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打開電腦
才知道薔蜜颱風已經到了台灣的東海岸
難怪昨夜風強雨驟
搬移到新店面後
忙著整理
一直沒空去買一台二手冰箱
趁著風雨稍歇
趕緊到九份的seven買幾包泡麵
沒得開店做生意了
整理哪些書籍才好呢
當然是那兩百本多本已經七八十歲以上的線裝書
為什麼呢
很少吃泡麵
只要一吃就會想到"寄鶴齋詩曫"
這個"曫"是錯的
因為我的電腦叫不出
正確是目而不是白,音唸成"免"
為什麼泡麵與這詩集有聯想呢
因為這本詩集
小引裡說
""作詩之人,抑祇求姓氏掛人齒頰,
彼眾人意見,各人是非,亦何恤焉?
著之人,
作文而覆醬瓿,
作賦而蓋釀甕.多矣""
我查了一下字典
口小腹大稱為甕
而瓿是小甕
辛苦寫成的文與詩集被拿來覆蓋醬罐或酒甕
看來
自古有之
不一定是於今為烈
這就好像學生時期的我
曾經將教科書拿來蓋泡麵
真是罪過
您有過這經驗嗎
只是
詩集的著作人
沒有料到
他曾經被中國首屈一指的"商務印書局"拒絕出版
著作人的公子洪炎秋先生
在"淺言淺語"一書中說
民國18年他曾經收集好父親遺集
也曾經請胡適先生的幫忙
而胡先生也熱心地推薦給商務印書館的高孟旦先生
只是高先生說
這種舊文學已經缺乏商品價值
出版後沒有地方銷售
而且一經開例
就不好拒絕同樣的稿子(註一)
所以連個出版後被蓋泡麵的機會都沒有
更不用說蓋醬菜或者是蓋酒了
樂伯二手書店裡的這一本詩集
是台灣南投活字版社印刷的
印文日期寫的是丁巳年
也就是民國六年西元1917年
但是
這位台灣作家這麼不受重視嗎?
連胡適的面子也引不起出版社鼎力支持?
這倒未必
民國13年洪炎秋先生結束寒假歸省
準備返回北京繼續北大的學業
偶然與在東京大東學院講學的辜鴻銘先生同搭一條船
而辜鴻銘先生曾經在這一年
應鹿港辜顯榮先生的邀請
來台遊歷
也因而結識了洪棄生先生
藉由鹿港同鄉辜顯榮先生的內姪陳棧治先生的介紹
,陳棧治先生是辜顯榮先生指派做為服侍辜鴻銘先的隨行人,
而得以面見了同在一船上的辜鴻銘先生
辜鴻銘先生一知道他是寄鶴齋詩曫作者洪棄生先生的兒子
馬上破口大罵
""你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你父親的學問,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北京大學
哪一個教授趕得上他?你不好好在家傳受世業,到北京學甚麼鬼學問?
你讓你父親的那些本領,就此失傳,實在豈有此理"""
而不知好歹的洪炎秋先生
竟然回答辜老先生說
""辜先生的指教,我完全承認.不過家父的那些本領,我怎麼也學不來,只好
由他去做個舊文學的殿後大將,而我卻要另闢蹊徑,去充個新文化的前鋒小卒了.""
辜先生一聽到"新文化"三個字,更是火上加油,正要破口大罵,
介紹人陳先生看見苗頭不對,趕緊拉著洪炎秋先生告辭而出.(註二)
民國六十年洪炎秋先生寫這些回憶時
身分是台大中文系教授與國語日報社社長
不知道他是否考慮過用落荒而逃的字眼?
