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市雙溪區柑腳雙溪煤礦機電學徒的回憶＠到府收購回收二手書舊書立立二手書店

2013-09-28 16:46:32| 人氣21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新北市雙溪區柑腳雙溪煤礦機電學徒的回憶

2013/06/03 14:00

九份福山宮看茶壺山，半平山日出後的彎月。(昨天)

金瓜石。鼻頭角。日出前。(昨天)

水湳洞漁港日出前。

南子吝日出後。

九份隔頂看日出後(前天)

日出後(前天)

今天。以下都是。

大粗坑。

不厭亭大霧散去而乍現的公路，兩秒鐘後又迷茫。

鼓翼的番鵑。

番鵑。

喜歡聽礦區子弟的回憶。

黎明前四點三十分，鳥與蟬都沉寂，不像連日的歡樂六月，窗外大霧，基隆山隱沒。

起床梳洗後，騎著摩托車想穿出迷茫，直到102號道路最高點雙溪區不厭亭，依舊是看不清菜刀崙的前方。

五點十分了。番鵑與大彎嘴偶爾飛到眼前的芒草原上，沒注意到我，因為我在下風處。

雲霧終究沒散去。

六點時，好訝異此時還有人上山來，這位先生一身好潔淨，頭髮烏黑發亮，停好車走上亭子裡就與我互道早安。

他說，出生在雙溪區上林里吊橋頭，那裡曾經有一座吊橋。

退伍後就到新北市土城區發展，民國45年次，是林口區某發電廠的機械工程承包商。

五點十分從土城家裡開車來。從前，開車從土城回雙溪，都要2，3個小時。

侯牡公路(侯硐與牡丹)，平雙公路(平溪與雙溪)分別是在十幾年與三年前開通的；雙澳公路(雙溪與澳底)很早就通了，可是聯接的台2線濱海公路直到民國68年才建好。當時道路少，很會塞車，要回雙溪，只有走縱貫路接瑞八公路，經九份走不厭亭下雙溪。

這讓我好開心，就那麼巧，是雙溪區上林里人。因為，這幾天他那裡的蓮花正盛開。

他好訝異，說，半個月前回鄉時，還沒開哪。

習慣走這條舊路。這次回老家，為的就是看荷花。雙溪區很多後代，土地沒被分割，與南部不同，這裡大部份是共同繼承，像他，擁有阿公遺留的那些田地的持分是30分之1。

我好得意地說，這幾天趁著收購二手書的空檔，就會往那邊跑，前天才去哪；30分之一?一位阿公，子孫那麼多啊?

他說，那些蓮花田是親戚在種的，沒種的田像小山一樣自然生長著花樹。

小時候，雙溪區有兩萬人，現在看有沒有一萬?吊橋頭那個庄頭，大部分是姓賴的，也說不清是第幾代了，他自認為平埔族血統在唐山族譜裡傳承，哪一個唐山客不娶平埔族?百多年前，五大房開枝散葉，子孫聚居了數百人，目前只剩下四人在庄裡。最高的是95歲的嬸嬸，還可以忙著種作。

雙溪區稻田，由於土壤與氣候的緣故，若是與中南部相比收穫差很多。

雙溪區五分地大約可收得2000多斤稻米，可是，後者只要一分地隨便也能達成此數。他小時後就在田裡搜草搜到到怕，除了上課就是在田負責拔除莠草。

我說，那，這樣當農夫豈不很艱苦?

他說:，所致，自他小時，就看到叔伯兄長農閒或者專職下礦坑；也因為礦坑而受傷或者往生。

煤炭是用命換來的。他的尊翁是挖煤工，得了礦工最常見的砂肺症；四十幾歲就輾轉在八堵，瑞芳，基隆等醫院治療或住院；經常一口氣喘不過來，痛苦得很。58歲往生在基隆海軍醫院。下坑30年的礦工，要活過60歲很稀有。

我說，這樣，還是那麼多人下坑啊?

他說，挖煤礦還是最好趁錢養家的方式之一。

彼當時，哪個大人不生養八個，十個孩子?一個小小的上林村，就有一個上林國小，每年級都有兩班，一班60人。

靠種田養得活嗎?經過那麼多代，子孫分得的田地越來越小塊。

養家養不起，就不會顧忌死。入坑死一人，不入坑餓全家；設想，入坑者通常是一家支柱，倒了，那一家人的處境又該當如何?

