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台北這麼久了
嘴巴上總是唸著:週末要去一趟九份
但卻老是沒有動身
有好幾個假日什麼活動都沒有
眼看著就要換衣服準備出門了
卻碰上山邊飄來一片陰霾
黑鴉鴉的烏雲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
拎著我靈魂的脖子，把我要出走的身體丟回房間
於是我只好繼續窩在房間裡看電視
以無奈又遺憾的口氣說:
真是不巧啊!天氣不好，山上一定更冷，還是下次再去吧！
剛開始，我以為一切都是天意
因為只要一起了要去九份的念頭
無論原先天氣是怎樣的風和日麗
一打開窗戶探出頭
總是看到遠處山的方向湧來厚實的雲塊
天色，就這樣漸漸的往下沉墨了起來
而另有行程，沒有預計要去九份的週末
整天都是乾爽舒適
微風陣陣
難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山神擋在前頭?
當然不是,是心魔
為了要去吃淡水的老牌阿給，可以在中午前起床著裝完畢
一早起床，秋天的淡水不冷不熱，氣候宜人
連帶海面上漂來的雲朵，也不會是烏雲
而是體貼替人遮陰的大陽傘
為了假日不想下廚洗碗，只要有人邀約吃飯逛街
只要不下雨就是好天氣，手腳勤快的趕緊出門吃頓好的
或許，山邊依然悄悄的湧起了淡淡的灰色雲雨
但聳聳肩，看著穿戴好的身體和腳，已經踏出家門，就要離開內湖這個山邊城了，烏雲對我來說，又何妨？
但提到去九份
如果睡的不算太晚，起床之後就用天氣當不去的藉口
如果睡晚了，時間理所當然成為延遲出遊計畫的擋箭牌
隱隱約約的想了想，為什麼這麼不乾不脆？
終於想通了，都是慣性惹的禍！
去過好幾次淡水，淡水已經算是熟悉的老地方了，坐車到圓山上了捷運就直達，當然說走就走。
新光三越，華納，信義誠品或是ＳＯＧＯ更已經是好朋友了，隨便坐車隨便到。
而九份，只在當學生的時候跟著遊覽車去過一次
從內湖沒有公車直達
記憶中九彎十八拐的山路想起來很遠
從內湖到松山火車站在到瑞芳再轉公車的路途，看起來也很遠
就是這種念頭
每每將烏雲招喚而來
總是給自己下了一道雨符又下了一道木頭符
當然走不出去
想通了這點後，覺得不該在承諾了自己後又一再欺騙自己
（心裡頭那個想去九份的我，已經在地上哭鬧不知道幾次了）
上星期六不管三七二十一
想到就立刻出發
有烏雲嗎？沒關係！沒下雨就好！
好像起風，變冷了！沒關係，穿多一點，反正秋天嘛！正常！
於是下午三點多從內湖出發
先殺到松山車站
買了到瑞芳的區間車票
上車。
沒什麼難的！輕輕鬆鬆的上了火車，43元的區間車票價，大概３０～４０分鐘就到，很快！
車上好多人啊！也是要去九份的吧！所以時間還早還早！一堆人也正要過去呢！
到了八堵(第一次)，廣播：本列車是開往＊＊的區間車，要往基隆方向的旅客請在本站換車....
(？)
(什麼意思？那我們要去瑞芳要換車嗎？)
(.....瑞芳和基隆好像蠻近的，一樣一堆山旁邊一片海...都有礦坑~是嗎？....)
在看到一些旅客下車之後，我也跟著下車
下了車走到了第二月台，很驕傲的上了往基隆的另一班火車
想著：真是天才啊！知道要換月台換車！
到了基隆，站牌指標竟然是終點站！
（？）
（還要換車嗎？）
問了剪票口的站務人員
他說：等下４點２２分有一班往福隆的車，坐那班！
敢情我自作聰明換錯車了？
還是根本無須換車？
會經過八堵嗎？我問站務人員
會！他說
要換車嗎？我問
不用！不用！他甩甩手說：直達直達啦！
......
我用力回想，第一班區間車，正是前往福隆的
原來不用換車啊
睡太晚沒吃午飯想直接殺到九份吃點心加晚餐的如意算盤瞬間在胃裡粉碎
原本清澈的天光漸漸染上了灰藍色的夜色
月台的候車位上，坐在後面的幾個年輕人互相嬉笑怒罵
大概在吃香腸吧
因為一股濃郁的炭烤香和醃料味就像是鐵鍊一樣緊緊的拴著我的鼻子
我像一頭上了鼻環的牛
思緒被那股味道牽著走
來來回回幾班車
終於等到了往福隆的區間車
上車之後又過了一會兒才開動
經過八堵(第二次)
在七堵，停了下來.....
廣播又響起：本列車是開往福隆的區間車，要往＊＊方向的旅客請在此換車...
聽到廣播響起，心竟然開始忐忑
又不安分的想著：要不要換車啊？
雖然剪票的人說不用換,可是...唉!還是不要自作聰明!乖乖的聽話好了....
車子等了將近5分鐘才繼續開動，再經過一次八堵（第三次）
終於!我聽到了不同於”五堵”的新的站名....