父親的好
作孩子的未必知道
日本作家佐藤春夫的"殖民地之旅"一書中寫道
大正九年(民國九年1920)他遊歷臺灣三個月
曾經
拜訪並接受阿罩霧也就是霧峰的林姓大家族族長的接待
但是這位霧峰林家的族長
雖然懂得說得流利日語
但是就是堅持使用翻譯
而佐藤先生到了鹿港時
那更慘了
卻連寄鶴齋詩曫作者洪棄生先生一面也不得見
已是名詩人
與古崎潤一郎,芥川龍之介是日本大正時期最活躍的作家(註三)
並且是森丙牛先生安排與下村民政長官的保護下所作的台灣旅行
文章裡說
翻譯A先生與佐藤先生走在鹿港小鎮
遇見了一位青年
A先生告訴佐藤先生,
""這位年輕人的父親,
是本島唯一成大家的詩人,是個具有詩人個性的有趣的人.""
"""詩人是個相當怪的人,勿寧可說是到了可評為頑迷的程度.
一點也不像是有教養的人,現在連支那的苦力也很少看到的髮瓣,
他卻依然留著,不僅如此,穿著衣袖寬寬的舊式衣服,搖著大扇子.
他很討厭成為日本領地之後的台灣,也恨討厭今日的支那,他老是說
<<我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今日的支那人,而是清朝的遺臣>>說來也不無道理,
他在清朝時是個秀才."""(註四)
這就是這位"寄鶴齋詩曫"作者的50歲以前的形像寫真了
而佐藤春夫所描寫的青年應該就是洪炎秋先生
佐藤寫道,"""剛剛那個年輕人,是個新思想的人,非常喜愛日本,
而他老爸卻說日本人教育不行,不讓兒子到日本的學校讀書.兒子曾經有一次
,將房租錢收齊後,一個人帶著錢逃到東京去,通過中學校四年級的插班考試."""(註五)
關於這一點,是與洪炎秋先生在民國57年的"又來廢話"一書中,回憶起並引用民國39年暑假中
情治人員出示證件,先行搜查然後帶到局裡,所寫的"自傳"的說法相當接近
""...民國七年,我偷了先父銀行存款六百元,逃往東京,本來我可以像一班留學生那樣,
進入早稻田大學專門部,讀三年書,混一張文憑,回來騙人.但是我另有一番見解,.....決心
插入中學,從三年級讀起打好基礎,...只是修好第四年級功課前便已經用光只好回台灣.""
(註六)
回來後,佐藤春夫寫道""然後他向老爸請求准許他在東京留學及供應其後的學資,
但是老爸還是頑固不答應""註七
寄鶴齋詩曫的作者肯定是不會答應的,除了他自認為不是日本人外,
他也未必瞧得起日本人.就拿他兒子炎秋先生名字便與日本人有關係.
兒子出生當時,炎秋先生裡的自傳說""管區日本警察來查戶口,當時
會講洋涇濱日語的台灣人少之又少,
而會寫藍青中文的日本人,卻相當地多.先伯父和他筆談時,便告訴他新生一子,
要報戶口,日警就寫<何名?>先伯寫<名爾嘉>
日警拿出生申報書,在姓名欄中填入<洪名爾嘉>四個大字
填入了後,自己看了半天,念了幾遍,總覺得不大對勁,
乃又寫出<三名字不好,改二字>,於是把最後一個嘉字去掉.先伯父懾於日警的威風
不敢辯明.怕他惱羞成怒,任由他去,從此之後,這位以書畫出名的先堂兄,
大家雖然叫他爾嘉,但是公文書卻一直以"洪名嘉"通行一生""""註八
或許具有詩人古怪的性格,洪棄夫生先生本來是為兒子取單名為"槱",
字典說槱音唸有,是堆積乾材燃燒,是古祭禮之一.
於是,洪炎秋先生說""""先父看到這個不學無術的日警的這一傑作,覺得好氣又好笑,
所以兩年後,在我出生的時候,故意用"棪楸"兩字跟他為難,讓他寫也不好寫,
念也不好唸""""
我想這應該是很不好唸的,棪,音同眼,按照辭海的說法是植物名,楸音邱,是野桐,也是植物名.
