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9月22日,X-JAPAN宣佈解散.
當時的X-JAPAN發展其實正值巔峰時期.就在96年10月X-JAPAN發售了大碟《DAHLIA》,年末又於TOKYO DOME舉行2天5萬人參加的大型LIVE.然而就在一切看來都順利而毫無異樣的時候,X-JAPAN主唱TOSHI以"音樂理念不合"為由,宣佈退出X-JAPAN.這對於已經共同走過了10多年歲月的各位成員及其歌迷來說都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打擊,更何況身為隊長同時又是TOSHI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YOSHIKI.由於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最後在9月22日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YOSHIKI宣佈解散X-JAPAN.
在記者招待會上,HIDE戴著墨鏡,身穿正統的西裝,說話時聲音顫抖.他說:"這是最後的任性…….謝謝大家."
我們無法知道他當時的感受,但是我想,那個時候的他大概再一次體驗了92年TAIJI離開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而且這次更加糟糕,好像突然間所有的東西都粉碎了.多年來親密無間的合作基礎忽然消失,就好像一直踏在腳下的大地猛然裂開,手中緊握的夢想突然變成了一堆細碎的粉末.十幾年的歲月在一瞬間分崩離析,再堅強的人恐怕也難以堅持對於感情的美好信仰.到底有沒有永恆不變的東西?到底有什麼是值得永遠相信的?又是誰,可以一直留在身旁?
97年12月31日,X-JAPAN的THE LAST LIVE在一片歌迷的心碎聲中於TOKYO DOME如期舉行.LIVE最開始的時候HIDE還試圖保持微笑,力圖努力表演為歌迷留下最後的完美印象,但到了後面《ENDLESS RAIN》和《FOREVER LOVE》時,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整場LIVE令人心碎,歌迷的痛哭和尖叫聲時時可聞,那一天的TOKYO DOME被一片悲傷的眼淚淹沒.
解散之後的HIDE組成了新的樂隊"HIDE WITH SPREAD BEAVER",樂隊成員都是他兩次SOLO TOUR時助陣的老友.新樂隊在98年以單曲《ROCKET DIVE》打入ORICON單曲並排行第四.之後HIDE到美國去錄製新專輯.此時的他似乎一切都跟往常沒什麼兩樣,照樣很晚回家,不停的抽煙,晚上呼朋喚友挨個換酒吧喝酒.
他似乎一直都很討厭向外界表露出傷心絕望等等的悲觀情緒,一個個性倔強而且不肯輕易認輸的人,出現在媒體前時總是一如既往的朝氣蓬勃.惟有一次,在話筒前他認真的糾正記者的錯誤,他說:"我不是前X-JAPAN的吉他手,我是X-JAPAN的吉他手......"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或許他只是一直在忍耐而已,忍耐那些外界刺探的言語和目光.在網頁上給歌迷的留言中他這樣寫道:
"一言以蔽之,解散不是因為我們迷失了道路,也不是因為我們正處於迷失中,更不是由於喪失了重生的力量,超越的力量或是慣有的速度.我們的團長說過:’X曾是我們的人生…….’
是的,就是如此.對於我,對於與之相關的每一個人而來說,就是如此吧.然而,人生仍在繼續,沒有半途中止的道理.以永不折返的箭頭為嚮導,再次抓起樂器,彈出心中的旋律吧……
世上有許多無法達成的事……儘管如此,也仍有努力一試的價值吧,不是嗎?我們仍然腳踏著同一塊大地,呼吸著同樣的氧氣,並且,仍然不變地追求著各自的人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也有可能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但是,我要朝著有無限可能的方向前進……
至今為止,外界的傳言沒有一個是有確實依據的,充其量不就是些廉價的預言和混賬的廢話嗎?然而,曾經是鄉下笨口胖小鬼的我,將為今日在人前所說的話負責到底.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如今日這樣懷抱著不安向前.心中會懷疑這些不安是否明日就會消失……可是,如果真的消失了,不就正好說明昨日的日記已經終結了過去嗎?
THANX!還有HELLO!!前進吧,意氣風發地高速前進吧.我們只帶著帶著那些與我們共乘的人們向前."
大概一切都還是有可能的吧,他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純粹和直接的人.就好像他在LIVE時的那些習慣性動作,仰起頭注視著遠方或者天空,笑著,一直不斷笑著,好像彼處隱藏著無盡的希望.
