的隱私,母親也忙著化妝準備出門上班,總之今天黃家的早餐時間,每個人各忙各的,在餐桌上各懷自己的心事,沒有交談。
『我吃飽了。』
把牛奶一飲而盡後,我溜回房間,話說D大雖在我家附近,只在小學一年級郊遊時去過一次的我,不知會不會迷路?
小心翼翼看著地圖,一步、一步、又一步……
「國立戴蒙大學」的招牌出現在眼前時,告訴我D大已到,趕緊看校門口的指示圖,好找出物理所所在位置。
見鬼!畫這地圖的人是畢卡索嗎?一堆看不懂的抽象符號,讓我研究老半天也不知這是啥米碗糕!
「咦?黃郁婷?」
有個男的停在我身邊,我瞟了他一眼,長得很瘦小、一副猥瑣沒女人緣的樣子,使我連開口回應都嫌懶。
「黃郁婷,妳在這裡幹什麼?」
『關你屁事。』
抱歉,我對醜男一向沒什麼耐心。
「呵呵,黃郁婷,看來妳忘了我是誰了。」
語帶玄機。我終於將視線從地圖上收回,投到他臉上。
他在笑。而且笑得相當得意,彷彿知道什麼秘密似……
賭賭看,說不定他就是映延所鄙夷的那個傢伙--
『李若瀾,你很煩耶!』
「哎呀,沒想到妳居然認得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說也奇怪,既然黃郁婷是他D大物理所的同學,哪有不認得他的道理;何況他不是先認出了黃郁婷,如何篤定黃郁婷不會認得他?
『你腦子有問題嗎?要不要去看醫生?現在健保也不貴,慢走。』
「嗯,妳果然是黃郁婷。」
這個人是瘋子,而且搭訕女孩子的手法出人意料的低能,配合上他令人生厭的長相,不知「衣冠禽獸」四字從何而來?
「怎麼?余映延不在,晚上寂寞的時候不妨找我,我隨時都有空」
看也知道他會隨時有空,因為沒有女生要約嘛!
「我先去報到了,妳就在這裡慢慢看地圖。」
當他轉身走進校園時,直覺認為他是要前往物理所的我忍不住喊:『等一下!』
「今天晚上嗎?那我得打電話去回絕雪姊姊……」
『沒事,你走吧。』
我寧可在校園中迷路,也不和這個自以為情聖的爛人走在一起,以免被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八卦,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唉,妳改變心意時再來找我,其實我也是很受歡迎的,至少八小時前就要預約,所以臨時想要可就不、行、哦。」
他向我眨眼睛!天啊,帥哥眨眼睛是很有魅力啦,但他眨眼睛只讓我感到噁心。
反射性地轉身朝校門外跑,以免他再作出任何東施效顰的動作。
經過幾分鐘後轉過身,果然不見他蹤影,雖說不知道物理所,不過路是長在嘴上的,一面走一面問就能抵達。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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