這位棄夫先生的元配是鹿港的丁家,而九份台陽礦業的顏家顏國年的女公子顏梅女士
也是嫁給丁家的丁瑞鉠先生,算起來與九份也是有姻親關係,
只是很明顯地,
看起來不是哈日一族的.這也難怪,同一時期的台灣有許多文化是日本人所不及的,
棄夫先生成了中國清朝的棄民,未必臣服於日本人.不會像現在哈日到哈到打棒球,
看到日本隊
氣勢就先矮半截.
這其實也未必是洪先生的自大自傲,
就以同時期日本人片岡巖先生大正十年(民國10年1921)的名著
"台灣風俗誌'一本書便有許多感慨,感慨許多風俗民情日本人不如台灣人
舉幾個例來說
"""""
四 不在牆上塗鴉
日本剛占領台灣時,駐守在城門或者各寺廟的日軍,
總是會胡亂在廟牆或門柱上亂寫亂畫 ,甚至不雅的穢語.甚至連台南南大門
與鄭成功廟到現在還看得到.這不僅是證明了日軍的毫無教養,也損傷了日本國家
的體面.台灣人絕對沒有這個惡習......
一二 不吃生東西
台灣人無論貧富,一般都不吃沒熟煮過的生東西.因此當他們看到日本人
吃生魚片,生豆腐,醋浸魚,辣味,生海參,都會皺起眉頭,這自然也是一種合乎
衛生標準的良好習慣.
二三 尊師重道
日本人以前很受尊重的老師,曾幾何時被看成佣人一般.反之,台灣則不然.
學生家庭通常受有儒教薰陶,所以明白尊師重道之裡.最明顯的例子
就是明治40年11月15日<<蔡清琳事件>>北埔支廳與北埔郵局與各警察機關
所有日本人全部被殺害,惟一能倖免的是阿部北埔公學校的校長夫妻.......
就知道台灣人是如何有尊師重道的精神."""
"""二七 不裸露大腿
下層社會的日本婦女,經常把大腿裸露在外面,大街小巷都三五成群的婦女,
坐在那裏成半裸露的狀態聊天,日本男人更是如此.台灣人卻不如此,天氣再怎麼熱
,他們絕對不會裸露身體,日本人看到這種情形不知作何感想?""""
其他片岡巖多所評述,就不在這裡多介紹了
而佐藤先生在前述同一篇文章裡記載了
""A先生說,鹿港是在今天唯一尚能完全避免內地人的蹂躪,保存真正台灣-----不--
,支那,比現代的支那更具有濃密之那氣氛的市街."""
或許是這種氛圍吧
洪棄夫先生是把兒子當作古文人在教育,
您看他當兒子炎秋先生十二歲時,可以寫詩作畫,喜欲狂的詩句是如何的得意;
喜次兒十二歲能詩兼畫
""我少解詩文,作書性所拙.
下筆走龍蛇,自笑同榾柮""
又查了一下字典,榾柮念成骨剁是短木頭的意思,
您看,已經是比北大教授還受好評的古文學家,
說起書畫,稱讚起兒子來,自己就成了短木頭.
又說;
"""至於六法間,更不識毫髮.
每羨畫書詩,昔人成三絕.
.................................
吾兒秉幼慧,游思造化窟
濕墨入鴻濛,佳句出倉促;(註九)
有畫兼有詩,文字亦勃勃.
但此俱末藝,未可矜寶筏
................................"""".
是不是很得意呢,得意中又有深深期許
只是累了我這不讀書的讀者
查了台灣中華書局的辭海
才知道鴻濛是廣大或者是日光或海氣的意思
而寶筏是語出於李白詩<<金繩開覺路,寶筏渡迷津>>>
"""比喻佛之教法,能度人出生死海而渡彼岸,如筏之渡河也""""
難怪棄生先生不肯讓兒子讀時行的日本書,最後同意付錢讓他
到北京大學.
等到十四歲的炎秋先生會作山水畫,那更是樂不可支了.
書次兒槱十四歲所作山水畫
余性愛山水,偶涉輒成趣.
引領東南峰,日夕起煙霧.
.................................
何意此圖中,一一江山具.
石巖峭以幽,瀑泉奔而赴.
.................................
