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田原
s和一群人一起去游泳,在東湖。
他們是開車去的,下午4點多出發,6點多到。因為是夏天,6點多了天還是亮的,他們把車停了,便一起湧了出去。
天氣很熱,他們都已把泳衣穿到了身上,s覺得像包了保鮮膜一樣,她試過往身上裹保鮮膜,因為聽說那樣可以塑身,減肥。她是冬天裹的,本以為不會怎樣,但還是半夜熱醒了,不僅是熱,還是悶,讓人根本就不想活,她撕下後發現自己出了許多汗,好像瘦了一些,於是後悔了,心想是不是裹的太緊了才會如此難受?所以又試了一回,沒有弄的那樣緊。但奇怪的是s現在無論怎樣都想不起來第2次的過程了……
有一些可怕,而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想記起的越多,忘的也越多,幾分鐘的時間,似乎有很多事都像第2次裹保鮮膜一樣,只記得有這件事,但到底是怎樣,結果怎樣,卻一點都記不起來了,所以她驚恐的放棄了繼續回憶的念頭。
這時他們也到了湖邊,s迷迷糊糊的下了水,故意讓自己處癡呆狀,以求不讓自己思考。
她一個人遊遠了,忘了自己是怎樣遊遠的,反正已經到了湖中央,其他的人像某種水蟲一樣,時上時下,好像很開心。s怕他們發現自己,不想加入他們,於是吸了一口氣,潛入水中……
她剛好停在9.1983m地方。
她感覺身體被人攪拌,好像疼又好像不疼,自己仿佛已是奶粉之類的東西,皮膚化成了砂,砂變軟,變得有水份,象梨肉裏的砂,接著砂又化在水裏,再被攪拌,直至完全溶解。然後是身體的其他層次……沒過多久,她已身置別處。
身體回來了,她所屬的正常世界卻不見了,她不知道自己害不害怕。天空呈青苔色,有些陰險。路很長,不怎麼看得見盡頭,前方似乎還有一團霧氣。
她走了一會兒,越來越害怕。她想打一個電話給家人,她還想確定一下自己是否清醒。
又走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一個人,走近了發現還比較正常,只是不好看,他有低平的鼻子,和他爛揚梅似的嘴一般平,眼睛很小,睫毛倒長,還有一些胖。他穿一件白色的上一和黑短褲,腿毛很長。s覺得有些噁心,於是馬上抬起頭,做出比較有禮貌的樣子,說:請問,哪里可以打電話?
“什麼?你想打電話嗎?那邊有電話亭。”他手指前方,果然有一個亮紅的小屋。s道了謝,匆忙小跑了過去,到了那兒她才發現這個亭比一般的大一些,而且是不透明的,她推了一下門,門縮入了地下,裏面果然有一個電話,還是藍色的,好看得不得了。電話左邊是一個大玻璃缸,右邊是一個大的告示牌之類的東西,s踏了進去,剛入半隻腳,告示牌便飛到了她眼前,上面寫著:
“吞一隻青蛙,打一次電話!”
她看完,牌也複了位。
她又走進了一些,果然,缸裏放著一些青蛙,是黑的。它們的皮膚是黑的,還凸凹不平,體形比一般的小一些,但是眼特別大,泛翠綠的光,似乎它們的一點綠都被雙眼占了,它們像魚一樣遊動。它們應該是蛤蟆才對!
s更有些害怕了,這怎麼可能?她沖了出去,捏了捏下巴,非常實在。
於是她又一次沖了進去,走到蛙缸前,半蹲了下來,仔細看那些蛙,1-2-3,她想吐,但忍住了,1-2-3-4-5-6-7-8-9-10-11-12-13,到第13秒,他突然覺得那些蛙有些美了,接著,她都想吞它們了——非常想——異常想——行動——她抓起一個,張開了嘴,生吞了下去……
就在這時,電話開了花,招搖得像只孔雀,放三彩光,s高興了,趕緊撥了家裏的電話。
是媽媽接的電話:
喂?
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什麼?你和別人走散了?
什麼走散?
砰!她把電話掛了!
因為她覺得媽媽很愚昧,跟她說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自己解決。
她離開了電話亭,接著向前走。走著走著她的肚子就餓了,旁邊就是河,她想到了捉魚吃,巧的是湖邊還放著一個大漁網。s高興極了,拿起漁網就去撈魚,一撈就是一大網。s暗笑,這不是太簡單了嗎?
她把網攤在地上,魚自動排好了列,整整齊齊的排成了一個矩形,那些魚一個個都一般大小,光滑透亮,一定非常好吃。s拿了一條出來細細觀察,這魚果然不一般,它的胸是淡粉色的,中間一條立起的襟,非常有立體感,s正準備摸一摸,突然發現它是假的——粉色針織絨,還有奶白色的線頭。
s急了,趕忙抓起另一條——一樣;另一條——一樣;再另一條——一樣……s急了,真地急了,急得哭了出來,一滴眼淚滴在了魚身上,魚突然活了,s理所當然地樂了,就好像童話一樣?
