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下雪了 小乖乖，我最喜歡當你的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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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聽了紀辛（Evgeny Kissin) 在布魯賽爾的鋼琴獨奏.
中學時, 翻音樂雜誌的時候, 他就已經是個傳奇.
但當這個遙遠的俄羅斯名字突然出現在距離我不到五公尺的舞台上.
真是一件異常奇妙的事.


還是外行人之中的門外漢時, 聽音樂只覺得,
順耳好聽, 有感覺到心坎裡, 就是好的音樂家了.
所謂的神童或是名家, 只是某種抽象的地位,
給外行人一個概念的分類法罷了.


而昨晚, 當紀辛第一次步入舞台中央...
從他走路的姿態, 和鞠躬致意的神情,
我立刻感覺到, 他, 是一個只為鋼琴而活的人.
不像許多在舞台上盡力表現出輕鬆大方的舉止或互動的音樂家.
你可以清楚地讀出,
他的心思始終沈浸在屬於他的世界裡,
即便是在眾人面前,
他也不會刻意排除那樣的疏離,
也因此,
他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冷漠孤傲.
在聽眾的掌聲中,
紀辛在鋼琴前彎下腰屈下膝...
真正坐上椅子之前,
先頓了有那麼兩秒鐘,
然後才把禮服後襬往後一掀,
似乎還沒坐穩,
他就已經自顧自的在尚未完全停歇的掌聲與咳嗽聲裡彈了起來.


自從學樂理和樂器之後,
我才認識到,
所謂音樂,
光是要達到準確而流暢的節奏,
和細膩而恰如其分的音色的地步,
就已經是一件多麼深而遠的事.


而只有真正的天才如紀辛,
才能擁有那樣一雙富有能量又充滿彈性的手臂與手指.
只有這般境界的藝術家,
才能連快速到耳朵都幾乎來不及聽清楚的樂段,
都能讓每一個音符都表現著毫不造作毫不猶豫的神色和情緒.
彷彿他的演奏已經不需要考慮任何技術上的拿捏,
音樂便自有分寸.
因此聽眾如我,
也完全不在乎其中任何細微而罕有的失誤.


每一首曲目的結束,
當紀辛從椅子上站起來向聽眾鞠躬的剎那,
都像是他的三魂七魄才剛剛被人從鋼琴裡硬生生拔出來一樣.
燈光下,
他的臉色有點蒼白.
少有微笑.
每一次彎腰,
都讓我略微心驚地以為他隨時會昏倒在舞台上.


那是些多麼美好的片刻,
激昂狂烈卻不誇張的樂曲高潮,
所有朦朧如詩, 卻又層次分明的愛與夢.
而當他精準又情感豐沛地彈著
貝多芬32小首C小調變奏曲的時候,
一段詩意美妙,
像是森林裡枝杈間緩緩爬升的月光般的樂句之後,
我卻在森林的出口看見了光芒的真實樣貌.


那不是一輪明月, 而是一顆心
一顆巨大的心臟高掛在黑夜的蒼穹之中
它劇烈地搏動著,
鮮而紅地裸露著毫無遮掩
它搏動著哀傷, 懊悔, 和盎然的狂喜.
無視於這世界紛雜的顏色與聲音.
盡情地在音樂浩蕩的血液裡高歌
並且倨傲地發光.


圖片說明: 童年的紀辛。取自紀辛個人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