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寒流忽然又來報到,又夾帶著綿綿陰雨,那種討厭的感覺又襲上心頭。
小時候大年初三就得下田去種花生了,年味尚濃,玩心未褪,真令人討厭。媽媽說:要按照節氣播種才會有好收穫,因為體貼大人的辛苦,只好全家大小下田去種花生。父親駕著牛跟分稜的農具在前,媽媽和小孩們要緊跟在後,把花生種子丟到稜溝中,用腳撥稜上的土將種子埋好,左腳撥一歩,換右腳再撥一歩,左右腳輪流,手丟種子,腳撥土向前直走,整天走下來,晚上回家後腳酸手軟,累得不聽使喚。隔天繼續未完的工作,直到所有規劃種花生的田都播種完成為止,大約一星期之久。
插秧更辛苦,沿海曠闊的田園裡,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尤其像這種天氣,天寒地凍,早上起床都能看到地上結的霜呢!冷得要命,在那物資尚缺乏的年代,也沒有什麼保暖的衣服可以穿,還沒下田就冷到皮皮剉了,何況在那毫無遮蔽物的田野裡,那冷颼颼的寒氣更是直逼全身上下,雙手凍得發紫,舉步維艱,遇到下雨天更是難熬,全家只有一件簑衣,是父親穿的,其他的人那有什麼雨衣可穿,有一條塑膠布披在身上遮雨,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什麼「青箬笠綠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詩人根本不知道農人有多辛苦,還吟唱得那麼愜意。跟父母親兄姐們共度這樣的日子,大約六年之久。
到了念國中的時候,媽媽不希望我下田去幫忙,怕女兒曬黑,將來嫁不出去,要我好好念書,培養氣質,那時候問媽媽氣質是什麼?媽媽說:多讀書以後會有另一種漂亮,反正我也搞不清楚,就遵照著媽媽的話,不再下田工作就是了,真是天下父母心啊!
國中時代,上學沒有柏油路可走,每天都要騎腳踏車走石頭路,到三公里外的鄉裡念書,冬天的冬北季風,加上飛沙走石的侵襲,(真人真事,不是布袋戲的台詞),連眼睛都睜不開,到達學校後,手掌靠近大拇指的地方都冷得發紫,同學們還會互相比較,看誰的手比較紫。
也不懂正確穿衣服的方法,胡亂穿一通,同學還會比看看誰穿得較多件,現在回想起來,穿幾件衣服不是保暖的重點,要穿得對才有用。那個年代,真的有夠笨。其時也不能全怪在笨的上面,因為一件毛衣(蓬紗)得之不易,算是昂貴的珍品,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什麼羊毛衫,羊毛大衣,更不是我們這些鄉下小孩,能預想得到的物品。比起現在,衣服的價格算是平價又多元,但是帶雨寒流的來襲,還是有一種令我不舒服的寒意,也許是回憶或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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