還沒樂夠,魚又死了……
這時旁邊又來了一個人,是個高佻的女人,也許是模特兒,還挺漂亮的,s沖上去問:請問這魚為什麼老是死?
“傻子,用眼淚滴著不就行了嗎?”
“是是是!我是這樣做的,但一沒眼淚它就……”
“笨得和豬一樣,把你的淚腺拉出來給它不就完了嗎?”
說著,高佻女人就把尖指甲放到了眼皮下,呲地一聲就把一隻眼劃開了,鮮血直流,接著她又把眼珠挖了出來,扔在地上,接著雙手齊上,在眼裏掏了半天,弄出來了一節血淋淋的東西,扔在了那一堆魚上面,大搖大擺的走了。
那堆魚竟活蹦亂跳,跟著高佻女人走了,它們在陸地上遊動。
s又一次急了,這個世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到了這時她連害怕都忘了,只想找點東西吃,於是繼續向前走。
走了大約3分鐘,她眼前豁然開朗,一時間高樓大廈林立,讓人傻了眼。除了不可理喻還有什麼能形容呢?
s不想管那麼多,只想找東西吃。
這裏也許是市中心,正常得不得了,都已經讓她覺得不正常了:一排排高樓大廈排列得錯落有致,其中一座有55層高,門口還掛著一個大牌,寫著:55大廈!門前有4根半透明的大柱,足有10米以上,好象在流動。除此之外,那大龐然大物上還鑲著玻璃,12彩的玻璃,晃眼一看,總覺得要化了,就要滴下來了。門是用某種金屬製成的,還是某種暗淡的金屬,但十分有質感,不用摸就感到它是涼的,很涼!
她推了門,很輕的推了一下,它便開了。
接著,她便進去了,那裏竟象一個教堂一樣,寬敞得不得了,有一些暗,空空蕩蕩的。再仔細一看,四周排滿了遠古的雕塑,非常氣派。
s小心翼翼地向裏走,越往裏越暗,而且這個地方好象還在不停地變大。
s似乎覺得自己聽到了唱歌的聲音——她確實聽到了,而且還是唱詩班的聲音。她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哪里來的,前方半明半暗,而聲音越來越近,好象就在身後。她一回頭,驚呆了——她身後漂浮著一個唱詩班。十幾個白衣少女漂浮在空中,發出美妙的聲音。她們好象沒有腳,她們的腳融化在空氣中,消失了。她們雖然美妙,但令人畏懼,s拔腿就跑,沿著似乎就要完全黑暗的長廊狂奔。幸運的是那長廊是有盡頭的,s跑了一會兒便看到了光——非常正常的光。
s離光越來越近了,她回頭看了看後面,唱詩班消失了。
s松了一口氣,準備踏入光明——進入的那一刹那,她真的覺得踏入了光明:
光明中是一群玩搖滾的孩子,大約有七八個人。他們站在一個簡易的舞臺上,正在幹接線,整理之類的事情。s覺得他們非常和藹可親,於是走上前去想和他們搭訕。
還沒等她開口,就已經有人注意到她了。一個穿著短裙和白色上衣的女孩跳下了舞臺向她走來。s高興極了,那女孩看上去很善意,她說:“想和我們一起玩嗎?”
s笑著問:“你們玩什麼樣的音樂?”
這時,又過來了幾個孩子,他們圍在s旁邊似乎很歡迎她。一個留著平頭的男孩問她:“你看我們想玩什麼的?”
s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發現他們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大小,都長得眉清目秀,想必是玩Britpop的?
她還沒說,其他的人就笑了,“對對對!我們就是玩Britpop的,聰明!”
原來他們還有讀人思想的本領?
“跟我們一起玩兒吧,我們還沒主唱,你來吧!”
s深知自己嗓音奇差,怎敢當主唱?於是不好意思的說:“我,我實在唱得不好,不……”
他還沒說完,一個流著半長頭髮的男孩就怪聲怪調地說:“嗓子不好怕什麼?把喉嚨和聲帶拿出來修理一下不就行了?”說著他便隨手撿起一個鈍物,向脖子砸去……
s又傻了眼,怎麼辦?——跑!跑!跑!
她向前跑,越跑越害怕,跑過了舞臺便又進入了一個狹長的走廊,半明半暗的,昏昏沉沉的。s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對呀,怎麼剛才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呢?
她停住了,周圍都是牆,前方也看不到什麼光。她心想:這樣不是辦法,這條走廊根本就不像是有盡頭的,再這麼走下去又有什麼用呢?
她坐了下來,坐在地上,抬頭望瞭望,看不出什麼東西。她覺得自己需要思考:這裏的每一件事都是不正常的,從吞蛤蟆到挖淚腺再到唱詩班再到Britpop,沒有一樣是正常的世界能夠接受的。但自己為什麼直到現在才開始覺得不正常呢?
