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情書---認真的想你一整天
作家有到河堤公園散步的習慣,追念初戀的情人,捧飲孤獨,和乾枯的影子對酌。情人說他的愛不夠瘋狂,理性的乏味,我卻見到他澎湃的情緒寄宿在文字裡。我試著想念他,這樣一個好看的作家!
自從知道你有到河堤邊散步閒坐的習慣之後,我的心思及眼神,便會在出神的默定中,飄到城市邊緣地帶的河堤上,在被陽光包圍的河堤公園中,張望著,尋找你的影子。找尋著你坐在石凳上的身影,你說,那是一張有著樹蔭庇祐的石凳。我站在河堤這邊,看著你在河堤那邊石凳上的背影,那是一尊由碳木燃成的塑像,過度燃燒之後有著欲淚的黑亮。你習慣回憶,我便就只見到你沉思的樣子,但在那之前,你應該是在河堤上漫步的,那是一種思考的方式,你每踱一步,留在地上的影子,便為你重溫,你和她曾經牽著手從背對著影子走到面對著影子,從面對著影子走到被整個世界的影子包圍住吧!如果我的影子和你並肩,我會錯以為,我們就要這樣一直走下去,我會荒誕的要求和你一起追日,追逐我們並肩的影子。
現在河堤上方的天幕一派清晴,河堤公園有著午后的寧靜,連空氣也安安靜靜,像是一幅油畫,凍結的筆觸抓著起皺的風景,惟獨有一絲微風,呼氣一般細微,吹起過你的髮絲,髮絲像是長在溪水中,柔順的細藻般輕輕漂起,陽光穿過他們,把他們照成了金黃色、紅銅色、亮紫色‧‧‧,你的眼瞇著,任由一縷髮絲搔癢似的拂著你的臉,風使你溫暖,像是和她在一起的那種溫暖‧‧‧。
我會像是一位也在河堤邊散步的陌生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你的樹蔭下,自然而然地在你的石凳上坐下,你或許會撇頭瞄我一眼,或許仍陷在想她的沉思裡,我會一派天真的和你搭訕,那是種完全沒企圖的搭訕,我的眼中沒有一絲試探,純粹是陌生人的客氣。你會把我看作晚輩,和我閒說,我問你:「為什麼來河堤邊?」你只答說來散步,雖然我知道你是來回憶,但我仍會像是曉知大意一般的「喔!」一聲,這樣不再進一步詢問的回答,讓我表現得像是一個對問題不期望答案,只要求有回應的陌生人;我會猖狂的唱起歌來,像是隨口哼哼,把初次見面就開口唱歌會給人的突兀,當作是隨性的表現,而你,會想著:這小女生唱的真好,還是,只聽到你和她曾經有過的爭論,在這石凳上,和我一樣的距離,你和她的爭論,順著空氣的流動慢慢滑進你的耳蝸──聲音,則來自你腦中的記憶體。
我在夕陽造訪河岸時離開,在充滿笑意的眼光中和你道再見,是為了掩飾更深一層的眼神,我輕快的離開,頭也不回,像極了一個單純到河堤邊散步的女孩,對你的搭訕只是出於我的無聊,這樣精心設計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你無視無睹,因為你陷在夕陽的光芒中,我認為你會溺死在這炫目的光裡,你是個在回憶裡的水鬼,游不上岸,落不下去,幽幽的浮沉。
我愈走愈遠,離和你萍水相逢的虛幻愈來愈遠,走回現實的領域,於是,在每一次北上的旅程中,經過河堤旁的公園,我不再只是嫌惡地看著它,不再懷疑著:那些在場上追逐鬥牛的人們為什麼能忍受著高溫,在草也禿禿樹也稀稀的河堤邊喊叫盡興?我會耐心地細細地望著,有沒有一個安靜的人,在樹蔭下的石凳上坐著,背影,是尊欲淚的碳像。
即便是艷陽曬得水泥堤防散出了乾枯的味道,水波順著滯動的風暗浮著不潔的空氣,我仍只認得,那是城市邊緣的黃金地,你回憶戀情的朝聖地。
如果我認真的想你一整天,我的想像便就不只在你的堤岸徘徊。清晨,我會想你在城市的清晨,做些什麼?在乏味公式化的生活中,你腦中的語言會組合成什麼樣不乏味的程式?煩悶的下午,你會啜一口冰紅茶還是調一杯咖啡?你捧著杯子的手,是不是會滲出露珠般細微的汗粒?向晚,你迎著被城市建築物切碎的風走向停車場,一粒微沙劃過你的臉龐,繼續流浪;你映在車窗上的臉因為霓虹燈顯得詭譎,你的眼神望著遠方的山脈,那是盆地邊緣的原始,現在,襯著月色和夜色,黑得似群魔寶殿;當一輪新月咬著天邊的一顆星掛在夜的布幕上時,你是不是會站在窗邊看著盆地裡的萬家燈火,吹著夜風祈求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從一天的第一個小時到最後一個小時,包括在夢中的虛擬時間,我都會認真的想你的生活及幾個小時內生命的律動。
我想我是不愛你,不喜歡你的,我只是想你,用腦子去想你,認真的想你一整天‧‧‧。
(我瘋狂嗎?如果想像能夠驚濤駭浪般從腦中湧出體外,你會驚訝於瘋狂的存在,連一朵靜美的小花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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