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談好人, 我們就先得介定甚麼是好人。
甚麼是好人? 一般來說, 就是對你好的人。小明對你溫文有禮, 關心備至, 當人
家談起他的時候, 你就會說: 小明嘛…他人不錯。
人家從你口中得知他的好, 需要幫忙時總是先想起他。 於是, 做苦力嗎? 找小
明。 沒人陪嗎? 找小明。 沒錢嗎? 找小明。 (雖然好人一般都是缺錢的) 卻從
來不會有人在有錢, 有人陪的時候問: 小明, 你缺錢嗎? 當然, 小明是好人, 即
使有人問, 亦不會輕易說出一個 “缺”字。
於是, 一切如常發展。 小明依舊窮, 做苦力, 發揮填補別人時間的裂縫的功能;
別人依舊天天傳頌: 小明這人真不錯!
現在, 我們該是時候想想, 小明的意義是甚麼。
有史以來, 人就分成了好人和壞人。 殺人放火的壞人當然該死, 可是為什麼我們
就非做好人不可? 簡單點, 做個不好不壞的人, 不可嗎?
譬如說, 一個普通的公司文員, 他在車上不讓坐給老人; 公司的文具厠紙他帶回
家去用; 他在非吸煙區吸煙; 星期六, 他例必避開賣旗的人牆。 像這樣的一個
人, 沒有作甚麼大惡, 也算不上是好人, 就像世上大部份人一樣, 自得其樂地活
在這世上。 這本來沒甚麼不妥, 令人不解的是, 世上仍有很多立志要做好人的
人。
做好人, 是在童年時已植根在所有人腦中的思想, 傳播這思想的媒體包括看的故
事書, 卡通, 還有你媽。情況甚至比愛國洗腦廣告還要嚴重, 因為這是世界性
的。
正因為是從小的教育, 使得好人一詞彷彿已成了一個宗教, 大家都知道我們該做
好人, 卻沒人會理智地問為什麼, 或這對我有甚麼好處。 天主教徒相信有天堂,
所以嚴格地遵守十誡。 好人教徒呢? 難道信的是一句 “好人有好報”? 可是君
子做事不求回報。 好人的謎團更大了。
這時小明會說: 助人為快樂之本! 做好人令我快樂!
做一趟汗流浹背的苦力, 換來一句 “謝謝” 或是一瓶汽水, 想必不會是很快樂
的一件事。 助人之樂, 乃是源於你覺得自己幫了別人, 做了好事, 自覺是一個好
人。 由於自小的教育, 令廣泛的人都認為好人比不好不壞, 或是壞人高級, 所以
不管是別人傳頌你的好, 或是你自覺比別人好, 都令你感覺到自己的優越, 使你
得到一個 “好人”的名聲, 和追名逐利者得到一個肯定的地位的情況相若。
童話書裡的角色永遠好壞分明, 好人永遠有好結局, 壞人一定不得好死, 公主和
王子肯定是 “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就像我們看到小明努力做苦力, 然後滿足
地喝著汽水, 得到一句好人的讚美, 卻不會看到他苦著臉在家擦跌打酒的情況。
童話也一樣, 你何曾看過王子公主會吵架? 小明何曾會向你訴苦? 因為小明是好
人。 因為童話是童話。一切都是被包裝著, 掩飾著, 卻在沒道理中找到絲絲條
理。
有誰自出娘胎就希望自己將來大奸大惡, 或是不好不壞? 沒有。 每個人都希望
自己會是一個好人。 不好不壞的人雖然看來世故, 但也是世上最多的人。所以
我們知道, 要在現今的社會生存, 只好作這種人。 在很多的時候, 不好不壞的人
也是由好人變成的。 因為他們被愚弄得太多了。
做好人, 只是一個美麗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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