她用手觸了觸牆壁,感覺好象還真實,她又把手捏做一團,朝著牆打了過去……竟然沒有疼痛的感覺……她站了起來,靠在了牆的一側,吸了一口氣,對著另一面牆沖了過去……
她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感覺自己又一次變成了奶粉之類的東西,皮膚化成了砂,砂-梨砂-溶解于水……身置別處。
當她再睜開眼,已有一群人圍在旁邊。一切似乎恢復正常。
她開始記起自己是個正常的人,18歲,就讀於武漢市的某一高中,馬上就要高考,她和一群同學,同學的朋友,在僅有的一天休息日裏來東湖游泳……
別人告訴她,她好象是溺水了,過了好長時間才從水裏浮出來,把大家都嚇壞了。
第二天,一切似乎都恢復正常,她又背起書包上學去了。
正值五月,武漢已經熱得不行。學校裝腔作勢地打開了空調,但s仍覺得難受無比,也許是因為教室裏太多人了,各種氣味湧入s的體內,大概有人的氣味也有些其他東西的氣味,她甚至聞到了烏龜味——骯髒的淡水烏龜,在幾天沒換水的小魚缸裏泡得腐爛的味道。還有汽車的尾氣味道,在武漢五月渾濁的空氣裏盤旋而上。這讓她無法集中注意力聽講,她用手撐著頭,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班主任的頭出現在了玻璃窗上。他又來偷窺了,這是他樂衷的事業,在學生上課的時候從玻璃窗裏觀察他們,想逮住幾個沒有聽講的,想在他們身上發發淫威。他的頭很大,看上去很愚蠢,宛若一豬頭,眼中無神卻總裝作很精神的樣子。
s瞥見這一豬頭,嚇了一跳,慌忙裝出很精神的樣子。
過了好幾分鐘,他仍沒走。s煩透了,心想:看看看!想看清楚?把頭砍下來扔進來看不就行了!
剛想到這裏,他竟推開了窗戶,準備將手伸進來,好象是要拍靠窗邊坐的昏昏欲睡的人。
s厭惡至極,小聲對自己說:有本事就把你的豬頭砍下來呀,扔進來好好看!
接著,不正常的事情就發生了:s突然間覺得自己聽見了文藝復興時期的歌謠,聽見了唱詩班的聲音,而且越來越清晰,最後清晰到好象就在腦後。而正在這時,從遠處飛來一個金閃閃的東西,飛進了平臺,重重地砍在了那個豬頭上!頓時,血光飛濺,玻璃也碎了,豬頭脫離了他的粗脖子,飛進了教室,呈弧線飛行,飛向正前方,最後停在講臺上……
……老師昏了;坐在窗前的孩子滿身是血和玻璃砸,嚇得尖叫不止;其他的人都呆了,沒人敢出聲;s也呆了,她不知道這是否和自己有關係,但看是有的。
第二天,這個消息上了報。據報導飛來的刀是某種古董,大約是十五,十六世紀的,上鑲有13顆顏色各異的寶石,極其鋒利。
這一事件掀起了一陣風波,一陣恐慌,差一點就被列成世界“奇跡”。至今仍未查出原因。
第四天,學校召開大會。一大早,全校的師生就集合在操場上。主席臺上掛著橫幅大字:不畏困難,繼續向高考衝刺!
s坐在操場上,周圍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她覺得很壓抑。
校長一口氣念力3篇關於此事的報導,s看了看表,大概用了37分鐘。37分鐘內,校長不停的清嗓子,好象有一口痰卡在喉嚨裏出不來。
念完報告,他又清了清嗓子,裝出一幅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同學們,雖然這次的事情很奇怪,很令人恐慌,但是,我們……[咳嗽聲]我們還是要進行高考的……[咳嗽聲]……同學們,我這些時嗓子非常不好.....”
s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想殘害這個虛偽至極的校長。她對自己小聲說:嗓子不好?把聲帶和喉嚨拉出來修理一下不就行了嗎?
這一招果然生效,校長說著說著就開始行為異常了:他隨手抓起一鈍物,朝著自己的脖子砸了過去……
操場上的人傻了。沈默了幾秒後,全都開始四處逃竄。整個學校亂作一團……
第二天這一消息又上報了,據報導,在全體師生慌忙逃竄時又發生一起慘案:二人被踩死。
這事情越鬧越大了,大的程度不難想像。
s呢?她在第三天早上踏上了去東湖的路。
她想起了那個不正常的地方,她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當然,在著之前她還想了很多。她甚至想到,要是別人知道了這一切和她有關怎麼辦?會不會有人利用她,就象電影裏的一樣?
她有些想繼續擁有這種能力,但這種能力讓她害怕。
但總之她已在去東湖的路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一小時零二十六分後,她到了東湖,接著她又花了近半小時尋找她上次下水的地點。找到後,她看了看周圍——沒人。於是她脫了外衣,穿著大紅色的泳衣下水了。
她極力尋找上次的感覺,她試著潛入水中,又浮上水面——不行!她試了多次仍然不行。
因為她沒有潛到9.1983m的位置。
她有些急噪,吸了一口氣,又一次下潛。她放鬆了身體,下沉……她突然覺得氣吸得不夠,非常難受,她想呼吸,非常想——她張開了嘴,沒有空氣,只有水,她嗆水了。她開始掙扎,但是越掙扎越下沉……她想:自己也許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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