吾兒有天機,恍入湖山路,
我神為之移,載發煙霞痼.
.................................
況汝詩與文,妙材兼幼悟.
慎勿泥雕蟲,自封龍駒步.""""
很慶幸,因為搬到基山街221號旁邊來
可以說客人稀少
這套三巨冊的辭海還沒被買走
否則還真讀不懂棄生先生的詩
原來龍駒步是語出晉書龍雲傳
"此兒若非龍駒,當是鳳雛"比喻英俊也
是不是有子如此,天下至樂呢
只是天下的父親都是一樣的
孩子再怎麼成才,總是不放心
因此父與子的關係總是有些對立.
弄成了炎秋先生瞞著老爸偷學日文,偷老爸錢偷赴日本.
洪棄生先生,看起來是一位顧孩子的好爸爸,也是一位喜愛山水的樂遊人.
但是並不是獨善其身而已,葉石濤先生在台灣文學史綱一書中說;
""日本侵台之後,許多富有民族意識的舊知識份子,不願在異族的鐵蹄下苟延殘喘,
返回大陸不再回台.但是也有一部分舊文人,時局平靜後再回台,從此沉淪於酒色之娛,
在日本統治下過一輩子遺民生活.
此外,
也有像洪棄生這樣的文人,參加抗日義軍失敗後,終生不剪辮髮,杜門不出,
把台灣社會與歷史刻畫於詩文之中,發揮了不屈不撓的抵抗精神.
洪棄生,原名攀桂,字月樵......楊雲萍說他是<<近代學人之中,博聞篤學,
抱樸守貞,儼然有古大師之風>>著有寄鶴齋詩畫,寄鶴齋詩,台灣戰紀,中東戰紀等
著作甚豐."""'''
這的確
棄生先生是關注台灣的社會與時事
比如
地震行
今年二月二十三日,天甫黎明地忽大震,罹其災者嘉義地方最慘
斗六地方次之,嘉義斗六之間山裂溪沸幾成邱墟.
""
維歲丙午月剛卯
天柱傾頹地軸撓.星辰易位山川崩.
..............................................
.............................................
初如大塊槫杯土,神工鬼伯擂地鼓.
人寰簸盪無立錐,海水翻騰有飛弩.
.............................................
.............................................
不信乾坤又灰燼,可憐髑髏皆齒牙.
哭父哭子哭父母,慘淡往來魯國髽(註十)
..............................................
..............................................
欲排閶闔問天公,天關塵塵漫復漫.
俯視羅山斗六門,山飛川走坤維斷.""""""
丙午年是光緒32年1906年,敘述的是即是嘉義大地震
在台灣,我們經歷過921大地震,而我曾經在台北市八德路東星大樓
親眼見過震災後的倒塌情景,如今讀來還有些心驚.
這也難怪棄生先生,想打開天界的閶闔宮門,問一問天公是何居心?
不過,棄夫先生秉性是溫和的
您看
他也曾經寫下
函江看月有懷二首
"""難將滄海洗紅塵,放櫂又停海屋濱.
如此秋風如此水,幾人望月不傷神.
.............................................."""
說得也是
即便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終究還不是世間浮沉,滄海怎洗得完紅塵?
所以棄夫先生又寫下了:
歸舟月夜二首
""""中流千里浪浮花,渺渺秋波遠遠沙.
明月不知何處泊,夜深猶照夢歸家.
浮沉歸夢夜潮中,去櫂來船路不同.
千里海天波浪靜,一空明月一帆風."""""
窗外風急雨驟,讀了這三首,不免想起九份特有的山與海以及明月,
颱風了,
今夜明月停泊何處呢?誰又在波浪靜的千里海天,望著月傷著神呢?
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一段心事在渺渺秋波裡對著一空明月浮沉在夜潮中?
不過
讀了幾首他的細膩的感懷
其實
棄生先生也有他不吐不快的詩人特色
比如說
大墩曉起三首
""靉靆天光雲氣低,一鈎銀色月流西.
朦朧街樹無人語,四野亂鳴日本雞.
