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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27 19:20:55| 人氣240|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典賣賢妻 第一章~第十章(上)★by辛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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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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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驅集團執行長邵蘊齊,向來是人群巾最光芒耀眼的太陽;
俊美不凡、風流倜儻,使他身邊永遠圍繞著各色佳麗。
那名羞澀如精靈的女子,卻是第一個自行求去的「異類」!
沒想到再相見時,她卻是傷重昏迷躺在手術室裡:
不巧害她傷殘的兇手,就是他那頑劣好玩的妹妹!
他得想個辦法,讓事情能「船過水無痕」最好……

從小被父親嚴加保護的杜淳雪,單純得像有如童稚的小孩:
邵蘊齊是她暗戀三年的王子,卻不敢奢望會有什麼結果。
一次偶然的交會,雖然美麗短暫也足夠她一輩子回味——
那場車禍卻打亂了一切!她有能力換來伴他身邊的機會,
卻可能永遠也聽不見他說——「我愛你」……
男主角:邵蘊齊
女主角:杜淳雪

★★★

第一章

位於北市黃金地段的某座豪宅裡,正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派對。會場以各色
玫瑰花及彩色汽球佈置的寬敞空間,充分展現女性化的浪漫風格。

與會的賓客,皆是政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給足主辦人面子。派對氣氛熱絡
和諧,儼然是一場商業聚會。

半圓型的空中花園裡,瑩亮月光映照在一抹亭亭玉立的纖麗倩影上,寂靜的
氛圍和室內的喧囂大相逕庭,恍若兩個不同世界。

望著皎潔的月兒,杜淳雪輕啜著水果酒,美麗的臉龐透著些許無奈。

今天是她大學畢業的日子,疼愛她的父親特地舉辦慶祝會,身為宴會主角,
淳雪卻低調的選擇獨處。

雖為富家千金,但她始終無法適應、也不喜歡熱鬧場合,更學不會應酬,永
遠都在打完招呼後微笑以對。

政商界沸沸揚揚的熱門話題、八卦,她向來不想接觸也沒興趣探究,寧願在
文學及烹飪的世界中自得其樂。

她恬淡嫻靜的個性,和一般人印象中穿著名牌服飾、出入高級場所,花錢如
流水的千金小姐形象截然不同。

她鍾愛簡單平靜的生活型態,對於宴會、派對等向來避之唯恐不及,總是找
盡借口推辭。

近來,父親積極安排她出席各種活動,善良孝順的她不忍讓父親失望,最後
還是妥協。

表面上不說,淳雪卻明白父親的用意——

想在眾多青年才俊中,為她覓得良緣,了卻他一樁心願,也好接管他辛苦打
下的大片江山。

每出席一場宴會,彷彿像是參加變相的相親大會。

她和所有女人一樣,對愛情懷著無限憧憬,卻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心動,那
些主動接近她的男士,幾次邀約不成,也就放棄了。

他們彬彬有禮、風度翩翩,卻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沒有人曉得,在她嫻雅沉靜的外表下。其實渴盼一段一觸即發、轟轟烈烈的
戀情。

而且,她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天大秘密,深藏在心裡好久、好久

說來荒唐,在她大一那年暑假,閒暇之餘隨手翻閱一本財經雜誌,內容報導
當今亞洲地區十大頂尖集團的專題。

其中又以白手起家的「非凡集團」總裁梁恕及甫接下「先驅集,團」執行長
的邵蘊齊,最令她印象深刻。

他們除了年紀輕輕便已成就非凡之外,出色的儀表更是教人過目難忘。

後來,陪同父親出席「先驅集團」的二十過年慶酒會,第一次見到邵蘊齊。

他本人比雜誌刊登的照片更加俊美,散發著一股渾然天成的不凡氣勢,即使
身陷烏鴉鴉的人群中,也難以忽略他耀眼的存在。

她的視線從頭到尾都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他,發現他身邊不斷有女人來來去去,
熱情且親密的挽著他有說有笑。

她的心莫名的微微刺痛,好不是滋味。

在她打算提前離開之際,他竟然和父親一道走來。

在父親的引薦下,淳雪和他有了進一步接觸。縱使僅是客套寒暄,但他唇邊
若有似無的笑容、親切卻又疏離的態度,卻讓她一頭栽進他的魅力中。

對他的愛慕之意,非但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減少,反而與日俱增。

關於他的每則報導、每幀照片,她都小心翼翼的收藏著,沒讓任何人發現,
也從不向別人提起。

淳雪只是默默將這份秘密心事,存放在心中最柔軟的位置,細心呵護。

偶爾,會在某些公開場合見到他,她卻鼓不起勇氣主動和他打招呼,甚至不
確定他是否還記得自己。

他就像太陽,所有人都繞著他旋轉,她只是顆不起眼的小星星。永遠接近不
了他。

三年過去,他們始終沒有進一步發展與交集,愛戀他的感覺卻依然濃烈。

不過,她早已認清事實,不敢奢求他會注意到自己,進而喜歡上她。

她也明白自己遲早得接受商業利益聯姻的安排,這將是她唯一能回報父母的。

談場刻骨銘心的戀愛期望只能放在自己心底深處,猶如情竇初開的少女,天
馬行空的幻想著小說中的浪漫情節。

垂下眼,淳雪再度陷入想像中,偷偷勾勒著暗戀對象的輪廓,沒有注意身後
門扉悄然開啟。

為了圖得耳根清靜,邵蘊齊端著酒到花園透透氣,一抹雪白影子冷不防闖進
眼簾,一時誤以為撞見鬼魅。

很快地,他調整心緒,恢復一貫鎮定。暗斥自己無稽的念頭。

沁涼夜風襲來,女子的烏黑秀髮隨風飄揚,窈窕清靈的身影在月光照拂下,
顯得不太真實,彷彿落人凡間的仙子。

邵蘊齊瞇起眼,盯著她好一會,不禁對她的身份與長相感到好奇。緩緩趨近
她身側,低聲道:「月色很美。」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淳雪陡然一驚,倉惶轉身,星子般晶燦的黑瞳蓄滿訝異,
心跳快得不像話。

她睜著美眸,怔愣的望著在腦中描繪過千萬遍的男性臉孔,深怕一眨眼,他
就會消失無蹤。

柔和姣美的面容令邵蘊齊詫異,接收她毫不掩飾的凝視目光,微微桃起的唇
角透著一抹興味。

淳雪意識到自己大膽的注視,忙不迭垂下眼,白留臉龐染上一層緋紅,美不
勝收。

「邵先生……」她細如蚊蚋的低喚,胸口騷動不已。

睇著她嬌羞的模樣,邵蘊齊莞爾一笑。

他認得出她嗎?淳雪忐忑難安的等待他的反應。

「我們見過面嗎?」他來到她面前,不確定道。

淳雪抬頭,不經意對上他炯黑的雙眼,心口一陣激盪,臉頰滾燙。

他的疑問讓她滿心的期待落空,像洩了氣的皮球,提不起勁。

頓了下,她搖頭否認。

即使她解釋再多,也不見得喚得起他對她的記憶。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練就了善於觀察的好本領,邵蘊齊自然沒錯過她眉宇間
忽而籠罩的輕愁。

「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他漫不經心的問。「為了迴避煩人的蒼蠅?」

以她的條件,絕對是男人們鎖定的獵艷目標。

他醇厚低沉的嗓音,此刻專屬她一人,這讓淳雪感覺好不真實。

「我沒你想像中的受歡迎。」淳雪沒自信的低喃。

他不以為然的撇唇道:「你太謙虛了。」

淡漠有禮的口氣,證明在他眼中,她只是個純然的陌生人。

他的一句話,打亂了她的芳心,因他的讚美而竊喜。「真的嗎?」

邵蘊齊沒遺漏她的表情變化,訕笑道:「你真單純。」

像她這般喜形於色,像個孩子般不懂掩飾的人,將來如何在現實又殘酷的社
會生存?

不是擔心,而是好奇。

淳雪明瞭他的話並非恭維。而是取笑她的無知,不禁羞害的輕咬下唇,不發
一語。

「害羞了?真可愛。」邵蘊齊趨近她。低頭覷住她的桃靨。語帶挑逗。

他的眼神具有侵略性,讓單純的她無力招架,心頭小鹿亂撞,卻努力佯裝若
無其事。「我……我先離開了,失陪。」

禮貌的頷首微笑,急切的語氣洩露了她的慌張。

多和他相處一秒,就陷得更深一分。對他的愛戀曾幾何時已超出自己想像?

「寧可回到無聊的宴會,也不願面對我?」邵蘊齊單手插在口袋,視線停留
在漆黑的前方,低啞道。

淳雪在門前頓住步伐,他揶揄的口氣,讓她以為他認得她。「不是那樣……」

猛地轉身。只見他昂然仰望的身影,像匹遺世獨立的狼,心弦猛然一震。

在她印象中,他一向都是君臨天下、意氣風發的。從來、從來沒見過他如此
冷沉的模樣。

即使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也能從他冷凝的側臉,清楚感受到孤獨的氣息。
「邵先生……」

沉默須臾,他轉身,捕捉到她眼中的憐惜和迷戀,黯下眼瞳,隨而露出俊雅
的笑容。瀟灑的倚著欄杆,舉杯道:「願不願意留下來陪我賞月、品酒?」

她怔然,片刻才自詫異中回神。「嗯?」

這如水一般柔美的女人,嬌軟的嗓音和寧靜優雅的氣質,奇異的鎮壓了他紊
亂的思緒。

他不想讓她離開,至少此刻不想。

他單刀直入的邀請,令淳雪無所適從。

他唇邊若有似無的笑容,混淆了她的判斷力,一時分辨不清他究竟是真心抑
或玩笑。

理智告訴淳雪:最好離這高深莫測的男人遠一點。但他眸中的自信與不羈,
卻深深吸引著她。

他肆無忌憚的目光,令她的心跳急促,紅潮自耳根蔓延至瓷頸……

她明白,這就是所謂心動的感覺。

唯獨眼前的俊偉男子,才能輕易撩撥她止水般平靜的心湖。

「你的護花使者怎麼放心讓你落單?」邵蘊齊盯著她的粉紅嬌顏,揚唇詢問。

淳雪螓首低垂,搖搖頭,語調柔和如同怡人的微風。「我是藉故離開的。」

她指的,是疼愛她到近乎溺愛的父親。

「是嗎?」他訕笑,似是而非的戲謔。「那麼。是否考慮換個對象?」語氣
是十足的挑逗。

他的話教她臉紅心跳。強迫自己以平常心應對,別胡思亂想。「恐怕這輩子
卻脫離不了他……」

淳雪漾開一抹笑,猶如幽谷中盛開的百合,緊緊抓住邵蘊齊的目光。

「你結婚了?」他斂眸,雲淡風輕的試探道。

他的追問,掀起她的欣喜。「重要嗎?」

這是她和他獨處最久、交談最多的一次,是她收到最棒、最珍貴的畢業禮物。

或許是曖昧氣氛使然,淳雪一反常態的不顧矜持與之周旋。

他饒富興味的瞅著她好一會兒,動身踱至她面前,傾身湊近她輕語:「目前
對我而言,重要。」

灼熱的鼻息噴拂在她細緻的肌膚上,敏感的泛起小疙瘩。

他逢場作戲的心態,讓淳雪不由得心一沉。「真的嗎?」

「不滿意我的回答?」察覺她驀地轉為黯然的星眸,邵蘊齊露骨的追問。她
撒嬌似的柔柔嗓音略略透著失望,他嗤笑反問:「不然呢?」嘴幾乎碰到她小巧
的鼻頭。

他身上淡雅的古龍水和著酒味鑽進鼻腔,迷亂她的心智;一陣暈眩嬰上,淳
雪泛著紅霞的臉龐更形嬌俏迷人。

「你喝醉了……」她退後一步,蹙起秀眉,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你好美……」他突兀的冒出嘶啞讚美,手指拂過她的粉頰,滑嫩的膚觸宛
若上等的絲絨。

淳雪胸口一窒,無法呼吸,他輕佻的俊美模樣令她著迷。精緻絕倫的臉龐散
發著夢幻光采,誘人一親芳澤。

下一秒,一道黑影朝她壓下,吻住她瀲灩菱唇。

她因驚愕過度,導致腦袋一片空白,喪失思考能力,玻璃杯掉落地上,發出
清脆聲響。

可是,她卻震驚得聽不進任何聲音。

邵蘊齊微微收攏擱在她腰際的手,將馨香的嬌軀更貼近自己,方便他掠奪佳
人檀口中的甜美。

「不——」淳雪如遭電擊,使勁推開他。跳離他三步之遙,眨著迷濛杏眸,
愣愣的盯著他。

她的初吻……對象竟是愛慕三年的他!

這樣的場景,淳雪就連在夢中都不敢奢望,然而卻在現實生活上演,太過虛
幻且不踏實。

他蹙眉睨住她嫣紅的臉蛋、青澀誇張的反應後,嗤笑道:「別告訴我,你的
他從來沒這樣吻過你。」字裡行間是顯而易見的嘲弄。

唇齒間還殘留著他薄唇的微涼溫度,淳雪心亂如麻,無心反駁。

太快了!暗地期待的浪漫邂逅、一見鍾情的情節毫無預警的實現,她只感到
慌張無措。

但,內心又有一股微弱的聲音,催促她勇敢投入,不要退縮…

淳雪掙扎躊躇著,始終鼓不起勇氣開口自我介紹,更遑論倣傚其他女人展現
妖嬈媚功,主動投懷送抱,引起他的興趣。

錯過這回,恐怕再沒機會表達心意了。

「我……」她的喉間卡著硬塊,無論如何就是開不了口。「我……」

告白對她而言,是項艱巨的任務。

邵蘊齊瞇起眼,若有所思的審視她,靜待下文。

不行!她辦不到!

淳雪垮下肩頭,突破不了心防,無法跨出第一步。

既然可以等候三年,再多等三年、六年甚或十年也不會有所影響。維持現況
也不錯,何必非得破壞兩人之間疏離的和諧?

