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綴
（題江濤小姐攝影作品）
忘了季節顏色
忘不了你
忘了風雨疾叩昨夜
忘不了悄悄盛開
那一朵羞紅
猶近還遠
空懷總讓心事點綴
芬芳了就不再孤單
蝴蝶的早晨
從此隨緣幻化
看你的眼睛
明亮如初
2000.09.20
之二 鎖
（憶黃山天都峰「連心鎖」）
怕丟失花蕊般的秘密
給我
一把時光的鎖
身外誘惑太多
心中繚亂汪洋春色
只求彼此回響天籟
痛飲自己的淚水
恪守對你的承諾
不讓記憶生鏽
沒有第二支鑰匙
能夠洞開童話小屋
除非你的紅唇
2000.09.20
之三 潮
（十多年前，在廈門鼓浪嶼）
被感覺不斷慫恿
穿梭槳聲燈影
何止追逐虛空
吃水線且深且淺
沉浸這一片滄海
以原始節奏
製造波峰浪谷
在陸地與陸地之間
重溫無我的關懷
越盪漾越美麗
擁抱天涯
動情時刻漲滿日月
2000.09.21
之四 風
（為了不能忘卻的日子）
很高很低很亂
非雲非雨非霧
到底還是無法忍受浪漫
折磨完初秋海裳
又捲起西山一角
舞以青春的纏綿
被漣漪俘虜的散步
環繞昔日湖畔
因流雲飄渺的遙想
坐愛這一葉輕舟
岸在視線邊緣朦朧潮聲
人在燈火闌珊處回首
之五 歌
（深夜，某一窗口如泣如訴）
卿本佳人
我為情傷
渚上的伴奏猶在輕紗帳
胸有千山萬水
盡踩腳底一片浮雲
高唱東方既白
血在花間風乾
河往心中暢流
鳥兒召喚原始雨林
橫笛吹醒月夜
獨弦琴彈出菊香
夢中有人敲打木門
2000.09.24
之六 等
（遠方，擱不下的思緒）
把所有紙窗都敞開
晚風在髮梢徘徊
看你的眼睛如星星
看風景的日子成為等待
牽你的思念遠足
在昨日緯度附近流連
也許笑容已褪盡嚮往
也許沒有人像我一樣蹉跎
路從黃昏時分拐彎
遠方折進我的詩行
不知道你是否沉醉此刻
不知道愛是一種傷害
2000.09.26
之七 岸
（悄悄地我走了──徐志摩）
近在眼前
遠
在
風帆的背影後面
迎接浪濤
千百年重蹈唯一心聲
是誰佇立天涯
不
敢
回首愛與恨的邊緣
乍起寒潮
當生命浮標告別蔚藍
2000.10.11.
之八 讀
（一種印象和另一種心情）
快讓我的目光
射穿薄薄的封面
你是扉頁女神
與其等待
不如隨我走向
比夢更近的早晨
黑色的誘人的森林
在對視中蔥蘢
那翡翠般的湖泊
是天池沉浸明月
連淚水都化作柔波
我甘願讀你一生
2000.10.11
之九 錯
（不在乎天長地久）
點燃松明在秋的窗外
點燃不熄嚮往
在異想的月下
半乾草垛
堆起朦朧的童話小屋
我們扮演它的主人
並非遊戲的日子
越過越短
數星星的眼睛終於失眠
依然哼唱昨天的歌謠
我們卻沿著鐵軌
迎面走向車站
2000.10.11
之十 ？！
（......，......）
不要這樣看著我
真的
我不太寬厚的肩膀
怎能負荷你輕俏的目光
或許這是誠實的選擇
在沒有風和雨的黃昏
當笑容被夕陽識破
再美的花兒都將憔悴
但我從此不能忘懷
摘星的手指伸向銀河
孤獨是孤獨者的路標
我們雙雙高舉起右手
2000.10.11
之十一 依
(人生終須一別)
翅膀掠過枯藤
與遠山一起剪影
塔鈴驚飛雲霓
熟悉腳步隱隱約約
林子天地繞
清泉日夜流
下弦月姍姍來遲
聽濤人半醉半醒
風沙吹散記憶
海色繾綣了明眸
船過水無痕
春回花有聲
2000.10.11
之十二 問
(擬一封情書的結尾)
只要国總是国所以
觸動最敏感神經
想傾訴卻無法開口
秋夜不長不短
涼了漸黃的闊葉
有一顆心始終熾熱
依偎半掩西窗
苦守那輪明月破霧
隨天意懸掛今生
如果海可枯石可爛
如果山更高水更長
如果這不僅僅是如果
2000.10.11
等夢人
在海邊等夢的人 是你
像波濤一樣始終醒著
沙灘並非稿紙 而我
總以腳印寫下浪漫詩行
有語問斜陽
如何親近時光的遼遠
把一切回想 藏進螺的心中
當風成為天空留言
木麻黃依然佇立
守望記憶的芳草
.