..............................................
..............................................
認得倭居戶未開,滿天露濕球場埃.
旅人未覺飛車過,五夜驚雷入夢來.""""
這兩詩是不是很有趣呢?又是日本雞又是倭寇的倭居?
作者是想表達甚麼?
倭字在他的詩裡並非少見
再舉幾首
過彰化東郭廢工員感賦八首
""板屋圓穹倭式亭,無鶯無蝶有流螢.
楝花落盡樅椰老,傍郭相思樹樹青.
..............................................
...............................................
和草倭花蒔野山,胭脂到此亦無顏.
倭娘來譜東洋曲,須唱青蓮菩薩蠻.
..............................................
..............................................
無復看花載酒蹤,三五倭人逐野蜂.
涼露不知春色盡,露珠猶灑舊樅榕."""""
又是倭式亭,倭花,倭娘還有三五倭人.
或許論者會認為這只是抒發一歎罷了
不過
應該平日所見?有所感吧
田野即事四首
""村家何錯落?村樹何凌亂?
一逕長逶迤,田野青草斷.
道旁一老翁,牽蘿發浩歎.
茅屋顛風飄,禾田惡水漫,
窮民兼餓莩,腹枵已半年.
荒雞嚎昏宵,鰥魚曠晨旦.
出門天地空,四顧無樵爨.""""
"""官吏日叩門,敲朴驅種蔗.
糖稅歸國家,糖利歸會社.
農戶絕甕餐,啼飢窮日夜.
農夫劇苦辛,為農難為稼,
蔗田雖有收,賤估不論價.
..................................
................................."""""
"""去年雨爛苗,今年風殘稻.
陂塘處處乾,水租徵更早.
野田璺如龜,無禾亦無草.
農夫畏出門,坐餓成枯槁.
婦孺啼於床,牛羊號於皁.
粒米貴如珠,況乃乏芻藁.
荷鋤何處施,悠悠望有昊.'''''''
再讀了這套詩集,我心中難免有些疑惑,日據時代日政府對台灣文人是防範得非常嚴密
即便是佐藤春夫先生訪問霧峰林家的會談中,警察局的官員,未受邀請卻聞風而至,大辣辣
陪在一旁作紀錄.並且將紀錄往上報告.(註十一)
而臺灣古典詩面面觀一書中也說"""洪棄生與梁任公通信,在結尾處說:
<<此書恐為官吏所得,故不具名住址,後當相聞.以便來復.至於姓名,
則敝集中,所具張祿韓翱已非真面目矣.>>......王獎欽詩文受到傳抄,
黃師樵詩諷強鄰,或被拘獄,或受偵訊,日人文網之密,可以想見.
""""(註十二)
今天好奢侈,沒有整理庫存書.光讀著詩集.外面的風雨更強了,
窗戶玻璃與鐵門乒砰作響,
很怕停電了.本來想仔細讀讀詩曫中,
棄生先生與梁子嘉,施梅樵,李石鶴....等諸位先生的唱和.
看來必須趕快煞尾
謝謝書友的耐心願意看到這裡,不知道您對棄夫先生的詩有何看法呢?
佐藤春夫在那一篇的殖民地之旅裡寫下了對這套詩集的看法:
""""""
A先生取出來的是,四六裁型大的四冊<<寄鶴齋詩曫>>我看到封面就想到了.
這大慨是昨天會面不得的鹿港詩人的詩集吧.
再根據A先生的說明,
才知道這詩曫是從其全集六十卷詩文中選出的會心的詩作編成的,只分送其中
很少的部數給知己好友,A先生手中幸好有一部,所以帶來給我.
據其序文,乃為
丁巳年孟春的初版,是南投活版所印行的.據說詩人認為自己字不好,不喜執筆親書.
乃令其外甥還是誰書寫.按其筆跡以石板印刷.其印刷既非唐本也非和本.
樸素的製本,也是具備台灣獨特的樸素感覺.呈現出帶著野趣的地方版風味.再加上
其內容之珍奇,
這四本書其後一直成為小齋的珍藏.放於座右.