可是,他吻了她……為什麼吻她?他是否對她有一點點好感?或者因為醉了,
對象是誰都無所謂?她陷入漫無邊際的臆測中。

「有話就直說。」邵蘊齊失去耐心,索性開口催促,平淡的聲調聽不出心情
的起伏。

「沒事。」她吶吶的回答,決定把愛意埋得更深。

「我還以為,你會賞我一記耳光。」他嘲諷道。

瞧她那副委屈的小媳婦樣,彷彿是古代誓死捍衛清白的貞潔烈女。

不過。女人欲擒故縱的把戲他見多了,至於要不要「上鉤」,就視當下心情
而定。

「怎麼會……」淳雪垂下眼睫,幾不可聞的呢喃著。

「嗯?」她怯生生的模樣,勾起他逗弄的興致,故意湊近她的臉,存心戲弄。

她反射性的往後傾,迴避他的氣息,心臟彷彿下一秒就會從嘴巴蹦出來。

他發出輕笑。「你的反應真有意思。」出其不意的,邵蘊齊握住她的細腕,
附在她耳畔絮語。

雖然執迷的眷戀著他,但不希望他是醉意茫茫,意識不明的情況下接近她。

她要的不單單是短暫的露水姻緣,貪婪的想要更多——

「我……我該離開了。」她毅然抽回手,帶著一點賭氣意味,費力掙脫他的
掌控。

轉身才發現步伐多沉重,好像腳上綁著千斤重的鉛塊,每一步都花費莫大氣
力才得以離開他身邊。

踏進大廳時,他並沒有如她預期中出聲挽留,濃烈的失望襲上淳雪心頭。殊
不知,他的手舉在半空中,卻只抓住冰涼的空氣。

不過。今晚與他意外的交集,已經豐富了她的記憶,足夠她一輩子回味。

感謝老天爺,賜予她如此美好的畢業禮物。

噙著淡淡的笑容,淳雪開始任由父親帶領,周旋在賓客之間。然而,心思始
終沒有收回來。

腦子裡想著全是那出其不意的吻……她不禁後悔方纔的衝動,放過和他更進
一步的大好機會。

愛上一個人,心就再也不屬於自己。

凝望著微敞的門扉,邵蘊齊的眼中還殘留著一抹雪白身影。

女人見到他,向來只會千方百計留在他身邊,她倒是頭一個連名字都不說,
便自行求去的「異類」。

倘若她想借此加深他對她的印象,那麼,她確實成功了。

比起那些死纏爛打的女人,她見好就收的手段,確實高招。

半晌,他才斂眸重新面向夜色。亟欲拋開的煩惱瑣事,又一一回到腦海。騷
擾他的平靜。

從小疼他如命的奶奶近來病痛不斷,也因如此,變本加厲的催促他結婚,甚
至挑了幾名千金小姐,要他從中決定妻子人選。

荒唐可笑的無厘頭劇情,競成了他生命中的難題。

他不排斥婚姻,但被逼迫的感覺畢竟不好。

況且。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女人,讓他想定下來,走進婚姻。

為了避免老人家的疲勞轟炸、耳提面命,他把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上,辦
公室成了他逃避及最常過夜的場所。

他並不耽溺女色,但今晚格外感到寂寞。想要有人陪伴。

把酒杯隨手擱在花園一角,邵蘊齊不動聲色的低調離開,駕車前往現任女伴
家中尋求慰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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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冬日難得的晴朗午後,一掃連日來綿綿細雨與低溫寒冷的惡劣天氣,杜淳雪
花了不少時間說服管家和司機,讓她獨自外出,散散心、曬曬久違的陽光。

得到首肯後,她首度來到捷運站,嘗試買票、乘坐淡水線,展開一日的提運
之旅。

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淳雪心中有說不出的愉悅,宛若一隻破籠而出、
展翅高翔的鳥兒。

這份難得的自在,她要盡情享受。

在台北出生、長大二十幾年,她卻沒搭過任何大眾交通工具。出入任何場所,
都由家中司機接送,自由行動的次數屈指可數。

一直以來,都被同學戲稱是玻璃娃娃,禁不起一點碰撞,因此只要有活動便
自動將她排除在外。

十幾年的求學生涯,她向來是個獨行俠。

低調、內向的性格,讓她提不起勇氣主動打入其他小團體,凡事獨來獨往,
沒有人作陪。

也就不像一般女孩子,能結交到一兩個可以促膝長談、分享私密心事的閨中
密友。

所以,她的生活除了參加父親安排的宴會外,根本乏善可陳,不似同學想像
的多彩多姿。

如今,大學畢業已逾三個月,父親不允許她外出工作,也不放心她出國旅遊,
像在呵護稀世珍寶,深怕她受到丁點委屈及傷害。

善體人意的淳雪,並不責怪父親保護過度的作法。

大概是她自小體弱多病,三歲那年因杜父的疏忽,導致她差點失去小命,使
得愛女心切的父親自責不已。對她的保護更加周嚴。

這些,是她從在杜家任職二十五年的管家口中聽來的。

對於疼愛她如命的父親,她豈忍心有半句怨言?!

即便如此,她這只被豢養在豪華宅邸的金絲雀,仍嚮往外頭的世界,渴望出
去闖一聞,用自己的眼睛,看所有的美好與不美好!

抵達台北車站,淳雪急忙起身,車門一開,站在車門邊的她幾乎是被人群推
著走,寸步難行。

「唔……」她被如浪潮般從四面八方湧來的人潮嚇住,蹙起眉,側身勉強穩
住身子,不至於被推倒在地。

在台北車站裡的商店街停留良久,每家店她都抱著濃厚興趣逛了好一會兒,
感到新鮮有趣極了。

無意間瞥見鏡中反映出自己一臉好奇懵懂的表情,感覺上。彷彿是個從鄉下
北上的土包子。

事實也的確如此,比起時下打扮時髦、作風果敢的女孩,膽怯、保守且足不
出戶的自己,顯得好不起眼。

淳雪卻沒發覺她精緻的五官、高雅脫俗的氣質,讓來往的行人,莫不回頭多
看她一眼,以飽眼福,她仍逕自沉浸在自我的思慮中。

或許,她應該為自己的人生做幾件值得紀念的事,年老時才不至於抱憾……

例如:四處旅行、談場戀愛……

驀地,淳雪的腦海中浮現一張俊美無儔的男性臉孔,以及三個月前,在家中
花園發生的吻,心口猛然一縮,努力隱藏的思念頓時氾濫成災。

「邵蘊齊」三個字,猶如大石塊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呼吸困難。

那記出其不意的吻,嚴重干擾她的心思,雖然事隔三個月,每每憶起,身體
還是會不自覺輕顫,讓她臉紅心跳。

他對她的影響太大,一句話、一個動作,都左右她的思緒,牽引她的心弦。

淳雪垂下眼,頓時失去了購物興致,卻又不打算回家,遂持著票。往下一個
目的地出發。

輾轉來到關渡站,她讀著手中的導覽。上面建議可到著名的關渡宮,觀賞恢
宏的建築,順便參拜,祈求健康平安。

一出捷運站,淳雪立刻被天邊漸層的紫色晚霞吸引住,目不轉睛的觀賞好久,
心中漾著淡淡的感動。

她步行了一段路程,天色迅速轉暗,也開始飄下細雨,既而逐漸加大,密密
的兩絲交織成一張網,將她困在其中。

她邊找遮蔽物、邊注意是否有計程車經過,三分鐘過後,兩頭落空,只淋了
一身濕。

「唉呀!」她驚呼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逛街時為父親買的生日禮物,掉
出紙袋,滾落到路中央。

緊接著一輛轎車疾駛而過,濺起一灘水花,濺到她的發上、身上。搞得她狼
狽不堪。

縱然冷得發顫,淳雪仍趁著沒有來車的空檔。連忙檢回物品,重新上略。

然而,就在她轉過路角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一輛火紅色跑車以驚人速度逆向行駛,發現有人經過時卻緊急煞車不及,硬
生生潼了上去,還滑行了好幾公尺才停下來。

刺耳的輪胎磨地聲劃破冷清的雨夜,淳雪纖細的身軀靜靜的倒在血泊中,生
死未卜——

肇事駕駛像座雕像般傻住,沉沉的酒意霎時清醒泰半,震驚之餘,隨後陷入
一番天人交戰。

是負責。扛起過失?

抑或……若無其事的逃逸?!

晚上七點,先驅集團大樓頂樓燈火通明,寬敞氣派的辦公室悄無聲息,纖塵
不染的落地窗前,有一抹修長挺立的身影,居高眺望萬家燈火。

啜一口琥珀色的酒液,邵蘊齊扯松領帶,解開襯衫最上面兩顆鈕扣,鬆弛緊
繃一天的神經,但腦子裡仍有許多重要計劃與決策運轉著、一刻不得閒。

加上近來奶奶的病情與緊迫逼婚,讓他眉頭始終深鎖。

滴鈴鈴——

手機響了好一陣子,才傳進他耳中,邵視齊收斂心神踅回辦公桌。

屏幕上顯示出妹妹的名字,他才放心接聽。「什麼事?」

彼端沉默許久,惹得他不耐煩。「邵蘊妍。說話!」

「哥……」哽咽的嗓音透著顫抖,彷彿正遭遇什麼可怕的事。

邵蘊齊蹙起眉,沉聲道:「發生什麼事了?」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我……」邵蘊妍抽噎著,無法成句。

「你又惹出什麼事了?」他嚴厲的口氣飽含無奈。

靜默了約莫一分鐘,在他以為斷訊之際,傳來她虛弱的聲音:「我……開車
撞到人了……」

邵蘊齊一怔,從她害怕顫抖的音調判斷事態嚴重,恐怕不單單是像以往一樣
的擦撞。

「你在哪裡?對方狀況如何?」他鎮定的問。

「對方……」她忍不住嚶嚶哭泣,說不出完整的話。

遇到這種人命關天的場面,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六神無主,何況是個涉世未深
的女孩。

「對方怎樣?!」他知道大事不妙,輕斥道:「別光哭!說話!」

「對方好像死了……」邵蘊妍克制不住,哭了起來。

邵蘊齊閉上眼,深歎一口氣,堅定的指示道:「無論如何,你先打電話叫救
護車。」

「我好怕……」才十九歲的她,早已失了方寸。

「你在哪?我馬上過去。」他已經抓起鑰匙,邁開步伐奔出辦公室。知道她
大約的所在地後,他直奔停車場疾駛而去。

平常需要半小時車程的距離,邵蘊齊只花了一半的時間,一路狂飆。

途中,他再度接獲妹妹的電話,告知傷患已送往淡水馬偕醫院急救,於是又
急速前往,壓根不在意、亦無暇在意是否超速、被拍了多少違規照。

「哥——」

一見到他,邵蘊妍的淚水又潸然落下。

「對方現在情況如何?」邵蘊齊摟著她的肩頭,當她強力的依靠。

她偎在他懷中,頻頻搖頭,恍神呢喃道:「不知道……她……滿身是血……
好可怕……她一定死了……一定死了……我撞死人了……」

「蘊妍,鎮定點!」他輕拍她的背,企圖安撫她失控的情緒。「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的。」

「哥,你一定要幫我……我不想坐牢……」邵蘊妍緊緊抓住他的大手,嚇得
六神無主。

事發當時,她下車看到染滿鮮血的軀體後,恐懼感襲擊四肢百骸,當下慌張
地一走了之。

行駛了約莫一公里的路,她還是逃不過良心譴責,選擇回到車禍現場,和哥
哥通過電話後,以第三者的身份打電話叫救護車。

邵蘊齊黯下眼瞳,將她安置在長椅上,捺著性子柔聲誘哄:「你是怎麼撞到
對方的?對方超速?還是闖紅燈?」

她點然無言,淚水洶湧。

「你不說,我沒辦法幫你。」他睨住她,沒好氣道。

蘊妍咬著唇,遲遲不敢說出賣情。

「蘊妍?」輕緩的聲調,是他耐性用罄的前兆。

雖然事事依賴哥哥,卻也攝於他的威嚴,她囁嚅著供出肇事經過。

聽完她的敘述,邵蘊齊面色凝重。

酒後駕車、逆向行駛、車速過快、肇事逃逸——每樣都對她不利。

不管她惹出多少麻煩,都是他負責善後,憑藉著他在政商界的影響力,事情
都能輕而易舉的圓滿解決。

但這次事態超乎他想像的嚴重,因為關乎一條人命,非同小可。或許,該讓
她記取一些教訓,約束她幾近日中無人的脫韁行為。

「一切等醫生出來再說。」他淡淡拋下一句便不再問口,等待醫生宣佈結果。

邵蘊妍則雙手交握,忐忑不安的祈禱對方能脫離危險,她可不想背負殺人凶
手的污名……

盯著剛拿到受害者皮包內的證件許久,起初,邵蘊齊只覺得照片上噙著溫柔
笑容的女子似曾相識。

經過一番認真思索後,他的眉心打了死結。

是她!幾個月前,在杜家花園遇到的如水一般純淨的女人,而她,竟就是杜
家唯一的女兒。

那夜的一景一物又清晰的重回腦海,包括她唇瓣的柔軟觸感以及身上的馨香。

從沒想過,兩人的重逢方式居然如此令人震撼且遺憾。

「通知杜淳雪的家人沒?」他放下證件,啞聲詢問護理站的醫護人員。

護士小姐紅著臉,答得有些結巴。「已經通知了,應該快到了。」

話甫落,杜正笙在管家的陪同下,步履急促的衝出電梯。

「我女兒……我女兒情況怎麼樣了?!」社正笙失去身為商場大佬的氣勢,
佈滿風霜的臉龐,儘是著急與無措,不斷地往手術室方向走。

護士小姐沉浸在親眼目睹「先驅集團」執行長真面目的美夢中,壓根忘了份
內的工作。

「杜老,手術還沒結束。」

反而是邵蘊齊出聲,制止他繼續前進。

「邵先生?!」在杜家服務了二十幾年的忠心管家——阿福,馬上眼尖的認
出他來。

他輕輕應了聲,俊臉沒有表情。

「阿齊?」杜正笙怔了下,瞇起泛紅的服,語氣有掩不住的詫異。「你、你
怎麼在這裡?」

醫院可不是個好地方,在這相遇一點都不值得高興。

邵蘊齊叱吒商場,見過無數大場面,應付過各種難纏對手,然而,一句再簡
單不過的話競讓他啞口無言。

「是不是誰病了?」杜正笙以長輩的身份關心道。

「有個朋友出車禍,順路來探望。」他神色自若,煞有其事的撒謊。「來的
時候,剛好聽到護士在和您聯絡,所以就留下來了。」

杜正笙感慨萬分,情緒也稍稍緩和,不似剛來時那麼激沖。「還好吧?」

「嗯。」邵蘊齊胡亂虛應。

「淳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杜正笙歎口長氣。一夜之間顯得蒼老。「要
是我在家別去應酬就不會發生了……」

「老爺,是我不好。」管家阿福哽咽著,自責的抬不起頭來。「對不起、對
不起……」

都是他擅作主張,讓小姐獨自外出。才會釀成意外。善良體貼又尊貴的小姐
若有三長兩短,他有十條老命都不夠賠。

思及此,阿福忍不住流眼淚,氣氛更形沉重、哀傷。

邵蘊齊煩躁的耙梳著頭髮,坐在長廊的椅子上,不發一語,被強烈的罪惡感
團團包圍。

彷彿歷經了一世紀,手術室上方「手術中」的燈「啪」一聲熄滅,穿著無菌
衣的主刀醫生率先出來。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杜正笙跑向前,抓著醫生追問:心中忐忑難安。

醫生摘下口罩,清清喉嚨正色道:「手術很成功。」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三個男人都像吃了定心丸般,明顯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是觀察期,隨時都可能有危險。」醫生道。「您可能
要有心理準備,傷患的頭部嚴重受創,即使脫離險境,恐怕也會有後遺症產生。」

「我們可以看看她嗎?」聞言,杜正笙心痛難當,迫切想見寶貝女兒一面。

「她已經轉進加護病房,還不方便探視。」醫生公式化的說著。

「謝謝你,醫生。」杜正笙頻頻致謝,由衷感激。「謝謝……」

邵蘊齊站在一旁,向醫生頷首示意。

管家阿福則行九十度鞠躬禮,直到醫生離開,嘴裡反覆祝禱著。「謝天謝地,
謝天謝地……」

「杜老,我還有事,先走了。」邵蘊齊打破沉默。

他需要一處空間冷靜思考。為一樁樁惱人的麻煩,尋求完美的解決之道。

長這麼大,他頭一次有種沒轍的無奈。

不過,麻煩總會化解,他堅信:天下無難事。

越困難的挑戰,他越想擺平!