秋 寂
山丘無慾
對紅葉的關懷習以為常
明知風沙的問候
帶著火熱憂傷
沒有甚麼神秘時刻
能夠征服生命的冥想
靜默於成熟季節
猶如彈奏永恆樂章
賦予冷滯之木以生機
讓頑石從此動容
大地因寥廓而美妙
隨心靈襌修你我塵緣
2001.02.24
冰點
冷顫中相生 並且沸騰
不可避免的共享
凝固成晶瑩剔透的聯想
融化時總是各自擁有
該分解豈能勉強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讓眼淚不再苦澀
在陽光下暢流
稀釋所有混濁的視線
對 話
打開迷人的枷鎖
傾訴不再是隔岸桃花
任何馨香都飄向此刻
若風若雨若夢
林濤從來如海
誰的召喚並不重要
但河邊的野杜鵑如血
滴在潔白的早晨
每一朵 每一葉
依然覆蓋寂寞的天井
舉起又放下的虔誠
哽咽於喉結附近
2001.02.24
躍 動
千年神木 忘卻了遙遠的雷雨
殘枝上的艷陽 依然
普照大地
最動人的時刻永駐心間
讓我緊緊地懷戀你的笑靨
也許 有如詩的霧峰崢嶸午後
脫韁的馬 自由自在
奔馳於心上的草原
我且揚鞭 驅馳千里
總是走不出陽關
2001.02.24
不 眠
其實 沒有多大的風
為何漣漪總是不斷
我在岸上徘徊 想尋找一分溫柔
為何 星星和你一樣冷漠
這是一個平凡的時刻
我吸著煙 緊靠窗前
舊日的浮想 一點 一點 湧起
然後歸於平靜 並非失眠
聽慣波濤的絮語
在水一方 跋涉遠近
槳上的夢撫慰我心
還有甚麼值得流連
且讓今生的風和雨
傾盆而下
且讓河邊的水草瘋長
2001.03.10
別 題
風中有風
窗外有窗
鳥兒嘲笑天空
星星妒嫉夜色
我害怕
你以寂寞的眼光看我
山外是山
雲下是雲
滄海擁抱船隻
水手嚮往遠岸
我只想
你那純真的笑容不凋
花前思花
雨後思雨
腳印留戀沙灘
島嶼沉醉波浪
我渴望
你將青春的門戶洞開
2000.11.24
未題
不要被風雨迷惑
不要被我識破孤獨
我知道
窗外国国總是有輕風
嘲笑忐忑時刻
陌生的手指 始終
繞過你黑色的髮梢
為甚麼 我不能
在迷人午後真正忘懷
撩起輕紗般的時光
你曾經對我許諾
只要心靈火熱
冬天不一定寒冷
我願国国愛和被愛
都是一種幸福
2000.11.23
2001年的15行抒情（組詩）
靠港
不可能 百年後和你見面 如今天
所以從這一刻起 要把握一切機會
準備好痛苦和歡樂的獻詞
恩仇是非寫在沙灘上 被早晚的潮汐慫恿
甚至淹沒 但 浪總是激懷
誰成為船上的歌手 一遍又一遍獨唱
海灣煙花璀璨了百載千秋
窗前風月 隔離分行的妄想
總會裝訂成冊 枕你枕我 陌生的酸楚
乾脆 喝了半壺釅釅的鄉愁
陪我抽完最後一支雲煙
而那迷霧 幻變上一個世紀的預言
真的不該踟躕於岸 招手 各自遠近
風波中折返的航期 尚未收網
明天 已在歷史的淺水區域 靠港
2001.01.01
祭語
夢見不該夢見的人 並非十分可怕
在廣場一角被圍觀熱鬧得很 我也有份
那一刻 自己不明不白死了
拒醒 正夜半時分 是誰披衣泡茶
二十世紀剛離去 腳步還近 愛人你在哪裡
我沒有車票 只能懷揣詩集為昨天守靈
冬日的風吹亂稀疏的頭髮
心有不甘 把尾隨的童狗 喝止
趕牠回家 別和我消失於天涯