(八堵下一站是五堵)
到了瑞芳
雖然只是接近五點，但傍晚的氣氛已經快被夜晚吃的不見蹤影
加上細語和冷風助陣，我多麼希望我正要離開這寒冷細語往回家的路上，而不是才剛踏入了出遊的起點
走出瑞芳站買把傘，等了好一會
公車從不過兩線道寬卻必須容納雙向行駛的街道緩緩駛來
感覺就像是一個坐在公車最後座的大胖子要走向車子前面的出口一般
熱鬧的路旁除了紅路燈路燈外，還擠著臨時停放的轎車機車，以及小販的推車，幾位不走人行道的路人挨著身子，搭配上五顏六色被雨暈染出框的霓虹燈光，公車竟然能夠穩當的駛到我面前的站牌停下
或許是我開車沒有技術可言，才會對這樣的情形大驚小怪...
但我真的覺得，瑞芳的公車大概都和哈利波特裡頭那輛柔軟度極佳的電車是親戚吧
上車之後經過一小段市區，一小段郊區，就上山了
以前來九份的時候天光還很亮，對蜿蜒的山路和深色的山壁印象深刻
現在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只依賴著公車的車燈和對向車道的車燈隱約看得到一些路邊的山壁和野草
將視覺從印象中的遠鏡頭一次拉近
而且這次是近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到一定的高度後
才開始看的到遠山
鐵黑色的一大塊凝結在前
沒有樹梢紛亂的剪影，沒有韻律起伏的山稜
就像一大塊生鐵，硬生生的立在前面
一輛輛下山的私家車遊覽車在旁邊呼嘯而過
山上燈光稀稀落落讓人開始害怕
故作鎮定的又坐了一會兒
山上的燈火像是耶誕節的裝飾燈炮一樣
漸漸的多了起來
後來，一整片往上爬行的燈光出現
那就是九份了！
當兩旁的民宅取代了山壁之後
當幾戶店面開始出現之後
當幾位乘客按了下車鈴下了站之後
當車上沒剩下幾位乘客了之後
我開始暗咐：要在哪裡下車啊？
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的同時
（怕一不小心就過站坐到金瓜石＝。＝）
司機說停車說：九份老街到了
一下車，果真是記憶中的老街入口
旁邊還有那家好認的7-11
一下車，已經餓到腸穿孔了
在老街入口先吞了一根鹹香夠味的炭烤臭豆腐（真的挺鹹的）
往前走，找到人最多的那家草仔粿，再吃了一個（鹹菜半個，紅豆半個）
路上看到橫跨三家店面，人潮頗多的賴阿婆芋圓
但是想先吃點鹹的，於是繼續往上走
走著走著在靠近九份國小的樓梯上，看到一家紹興香腸飄出陣陣香味
想到在基隆勾引著鼻子的那味道鼻環
吃了半根
看那階梯狹窄往上走似乎別有洞天
於是順是走上去
竟然看到一堆人排隊的阿柑姨芋圓
走到排隊人龍的前面，也沒看仔細，只覺得似乎沒有內用的空間，瞄一眼就走了
雖然網路上阿柑姨風評是最好的
但我想九份特產就是芋圓，樓下的賴阿婆人也不少
應該味道也不差，加上有內用空間，現在想先吃些鹹的
就吃賴阿婆好了
看前面的路黑矇矇的應該沒什麼店家了
就轉頭回到燈火通明的正道上了
接下來要吃的是紅糟肉圓
挑了一家裝潢古樸的正要進去
忽然聽見前方也正準備要進去的情侶的對話
女：那家有名的肉圓是哪一家啊？
男：嗯～
女：是這家嗎？
男：嗯～ㄟ....等一下！（往旁邊看了一看）是這家啦！
男生拉著女生就往旁邊那家店走去了
我愣在店門口，看著老闆娘熱情招呼，室友整個人已經走到了店裡頭
不管三七二十七，趕緊叫她回頭，拉著她往旁邊的金枝肉圓走去
果然，不起眼的狹長店面，裡頭排隊的人真的不少
找定位子排了餐正吃著肉圓的時候
右陸陸續續進來了一批又一批的遊客
肉圓雖然看起來有些油（似乎是故意剪破泡在油裡的....）
但是吃起來到還好,醬汁也夠味,紅糟肉香,筍乾甜脆
(只是吃完之後,殘餘的醬汁上那一層透明的厚油,讓我不能像以前一樣把丸子湯的湯到進去拉一拉喝掉.....)
一顆肉圓一碗粽合湯也算夠飽人的了
吃的暖呼呼的出門
又經過賴阿婆,於是叫了碗芋園吃吃
還....真是不怎樣....