日子一天天過去,遭到嚴重撞擊的杜淳雪雖然安全度過危險期,卻沒有甦醒
的跡象。

她雖有多處外傷,但臉部卻未受到一絲傷害。

她美麗的容貌依舊,猶如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只是深深沉睡,等待心愛王
子釣親吻就能復元,恢復活力。

杜正笙每天都守在醫院,誠心祈禱上天,希望女兒能快點清醒。

另一方面,他也祭出高額的懸賞獎金,盼有目擊者出面指證肇事者所駕駛的
車型及車號,為女兒討回公道。

「淳雪,你一定要醒過來,爸爸有好多話想跟你講……」杜正笙緊握著她冰
冷的手,啞聲低語。「老爺,您的身子會負荷不了。先回家休息吧!」管家阿福
隨侍在側,擔憂的勸慰。「如果連您也病倒了,小姐知道會很傷心的。」

他清楚,唯有搬出小姐的名義,才有可能讓意志如鐵的老爺屈服、退讓。

管家勸說之際,邵蘊齊也悄然現身在病房外,調整好心態後才推門而人。
「社老。」

「阿齊。」杜正笙起身迎向他。「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談。」

他斂眉。「請說。」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杜正笙直視他的眼睛,發現它們不若往常熠熠有
神。「昨天,我無意間看過淳雪的日記,知道了一個秘密——」

邵蘊齊黯下眼瞳,不急著追問,不過,腦子裡掠過許許多多想法。

杜正笙頓了下,接續道:「原來她早已心有所屬,而且,還默默的暗戀對方
三年多,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即使不明白與他何干,他還是靜心聆聽。

「淳雪她愛慕的男人,就是你啊,阿齊。」杜正笙揭曉謎底。

邵蘊齊攢起有型的劍眉,一臉不可思議,隨後撇唇嗤笑。「杜老,您在開我
玩笑?」

「不。」杜正笙語氣肯定。「淳雪對你的心意,是真的。」

「那又如何?」他的態度冷漠,不以為然道:「您該不會要我負責吧?」

愛慕他的女人何其多,倘若每個女人他都必須接受,那恐怕不止後官三千。

「我不是那個意思。」社正笙輕歎。「如果淳雪沒有發生意外,也許我會提
出如此無禮的要求。」轉頭盯著病床上女兒了無生氣的面容,他懇切請求。「只
要你常常來看看她、跟她說說話就夠了,說不定能幫助她早日醒過來。」

邵蘊齊的臉部線條緊繃,沉聲允諾。「我盡量。」

「謝謝你,阿齊。」杜正笙充滿感激。

畢竟,他可是身份不凡的集團執行長,行程滿檔,要他抽出空滿足他這老人
的心願,也算是強人所難。

「您光回去休息,我可以陪令嬡一會兒。」每天挪出時間特地探望,是他替
闖禍的妹妹贖罪的方式。

「麻煩你了。」杜正笙拍拍他的肩,這是男人之間表達情感的動作。

「慢走。」

豪華的病房內,只有儀器發出的微弱聲響,反而顯得死寂。

邵蘊齊凝睇著淳雪寧靜宛如熟睡的面容,陷入沉思。

他必須在杜正笙傾盡一切揪出嫌犯前,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算杜老
查出肇事者身份,也不能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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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車禍後經急救及漫長手術幸運救回性命的杜淳雪,昏迷了將近一個月,眾人
都消極的認為她恐怕不可能甦醒。

是夜,甫從辦公室來到醫院的邵蘊齊,照慣例坐在床邊批閱公文;因為陪她
可以達到「代妹贖罪」及躲避奶奶催婚的雙重效果。

況且,這間豪華病房寬敞舒適,又可名五言順的將手機關掉。杜絕所有打擾,
倒成了他圖個清靜的好地方。

偶爾,他會放下手邊的工作,端詳著幾乎和雪白枕套融為一體的蒼白容顏,
腦中總會浮現兩人邂逅的情景,以及她父親所透露的、關於她的秘密。

她暗戀他三年多?!

這是謊言還是笑話?

若屬實,以她是「威福集團」總裁杜正笙唯一掌上明珠的身份,要認識、接
近他,並不困難。

為何她始終保持沉默,只對日記吐情衷?

就連和他獨處,也不會把握機會暗示他、乘機表達她的心意。甚至在他吻了
她之後鬧彆扭憤然離開,自此音訊全無。

突然間,又從第三者口中得知她的愛慕之情,透過一本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
的私人日記。

而杜正笙又為何提及此事?有心抑或無意?這對父女著實令人摸不著頭緒。

思緒一轉,又繞回被逼婚的情境,耳邊響起奶奶虛弱的聲音,重複著同樣的
威脅——

結婚、結婚、結婚!若不結婚就是大逆不道!她老人家會死不瞑目……云云。

邵蘊齊冷哼一聲,視線不絕意掃過杜淳雪美麗溫婉的臉龐,一個大膽的念頭
閃過腦際,靈光乍現。

眼前幾乎與植物人無異的女人,對他而言。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他發揮商人本色,約略盤算、策劃了一下,做了一個「穩賺不賠」的決定。

這個決定,預料將會在邵、杜兩家掀起一場風暴。卻沒想過將會為他往後的
生活,帶來怎樣的改變——

邵宅大廳一改以往的冷清,全家成員難得聚在一起,就連邵老夫人也向醫院
告假,在專業護理人員的隨同下回到家中。

而眾人齊聚一堂的原因,焦點全落在一個人身上——

「阿齊,你說要娶杜正笙的女兒,是千真萬確?」邵老夫人開門見山的問,
語氣有掩不住的激動。

邵蘊齊不假思索點頭承認。「是的。」

這消息傳進邵家人耳中,個個都震驚不已,尤其是邵蘊妍更是猶如五雷轟項,
好半晌都無法回神。

「荒唐!荒唐!實在太荒唐了!」老人家雖然病了,住在醫院裡,但可沒因
此和社會脫節。自然也知曉杜家千金出車禍的新聞。

長輩們個個都不諒解。唯獨邵蘊妍心虛的想落荒而逃。

「雖然很荒唐,但我還是要娶她。」他表態道。

「你只是隨便說說,想捉弄奶奶吧?」邵老夫人板起臉,不死心的追問。

「阿齊,這種事可不能說著玩。」邵夫人皺著眉,連斥責都輕輕柔柔的。

現下的情況早在他掌控中,邵蘊齊氣定神閒的應對。「我是認真的。」

邵蘊妍愕然的盯著他,不確定哥哥做這樣的決定,是否全為了她。

倘若是,那犧牲未免太大了。

以哥哥優異過人的條件,只要他願意,要娶什麼樣的女人都不成問題,根本
無須屈就一名昏迷不醒、沒有知覺的植物人。

「哥……」她既不忍又自責。

他接下來競冒出更具爆炸性的話。

「我已經和女方家長談妥,昨晚在律師的見證下,已辦好結婚手續。」邵蘊
齊輕描淡寫的報告,彷彿事不關己。

「什麼?!」在場所有人異口同聲的爆出驚呼。

「你這孩子實在太亂來了!」邵老夫人重拍桌子,表達她的怒氣,無法接受
寶貝孫子的擅作主張。

婚姻這等大事,他竟當兒戲般以草率的方式完成,而且還先斬後奏,根本不
把她這個奶奶放在眼裡!

「既然是我的婚姻,我自然有權利選擇對象。」他不疾不徐道,態度決然。

表面上他順從長輩的指示,卻改變不了他反骨的性格。溫文俊美的外表下,
總是有出人意表的大膽作法。

「閉嘴!」那老夫人怒不可遏,氣勢凌人。

「媽,別生氣,對身體不好。」邵氏夫婦連忙安撫老人家,不約而同的瞪了
兒子一眼。

「奶奶,我已經如您所願結了婚,您的病情也應該『不藥而癒』了?」邵蘊
齊的態度是恭敬的,口氣卻夾雜著一絲笑意。

兩天前,在他威脅利誘雙管齊下,主治醫師才供出實情:她老人家只是血壓
升高,其他功能一切正常,更遑論有生命危險。

這更加堅定他在「陪伴」杜淳雪時,一時興起的驚人念頭,並付諸行動。

「阿齊,不准沒大沒小!」邵父揚聲斥責。「快跟奶奶道歉。」

「奶奶,抱歉。」他正色道,不帶一絲玩笑。「不過,我不會改變決定。」
他起身,向氣得七竅生煙的老夫人行禮,毅然離開。

老夫人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卻沒有叫住他,僅是歎息。「這孩子……」個性
實在橡極了她呀!

當初,她也是不顧父母反對,決意要嫁給還沒沒無名的丈夫。

她深愛對方、相信對方有朝一日絕對會成功,卻因而與疼愛她的雙親鬧翻了。

她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罷手,堅持到底。

只是,孫子要娶的女孩,還躺在病床上啊……

那孩子分明是衝著她這個老太婆來的,設計他不成,反倒被將了一軍。

她不允許前途光明的寶貝孫子,娶一個昏迷不醒的植物人。絕不!

往往奇跡的發生,都是受到「愛」的感召——

在邵蘊齊為淳雪戴上結婚戒指、訂下終生後,他便沒到醫院探望過她。

並非利用完之後。就將她棄如敝屣,而是為了一筆數十億美金的合約,親自
飛往洛杉磯洽公一星期。

他返抵國門後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驅車前往公司開會。這一忙,到晚上七點
才有空檔喘口氣。

癱在小牛皮座椅上,手中端著一杯咖啡,香醇的氣味鑽進鼻腔,讓他的精神
稍稍一振。

稍事休息後,他又投入繁重的企劃及報告中,待工作告一段落,看看時間,
才驚覺又過了三個多鐘頭,也真的感到疲憊。

他收拾好桌面,離開辦公室,打算回到另外購置的大樓住所。然而,突然興
之所至的繞到醫院,看看他的「妻子」。

社正笙見到他來,顯得相當高興,兩人聊了幾句,他就把空間留給邵蘊齊和
女兒獨處。

他深信,雖然女兒沒有意識,但卻能感受外界的一切。也必定能接收大家對
她的關懷。

醫生也說,也有不少昏迷好幾年的病患甦醒的例子,這更給了杜正笙無比的
信心。

「淳冒。阿齊來看你了。」臨走前,他溫柔的對女兒說。

邵蘊齊坐在床畔的椅子上,捏捏眉心,試圖驅趕疲勞,深深吐了一口氣。

垂下眼。觸及她修長無名指上,他為她戴上的結婚戒指,驀地感到好笑至極。

睇著她祥和柔婉的眉宇,他粗礪的指腹也順勢輕撫而過。

然後,一件不可思議的奇跡發生了——

她捲翹的長長羽睫,微平其微的閃動了下,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邵蘊齊狐疑的瞇起眸子,緊緊盯著她。

就在他以為大概是太累看錯之際,她戴著戒指的手指很明顯的動了,推翻了
他的借口。

他蹙眉,不敢置信的瞪著病床上如白紙般蒼白的臉孔。

她若清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卻全然在他的計劃之外——

之所以「娶」她,就是因為她沒有行動能力、更沒有七情六慾,不會打亂他
的步調、介入他的生活。

說到底,她純粹是他用來應付「婚姻」的一枚棋子。

似乎不願讓他的盤算順利得逞,淳雪的手指僵硬而緩慢的動著,彷彿在和一
股強大的無形力量抗衡,執意撥亂他的如意算盤。

他繃著俊臉。很想裝作視若無睹,繼續自我欺騙。

但看樣子她是不打算順他的意了——她緊閉的眼睛,用力眨動了下,繼而如
蝶兒般輕舞,緩緩睜開。

邵蘊齊胸口一窒,瞬也不瞬的瞅著她,腦袋有片刻空白。

勉強睜開沉重如鉛的眼皮,淳雪眼前一片模糊,完全不知置身何處、今夕是
何夕。

「你……你醒了。」邵蘊齊喉嚨忽而感到乾澀。不自在道。

她沒有反應。逕自努力適應當下環境。

他沒放在心上,畢竟,睽違一個多月再重見光明,需要一段時間摸索。按下
呼叫鈴,等待醫護專員到來。

獲知女兒清醒,杜正笙欣喜若狂,流著淚、跪地磕頭。「感謝老天爺,感謝
老天爺!」

他心懷感激,真情流露。

在現實殘酷的商場打滾二、三十年,成功所帶來的財富與權勢都不曾讓他如
此感謝老天,不曾慶幸自己有多幸運。

但經過這次差點痛失愛女,讓他學會了感恩、珍惜現有的一切,不再汲汲營
營於名利,並懂得付出與放手。

淳雪現線逐漸清晰,轉動眼珠,環顧四周的一景一物。

醫生、護士、點滴、白色天花板……她可以確定這是醫院病房。

看著他們嘴巴一張一合的,她很想聽清楚究竟他們在說些什麼,可是……耳
朵就像被耳塞堵住似的,聽不見任何聲響。

「你現在覺得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重複詢問。

明知醫生正在跟自己說話,但無論如何。淳雪就是聽不到他的聲音、不懂他
的意思,她嘗試開口表達。「我聽不見。」嗓音沙啞幾近無聲。

她醒來後第一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得杜正笙呆若木雞。

冷眼旁觀的邵蘊齊,眼底掠過一抹詫異。

醫生了然頷首,交代護士。「馬上為患者進行腦部檢查。」

「醫生,我女兒她怎麼樣?為什麼聽不見?」杜正笙心慌意亂,緊抓住醫生
激昂的盤問。

「我們要為她做腦部斷層掃瞄及超音波檢查,才能找出問題。」見多了失控
的病患家屬,醫生倒也應付自如。

「淳雪、淳雪……」杜正笙握住她冰冷的手,老淚縱橫。

父親的手傳遞著溫暖,她的眼不斷泌出淚液,沾濕頰畔。「爸……」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他幾乎泣不成聲。「你會沒事的……」是安慰
也是期望。

縱使聽不見父親說了些什麼,淳雪仍能感受濃烈的親情和關愛。「爸爸……」

他拍拍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護理人員將她推出病房時,她瞥見一張熟悉的冷漠俊顏。心頭猛然一震。
是他!淳雪心跳加速。雙眼追逐著他的身影,直到出病房看不見為止。整個腦子
全被他的影像佔領,她壓根忘了皮肉痛和聽不見的驚慌。

即使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淳雪對他的愛依舊沒有消退半分。殊不知,殘
酷的噩耗正等著考驗她、磨練她。

溫室中的花朵,終究還是得離開保溫箱,獨自對抗風雨,尋求生存之道。

勉強吞完出院前最後一頓晚餐,杜淳雪將自己關進盥洗室,打開所有水龍頭,
水聲頓時充斥整個空間。

雖然聽不見聲音究竟多大,但憑著以往的經驗,應該足以掩蓋她逸出的哭聲。
她蜷縮在牆角,臉埋進雙膝中,淚水不聽使喚的拚命往下墜。

經過一連串漫長且縝密的檢查,醫生以白紙黑字告訴她:她的聽覺神經被血
塊壓迫住。聽力功能因而喪失,等大腦自行吸收血塊後,聽力便會復原,但無法
估計時間。

她聽不見聲音,成為失聰人士。沒有聲音的世界,她還不習慣……任誰都無
法接受!二十二年的生活化為零,被迫從頭開始。

她不愛哭,知道傷害已造成,就算哭瞎了也無濟於事。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洶湧的淚和悲傷的感覺。

伸手抹去頰上的淚珠,粉嫩的肌膚被一道硬物刮過,淳雪才注意到無名指上
精緻典雅的鑽戒。

據父親說,這是一隻結婚戒指。為她套上的,是她暗戀多年的邵蘊齊。父親
又說,她車禍昏迷期間,他每天都會到醫院、守在她身邊,會客時間結束才離開。

這象徵什麼意義?淳雪反覆問自己,努力想理出頭緒,偏偏越想越凌亂,頭
疼痛不堪。

「嗚……」她抽泣著,備覺無助。「淳雪、淳雪,你還好嗎?」門外,杜正
笙敲門敲得急,一時忘記她根本聽不見猛烈的撞擊。

而她逕自耽溺在失聰的憂傷情境中,把積壓在胸口的委屈及難過發洩出來。

她告訴自己,今晚痛快哭過後,就要打起精神面對往後的生活,絕不讓愛她
的父親操心。

驀地,門板被狠狠踹開,她仍一無所知。「淳雪!」杜正笙來到她身邊,把
住她纖弱的肩膀,驚惶的叫喚。

她抬起頭,淚服婆娑的望著突然冒出來的父親,星眸還不斷冒出晶瑩的淚。
「傻孩子。」他擁著女兒,哽咽道。「我還以為你做了什麼傻事……」淳雪偎在
父親懷中嗚咽,哭得像個小孩。

佇立門邊的邵蘊齊,對眼前上演的感人戲碼意興闌珊。「杜老,該走了。」
他慵懶的提醒道。即使結了親家,他依然沒改口喚杜正笙一聲「爸」。杜正笙攙
起女兒,淳雪抬眼,才瞥見邵蘊齊一臉漠然的盯著自己,忙不迭垂下頸子,迴避
他冰冷的眸光。

他溫文俊雅依舊,但眼神多了她不解的冷漠。

「阿齊,你真的要帶她回去嗎?」杜正笙確認道。

他揚唇淺笑。「當然,她是我的妻子。」走近她,攬住她的腰。「妻子跟丈
夫回家,天經地義,不是嗎?」

淳雪呼吸一窒,錯愕的抬頭睨著他,眉宇間寫著疑惑,完全在狀況外。社正
笙長吁一聲,默然。

心裡不禁後悔當初答應他的提議,草率地把心愛的女兒托付給他。那時,處
於低落恍神的狀態,只想到淳雪愛他多年,所以想替女兒達成心願,卻沒顧及她
醒來後的意願,也忘了問他為什麼突然決定娶她。

杜正笙深深責怪自己老糊塗,搞得必須和女兒分離,也貿然的把她推進全然
陌生的環境及生活。

然而,他明白這個外表斯文的男人,做任何決定都事先經過詳細思考,一旦
下定決心,很難有人能夠撼動。

很多事情只一念之差,往往會走上不同的路、過著不一樣的人生。

「我順路送你回去。」邵蘊齊不再給他時間拖延,斷然道。

「再給我一點時間。」杜正笙點點頭,想多爭取和女兒相處的機會。「讓我
把事情和她說清楚。」

邵蘊齊黯下眸,退出病房。

杜正笙拿出紙筆,沙沙的寫下她所要面對的事實和鼓勵的話語。淳雪逐字閱
讀,淚又重新湧上眼眶,她緊抿著唇,不想在父親面前落下。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求他離婚。杜正笙如是寫道。

她不假思索的搖頭,吸了吸鼻子,接過筆寫下娟秀的字跡:我願意。

或許,是潛在的自暴自棄心態作祟,導致原本就柔順的她更加逆來順受。

即將與愛慕的男人朝夕相處,她應該高興的,彷彿一覺醒來便美夢成真。

你會恨爸爸嗎?怪我未經你同意就把你交蛤他?杜正笙握筆的手在顫抖,視
線已模糊。

她搖頭。我愛您。她寫道,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下。謝謝您……

父女倆對看一眼,緊握著彼此的手,千肓萬語化成一個臨別的擁抱。此時無
聲勝有聲。

再不捨,都要放手……

一踏出病房,就要展開另一段人生旅程,殘缺的自己,能夠走得順利嗎?