入坑，不是死於坑內的土粉或者是石粉所引起的肺病，要不，就是死於坑內的種種意外。

就以【雙溪煤礦】來說，坑內因為意外而死的一年總是有三，四人以上。

有的是因為天車間地面與坑內之間的拉煤車的鐵纜斷裂，斷裂後，煤車往下掉，鐵纜會s型亂竄，人被打到就一定死，按照規定，鐵纜拉煤車上來時，不能坐人，可是會有一個跟車的坐在煤車上，那個跟車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閃不開，活不成。

有的是因為落嵌，也就是坑內岩盤或大石掉落而砸傷或致死。

有的是因為炸藥，被稱為蹦子的炸藥，是拿著壓頭(鑽掘機)作石的黑龜(掘進工暱稱)，掘進拓展坑道時，會埋炸藥管，炸開後好掘進；可是，炸藥不是每次都炸成功，一不注意，後來的掘進者，又埋藏炸藥，就會發生爆炸。

有的是因為無聲無形無味的磺，也就是瓦斯氣。就會像是睡夢中緩緩昏迷而死去。

有的是抽心；也就是挖煤工，坑道內挖煤時，都是從煤脈的底部挖起，然後讓幾十公分厚的煤層紛紛落下，但是，有的煤脈會在脈中突然變寬，而挖煤工又沒注意或者閃避不及，就會被煤炭堆給活埋而致死。

主要是這些，而他的大伯與舅舅就分別死於炸藥以及落嵌，而舅舅更是死於苗栗南庄的礦坑，當時東北角很多人到各地煤礦做。

有的是挖到坑底【水櫃】，也就是挖到自然集水區，坑道淹沒而致死。

生死有命啊。

這也可以解釋說，為何，那時，每年的上林，平林，柑腳與三叉坑等等村落那麼注重每年農曆2月的迎媽祖，這媽祖是從淡水關渡宮請來的二媽，以及，農曆八月的謝平安。這兩天尤其是前者，家家戶戶大拜拜大請客，這兩天有吃不完的流水席，人請也請人。可是，七月普渡卻沒那麼興，只是各家拜各家的。

看他講話中氣十足，沒有砂肺症頭，我說，那你沒下坑吧?

他說，有，但是都是下坑修機電。若是讓你(就是我啦。)看到煤礦坑內，你絕對不敢下坑的。國中畢業後就不想讀書。爸爸要我去雙溪煤礦學師仔，類似所說的沒有學習年限的學徒。

這個雙溪煤礦的坑內比侯硐，瑞賓等地的還熱；是油炭；礦工們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只穿著麵粉袋做成的內褲，熱得不得了，不像侯硐的瑞三煤礦還可以穿軍裝下坑。

那時的父母親，大部份是要孩子們學吃苦，不像現在有的家長惜命命，疼孩子，捨不得孩子；文的拿不起筆，武的動不了鋤頭；沒冷氣喊熱，有寒流就畏冷；他現在的機電包商工作，是他少年學來的本領；但是，與學師時一樣，又髒，又黑，又油；現此時，很多少年ㄝ都是大學畢業生根本不屑學，不想碰。

這【雙溪煤礦】就在柑腳，從吊橋頭走到那裡要半個小時；有幾百個礦工。掌這個坑的頭家虧了很多錢，可是不刻薄。他的女婿掌管機電，是他的師父，現此時83歲吧?住在現此時大粗坑腳下的侯硐派出所上方的山坳。人非常好，很照顧他們小輩的。這份恩情很難忘。

民國67年退伍後，台灣的煤礦坑因為不符合經濟效益前途看淡，而他也就離開雙溪區老家；之後，因為侯硐瑞三，海山以及九份煤山煤礦分別傳出出磺，機電大爆炸造成數百人的傷亡，又加上，那時，外國進口的煤，質好價低，政府就下了停採令。政府沒想到的是，我們有開採，外煤怕競爭，就俗又大碗，停採後，進口煤就價格高品質差。

他是某電廠的機電外包商，經過他們的儲煤區，一區區的煤，是從印尼與大陸來的，簡直就是土，與我們【雙溪煤礦】油亮亮的超大塊高卡路里的煤炭不能比。

雙溪煤礦挖出來的煤炭，就先在坑口的平林溪河邊選洗，然後以大卡車載到雙溪火車左手邊的大空地，由火車載運。那些進口的哪能洗啊?一洗就成碎屑了。

已經八點了。要回店裡整理書，而他要趕著回去看蓮花的露珠和那位95歲嬸嬸。

他說，母親過世了。他34歲才結婚，有一兒一女在讀大學2年級與研究所1年級，上林村只剩下下公厝，沒有自己的住宅，可以說，家等於在土城。

彼此說清各自的九份與雙溪的家，說聲有閒來坐後就告辭了。

下山回到九份居然霧更濃，濃霧裡飄著雨絲，剛剛在不厭亭，偶而還有清明。

很開心，上林里是個有荷花田的漂亮所在，現在，我有一位朋友是在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