熟悉的陌生的文字 好像排列如人龍
在古城小街兩旁哭泣
我找不到風的影子 也扮作流淚 只感動落葉
也許天空太真誠了 也許手中的旗子太單薄
匆匆告別往生 不算慘忍 況且還有來世
是花 只要芬芳何必一定永恆 美麗
2001.01.02
彼 此
黃土地兩旁的荊棘 開著不知名鮮花
親愛的 我是不是你的春天
遲早 染播點滴醉人時光
諾言重復千遍 無人相信其真其假
於是 我把最初的腳印 展拓
踩成明月般的懷想 在你的窗前
別無選擇 你我總在相思季節跋涉
不再屬於自己 但永遠屬於自己
我們 同時閉上眼睛 夢見了竹葉船
那過去了的 只是一張張撕下的日曆
變成傳說 隨陽台上的回眸流放
遺忘今夕何年 脂粉的餘香 陶醉枕畔
曾經你說 風是天地的慰藉
所以我想 冷是誘人的開始
誰能告訴我 當時的煙雨 彼此的珍藏
2001.01.04
留言（不是草稿）
忘了她吧 遺忘是一種徹底解脫
但我偏偏不能埋葬片羽記憶
當冬天君臨 白茫茫的隱語 從來不聽使喚
翻曬此刻 為甚麼必須以暖色調欺騙自已
這樣的開始或結局 本來有如醉酒駕駛
撞入一個令人尷尬的禁區地帶
除非前面的道路 神話般暢通
你我都不再回首 佇足 流連
而那嗆人的煙味和花香 注定飄出早春二月
其實 江南的倩影 依然穌軟於早晨
燕子呢喃 野草喧囂 青春苦短
因此 我們歌唱 悄悄放飛斑斕的風箏
讓對視的天空近些 再近些
為了 重整黎明衝冠而起的曙色
誰說萬千溫柔 只求瞬間 不在乎永恆
2001.01.04
夜草（非日記）
今夜 沒有故事發生 一切如儀
房間與房間 門與門 窗與窗
被射燈識破秘密 只好暫時休兵
留下一點餘味 在拼木地板上 在
張貼世界地圖的粉墻 來回
尋找機會 讓目光入侵透明的玻璃體
不設防 只是我的柔性詩句 太沒勁
喝一兩杯紅酒之後 突然心血來潮
舉筆 進退失據 白紙受難一塌糊塗
收拾心情 再闖舊日蒼山
感覺的天池 總是深不可測
久違了森林 半途而止於守望
笙歌隨煙轉成空 徒有豪情唱大風
問君花語 知否 知否
遠近皆影畫 高低各不同
2001.01.07
噩 夢
有風沒有陽光 無雨卻有沙塵暴
總之 天地不屬於我的時候 就是這樣
周圍的山和水 成為一種點綴 終結的標誌
頭倒栽泥漿 手在刀口外 心流著綠血
對面的窗 開了一道特大傷口 難以癒合
終於讓一線天追斬 被遊人的風衣擁抱
陳舊的草鞋 偷偷駛出外婆的澎湖灣
爺爺坐在門檻上 數著自己的白髮 緊閉雙眼
有一片風帆 從鄰居的屋簷飄過
我舉起蝴蝶網 捕捉來來去去的倩影
習慣了奶奶的嘮叨 媽媽的叮嚀 還有她的芬芳
但這一切 轉眼無影無蹤 只有水中的花依然
春田如鏡 春山作髻 春風似剪
我卻支離破碎 反射刺骨的光芒
為了海一樣的腥鹹 誘惑歷史 幡然醒來
2001.01.10
拒絕
不讓溪水 從門前潺潺流過
也討厭半句芒刺般的言語 在三月麥田
迎風婆娑 沒完沒了地招展
算了 甚麼竹馬青梅 盡是美麗謊言
開著一朵又一朵思念 唯獨 少了一個人
何苦宣讀 黃昏對早晨的問候
舉起矜貴酒杯 舉不起自己的煩愁
所有的生命反芻 都該有獨特味道
為何 許多人吞不下 這濃烈的醇情
並不遙遠 本是青春的魔方
紙一樣的單薄 如何穿透時光板塊