淳雪不禁害怕、彷徨起來。

她擦乾淚痕,伸手握住門把,遲疑許久,始終沒有勇氣打開。

可是,已經無法回頭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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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回到「丈夫」購置的大樓寓所後,杜淳雪幾乎過著一個人的生話。邵蘊齊回
家的次數屈指可數,難得返家也已是夜半三更。理所當然兩人分房睡。而寂寞的
她根本無法入眠,張著紅腫的眼睛到天亮。

新婚生活才剛開始,不但備受冷落,失聰後造成空虛與無助感加倍折磨她,
淳雪天天以淚洗臉,好幾次想回到熟悉的娘家。卻又不願父親擔心而作罷。

每當孤單來襲,淳雪便會將燈全部打開,抱著身子,縮在沙發上發怔。

為了打發時間,也為了彌補失聰帶來的不便,她開始去學唇語,在一個同是
聲胞的環境下,她稍稍感到安心、不那麼無所適從。

看著「同學們」即使身懷缺陷卻仍樂觀進取、盡心盡力的學習,也激起她努
力的鬥志。

比起天生就聽不見聲音的同胞而言,還有機會恢復聽力的她,其實已經算幸
運了。

雖然當旁人知道她失聰的缺陷後,總會流露出同情、訝異的眼光,但她一再
安慰自己,這只是短暫的過渡期,將來有一天她會和正常人無異,無需放在心上
……一個月後,她已學會讀懂簡單的唇語,縱使功力有待加強,至少心安許多。
對這樣空洞寂寞卻又簡單寧靜的生活,淳雪漸漸處之泰然。

失去聽力,她還可以看、讀、寫且四肢健全,能做的事好多好多……

她嘗試著上超市買食材回家下廚,到附近公園散步、甚至還買了幾株小盆栽,
在住所的露台上栽種。

而這段期間,邵蘊齊曾差人把她家中的衣物及私人物品全數打包運過來,留
結她一張不限額度的白金卡供她揮霍。

除此之外,她最愛的莫過於閱讀,徜徉於文字與作者的巧思中,可以讓她暫
時忘卻煩惱與孤獨。

傍晚,她做了一人份的凱撒沙拉裹腹,由亍買回來的書已經看完,所以首度
進到書房想找幾本書閱讀。

這才發現他寬敞的書房,藏書量豐富得猶如小型圖書館,尤以原文書居多。

這麼多書,他都看過了嗎?

淳雪站在浩瀚書海中,在心中呢喃。

「在這裡幹什麼?!」

蓮地,一道淡漠的嗓音自背後響起。

但淳雪沒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著,依舊認真的挑選書籍。

片刻,邵蘊齊才恍然憶起她是個聾子,繃著俊臉,走到她身後:一片黑影忽
然擋住光源,身前多出的影子讓她猛然回頭。卻差點撞上他的胸膛,淡淡的古龍
水味奪去她的呼吸,小臉一片酡紅。

「你……」他開了口又及時止住,直接拉她回臥房,動作並不溫柔,她白皙
的細腕留下一圈紅痕。

淳雪忽略疼痛,睜著美眸無辜的望著他。

邵蘊齊撇開眼,打開衣櫥掃了一眼,勉為其難的桃了一襲薰衣草紫的洋裝遞
給她。「換上。」

他也不管她聽不見,冷聲命令道。

淳雪讀懂他的話,點點頭,表示收到了。

然而,一分鐘過去,邵蘊齊沒有退出房間的意思。

她盈盈水眸寫滿疑惑,僅是抱著洋裝靜靜等他出去,沒有說話讓他知曉。

這一個月來,由於沒有說話對象,她也就習慣了不開口、不出聲,完全生活
在悄無聲息的世界。

他撇唇嗤道:「看來,你還沒有身為人妻的覺悟。」

淳雪盯著他掀動的薄唇,他那揶揄嘲弄的表情,令她蹙起眉。

瞪著她小媳婦般的神情,他低咒一聲,在梳妝台上找到紙筆,飛快寫道:給
你半小時,打扮好馬上出來。

他雖然覺得蠢,卻也是目前唯一的溝通方式——未曾關心過她,自然不曉得
她其實懂得一點唇語。

她接過紙條。看完後順從的頷首,也不多問。

如果他沒記錯,她清醒後曾開口說過話,她是聾了,並沒有啞。

鬧彆扭?他邵蘊齊向來不吃女人這套。

他甩上門,把房間留給她。

淳雪隨後把門鎖上,順手把紙條扔進紙簍,幾秒後又改變主意——俯身把紙
條撿起,才連忙進浴室沖澡。

半小時後。淳雪出現在客廳,像個等著被教官檢查服裝儀容的學生。

邵蘊齊來回打量她,目光最後停在她清麗脫俗的嬌顏,清湯掛面的簡單髮型
仍無損她與生但來的優雅氣質。

把除掉耳聾的缺陷,她的外表和出事前無異,仍舊美得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
仙子。

他毫不避諱的注視讓她感到不自在,螓首低垂,掩飾自己內心的悸動。

他趨近她。嗅覺立刻被她身上怡人淡雅的聲香征服,瞇起銳眸,冷不防伸手
將洋裝前襟往下拉,露出大片雪白。

被他突兀的舉動嚇著,淳雪反射性的往後退,愕然的盯著他。

瞧她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邵蘊齊更想讓她難堪。

一個箭步,輕易將她困在他與牆之間,無所遁逃。

她怔怔的望著他,不明白他的心機,眨動如小扇般的羽睫,無知得像只清純
的小白兔。

他勾起她的下顎,低頭吻住她緊閉的嬌唇。

「唔——」她杏眼圓睜,無比驚訝。

她的味道太迷人,邵蘊齊吸吮著她芳甜的唇瓣,手則箍住她的乳房,肆意的
擠壓。赫然驚覺,她保守衣著下是令男人血脈僨張的豐滿。

「嗚……」淳雪掄起拳頭推拒他的侵犯,想說話,嘴卻被他狠狠吻住而無法
如願,只能發出微弱的抗議。

他另一隻手撩高她的裙擺,不甚溫柔的撫摸她滑如凝脂的大腿內側,滑膩的
觸感令他愛不釋手。

她震驚得無法呼吸——體內掀起一陣莫名激盪,淳雪忍不住輕顫,渾身虛軟,
懵懂而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隔著底褲滑過女性的私密處,她如遭雷殛,試圖撥開他無禮、放肆的手,
但纖細的身子被壓制住,動彈不得,只能任憑他上下其手。

直到口中嘗到成味,他才停止惡意撩撥。

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一副受辱的委屈樣,惹得他厭煩不已。也覺得自己剛
才吻得太投入。

鬆開她,他英俊的臉孔恢復一貫的冷漠,轉身背對她。

淳雪抿著唇,迅速整理好凌亂不堪的儀容。她的妝容想必慘不忍睹……她失
神凝視著他頎長英挺的背影,心微微刺痛。

即使他不尊重的舉動傷了自己的心,她還是沒辦法討厭他。

會無異議接受這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婚姻,對未來,她難道沒存有一絲絲的冀
望和美好的幻想?!

她一直沒能問,關於他做這個決定的背後動機,沒機會、更沒勇氣,就怕得
到令人心碎的答案。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原本就是個錯誤,也注定了逃不過被傷害的命運。

她的心亂成一團,唯一確定的是——她仍為他心動。

邵宅

飯廳的大圓桌人人依輩分落坐,一道道未經品嚐便冷卻的精緻菜餚,已失去
原有的鮮度與美味。

在座每個人,除了邵老夫人外,都一臉尷尬的對望。

邵夫人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丈夫,使眼色示意他說幾句話緩緩僵窒的氣氛,
也安撫一下盛怒的母親。

「媽,還是別等了,我們先開動吧!畢竟有客人在。」邵俊彥委婉道,接著
喚來廚子,把失味的菜撤掉,重新再上。

「電話拿來,我親自打電話給他。」邵老夫人對隨侍在測的傭僕命令,高昂
的語氣顯出她的怒氣。

「不必麻煩了,奶奶。」

一道悅耳的男聲驟然響起,今晚眾所期待的男主角終於登場。

「阿齊!」

見到他出現,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緊繃的氣氛也稍稍緩和。

「哥……」邵蘊妍一回頭,看到他身邊女子的長相,霎時呆住。

淳雪一踏進飯廳。立刻讓餐桌上的每個人瞪大眼,彷彿她是長了三頭六臂的
怪物。

「抱歉各位,我來遲了。」邵蘊齊噙著笑致歉。

他轉眼瞥見席間多了一名精心打扮的女人,想必就是奶奶今晚替他安排的
「相親對像」。

他微微揚起唇角,已準備好見招拆扭;今晚,他有備而來。

「你身邊的小姐是……」邵老夫人精明的雙眼,仔細的打量著,年邁的臉上
有著顯而易見的不悅。

這渾小子明知道她安排「嘉田科技」集團總裁千金要和他認識,他竟然帶了
女人赴約,分明給她這老太婆難堪!

邵蘊齊勾住淳雪的腰,衝著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製造出兩人親密的假象。
「她是我老婆,杜家千金——杜淳雪。」

處於一片無聲世界的淳雪低著頭,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但從大家紛紛對她
投以詫異的眼光判斷,大概與她有關吧?

途中。他已經跟她提過邵家的成員,她朝眾人微笑頷首,一個簡單的動作,
充分流露出名門閨秀的風範。

邵蘊妍始終不敢正眼看著淳雪,看她會笑會動,就像看到一個人「死而復生」
般感到恐懼。

自從肇事後,她心虛、也因怕引起不必要的聯想,不曾到醫院一步,這期間,
她吃不下也睡不著,幾乎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而崩潰。

若非哥哥不斷開導、安慰,她恐怕已經憂鬱過度而發瘋或想不開了吧!所以,
她由衷感謝他,讓她體會到不求回報的親情。

害怕歸害怕,邵蘊妍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忍不住偷偷瞄了身旁的淳雪好
幾眼,亦是第一次認真看清她的長相——

小小的瓜子臉上,有一對散發著溫柔的光芒大眼睛、秀挺的鼻、紅潤的櫻唇,
像極了古代美女。

「老婆?」邵老夫人的語氣相當不以為然,嚴肅道:「沒經過我認同,邵家
不承認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媳婦。」

淳雪認真專注的請著老夫人的唇,約略明白她話中的排斥。更加畏怯。

他聳聳肩,不甚在意。「我承認就好。」這句話,倒是對那位科技集團總裁
千金說的。「而且,法律也會承認。」

此話一出,老夫人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我明明……」欲言又止。

「明明私底下調查過,是嗎?」邵蘊齊的語氣很輕,無從得知他此刻真正的
情緒。「您當然查不到,因為我上個月才註冊。」

縱使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淳雪卻從每個人緊繃的神情。感受到空氣之中的
暗潮洶湧。

「別光站著,坐下來再說。」邵夫人硬著頭皮出面圓場,順便吩咐下人多張
羅一副碗筷。

邵蘊齊攬著淳雪的柳腰,領她人座,還把自己的碗筷讓給她、並親自為她斟
茶水、挾菜,溫柔的舉止彷彿對待深愛的珍寶。

旁觀者目瞪口呆,當事人更是受寵若驚,瞠大美眸不可思議的盯著他,眼睛
蓄滿狐疑。

從一進門,他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搞得她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但
落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只覺得他們在眉來眼去,深情對視。

殊不知,他就是利用她耳聾又不說話的「特質」,營造兩人感情深厚的錯覺,
做為和老人家對抗的籌碼。

「杜小姐出身名門,怎麼連規矩都不懂嗎?」邵老夫人挖苦道,對她的沉默
非常不悅。

邵家長輩知道淳雪車禍昏迷又奇跡式清醒的事,卻不曉得她喪失聽覺,以為
抓到了小辮子而藉機修理她。

淳雪垂著頸子,心中被邵蘊齊莫名溫柔的舉動攪亂一池春水。一時恍傯以致
於沒注意到老夫人說了些什麼。

老夫人被她目中無人的態度惹毛,火冒三丈的怒斥:「好大的膽子,你是啞
巴不成?」

淳雪猛然回神,發現老夫人似乎正對她發脾氣?然而她卻不曉得原因而感到
更加不安。

「奶奶,」清楚狀況的蘊妍無法坐視不管。「杜……」頓了下,她改口:
「嫂嫂她不是故意的。」

邵蘊齊斂眉,若有所思的瞟了她一眼。

她深吸一口氣。打算伸張正義,解開眾人的誤解當作補償。「她的耳……」

「沒你的事。」老夫人瞪住她,打斷她的發言,嚴聲厲色道:「嫂嫂?!叫
得那麼順口,老太婆我可不承認!」

蘊妍不服氣的皺著臉,卻莫可奈何,頹喪的垂下肩,歉然的看著孤立無援的
淳雪,心裡更是過意不去。

「阿齊,這種沒教養的女人,你怎麼看得上眼?」老夫人存心羞辱淳雪。

他但笑不答。故意不解釋,任憑嫌隙越來越大。

「奶奶,嫂嫂她聽不見!」逮到空檔,蘊妍一股作氣供出實情。

此話一出,每個人都震驚不已,表情顯得呆滯。

她怯怯的望向大哥,發現他沒有責怪的意味,才感到安心。

「阿齊,是真的嗎?」訝異過後,伴隨而來的是足以將人吞噬的驚濤駭浪,
老夫人氣得血壓升高。「她是聾子?」

「媽,你別激動。」邵俊彥拍撫著她的背,安撫道。「身子要緊。」

「奶奶,對不起。」邵蘊齊無畏的直視她,緩慢而肯定的點頭。「是真的。」
語畢,還低頭在淳雪的髮鬢印下一吻。

幽雅的清香沁人鼻腔,再度喚起親吻她時的感覺,不可否認非常美好,不過,他只對她的「身體」有興趣。

她觸電般身體酥麻無力,心口卻泛著微甜,但眾人驚異的樣子又令她難過。

「怎麼會……」

邵家長輩見狀,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如喪考妣。

「她……也是啞巴嗎?」邵夫人顫著聲音,試探的問。

她怎麼也不相信,自恃甚高又要求完美的兒子,居然會娶個又聾又啞的女人?

這一定是他想出來逃避相親的手段……

「不是。」回答的是邵蘊妍,過於肯定的口氣令人起疑。

「你怎麼那麼清楚?」邵父疑惑的問。

「我……」她支吾其詞,氣自己太多嘴。

「是我告訴她的。」邵蘊齊一句話便輕易化解妹妹的窘境。

老夫人這下更加不平衡。「蘊妍,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知情不報?!」

「是我叮嚀她不准洩露的。」他乾脆把責任一手包下。

淳雪一向就擅於觀察,打從大家看到她時表情就怪怪的,交談的過程也十分
嚴肅,現在更是凝重,彷彿天要塌下來似的……

她知道自己身體的殘缺,引來他家人的反對,讓她洩氣不已。但又能替自己
解釋什麼以扭轉頹勢?

