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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壁花的花苞

 

 

 

看到蝴蝶了嗎?

 

 

貧與瘠的標準都攀不上的金礦峭壁，好像是被過勞的礦工，顫抖著，一把電鋸垂直鋸下。幾乎可以說，堅硬不整的壁面，看不到一粒沙土，整座，高約3層樓，長可容120人站立。長有一棵像是聖誕樹的紅星杜鵑，掛滿了粉紅，粉白的花苞與花蕊。每年吸引許多粉絲來朝聖。不例外，因為迎向大海，每朵花蕊幾乎都有風雨後的損傷，甚至是酸黃。蝴蝶披著和牆面相仿的顏色，並不嫌棄，雨霧後的稍歇，紛紛打探著。樹齡有多久，不曉得。12年前初見面，每年四月總是會來瞻仰一回，然而，沒見過它長高。她被我們暱稱為"壁花"。而她底下的有六小株，有印象以來，都只長成手掌張開的高度。

馬一浮先生曾經說:{早歲行吟觀木德，但知高大由小積。.....。}。在這首詩夾注說:{烏龍寺前有枏樹生空谷中，游人不能至，以此得全。}(烏龍枏樹歌染，蠲戲齋詩全集，自由出版社。民國54年7月出版。)。這裡，有好幾個足球場寬的芒花草原和翠綠森林。還有一棟紅磚牆壁的礦場廢墟和一座低矮土地祠。沒有人家。是老鷹和動物們的棲息地。壁花，高不可攀，才能繼續不被打擾吧?人的一生，或許會看過許多名花，但是總有幾株是讓人難忘的，就像是讀過的詩。賓州大道935這本小說，那位寫了許多詩的14歲詩人，被8歲小女孩問如何記住自己寫的詩，他說:{我有一種辦法可以把詩記在腦子裡。我把詩唱給人聽。那些比較不好的詩我很快就會忘掉。那些妳沒做好的東西，妳是不是很快就會忘掉?}。(湯姆羅伯史密斯著，陳宗琛譯，鸚鵡螺文化出版)

前天，書友黃金茶鋪沈先生，騎車載我到壁花前。沒想到遇到攝影家九份民宿雲在屾房a der lee先生，也是來朝聖。兩位都說起了對這棵壁花的推崇，也都說到了攝影家蕭瀟雨先生等等也來過了。一位書友橋一也常常對我說:大自然的花讓人尊敬他們的堅毅，而這棵紅星杜鵑更是。 她開的花，就像是一首很棒而且能唱的詩，讓我們見過後就難忘。也是一幅畫，讓人看過想再去看，年年，是不是依然開了花?

作家浮草，她在國105年4月剛出版的首部書中，有一首{泊影}說:

我鍾喜的那幅

不斷召喚我

有一曲專注而完整的旋律

如獨奏般的行板

秉具了所有華麗喧美的邀約

孤曲而清

而自其言說

自其流淌時光之河

但是，今年，吸引兩位的是，她下方2公尺的一株小壁花。去年，也不知道成長了幾年，她還只有六片後捲的樹葉，好意外，居然開出了五朵粉紅花苞。兩位攝影家將鏡頭都投向了她。那是喜悅，應當是大壁花的兒女吧?高潔一如她。

作家浮草小姐，和礦山是很有淵源的。在她{雛草漉過的靜}的詩，散文，日記集裡說:

父親年輕時為了養家，在柴寮仔豬屠口做違法私宰，自己刻大印 蓋豬皮認證。自己抓選的私宰豬總是比較漂亮，有賣相，不會徒長好幾吋厚膩不生利的肥油。為了掙四個孩子睡覺空間，想辦法自己半夜藏運木材蓋違建，讓房子在黑夜往上長。.....。

不卑微，不強奪，這是我從父親身上學到的。

父母親靠賣豬肉為營生。父親一早騎拖著自己改裝的三輪板車，沿途穿街走巷，將板車停靠錦西街雙蓮國小旁騎樓下一家水果攤前。母親則在民權西路自家攤前，晚間和假日暇時還需動員四個孩子幫忙灌香腸，製臘肉。....。入睡後父親常孤守照看製作香腸的烘爐，難有眠足之時。我輾轉託請保母，小阿姨，都帶不動我。於是被安排遣送鄉下外婆家。現在想起，是上天賜給了我黃金般的淪落記憶。

未上小學前，曾寄住瑞芳山上外婆三合院老房子。夜裡與外婆睡，鄉下很靜，外婆身上總有一古樸煦氣味，身底揉著草蓆香，於是，我不再是啼不成眠的怪孩子。.....。大姨丈是入贅礦工，在永安煤礦罹難事件後，大阿姨在山上外婆外公三合院前堂，經營柑仔店，種田種菜養活一大家子。....。往常大阿姨會搭好幾班公車，，抵達大龍峒站牌，再走到母親敦煌路住處。這一大段路，她因關節退化越走越辛苦。......。這一對加起來來超過一百五十歲的老姊妹，山上山下遙迢蹣跚，一步一拐，就為了幾把常俗家鄉自種的青菜。

......。

今天，走出巷弄，想看看小壁花開了沒?還沒。我們在霧中，除了鳥和火車，偶而聽到人語，等了一個鐘頭，沒等到霧散，當然就沒有慣見的暮春雲海，唯獨，等到那小雨飄了下來。8點30分，他要回去開店，而我要去台北市到府收購舊書。

浮草小姐，曾經是礦山小小居民，寫起雨霧和巷弄，還真是淡雅。當然，文章很有音樂性的這本著作裡，層面非常廣，有許多讓人一讀再讀的新詩，散文，日記與攝影。只是今天又到了礦山，特別想起她所敘述與礦山有關事物。比如說，她也在老收藏這篇裡，提到了九份詹梅玉小姐:手繪陶杯，九份詹梅玉小姐之作，她擅繪山裡不知植物名，那晚蜿蜒山巷初次晤面，她嫌說釉色為浸透潤，可我衷喜這些未完成的甚麼，還在傾說。

新詩:是氣味所致:

 

空氣中飄散著濃重的霧

光陰似乎仍沉睡在

白色的寂靜裡

我踩著不熟悉的腳步

等候著

直到

天色中的雨

像後巷細微的談笑落下

很開心，大壁花盛開如往年，更高興的是，後繼有人，六小株中的其中一株，滿滿花苞即將美麗了，就如同；她的媽媽，以及，肯定會廣受珍愛的，浮草小姐的第一本作品集，雛菊漉過的靜。高大由小積，深深祝福~(民國105年4月17日，以cannon s100拍攝)(非常感謝沈先生，李老闆

 

 

 

燦光寮山和紅磚廢墟

 

雨霧中，看到壁花了嗎。

 

 

非常謝謝大家 ，平安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