比我桃園老家青果市場前面冬天偶而賣的燒仙草裡頭的芋頭還差
更不用說是我老媽無師自通用料實在自揉自搓的自製芋圓
那口感，說是芋圓倒不如說是粉圓
就像是那種小時後吃剉冰或是米苔目，加的那種粉紅色白色的長的像小魚板一樣的粉圓
芋頭口味和地瓜口味的既沒有顆粒又沒有香味
綠茶以及其他不知名口味的感覺真的只有地瓜粉調水之後結塊的口感
是我以前吃的芋圓都作的不純正還是
賴阿婆真的不好吃？？
無法可考～
因為我沒去吃阿柑姨芋圓求證
一切只能以後揭曉
（和淡水阿給一樣，以前吃了渡船頭那家生意也很好但難吃的不如不吃的阿給之後，我就以為淡水人吃東西真的很不挑，這種食物也能稱上地方名物！但在吃了老牌阿給之後，我才知道我真的是一個不做功課亂吃吃壞口味又亂罵人的外地鄉下土包子，阿給，真的有資格稱得上是淡水名物！）
丟了幾乎半碗沒吃完的芋圓入餿水桶（還好友餿水桶～不然又造孽了）
甜的鹹的都在肚裡到齊了
滿足的開始逛老街
其實，我對滿街的手工藝品店，懷舊茶館都沒有興趣
因為販賣的東西，竟然和多年前第一次來的時候沒有差別
我只是一路走，一路忍不住抬頭
整條老街掛著的＂九份山城＂＂越夜越美麗＂的紅色燈籠
將氣氛從冷冰冰的平常落雨的假日一下子拉到了終年歡慶的節日
那些老舊的低矮的房子，在每個不起眼的老街段落上方演義著精采的過往
木欄杆，石欄杆，鐵欄杆，矮陽台，玻璃格子窗
舊時，有女兒家的人家
一定有個少女在夜涼如水的夜裡趴在上頭，倚著下巴看著別家的燈火
或是隨風飄動的樹影
或是黑色遠山飄出的白茫霧氣
或是想像遠處海岸邊拍動著沿岸的浪濤
心事，安安靜靜
恬然的如同芥川龍之芥筆下懷夢的阿君
我簡直就要一直抬著頭走
要不是人太多，老街蜿蜒又起伏
我可能真的就這樣抬頭走下去
因為九份老街的天空（即使看不到天空）
是復古的
我很驚訝那些老房子能夠老的那樣堅毅
而人們，在這些老房下頭從事著各種交易，買賣
竟也能這樣合諧
雖然有些東西重新裝修
有些裝潢重新打造
但整體來說
還是有濃郁的原味
張燈結綵的霓虹和人聲鼎沸的熱鬧
就像臉上塗了口紅插上牡丹，撲上腮紅，著上花花綠綠新裝的老嫗
有種返老還童的喜感
來來回回走了老街幾次才吃全了想吃的
又來來回回走了幾次，才照全了想照的
（事後發現，夜拍模式照片不是爆掉就是糊掉>_<~）
逛畢藝品小吃為主的橋段
轉向茶藝館林立的下坡路段
在阿妹茶館前的狹窄的石頭通道裡，預見了一隻黃色大肥貓
他從石道前方安靜的民宅竄入，不巧和我們狹路相逢
有點驚慌但顧作鎮靜的來回走了一會兒
給我摸了幾把之後又從容的爬上階梯離開
看著他胖胖的爬著樓梯離去的背影，真是可愛極了
一時之間，還自以為遇到什麼童話般的奇遇
等了一會兒，希望那隻貓回頭帶領我到他的秘密基地
不過，他只是頭也不回的轉入巷弄的黑影中....
阿妹茶館，是傳說中神影少女的夜宴茶樓
感覺只是穿鑿附會
門前的兩個面具也有種似層相似的感覺
到不是說他們真的像無臉男
而是，那種類似款的面具
似乎常出現在日據時代中的某些角落
（倒是來的途中經過一個無名小站...月台上的鐵蓋路燈,像極了神引少女裡頭接引千尋的跳跳路燈）
接下來的都是一些氣息濃郁的茶館，其實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因為肚子飽了，不然進去吃個簡餐看看風景倒是可以.....
昇平戲院,還是一樣破落
很多遊客經過這處凹地時,竟然就直接往前走
少有人駐足停留
不知道是因為昇平戲院晚上沒有”燈光計畫”,真的讓人忽略了
還是有些人怕停下來拍照拍到不該出現的....
(看起來真的很像會有不名留影的感覺)
倒是有兩個金髮女子興奮的跑到戲院前
嘰哩呱啦的說了些什麼
我看到他們高興,不知道也在跟在高興什麼
總覺得,這兩個外國人的熱情補回了前面那批台灣遊客的冷落
昇平戲院感覺不這麼寂寞了
（很奇怪，多年前戲院沒人管，多年後依然....沒有規劃嗎？房子沒人理會容易生病，也比較快走向死亡....希望他能夠拿來做些什麼用途,而不是這樣繼續荒廢下去）
回程的時候又經過了八堵(第四次)
雖然這次九份行匆匆又衝過頭(跑到基隆)
但是也因為這樣見識到了夜晚的九份
雖然九份沒什麼好玩的
對一些人來講甚至算是無聊
但我還是很愛
甚至超越了淡水(淡水好吃的卻不少)
我喜歡九份空氣中殘留的單純氣味
喜歡建築物的影子中老時光的顆粒
喜歡每走一步都感受的到石頭的心跳
喜歡那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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