突然,她寧願不懂唇語,至少可以置身事外。但他的事,她每件都想收藏。

若非愛著他,淳雪從不曉得自己執著得近乎固執。

「愛」這字眼宛若一根針,驀地刺人她的心臟,讓她悶痛了下。

「阿齊,你是不是存心氣死我這個時日不多的老太婆?!」邵老夫人震怒,
捂著胸口沉聲斥責。

「我沒那個意思,奶奶。」邵蘊齊慎重否認。「我只是剛好愛上淳雪,如此
簡單而已。」末了,還對她寵溺一笑。

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生存,必要時,撒謊欺敵是一種作戰手段。而他向來深
諳此道。

「荒唐!太荒唐了!」老夫人眼中泛著淚光,哀聲歎氣。, 「夠了!」嘉
田科技集團總裁千金——汪嘉靈忍無可忍,板著俏臉接近尖叫的喊道。

雖是特地被邀來作客,卻從頭至尾像透明人般被徹底忽略,教她怎麼嚥得下
這口氣?

這家人真是過分,說什麼她是最適合邵家的媳婦人選,那老太婆還信誓旦旦
的保證,邵蘊齊絕對會喜歡她。也允諾會極力撮合他們這對金童玉女。

然而。她愛慕的男人竟已結婚,對方還是個聾子,擺明了把她當白癡耍!

「看來我似乎很不受歡迎,還是先走了。」她一臉憤怒,不悅之情溫於言表。

「嘉靈,你別誤會,先坐下來。」老夫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和顏悅色
的慰留。

「是啊。我們都很高興你來。」邵夫人也跟著陪笑臉。「今晚可都做了汪小
姐喜歡吃的菜呢!」說著,努了努下巴,催促兒子有所表示。

邵蘊齊對汪嘉靈揚唇淺笑,不疾不徐道:「既然今晚是特別為汪小姐設的宴,
就別辜負長輩們的美意。」

任誰都聽得出來他只是在敷衍。

「不必了!」汪嘉靈從未遭受如此大的侮辱,紅著眼眶頭也不回的衝出去。

任務達成。他的唇角透著淡淡的笑意。

老夫人瞪視著他,既氣憤又拿他沒轍。

良久,她老人家緩緩堅決道:「我要你們馬、上、離、婚!」

淳雪的心陡然一揪,思緒翻騰,明知道這是段不被祝福的婚姻。但她又不想
放手。

於是,她索性不再讀唇語,將自己關進象牙塔裡。

邵蘊齊斂起笑,正視著她銳利的眼,字字鏗鏘道:「如果您不再安排相親,
硬塞女人給我,或許,我會考慮您的『意見』。」

「你在威脅我?」老夫人頻頻喘氣。另一方面又深深覺得把邵家事業交給他。是個正確的決定。

「不敢。」他笑道。「適當的溝通。是必要的。」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這次能將困擾他許久的「煩惱」徹底解決,一勞永逸。

「你這渾小子!」

「奶奶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無所謂的輕笑。「大家慢用,我還有事。
先走了。」

他主動牽起淳雪的柔荑,揚起勝利的旗幟,昂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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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自從上次的相親宴徹底失敗後,邵老夫人應允寶貝孫子不再安排相親,但唯
一的條件,是要他帶著新婚妻子回邵家同住。

邵蘊齊同意了,他的「妻子」杜淳雪也「理所當然」的沒有異議。

原以為大家願意試著接納身體殘缺的自己。她努力的調整心態。並一再自我
告誠、提醒,要盡快融入新環境。

單純柔順的她,殊不知有一連串嚴苛考驗,等著她一一克服。

照理說,身為邵家少奶奶,淳雪應該只有享福的份,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
口的愜意生活。

實際上,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傍晚時分,她已在廚房忙碌著,並非擔任監督、指揮的工作,而是穿著圍裙,洗手做羹湯。

她先在腦中擬好菜單,著手洗菜、切菜以至於烹調,皆由她一手包辦,沒有
人幫忙,也不准其他人幫忙——這是邵老夫人的指示。

淳雪必須趕在七點前,做好一整桌足以宴客的豪華菜色,讓老夫人邀請的客
人抵達時,可以馬上享用熱騰騰的菜餚。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老夫人其實是故意刁難。

大家也認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勢必拿鍋碗瓢盆沒轍,也分辨不清糖
與鹽、醬油和醋的差別。

一旦受到屈辱,就算不必趕她走,她也會哭著落跑。

這便是鄧老夫人打的如意算盤!

既然孫子不願離婚,事既成定局、改變不了,她也不會讓那個聾女太好過,
說不定那個聲女受不了折磨,而主魂提出離婚,依她對孫子的瞭解,絕不會低聲
下氣求女人回頭。

顯然,邵家人太低估了淳雪的能力,她非但不以烹飪為苦。甚至還樂在其中。

看著心愛的人,開心地吃著自己做的菜,是一種無上的幸福與滿足。

以前還在杜家時,若父親沒有應酬在家,她就會親自下廚做幾道家常菜,和
他一起吃飯、聊天。

她漫回憶過往點滴,邊埋首把紅蘿蔔切成細絲,霍地有人自身後拍了拍她的
肩膀,手一傾,刀子在指腹上副開一道不算淺的口子,鮮血汩汩泌出。

「受害者」沒有太大反應,倒是「加害者」低呼了聲。

「對不起。」邵蘊妍道完歉,才意識到她聽不見。隨後以簡單易了的手勢,
表達她的歉意。

淳雪素淨的臉上,依舊掛著柔美的微笑,搖搖頭表示沒關係。

蘊妍轉身離開,沒一會,拿著醫藥箱出現在廚房,比手畫腳的示意要替她處
理傷口。

「我……自己來……」因為急切,她難得開口說話。

到邵家半個月以來,第一次有人敢違逆奶奶的命令,主動接近她、示好,淳
雪心中漾滿感動,壓根感覺不到疼痛。

你自己可以嗎?蘊妍在自己準備的空白筆記本上寫道。

她笑開來,俐落的消毒、包紮,沒兩下子便告完成。

這些日子來,蘊妍總是和她保持距離,在一旁觀察淳雪的一舉一動,發現淳
雪總是默默承擔所有不公平待遇,沒有絲毫不悅,甚至笑臉迎人。

漫無邊際的愧疚揪扯著心,午夜夢迴,總對被自己莽撞後造成的悲劇與遺憾
感到痛苦不已。

思考了好幾天,蘊妍決定不再袖手旁觀。要和「嫂嫂」站在同一陣線,不再
讓她孤軍奮戰,也算是一種補償。

蘊妍繼續在紙上寫下: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純粹想盡一點棉薄之力,沒顧及自己其實是標準的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連
開瓦斯都是大問題,更遺論充當肋手分擔工作。

但她想,廚房的「小事」應該難不倒她。

淳雪瞠大美眸,訝異的望著她。

萬一被奶奶知道她無視命令,一定會很生氣吧?若害她被罵,心裡會很不過
意不去,於是淳雪不得不婉拒她的好意。

「不用了,謝謝。」她嘴角上揚,語氣仍一貫的客氣,繼續把蘿蔔切完,接
著剝蝦殼。

蘊妍一向心高氣傲、自尊心強,一遭拒就忍不住耍大小姐脾氣,但無論如何,
她無法對這麼好的人動怒。

在旁觀看了一下,她上前抓了一隻蝦,有樣學樣的剝起蝦殼,生蝦的硬殼扎
痛她光滑細緻的手,甚至刮了幾道細微的血痕。

淳雪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制止她繼續「殘害」自己。

但蘊妍態度堅決,毫不退讓。

看著她認真的神態,淳雪也不再阻止。很快的,在兩人合力下,把蝦子的外
衣統統「脫掉」。

在這樣的互動下,友情在無形中一點一滴在兩人心中累積……

七點一到,十來道色香味俱全的豐盛佳餚一一呈上桌,然而,時間一分一秒
過去,卻不見有客人來訪。

可容納十幾人的餐桌,只有邵老夫人人座。

首先,她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根本沒咀嚼立刻吐出來。接下來的菜色也
都遭到同樣對待。

沒有言語,但她嫌惡的動作已說明一切,存心挑剔、排斥的意圖顯而易見。

淳雪垂下眼,努力說服自己不要難過,不要介意,也許,是她做的菜不合奶
奶胃口……

不過,當辛苦一下午的菜餚全被倒進垃圾桶,她再難掩心中落寞。也無法欺
騙老人家是無心的。

老夫人憤而起身,臨去前,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吩咐傭人幾句後,由管家攙
扶回房,而邵蘊妍則尾隨其後。

想必,有人向老夫人打小報告。

淳雪咬著唇,內疚不已,滿懷歉意的朝她鞠躬。

蘊妍完全不以為意,衝著她綻開一朵笑花,比了個「OK」的手勢,顯然不因
可能遭受懲罰而懼怕。

頂多是被念一頓,又不會少塊肉,她也習慣了。

即使她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淳雪依舊無法釋懷,深深自責。

她迫切想向老夫人解釋、求情,資深傭人春嫂卻擺出晚娘臉孔。傳達老夫人
的指示:要她將所有碗筷碟盤清洗乾淨,往後用完餐後,杯盤碗筷也都由她負責
——

她呆立著,淚水驀地浮現眼眶,心涼了半截。

始終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做錯,又該怎麼做才對……

誰能告訴她?

淳雪把餐具洗完擦乾後,回房泡了個精油浴,消除疲勞、提振精神。

照慣例的坐在梳妝台前,從被屜取出上鎖的日記本,振筆記錄一天的心情與
感觸。

無意間瞥見夾在本子裡的紙張,遒勁有力的筆跡映人眼簾。她目不轉睛的盯
著字條,心猛然一沉。

這是邵蘊齊和她溝通時所寫的,也是唯一一次,她當做情書一樣仔細收藏著。
而他霸道的吻與撫摸,也一併納入腦海深處。

想起他,淳雪心中既苦又甜,合上日記,暫且把記憶封鎖。

抬眼望見鏡中的自己,眉宇間化不開的愁雲、緊抿的嘴角,滿腹委屈頓時湧
上心頭,隱忍的淚珠奪眶而出。

甫進房門。邵蘊齊就撞見她黯然落淚的畫面,俊美的臉孔沒有表情。

若非要瞞過眾人耳目,佯裝兩人感情良好,他也沒必要每天回家和她同房。

也不只一次看見她哭哭啼啼、自艾自憐的模樣。令他煩躁不堪。

淳雪連忙別過頭擦乾淚痕,重新調整心情,帶著微笑面對他。

一天之中,她唯一期待的,便是他的歸來。

哪怕他的態度冷淡如冰,但能看見他,她已心滿意足。

知道自己這樣單方面守著、戀著很沒骨氣,但早在三年多前初次認識他,已
注定了解不開的結。

他把脫下的西服外套和領帶遞給她,接著逐一解開襯衫鈕扣。露出結實精瘦
的胸膛。

她羞赧的回開眼,白皙的臉蛋染上一層緋色,小女人嬌態展露無遺。

縱使兩人共處一室已逾半個月,看到他的裸體,淳雪仍情不自禁燒紅了臉,
視線不知往哪擺,索性僵硬的轉身迴避。

邵蘊齊留意到她生澀的反應,沉下黑眸,刻意欺近她,冷不防從身後握住她
不盈一握的柳腰往懷裡帶。

沐浴後的清香、胸口微敞的睡袍露出一片雪白、微濕的黑髮以及羞怯閃爍的
眼神,清純中挾著一絲性感,奇異的挑起他的「性致」。

她小口微啟,在他懷中不敢妄動,心跳停窒了一秒鐘。

他毫不客氣的握住一隻乳房,吻著她優美的頸項,玫瑰的馨香讓他益加衝動。

淳雪為之一震,脆弱的神經像拉緊的弦。再無力思考。

他繼而扳正她的身子,拽起尖巧的下顎,擄獲她的芳唇。大掌捧住她的俏臀,
貼攏他的胯下。

她倒抽一口氣,細緻的雪膚泛起敏感的小疙瘩,被迫吸納屬於他的氣息。

他一把將她推倒在床,迅速解開褲頭,褪下長褲。

她怔怔瞪著他的裸體,腦中一片空白。

邵蘊齊的眸子覆上一層欲色,伸手襲向她誘人的玉腿間。

「嗚——」她驚惶的縮起腿,企圖制止他逾矩的侵犯。「不要一一」破碎高
昂的聲調,透露出她的緊張與不安。

「由不得你。」她的抗拒激起他的征服欲,另一方面也不想順從她的意願。

她愈是不從,他就愈想制服她。比起百般柔順,他反倒對極力反抗的她有興
趣得多。

扯開她的睡袍,樣式保守的胸衣令他的胃口消失泰半,但雙、乳間的深溝又
魅惑著男性感官。

低下頭,埋首於她高聳的胸前,不甚溫柔的揉捏著豐滿的乳房。

淳雪閉上眼,顫慄襲遍全身,陌生的酥麻感,讓她無助的扭動嬌軀,卻擺脫
不了他強悍的觸碰。

他很滿意手中的飽實觸感,遂加重勁道,恣意搓揉。

她屏住呼吸,不知所措。

邵蘊齊熟練的解開女性內衣,兩團豐乳乍然蹦現,白皙得近乎刺目。

她感到胸口一涼,還來不及尖叫、掙脫,他已含住粉紅頂端,舌尖惡意的來
回摩挲。

「啊——」呻吟聲忍不住逸出口,淳雪漲紅臉,羞赧的咬著唇。

一股脹痛和著難以言喻的快感,不斷自下腹湧現,深深迷惑著她。

雖然愛著他。可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接受夫妻間的親密關係,即使遲早
有一天會發生……

但她暗自希望,是在兩情相悅、互相愛著對方的情況下進行。

他呢?究竟抱持什麼心態……

「呃……」她片段的思緒驀地中止,因為下體私密處突然被侵犯。

他對她姣美的嬌軀上下其手,撩撥著她的敏感源,光滑柔嫩的肌膚如絲緞般
教人流連。

淳雪蹙起眉,難受的扭動著,欲驅趕那股莫名的腫脹與空虛。

她半掩的羽睫透著春光,嬌留染上一抹桃紅,是處於激情狀態才有的妖嬈。

邵蘊齊黯下眼瞠,動作忽然放輕,緩慢兜轉著她的玫瑰乳尖,直至充血緊繃,
他的胯下也產生變化。

他擒住她的細踝,叉開她修長的雙腿,看見底褲下一小灘濕濡的印子,眼神
益加深濃。

她低呼,慌張的踢動雙腳,試圖阻止他放肆的目光,揮動間春色無邊,引人
犯罪。

他輕而易舉的制住她雪白的長腿,拉下棉質小褲,卸除最後屏障。

「不要!」她徹底崩潰,鮮少在他面前開口,今晚卻一再破例。

他沒有觸摸神秘禁區,但淳雪感受到他的凝視,一道濕意不斷自動分泌。

「嗚……」她拱起背,發出無助的低鳴。「求你……不要這樣……」

沒理會她的哀求,他褪下自己身上僅存的布料,爾後握住她的腰,將她置於
腿上。

淳雪如遭電擊,慌亂的想彈開,眼角餘光瞥見下方僨張的……她心口一窒。

她挪動軀體的同時,愛液沾染上他的大腿,邵蘊齊粗喘一聲,深深吻住她的
櫻唇,舌在她口中翻攪。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被動的接受他的佔有,肺裡的空氣快被抽空,難以呼吸;
腦袋化成一灘泥,無法思考。