既然 那麼 因為 只要
從煙霧裡解放的慰藉 不會輕易消殞驚喜
重投思想的圈套 抑或以孤芳喧嘩
從來 潑向太陽的冰水 豈能再結成雪芽
2001.01.10
花開
心軟了 因為不知名的花將開
因為蝴蝶穿過早晨 風想迴避
一切感覺 在不遠處某扇紙窗後面
找尋與芬芳有關的線索
留下了 河流般淌瀉的歲月 並且
被天空虛懸的紅蘋果 誘惑成笑容
但現在 所有的花瓣湧向動人時刻
誰摸遍後腦勺 不知道進退
與其讓奇香拒絕 不如多吸一口新鮮空氣
葉子的形狀 就是 季節的模樣嗎
有清晰可辨的脈絡 總以道路名義入侵
想像中的冰屋 幸福了耀眼的人生
聞道有先後 手搖風乾的蒲扇
點滴暖色国国同樣裝飾沉默風情
當一顆心朝著另一顆心綻放
2001.01.18
虛 實
方桌一角 站著我熟悉的酒杯
你卻在應該醒來的時候 酣睡
這算是甚麼遊戲 醉醒難分
告訴你 清澈的湖泊 只養育月亮
在十五前後 邂逅星空傳說
為何不能以一綹清影 編織此刻
遙遠 不再因為思念
當煙蒂的光斑照亮寂寥
風已凝固山脈 血依然腥熱
那綠色的芭蕉 那熾烈的雲朵
隨夢河各分東西 真的沒有回眸嗎
假如我不是我 你又何苦再吟哦
牡丹紅了 葉兒鬧得正歡
群鳥高飛長天 依偎著夕陽
一個人 在說與不說之間 手舞足蹈
2001.01.18
2001
回歸一片夢想的天空 在遠方的遠方
放逐一個心靈的季候 比美麗更美麗
走過春夏秋冬 我們 開始進入第五季
第366天來了 真的不說再見嗎
我們終於因倒數而感動
彼此帶著海報陽光和熱淚
千年聚一回 只為傾聽生命潮水歌唱
忘了月牙灣複製的掌聲
且看2000 航次 在你我身邊被退票
錯誤的花開在煙雨枝頭
泥味和草香 慰藉看不見的旅途
別問我／你是誰 請閱讀扉頁般的容顏
繼續穿梭於城市詩行 不需要迷人車站
下一次重逢 大約是火星山下
我們 同時回眸2001年的喝采国国抑或無言
2001.01.01於香港
三人行
1.
時間還早
把這杯甘醇苦酒乾了
我說 朋友
你我走了這麼遠的路
才來到陌生的風景地帶
背囊輕了又重
重了又輕
而我只能送你一句話
沒有多少份量
請你收下它吧
我們繼續分頭回憶愛的斷章
也許燈光太亮了
所有笑容顯得多麼蒼白
我說 朋友
別在我走開之際獨自遐想
都是過來人
路頭路尾路邊的風塵
算得了甚麼呢
從未瞻前顧後便無所謂遠近
2.
雲的印象留在茶座
南方的季節總是多雨
我說 朋友
且讓北國多一道菜式
當我們品嚐著往昔時光
為何不覺得變味
反而想起珍珠般的
依戀和美好
該說些甚麼 不該說些甚麼
已不是最誘人的方式
我說 朋友
細細回味世界名醋
你可能陶醉於十多年前的旅程
但有一個人將孤獨斟滿
三隻酒杯
3.
終於 我們在斑馬線附近
道聲再見抑或拜拜
我說 朋友
再回首已是山花爛漫
三月的布谷不甘寂寞
你記住了嗎
愛情是舊的難忘
路是新的好
原來走與不走都是偶然
緣份真的命中注定
我說 朋友
這個夜晚別在乎風與浪
你閱讀城市的窗口
城市也閱讀你的明眸
沒有永恆的廝守
只有永恆的等待
2001.03.27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