"然而春天會來臨的吧
就在春天相會吧……"(《HURRY GO ROUND》)
他不喜歡那種不積極的自暴自棄的人生態度,他說:"人生仍在繼續,沒有半途中止的道理."可是某一天,他自己卻戛然而止.98年的5月1號他還一切如常的工作,結果2號淩晨,他被發現在自宅的浴室裏自縊,送上救護車時尚有意識,但到達醫院時已經回天乏術.
這一年,他只有33歲.
他的死亡引發了許多人猶如風暴一樣的悲傷,許多年輕人尾隨他而去,以至於需要YOSHIKI出面進行電視講話勸導.對於他的死,外界一直有很多猜測,但官方說法(父母及X團員),一直是說,是意外.
好吧,那麼就算是意外吧.
只是有時候想起來會覺得很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有時候甚至痛恨他對自己不如對別人的一半好.為什麼這個人總是對自己的身體如此的不在意,以至出現這樣的意外?為什麼他就不能學會好照料自己,讓自己過的好一點?如果當年他沒有答應YOSHIKI留在東京而是回到了老家橫須賀,整件事是不是就可以變得稍微幸福一點?至少他可以開著一間美容店平靜的終老一生,而不會死得這麼決絕,以至於撕裂了所有人的心.
在他的葬禮上,所有X的成員又一次聚集在了一起,哭著唱起《FOREVER LOVE》.他的大副照片下面擺著他所用過的吉他,祖母當年送的那把GIBSON在十幾把五彩斑斕的吉他中顯得樸實無華,放在了最中央.他的眼睛在照片上一如既往的很神氣的睥睨四顧,不知道是否看到了他昔日隊友們那墨鏡下的哭紅的眼睛.或許這個傢伙其時正在大笑,因為他終於如他所願得到自由:EVER FREE 何 にFREE?------ EVER FREE在哪里呢?就在這裏.
他沒能完成的大碟《JA ZOO》最終依靠DEMO TAPE完成,並於10月如期進行LIVE TOUR.當他的影像出現在巨大螢幕上的時候,KIYOUSHI放聲喊道:"他那裏也沒有去!那裏也沒有去!他就在這裏,就在這個舞臺上……"
所有人都哭了.他在螢幕上的影像大而且清晰,抽煙,嬉笑,對著鏡頭說話,微笑的眼睛一直是那麼亮的就好像他從來未曾離開過.可是螢幕下面那些滾燙的眼淚應該是真的吧?那些悲傷的眼睛也應該是真的吧?那個一直站在高高的舞臺上看著我們笑的人,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他的墓靜靜的佇立在橫須賀的墓園裏,一塊黑色的石頭,每天前面都擺放著最多最美麗的鮮花.每年5月,熱愛他的人從各個地方來到這裏,在他的墓前含淚默立,然後前往他的紀念館.對了,我有沒有說過他在網上也有很多的紀念館?曾經有個年輕的女孩,許諾要給他種下一山坡的向日葵……
我想如果能看到這些他應該是會微笑起來吧.然後他就會繃起臉來叫我們不要哭泣.他會說:笨蛋!……
記憶中他的墓碑上刻著一句非常不錯的話.
"俱會一處."
好像他正在微笑著跟我們做著約定.那雙通常都隱藏在嬉笑的面孔背後的,沉靜而溫柔的眼睛.
還會有相見的時候吧.
所以,不要這麼悲傷啊.
9月初,當這篇文章寫到快完的時候,我去了外地.然後某天我一個人站在一個綠色的山坡上,看著遠處高高低低的帳篷.其時有小孩高聲歡叫,追著白色的羊群在草地上奔跑,溫暖的陽光灑在我的肩上,一陣風吹過,頭頂的綠葉子嘩嘩作響.
那一刻我忽然一個人的微笑起來.我忽然想起以前曾經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它說:"你要相信自己.有一天,你會象一隻蝴蝶一樣,飛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HIDE,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飛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人的一生如此的短,而欲望是如此的大.但是我會一直努力.即使非常艱難,也會一直堅持努力,並且儘量保持樂觀的心境.然後等到我老了,象今天這樣一個人站在大樹下面,仰頭看著天,我希望能在那片藍色的幕布上再次看到你的臉,希望你能對我微笑著.
我想,那樣也就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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