綿密的膚觸,好似會在他熱切的撫摸下融化,幾乎令他失控。

身下飽脹的慾望以及她欲迎還拒的態度,淹沒他的理智——

結束了短暫的前戲,他激動難耐的挺進她狹小濕潤的甬道。

碩大的異物貿然貫穿未經造訪的處女地,淳雪覺得自己就要昏厥過去,緊緊
攀住他的肩胛,承受一波波的猛力衝撞。

「嗚……」她顫抖著、嗚咽著,身體卻誠實反應了她的感情,牢牢吸附著他
的昂藏。

他衝刺得很深,彷彿要將她揉進身子裡。

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徹底瓦解她的防衛,也喚起人類的野性。笨拙的回應他
的律動。

邵蘊齊灼熱急促的鼻息噴拂在她耳邊,更瘋狂的抽動肆虐。

那緊窒的秘穴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反覆用力抽撤,發洩滿腔慾火。

淳雪下身一陣痙攣,癱在他汗水淋漓的胸膛,忘情的低喊:「阿齊……」這
一刻,以為自己完全擁有他——她所愛的男人。

他最後幾個激昂挺進,低吼一聲,來不及撤出,便在初經人事的體內急速噴
射而出。

他閉目喘息,大手在她背部游移,待思緒逐漸回籠,不禁氣惱自己太過沉迷。
拋下仍未回神的她,裸體進浴室淋浴。

淳雪拉高被子蓋住身子,屈起雙膝、抱著手臂,久久無法從激情中回神。

幾分鐘後。邵蘊齊裹著浴巾出來,直接走到更衣間換上外出服,接著,連看
都不看她一眼,漠然離開。

無聲的甩門震動了空氣,震出她的淚,也震痛她的心。

歡愛過後,心愛的他不在身邊,孤獨加倍。

是夜,淳雪孤枕難眠。

選擇鮮少駕駛的跑車,馳騁在夜半的公路上,邵蘊齊沒有注意儀表板上的車
速是否已經違規。

可以確定的是,飆速的快感讓他紊亂的心緒稍微獲得改善。

他漫無目的地往前奔馳,突然腦中閃過久未光臨的俱樂部名稱,打定主意去
喝幾杯。

俱樂部采會員制,會員以企業家第二代、第三代居多,幾名家世顯赫、身價
非凡的公子哥結成摯友,經常攪和在一塊,有福同享、有樂同當。

他們個個出身豪門,際遇宛如古代太子般,令人欣羨。

媒體記者幫他們的小團體,起了個響亮的名稱——「太子幫」。

邵蘊齊曾經也是其中一員,不過成為「先驅集團」執行長後公事纏身,以前
逍遙自在的日子已不復存在。

和「太子幫」的其他成員,聯絡次數也益漸減少,相聚在一起「荒唐」的機
會更是屈指可數。

他一進酒吧,太子幫成員之一的Alan誇張的瞪大眼睛,噴噴稱奇。

「喲,什麼風把我們先驅集團的執行長吹來了?」

邵蘊齊白他一眼,瀟灑入座,沒心情說笑,繃著俊臉啜著酒。

「有心事?」Alan起二郎腿,關心道。

「怎麼只有你,其他傢伙上哪去了?」邵蘊齊答非所問,連口氣也不甚熱絡。

「泡妞去了吧!」Alan笑開來。「我們又不是連體嬰,沒必要形影不離。」

淡淡應了聲,他不再開口。

不過,Alan並不打算讓他如願,繼續旁敲側擊。「是不是遇上什麼困難,說
出來商量商量。」

「沒有。」他擺明了不想說。再者,也無所謂「困難」,無從說起。

「可是你的表情告訴我,困難重重。」反正閒著也是閒著,Alan決意打破沙
鍋問到底。

「囉嗦。」邵蘊齊沒好氣道。

沉默不到一分鐘,Alan突然記起什麼,唇邊盪開笑痕。「前幾天,我開車路
過你家,順便登門拜訪,看到一個美女,她是誰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的俊臉更臭。「我不知道你說誰。」

「你家新請的傭人嗎?挺勤快的。」Alan猜測道。「哪找來那麼正又勤快的
女傭?我也要去找一個。」

邵蘊齊蹙眉,睨住他,半晌沒吭聲。

「喂,該不會是……你安排住進去的情婦吧?」Alan不正經道,繼續發揮想
像力。「假借女備之名,行……」

他話未竟,便被邵蘊齊惡聲惡氣的打斷。

「安靜點行不行?」

「你憶吵架啦?」

Alan得到白眼一枚。

「如果你不想要,可以賣給我。」Alan不怕死的挑釁。

「閉嘴!」邵蘊齊火大低斥。「如果吃飽太閒,麻煩你去其他地方釣馬子,
別煩我!」

標準的惱羞成怒,Alan更確定他有心事。

無妨,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別喝太多。」他拍拍邵蘊齊的肩,爽快離開。

「Shit!」他低咒。

對Alan玩笑般的話,他當下並未放在心上,卻不知不覺悄悄在他心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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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由於徹夜不能眠,淳雪坐在臥房的露台,直到陽光刺痛她紅腫的雙眼,才意
識到天已亮。

梳洗完畢後她下樓,偌大的廳堂空無一人,和她的心一樣死寂,迴盪著孤單。

她拉開落地窗簾,讓和煦的冬陽灑進寬敞典雅的室內,增添一絲溫暖。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忘卻不愉快的事。

看了眼古董壁鐘,時間還早,淳雪先到花圃替植物們澆水、餵魚。看著魚兒
們相互爭食的旺盛生命力,覺得自己太頹喪。

或許,她是太貪心了。

希望每個人都喜歡自己、接受自己,覺得她是個值得交心、值得付出的對象。

振作起來,一切都合改善的……

替自己打氣、做好心理建設後,她又充滿面對現實的勇氣。

她要過得好、過得快樂,不可以讓父親擔心。

進到屋內,傭人們當她是透明人般視若無睹,逕白忙著份內工作,眼角餘光
卻不時偷瞄她。

她來到邵家已逾半個月,大伙仍對她的一舉一動感到好奇,私下也在猜測這
個不得寵的少奶奶,何時會受不了而離開。

大戶人家類似的恩怨情仇及鬥爭,有時比電視劇還精采、黑暗。

他們這些領薪水的下人,除了閉上嘴巴看好戲外,也必須懂得察察言觀色,
跟著掌權的人才有好日子過。

這不是趨炎附勢,而是明哲保身。

淳雪直接來到廚房,幫忙準備早餐。

負責伙食的廚子——老劉一臉睡眼惺忪,看到她後迷糊的腦袋頓時清醒不少。

少奶奶?他有些驚訝。

依他這陣子的觀察,少奶奶家世良好,個性溫柔、待人又和氣,其實他還挺
喜歡這個溫溫順順的小女生的。

也只能怪她運氣不好,車渦後失去聽力,愛面子的老夫人當然不可能接受
「殘缺」的孫媳婦。

「唉——」望著她纖瘦的背影,老劉感慨萬分。

本來是被捧在掌心呵護的千金小姐,表面上嫁得風光,實際上應該不快樂吧。

淳雪把碟盤刀叉擺好,接下來著手搾蔬果汁,那是她經過好幾次嘗試後,所
調配出最順口且營養的口味。

「看起來很不錯。」老劉倒了一杯品嚐味道,頻頻點頭稱讚。「真不錯!」

發現她聽不到,他豎起大拇指表達讚美。

看完,她深鎖的眉心稍微化開了些。「謝謝。」她真誠道。

老劉抓抓頭,憨憨的笑。

儘管只是一記笑容,對她而言已足堪安慰。她相信,只要心懷善意,頑石也
會點頭。

他揚揚手,看似瀟酒,實則害羞。

用完餐後,淳雪在廚房忙著清洗餐具,卻不知道一場小風暴正要掀起。

在俱樂部不小心喝多了,邵蘊齊索性在俱樂部的豪華套房過夜。

一早醒來頭痛欲裂,他卻置之不理。

本該他出門上班的時間,他卻突然返家,而且臉色不太好,傭人們大吃一驚。

「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我去通知老夫人……」

「不必了。」他沉聲制止管家,邁開長腿迅速來到大廳。「少奶奶人呢?」

並非真的關心她,但Alan昨夜的一番話。點醒了他。

忘了奶奶千方百計要讓他離婚,勢必不會給他選擇的「妻子」好臉色看。

他不在意那個聲女人的感受,卻必須營造他們恩愛的假象,才不會讓奶奶抓
到把炳、借題發揮。

他寧可事先花點功夫演個戲,虛情假意一番,為了日後的自由,做一點犧牲
是必然的。

「少奶奶她……她……」傭人低著頭支支吾吾,不敢直視他嚴峻的俊臉。

邵蘊齊緊盯著她,將她心虛的模樣盡收眼底。「在哪?」沉聲追問。

震懾於他的威勢,傭僕只好囁嚅道:「少奶奶她、她、她在……廚房。」音
量幾不可聞。

「在廚房幹什麼?」他淡淡一瞥,語調輕得令人不寒而慄。

女傭被逼問得啞口無言,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十分為難。

哎呀!真倒楣。為什麼偏偏是她?誰來救救她呀……

他冷瞟她一眼,既然遲遲得不到答案,乾脆親自一探究竟。

若非親眼目睹,邵蘊齊不會相信,他的「妻子」竟然在做下人的工作,而且
看起來樂在其中。

他暗黑的眸中有火苗跳動。他緩緩靠近她,冷不防揮掉她手中的瓷盤,匡唧
碎了一地。

淳雪吃了一驚,忙不迭回頭,他陰鷙的表情映入眼簾,平靜的心不禁撲通撲
通狂跳。

他在生氣?為什麼?個時候他怎麼會在家?

她垂下頭,盯著一地碎片,心思繞著他打轉。

他吸吐一口氣,調整心情,兀自牽起她的手時發現她手指頭上纏著0K繃,劍
眉微蹙。

這個女人在家裡,到底都求做些什麼蠢事!他不耐的想。

生氣歸生氣,為了證實他們感情深厚,他必須控制對她的脾氣,在眾人面前
演一出深情戲碼。

「少……」

在有人抵達前,他抓準時機把住她的腰,俯身吻住淳雪粉嫩菱唇。

她瞠大美眸,心跳漏了一拍,每每這樣的親密觸碰,總令她神魂顛倒。

領著老夫人命令前來喚人的傭僕見狀,低呼一聲,別開頭迴避火辣辣的場面。

吸吮著兩片嬌唇,甜蜜的滋味教他沉迷,忘了只是作戲,吻得濃烈。

灼熱的氣息一波波灌進她的口鼻,淳雪閉上眼承接他的侵略,手不自覺的揪
住他的衣袖,支撐無力的身子。

「少、少、少……爺……」身負使命的女傭,背對著他們臉紅結巴。「老、
老夫人……請你過去。」簡單一句話,卻講得支離破碎。

他依然故我的舔弄著果凍般香甜的唇瓣,腦中浮現她雪艷胴體及滑膩肌膚,
胯下竟然產生反應。

他發揮莫大的自制力,猝然抽離她的唇。

淳雪的星眸微張、媚眼如絲,進射出晶亮且迷亂的光芒。

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欺身再度攬獲她的芳唇,肆意跺躪。他低斂眼眉,借
由調整領帶緩和突然高漲的慾火。

「少爺……」傭僕瞇著眼轉頭偷瞄,熱吻畫面結束,大大鬆了一口氣。「老
夫人請你過去。」

「嗯。」他的聲音因慾望而沙啞。「我馬上過去。」

「是。」傭人如釋重負,立刻離開現場。

幽閉靜謐的空間,他深濃的呼息令淳雪無所適從,頭頂上兩道熾熱的目光,
讓她神經緊繃。

邵蘊齊收攏擱在她腰際的手,緊緊瞅著她雪白的芙顏,愛憐過而艷紅的嘴唇
宛若草莓般誘人採擷。

他粗礪的指腹滑過她柔馥的唇片,倏地將手指強行伸進她的檀口內。

淳雪瞪著他俊美的臉孔,翦翦雙瞳蓄滿惶惑與不解。

他將指頭更深入她濕潤的口中,強迫她含住,然後微微抽動,空氣中瀰漫著
一股色情的氣氛。

邵蘊齊瞇起的銳眸飽含欲色,呼吸急促。

她別開眼,羞澀的紅潮自耳根蔓延至頸項,沒有違抗他的意思。

手指律動速度越來越快,他的大掌襲向她的裙內。撫摸絲綢般的大腿肌膚。

一陣暈眩湧來,淳雪的雙腳顛躓了下,偎進他懷中。

他撤出手指,在她的唇、她的頸落下連串的吻,裙裡的手轉移陣地,按壓住
內褲底部。

她觸電般為之一震,憂鬱的眉心刻割出兩條惶惶不安的痕跡。

明知這戲演得太過火,但他已經無法阻止想要她的念頭。任憑慾火燎燒。

他時而輕緩、時而加重挑逗女性私處的力道,惡意折騰著她。

淳雪無助的咬著唇,抓皺了他的手工西服。猶如溺水者攀附著浮木。

幾次撩撥後,她再禁不住而開口求他。「不要……」

既然她聽不見,他也懶得比手畫腳。直接以行動表明——

粗魯的扯下她絲質的底褲褪至膝問,將剛剛放進她嘴裡的食指,送進已然潮
濕的神秘縫隙。

「啊呃……」她呻吟。

邵蘊齊仿照方纔的曖昧動作,引出更多的透明蜜津。

淳雪可以明顯感受到自己腿間的濕意,羞赧不已,臉上泛起難耐的紅霞。

他解開褲頭,解放勃發的火熱根源。

他迫她轉身、雙手抵住水槽邊緣,推高她的洋裝裙擺,以手撐開紅潤的羞花,
挺起火燙的男性驕傲,停頓片刻後開始推送。

激烈的肉體拍打聲傳進耳中,讓他的性致益發高昂,抽插得更加賣力,一邊
狎弄著她渾圓的乳房。

淳雪的額角及髮鬢佈滿薄汗。嚶嚶哀求:「不要……」

即使愛他愛別心口發痛,也還想保留一點點渺小的尊嚴。

她細微的抗拒,莫名的擾亂他的心緒,他溫柔地舔吻著她粉白的耳,試圖降
伏她。

他疼惜的吻,將她的理智與矜持吞噬得涓滴不剩。

由於耽擱時間過久,老夫人派遣的傭人又來喊人。

「少爺……」

「不准進來!」他嚴厲斥喝,身下的動作依舊狂烈。

傭人被嚇了一跳,愣在門外,看不見他們在轉角處的情況。

「滾開。」他如君王再度沉聲命令,不容置喙。

「是……」傭人不敢不從,迅速離去。

邵蘊齊倏地退出,扳正她的身體,抬高她白瞥勻稱的右腳,勾住他的腿。

除了能更徹底佔有她的身體之外,他也想看清她享受魚水之歡的表情,會有
多浪蕩!