打從A先生拿給我時,我就非常著迷,不過,或許這個作者生活的奇聳之極的詩境,
或許原由內容要求以及作者的詩癖,在才疏學淺的我輩看來真是詰屈聱牙
,並不是那麼容易理解的.
而且內容有歌詠番人生活的打鹿行,有詠留聲機,有取材於嘉義大地震的地震行,
還有吸鴉片詩..........................................如此地,時而跳拾我能讀得懂的詩句來看,
都感其各自其趣橫溢,使我備感興趣.可是想讀通下去,則是馬上碰到難關,令人氣絕.
................................................................................................................
我深深向A先生致謝,一心不亂地專注於或是承襲於李義山流的,
不太認識的字頻頻出現的紙面.最後在A先生的催促下,想更衣出發往葫蘆墩時,
已是正午了.
""""(註十三)
佐藤先生這篇文章發表於昭和七年(民國二十一年1932),不愧是日本著名的詩人,有寬廣的視野與胸襟,而不是
如那位鹿港管區日本警察的獨斷或是監視文人的官吏,只注意到詩集裡對日本的大不敬或是
對社會庶民的苦境的描述.
當然,洪棄生先生天上有知,應該很高興有這麼一位知己,將他的詩集放在小齋裡,
珍藏在座右,而不是拿去蓋酒甕與醬罐
相反地,佐藤先生在文章結論說:
"""""連讀都讀不來的人,固然無法論其詩,不過從此片麟隻句而言,其高踏
的世外人的高邁氣魄,讓我覺得如同讀到用漢字寫成的波特萊爾詩集.""""
波特萊爾詩集?改天再仔細讀讀了.
鄧純鐵先生曾經說棄生先生的詩""其詩如洪鐘大呂,不墜凡響""您認為呢?(註十四)
佐藤先生所說的"世外人的高邁氣魄""是不是也是不墜凡響的意涵呢
我好高興,竟然擁有與佐藤先生同是丁巳也就是民國七年的版本
這可是洪棄生先生送給親友至交的自選版本的限量版.
您認為洪棄生先生該是台灣的甚麼呢?
還是洪棄生先生就是洪棄生就是台灣的國寶詩人?
不需要是台灣的杜甫,李義山或是波特萊爾
但是對我這個九份人來說,畢竟洪棄生是九份的姻親
最難忘的是
他對九份金瓜石侯硐地區的描述;
漫遊雞籠雜詠十八首存九
漸漸入山漸漸深
穿崖剔蘚復搜林
由來此地誇生活
半為營煤半採金
註一 :閑話閑話 62頁洪炎秋先生著 68年三民出版
註二 同上
著三 殖民地之旅 佐木春夫著 邱若山譯草根2002年版封面簡介
註四:同上第287頁
註五 同上第286頁
註六 又來廢話 洪炎秋著 10頁 中央書局57年版
註七 同一註 287
註八 同註六 3頁
註九 鴻濛 台灣中華書局辭海 ""語出淮南子 道應與楚辭九歎遠遊及漢書...
意謂,1:廣大,2:日之光氣與3:海氣
註十:髽,婦人喪髻也,禮檀弓:<<魯富人之髽而弔也>>
註十一:同註三 329頁
註十二臺灣古典詩面面觀 60頁江寶釵著 台灣文學叢刊1999年版
註十四 臺灣詩鈔 第三冊 459頁 書臺灣王隱君友竹詩稿 台灣銀行經濟研究室59年版
註十三 同註三 294,29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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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對於洪棄生先生的生平,事蹟與詩文感興趣建議您點下列網站
國立成功大學數位論文 (PDF)
洪棄生與《瀛海偕亡記》 (PDF)
博碩士論文 etd-0803104-161005 詳細資訊
陳肇興、洪棄生-淑棉(5)
重建台灣文學史之人物研究-----以古典文學家洪棄生為例 程玉鳳 文津出版 臺灣古典文學與文獻
330頁 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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