淳雪緊閉著眼睛,香汗淋漓的嬌軀,隨著他的衝刺而擺動。

她既痛苦又歡偷的神態性感至極,他用力頂撞花心深處,一次次都傾盡全力,
喉間逸出滿足的低吼。

她下腹瘋狂的收縮,高潮來臨,癱軟在他的胸懷,感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在即將射出之前,邵蘊齊退出她的身體,緊緊抱著她。

這一刻,他竟合不得放開她,覺得可以就這麼擁住這副身軀,不會厭倦……

開了暖氣的挑高氣派大廳,氣氛卻冷冽得令人發毛。

邵老夫人端坐在古董龍椅上,望爍的雙眼端詳著眼前十指交扣的夫妻,不得
不承認他們確實郎才女貌,十分登對。

不過,不代表她認同這段婚姻,她堅決反對的心意仍不會動搖。

「我等你們等得夠久了。」觀著女方異常嫣紅的臉蛋,她約略猜到他們在廚
房忙些什麼了。

哼!現在年輕人真是不像話。她賞了兩人一記白眼。

邵蘊齊不避諱的將淳雪摟得更緊,刻意彰顯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

「阿齊,這個時候你不在公司,回來做什麼?!」她雖不苟言笑。但語氣卻
不自覺放輕。

邵蘊齊繃著俊臉,與奶奶對視。「回來突襲檢查。」語氣中沒有一絲玩笑意
味。「顯然,您背著我搞小動作。」

聞言,老夫人箭一樣銳利的目光射向淳雪,似在責怪她的多嘴,向丈夫告狀。

即使她再聰慧靈敏,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壓根無從替自己辯駁,只能沉默的
背負罪名。

「您不必怪她。」他不能坐視不管,每一回和她老人家過招,都是關鍵,絕
不能露出破綻。「淳雪溫柔善良,不會像個三姑六婆一樣到處嚼舌根。」

「那是哪個碎嘴的傢伙,向你打小報告?」老夫人問得無心。實則暗自思索
可能的人選。

最後,視線落在一旁翻閱雜誌的孫女,畢竟,家裡只有她敢不聽話,和那個
聾女人走得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邵蘊齊平淡的語氣。淨是調侃。

既然證據確鑿,老夫人也不囉嗦,索性承認想逼走她的意圖。「我倒要看看,
她能撐多久。」

兩人之間的鬥法,趨於白熱化。

「有我在,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他信誓旦旦道。任何女人聽了,都會為
之動容——

就算知道他是花言巧語,也會情不自禁沉淪,終至無法自拔。

他從未對女人說過這種噁心無聊的話,那等於自找麻煩。

不過,既是演戲,台詞再如何天花亂墜。都無傷大雅。況且,女主角也不會
聽見他的允諾、不會反駁——

這大概就是她唯一的優點了。

「難道,你能二十四小時將她帶在身邊?」老夫人訕笑道,對孫子的保證相
當不以為然。

「未嘗不可。」他揚唇,答得爽快,純粹為了戲劇效果。

老夫人僵住笑,怒氣逐漸上升。「堂堂一個集團執行長,將女人帶在身邊工
作成何體統!」

「這也是奶奶逼我的,不是嗎?」邵蘊齊咧開嘴,神情顯得十分愉快。

「你……」邵老夫人臉色很難看,啜口茶,緩和情緒。「感情若真的那麼好,
怎麼不見你帶她出門?」

頓了下,他脫口道:「後天的慈善晚會,我會帶她出席。奶奶有興趣嗎?」
口氣帶有幾分戲謔。

說出的話猶如覆水難收,迫使他必須兌現。

「哼。」老夫人嗤之以鼻。將不悅的情緒轉嫁至他身邊小鳥依人的女人,瞪
了淳雪一眼,憤然離開。

待老夫人一走,蘊妍馬上挨到他身旁,漾開燦爛笑顏,「哥,真有你的。」

沒有作戲的必要,邵蘊齊立刻鬆手,先前的深情杳然無蹤。「我去上班了,
有空帶她出去走走。」

交代完,他連衣服都沒換,便逕自出門。

腰間的重量頓時撤離,淳雪不由得感到失落。

前一秒還摟她摟得好緊,像怕她隨時消失不見。下一秒,毫不眷戀的放手,
活似她身上有傳染病。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彷彿唯獨在奶奶面前,他才會對她展現熱情,也唯有這時候,她才會覺得自
己稍稍和他靠近一些。

但,她心知肚明這不會維持太久,之後,會換來他更加冷淡的眼神與態度。

身體是貼近的,心卻離得好遠好遠,好似天上星辰,看得見、摸不著,閃爍
不定。

她只是一枚棋子嗎?一枚他用來和奶奶抗衡的棋子?

倘若是,那麼,這顆被操縱的棋子是誰,是否都無所謂?!

她腦子一片紊亂,也不敢再細想、追究。

淳雪僵立良久,頭突然抽痛起來,眼眶也刺痛不已。

如果,心碎有聲音,那麼,她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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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為了一句無心的「台詞」,邵蘊齊不得不帶「妻子」出席慈善晚會。

在樓下等超過一個鐘頭,卻遲遲不見淳雪人影,他開始失去耐心,動身上樓
催促,卻被妹妹擋在房門外。

「在幹什麼?」他睨著她亮麗的臉龐,語氣有些不耐煩。

「再等三分鐘。」邵蘊妍急急說完,便「砰」地關上門。

「沒大沒小。」他輕啐。

不到三分鐘,門扉審地開啟!
蘊妍露出小臉,笑得神秘。「讓你久等了。」轉身把女主角推出來的同時,
還哼著命運交響曲。

身後的人兒忸怩不已,不斷拉扯身上的晚視服,頻頻搖頭,似是不肯妥協。

邵蘊齊瞇起眼,視線膠著在她身上。

邵蘊妍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訝,暗地沾沾自喜。「美吧?!」語氣透
著濃濃的炫耀意味。

他默不作聲,不予置評,卻緊緊打量著眼前凹凸有致的身形。

黑色細肩帶低胸禮服,酥胸半露、膚白賽雪,將她的好身材展露無遺——

淳雪螓首低垂,彷彿自己好像沒穿衣服似的,彆扭不已。

她的衣櫃裡從來沒有「黑色」,因為認為自己無法穿出這顏色所代表的神秘
與成熟韻味。
若非蘊妍不斷慫恿、鼓勵,恐怕一輩子她都不可能嘗試如此大膽剪裁的服飾。

「後面更有看頭……」蘊妍小小聲嘀咕,大而狹長的雙眼,有掩不住的得意
光芒。

「該走了。」邵蘊齊置若罔聞,勉強收回目光,旋身下樓。

淳雪躊躇著,著實沒勇氣以此造型示人,決意打退堂鼓,換上適合自己風格
的衣服。

「走了。」蘊妍二話不說拉著她,不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

掙扎無效後,淳雪穿著堪稱「袒胸露背」的幾塊薄布料,就算不能適應,也
只能接受事實。

甫下樓,邵蘊齊主動朝她伸出手,握住她皎白的柔荑。

他寬厚的手掌傳遞著暖意,滲透她的毛細孔,安撫她不安的躁動分子。她既
驚又喜。

然而。看見邵老夫人的注視後,淳雪立刻明白他突如其來的體貼,是為了瞞
騙老人家的眼睛,胸臆間流竄的情意霎時煙消雲散,心涼了半截。

黯下羽睫。她輕綻一記淺笑,溫馴的偎進他的懷抱。

邵蘊齊意味深長的瞥她一眼,冷不防吻住她上揚的嘴角,香甜的氣味侵佔他
的感官。

純粹做做樣子、蜻蜒點水的吻,進而轉為深沉的佔有。

淳雪屏住呼吸,被動的接納令她暈眩的氣息。

「咳!」老夫人瞪著沉溺在甜蜜世界的兩人,不滿的輕咳一聲,打斷他們目
中無人的親密。

他意猶未盡的鬆開芳香柔軟的唇瓣,瞅住她嬌美容顏上的玫瑰嫣紅,心弦猝
然一動,接踵而至的是一陣莫名惱怒。

「奶奶,有事嗎?」他暗啞的嗓音,挾著一絲煩躁。

他氣自己的情不自禁,竟受她吸引,其他人卻誤以為他是因「好事」被破壞
而不高興。

無意間,加深大家的印象,認定他們果真是一對相愛的夫妻。

老夫人的精銳目光,盯著淳雪的粉靨,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魅惑男人的本錢,
足以忽略她耳聾的缺陷。

她無措的神經緊繃,深怕被洞悉他們的互動是刻意營造出來的。

「別光顧著親熱,忘記時間、也忘了別人的存在。」她板著臉孔。義正詞嚴
的教訓提醒孫子。「不要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誤了正事。」

邵蘊齊心頭一震。意識到自己的確花費越來越多心思,在娶來當措箭牌的女
人身上。

「奶奶,您太多慮了。」不願正視問題,他輕描淡寫敷衍過去,隨後攬著淳
雪離開。

他知道,這一次又成功混淆眾人視聽,俊朗的眉宇卻攏上一層陰霾。

前往晚會途中,他始終對身畔嬌美性感的小女人有一股慾望,嚴重干擾他的
情緒,他亟需一個發洩管道。

「停車。」他突然沉聲命令司機。

「可是,這裡不能停車……」司機為難道。

「找個地方停。」他口氣森冷,不容置疑。

「是。」司機寧可違規也不敢挑戰他的耐性,將千萬名車停在路旁。

「你自己攔車回去。」邵蘊齊冷冷拋下一句,逕自坐進駕駛座,踩下油門,
疾駛而去。

司機只能摸摸鼻子,自掏腰包搭車回到邵家宅邸,多賺到空間時間,也算是
額外收穫。

慈善晚會上衣香鬢影、充滿美食佳釀,許多仕紳名流、影視紅星臉上掛著制
式的笑容,在熱鬧喧剩的會場穿梭。

做善事是其次,宣傳、炫耀和攀關係,才是他們與會的首要目的。

會場一隅,一名渾身散發著貴氣的年輕男子,被幾名當紅的玉女紅星和社交
名媛包圍住。

俊痞的臉上掠過輕佻的笑容,Alan游刃有餘的討好應付著,把每個人都哄得
服服貼貼,時而撒嬌的嗲聲四起、時而醋意橫生。來了一段時間,看來看去都是
一些熟面孔,他興趣缺缺,打算藉機開溜。

「各位美女們,我去一下洗手間。」他笑嘻嘻道。

「你可要記得回來唷。」十九歲新竄起的玉女歌手,極盡之能事,細聲叮嚀。

「ofcourse!」Alan爽快允諾。「全天下的美女都聚集在這,我怎麼捨得不
回來?」臨走還不忘耍耍嘴皮子。

順利脫身後,他到洗手間整理儀容,讓外表隨時保持光鮮出色,然後不動聲
色離開會場,準備到別處找樂子。

電梯門一開,裡頭的乘客旋即打消他離去的念頭。

「你遲到了。」Alan笑得很詭異。

邵蘊齊瞟他一眼,沒有搭理。

「咦?奇怪。」Alan跟在後頭,發出困惑的調侃。「現在流行帶家裡的傭人
充當女伴?」

邵蘊齊充耳未聞,卻巴不得封住他的嘴。

「哈羅!」Alan倒著走在淳雪面前,露出迷倒眾生的笑容。

雖聽不見他的招呼,她卻能感受到他笑中的友善。於是回以微笑。

邵蘊齊忽然覺得她的笑臉好刺目,心裡升起不快。

「阿齊,她真的是女傭?」Alan不避諱的打量她胸前的雪白美景,以及玲瓏
有致的窈窕曲線,忍不住吹起口哨。

他囂張的目光,令淳雪蹙起秀眉,反射性的拉高禮服前襟,試圖遮掩暴露的
肌膚,晶瑩的杏眸充滿防衛的盯著他。

她稚氣、直接的舉動,逗笑了他。

這裡的女人個個都在比誰的胸部大、露得多,唯獨她想把氣死一竿子女人的
的驕傲藏起來。

邵蘊齊睨住他,眼神冷得駭人。「你不是要走了?」

Alan挑眉。「本來是,但現在不想走了。」視線依舊盯在淳雪身上。「怕我
搶走你的風采?」

他冷哼,不以為件道:「隨便你。」

「請問小姐芳名?」Alan沒被他足以凍傷人的壞口氣影響興致,不怕死的轉
移目標。

稍懂他的意思,但見邵蘊齊無意為兩人介紹,淳雪低著頭,自卑一湧而上。

她對這個長相俊朗的男子有點印象,曾在雜誌上讀過關於他的報導。

他出身豪門,但對事業並不十分熱衷,花邊緋聞倒是一籮筐,是標準的花花
公子。

「不關你的事。」邵蘊齊幾乎是從齒縫擠出話來。

話一出,Alan嘴咧得更開,發現新大陸般提高音調。「我又不是問你,那麼
氣做什麼?」他的揶揄挑動邵蘊齊的脾氣,臉色冷峻。「如果你能閉上嘴,我會
很感謝。」

「我不介意你恨我。」Alan嘻皮笑臉道。

「Shit」他顧不了風度,低聲咒罵。「去約你他媽的馬子,別在我面前轉來
轉去!」

把他惹毛,Alan非但沒有絲毫歉意,反而更加愉快。「如果你答應把她借我
當舞伴,我很樂意消失。」還厚顏的提出交換條件。

Alan色瞇瞇的眼神,讓他的火氣瀕臨爆炸邊緣。「辦不到!」邵蘊齊不假思
索的回絕。

他不自覺的收攏環住她腰際的大掌,佔有意味不言而喻。

「摟這麼緊?看來,你很重視她……」Alan盯著他的動作,挑起唇「大聲」
的下了結論。

經他一提,邵蘊齊才警覺自己反應過度,氣自己太過在乎、也氣Alan太囉嗦。
邵蘊齊眉頭緊蹙,森冷的眼神彷彿想置他於死地。「閉上你的鳥嘴,離我遠一點!」

「辦不到!」Alan模仿他的語氣,回敬道。

「你到底想怎樣?」他像只發狂的獅子,暴躁的低吼。

「把女人借我,就一支舞的時間。」Alan厚臉皮的提出要求。「放心,我不
敢對她怎樣……畢竟,吃醋的男人比吃酷的女人還要可怕。」他故意說給邵蘊齊
聽。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那麼無恥,非得要借別人的女伴不可。只要他願意,眉梢
一挑,就會有一拖拉庫的女人自動靠上來。

「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是男人們心照不宣的默契,不過,邵蘊齊表現出
來的佔有慾,令他感到新鮮。

他想驗證一下,這「女傭」的魅力何在,能抓住情場浪子的心。

「吃醋」這兩字敲進他的腦門,睨著Alan得意的欠揍表情,邵蘊齊忽然有種
上當的氣悶。恍然明白,這傢伙分明是故意刺探他的心意。

「隨便你。」為了證明自己根本不在乎,邵蘊齊態度驟變,瀟灑的走開,留
下淳雪和Alan獨處。

淳雪面無表情的呆立著,有種被遺棄的悵然。

脫離奶奶的「監視」後,他們就變得無比陌生,彷彿她是多餘的存在,連帶
的自己也否定自己。

不確定他是否知道她的心意,無從表達也沒勇氣表達。

沒得到確定的傷人答案前,她就可以自欺欺人的繼續付出,別無所求的留在
他身邊,假裝自己很幸福。

她心知肚明——這段荒唐的婚姻,終有結束的一天。她所能擁有、珍藏的,
就只有回憶。

「噴噴嘖,真是無情。」Alan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戲謔的批判道。「誰
愛上他,誰倒楣……」表面上邵蘊齊斯文有禮,女人很容易被他的外表及翩翩風
度矇騙,一旦迷戀上他、渴望與他進一步交往,就會發現他的真面目——

只要女人和他談及「愛」這個字眼,接下來的命運,就是獲得一筆錢財珠寶
後被甩掉。

真不曉得他曾經受過什麼創傷,否則為何談愛色變。避之唯恐不急。

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沒想像中的糟。至少,他會為了一個女人——還是
個女傭和兄弟翻臉。

光是這點,就夠他大書特書好久了。

相信,這將會成為他們「太子幫」茶餘飯後最熱門的八卦。

帶點幸災樂禍的意味,Alan打算從他的女伴下手,挖出更多不為人知的秘一
半。

「要不要喝點什麼?」他噙著情聖級的笑。嘶啞的詢問。

淳雪像尊玻璃娃娃般,木然的佇立著。

即使現場賓客如雲、嘈雜喧嚷,在她眼中充其量是一場無聲的默劇。

況且,她向來就對派對、宴會了無興趣。

來來去去的人們,言不由衷的說著應酬話——她也曾被迫這樣做,換來的只
是好深好深的空虛。

聽不見也好,這樣她就能幻想著大家的笑臉,是發自於內心,沒有絲毫矯情。

「要不要喝點什麼?」Alan以為太吵,口氣輕快的重複一遍。

淳雪理所當然的緘默。

「……」Alan發現她的視線游移不動,根本沒在注意他,俊臉有些扭曲,高
傲的自尊受損。

難道她只聽令於「主人」?他翻翻白眼,感到無稽。

這一點小小的挫折,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Alan不屈不撓的向她邀舞。

淳雪從他的動作判斷出他的邀請,垂下星眸,落寞的搖頭拒絕。

聽不見音樂、抓不到節奏,跳舞之於她壓根是不可能的任務。

他俊朗的面孔垮下,再也笑不出來,沒想到自己踢到一塊超級大鐵板。

「小姐,你存心讓我難堪?」Alan繃著臉。有氣無力道。

淳雪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著邵蘊齊的身影,他噙著迷人的笑,好幾個女人故
意挺起胸部,在他手臂上摩擦,而他似乎完全不排斥……

她的心口彷彿遭到重擊,呼吸變得好凝重。

朝她憂鬱的眼神望去,Alan不禁一頭霧水,狐疑道:「你們吵架了嗎?」

照慣例,他仍然得不到答覆。

「喂!你懂不懂禮貌?」他火了。

沒有反應。

「唉!你聾了不成?!」提高音量,不悅的斥責。

要不是看在她是美女、又是好友的女伴份上,他少爺早就拂袖而去,哪輪得
到她擺架子,屁都不吭一個。

靜悄悄。

他的頭上幾隻烏鴉嘎嘎嘎的飛過,臉都綠了。

他投降——Alan乾脆直接牽起她的玉手,走進舞池。

淳雪腳步踉蹌,勉強跟上他的步伐。睇著他緊繃的側臉,彷彿不太高興……

Alan霸道的摟著她的纖腰,隨著音樂擺動。「你跟阿齊是什麼關係?」瞅住
她姣美的芙顏,緊致的肌膚令人忍不住想撫摸。

她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輕晃頭顱,猶豫片刻,才緩緩開口。「抱歉,我
聽不見。」

他捺著性子,加大音量。「你跟阿齊是什麼關係?」

「我的耳朵聽不見……」淳雪垂下眼簾平淡的說,再次希望沒學過唇語。

怔愣須臾,Alan的眉心擠出兩道足夠夾死蚊子的深溝,因為訝異過度,音調
不自覺揚高。「你……你是聾子?!」

她沒聽見,週遭的人倒聽得一清二楚,紛紛投以好奇眼光,像看怪物般盯著
她瞧。

淳雪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奇異光芒,不自在的低下頭子,眉宇間籠罩
著愁緒,惹人憐惜。

Alan連忙拉她離開,帶她「逃難」到外頭去。然後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紙筆,
寫下歉意,向淳雪道歉。

淳雪表情平靜,柔柔的搖頭,不介意他的無心之過。

得知她因車禍而導致失聰,肇事者卻畏罪潛逃後,他對她除了惋惜外,還有
更多的憐惜,好感度也直線上升。

你和阿齊是什麼關係?他的中文寫得不是很好。你是邵家的傭人?

看著他歪七扭八的字跡。淳雪的櫻唇揚成優美的弧,笑意甚濃。

Alan坦率的聳聳肩,任由她取笑。

寫習慣英文了,寫起筆劃繁複的國字,還真不順手。就像用慣右手,一下子
被迫改用左手一樣。

斂起笑,淳雪思忖著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半晌,她才寫道:不方便答覆你
的問題,對不起。旁邊,還畫了一個滿臉抱歉的卡通娃娃。

無所謂。他寫道。無論他們是何關係,肯定不單純就是。

越不能啟齒的秘密、他越有興趣挖掘……

接下來,他們以筆談的方式聊起天來,他的幽默風趣逗得淳雪笑意盈盈。

也是她出車禍以來,第一次開心的笑。

該死的!

邵蘊齊灌下一杯酒,心有障礙。

他居然現在才驚覺,淳雪的黑色禮服背部挖空至腰際,露出一片白皙美膚,
任憑Alan吃她的豆腐,也不反抗。

隔著一段距離,他瞪著Alan不規矩的手,一股詭譎的酸味,在他心頭發酵、
擴散,一點一滴腐蝕著他的理智。

穿成那樣,根本存心不良!蕩婦!他在心裡啐罵。

「齊少,你在看什麼?」一名風情萬種的美女,挽著他的手腕,嬈媚的附在
他耳邊絮語。

他寡情的撥開她塗著鮮紅蔻丹的爪子,不發一語。再轉頭,恰巧目睹他們相
偕離去的畫面,看來很急……

他沉下臉,表情陰驚得嚇人。

雖然只當她是婚姻的傀儡,但她隨便輕率的態度,競輕易激起他滿腔怒濤。

美女縱想勾引這位多金的帥哥,不過對上他比茅坑石頭還臭的臉色,也只得
悻悻然的另覓目標。

「Shit」抑制不住攻心的怒火,他再度爆出粗話。

他本來就不應該在意,她只是甩來欺騙奶奶的一顆棋。

用一年的婚姻束縛,換來往後無限的自由,怎麼算都值得。

等到和奶奶約定的一年時限到期,他就可以和她私下離婚,恢復自由之身,
也不必再受到逼婚。

思及此,他深沉的表情緩和許多,不再受到壓抑。

一口飲盡杯中物,他決定放鬆心情,把那個不知檢點的聾女人拋諸腦後,盡
情受美酒以及……主動投懷送抱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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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因為在會場遍尋不著邵蘊齊的蹤影,最後Alan執意開車送淳雪回家。

為了不必要的誤會,她要求他將車子停在距離建築物步行約莫十分鐘的地方,
再慢慢散步回去。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經過一晚的「練習」,Alan寫起中文順暢許多、速度也
快多了。

「嗯。」淳雪報以一記甜美笑容。「謝謝,再見。」簡短道別後,她獨自踏
上歸途。

「等……」Alan連忙下車來至她面前,脫下外套覆在她的肩頭。

外套還留著他的溫度,驅走了刺骨的寒意,淳雪溢滿感動。「謝謝。」沒有
其他遐想,純粹珍惜難得的友誼。

瑩瑩月光下,她剔透晶燦的星眸蓄著淡淡哀愁,需要被呵疼、嬌寵。但她看
起來似乎很不快樂……
他低頭,在她的額際落下一記吻。

淳雪沒有拒絕,眼鼻一酸,眼眶充滿濕意,感受到真誠的關心。

剎那間,一個念頭掠過腦海,衝擊著他的思緒。

目送她纖細的倩影直到消失在視線範圍,Alan才回到車內,燃起一根煙,吞
吐著煙霧陷入冥思。

買下一個女人?!

這荒謬的想法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嗤笑出聲。

即便她美得令他心動,但畢竟她是好友的女人,也談不上所謂的交情,沒事
替自己找麻煩是不智之舉。

但不知為何,心底深處有道聲音頻頻鼓噪著,要他趟這渾水,直覺告訴他,
似乎會很有趣。
扔掉煙蒂,Alan心意已定,還沒展開行動,他就等不及期待後續發展了。

蹬著三寸細跟鞋徒步走到邵宅的鏤花銅門前,淳雪為了不讓奶奶起疑她和
「丈夫」感情不睦,只能倚著門柱、吹著冷風,等老人家固定的休息時間過了才
進門。

她不清楚究竟等了多久,只覺得全身發寒、顫抖,頭痛欲裂。

褪下幾乎不蔽體的低胸露背禮服,她趕緊泡了個熱騰騰的精油浴,暖和冰冷
的身子。

淳雪躺在偌大的按摩浴池內,氤氳的霧氣繚繞,芳香的薰衣草氣味鎮定了頭
痛的症狀。

她塗抹事先準備好的面膜閉上雙眼、吁一口長氣,熱水澡鬆弛了神經,舒服
得令她昏昏欲睡。

當熱水逐漸失溫,她才離開浴池,裹上浴袍踏出浴室。照慣例她拿出日記本,
開始記錄一天的心情。

甫落筆,門扉霍地被打開,發出巨響,因為力道過猛而揚起一陣微風,拂過
她的臉頰。

淳雪猛一抬頭,一股嗆人的酒氣襲入鼻腔,然後對上邵蘊齊陰沉迷茫的俊臉,
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已率先逼近她,搶過日記本。

她皺著眉,伸長手試圖奪回本子,然而和他身高有一段差距,踮高腳尖仍構
不著。

「請你還給我。」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比平常高昂許多的語氣,凸顯出
迫切的情緒。

「這麼緊張?」他嗤道,隨手一翻,醉眼迅速掃過工整娟秀的字跡。

「別看……」淳雪慌張的喝阻,卻起不了絲毫作用。「請你還給我……」裡
頭記載的全是她的私密心事,關於愛他的酸甜苦辣。

我不介意他只把我當作一枚棋子,只要能幫助他達到最後目的,我沒有任何
怨尤,甚至甘之如飴。

很傻。但,從最初迷戀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這麼傻下去。

愛究竟是什麼?我並不很懂。

只知道,能每天看著他、為,他做些什麼事,就足夠填滿心中的空洞。

一味的付出。對他而言是否是個沉重的負擔?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始終摸不
透他想要的是什麼……

真的一無所求嗎?其實不然。也許,我才是最貪心的人。

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認真看看我、嘗試著瞭解我。哪怕只是一個微笑,一個
發自內心的微笑,一切就都值得。

希望有朝一日,他會愛上我……

這是奢望嗎?

棋子被利用完,接下來就是遭到扔棄,不值得留戀呵!

即便如此,我會努力當一顆快樂的棋子。

我還在學習。

邵蘊齊訝異她的觀察入微。

既然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她,大可揭發他、質問他,她卻裝做一無所知,繼續
扮演「棋子」的角色。

是有其他目的,或者,只因為……「愛」?!

他驀地煩躁起來,理不清心口沉重的負荷,究竟代表什麼。

他殘忍的嗤笑,酒醉而嘶啞的嗓音嘲弄道:「狗屁不通。」被他斥為狗屁的
文字,卻在他心中激起狂濤巨浪。

縱使聽不見他傷人的話,但輕蔑的表情已夠踐踏她的自尊。「請還給我!」
淳雪加重語氣,伸手想撈回。

有時。她悲觀的慶幸起自己失聰,避免掉許多殘酷、無情的言語,讓無助的
心可以不再被傷害。

「敢寫還怕人家看?!」他不屑的把日記本擲向牆角,輕而易舉的將她撂開。

她纖瘦的嬌軀往後傾倒,退後好幾步後摔坐在地,足見他的力氣之大,毫不
保留。

她痛得當場飆出淚來,無暇注意睡袍下擺因撞擊而撩開,露出雪白的大腿,
衣衫不整的模樣,落進他眼裡,成了一幅養眼的春色。

他趨近她,毫不憐香惜玉的拽起她的手腕,扔向大床。

淳雪吃痛的皺著俏臉,撐起身子,閃著淚光的眼無辜的望著他。

「別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我!」邵蘊齊帶著濃厚的酒意低咆,根本忘了
她聽不見,有幾分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遷怒。

她的視線轉向像垃圾般扔在角落的日記。日記像她的朋友一樣。傾聽她所有
的歡喜悲傷,記錄著她的心情轉折,是她心靈的重要支柱。

「別淨寫些沒營養的廢話。」他一逕宣洩心中的不滿,低沉森冷的音調,恍
若來自地獄。

不去看他殘酷的神情,她企圖下床拾回日記,稍一挪動,就被他識破意圖。

他欺身壓住她,扯開睡袍上的帶子,狂亂的親吻她胸前白皙的肌膚,留下一
枚枚紅痕。

她緊擰的眉心,似要沁出苦汁。「你醉了……」一陣刺鼻的酒精味竄入腦門,
令她舒緩下來的頭痛又突然加劇。

帶點鼻音的呢噥,在他耳邊呵氣,醉意甚濃的邵蘊齊蠢蠢欲動,噬咬著她的
貝耳,沐浴後的香氣教他沉迷。

她別開頭,迴避薰人的酒氣,一常反態的積極反抗他的侵犯。

她的抗拒激起他的征服欲,益加粗暴的在她凝脂般的玉膚上肆虐,幾乎是使
變力的揉捏她豐盈的乳房。

「嗚……」淳雪咿唔出聲,身體像拉緊的弦,緊繃不已。她奮力想推開他,
卻如同蚍蜉撼樹,白費氣力。

這並非他第一次帶著醉意回家,卻是醉得最厲害的一次。她感受到他莫大的
怒氣,緊緊揪痛她的心。

就算自己沒用、沒骨氣,她就是沒辦法討厭他、無法棄他不顧。

「愛?」他擒住她的手,深沉的黑眸冷睨著她。「你休想從我身上得到一絲
一毫!」邵蘊齊突兀道,似乎想證實自己的心意。

她咬著唇,企圖壓抑住洶湧的淚意,但手腕傳來的劇痛,使得豆大的淚珠仍
不爭氣的滾落,楚楚可憐。

「既然知道自己是一顆棋子,就認命點。」邵蘊齊扼住她的下顎,低啞的聲
調似是在喃喃自語。

他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被酒精侵蝕得所剩無幾,腦中景象交錯,卻離不開她
對著別人巧笑倩兮的樣子。

「蕩婦!」他惡聲的啐道。

腦中浮現她和Alan相處甚歡的情形,他就禁不住動怒,手指襲向她女性嬌弱
的禁區,千澀的甬道排斥著悍然侵入的異物。

淳雪繃起身子,掄起拳頭,使力的捶打他的肩膀。「不要!」她的淚水猶如
斷線珍珠,不斷泌出眼角。

他陰驚的瞪著她淒楚的容顏,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體內抽動得更賣力,一邊啃
吻著她緊抿的唇瓣。

「嗚……嗚……」她踢動雙腳,無意間命中男人的第二生命。

他低嚎一聲,皺著俊臉,迅速翻起身,椎心的痛楚將深濃的酒意驅退泰半。

淳雪怔忡的盯著他劇烈起伏的雙肩,半晌,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魯莽的舉動,
似乎傷到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滿懷歉意、充滿愧疚。

邵蘊齊惡狠狠的推開她,怒不可遏,垂著頸子不斷深呼吸。試著緩和劇痛。

淳雪連忙下床,擰了一條濕毛巾,蹲在他腳邊替他擦拭額際上的汗。

「走開!」他揚手揮趕她。

她狼狽的跌開,穩住身子後,不屈不撓的繼續湊上前去,嘴裡低喃著:「對
不起……」

他瞇起灰霧的眼眸睇著她柔美的臉龐,紊亂的心緒始終翻騰,這一次,他沒
有拒絕。

她跪在他跟前,輕柔的為他擦汗、鬆開領帶,褪下西服外套,讓他發熱的身
子能舒服些。

如春風般細微的動作。輕拂過因酒醉而滾燙的肌膚,奇異的感受充斥他胸口。

抬眼迎上他晦澀的眼神,是她不解的深濃,驀地壓迫著心口,令她感到窒悶。

沉滯半晌,她悄然退離房間。

寬敞的臥室頓時只剩他濃重的呼息,一陣莫名的失落籠罩心頭。往後仰躺在
床上,他閉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氣,紓解醉酒的凝重。

他其實鮮少喝酒,自從貪圖自由而簽下一紙婚約後,飲酒次數頻繁大增、份
量亦逐漸加多,讓過於清醒的腦袋呈微醺狀態。

若非掩人耳目,他寧可留在辦公室過夜,也不願回來面對令他心煩意亂的
「妻子」。

她婉約高雅的氣質、恬淡甜美的笑靨、柔順體貼的個性,或許是男人們心目
中完美妻子的典範,卻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需要婚姻的束縛,女人是解決生理需要時的工具。

只是,這樣的堅持與體認近來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知不覺中,他似乎慢慢接受已婚的事實,不排斥有個女人介入自己獨來獨
往的生活。

她的嬌美及溫柔,不絕意撩動他的心弦,他不是木頭,對於她的包容與體貼,
關心的噓寒問暖,並非沒有感覺。

面對她,他的心情是複雜的,當有一天不再需要她這顆棋子,他是否能果決
的讓她離開?

答案,已不若剛開始般肯定。

半睡半醒間,他依稀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溫柔的輕撫他的臉,並且動手
解開襯衫鈕扣。

他沉重的眼睛勉強掀開一條縫,隱約瞄見一張嬌美的哀容,專心以濕毛巾拭
淨他發汗的結實胸膛。

邵蘊齊忽而攫住在胸前移動的手,霍地睜開眼,無言的盯視她。

淳雪露出一抹溫婉的淺笑,自床頭櫃端了一杯褐色液體,示意他喝下。

她的笑容如同冬陽,拂開他眸中的陰霾。愣了一會兒,他盪開沙啞的嗓音,
緩聲問道:「這是什麼?」

壓低的音調明顯透著不悅,但他的態度已不若先前強硬無禮。

「解酒茶。」讀著他的唇,她回道。以往父親應酬回家時,她都會調製一杯
解酒茶,讓父親解解酒、醒醒腦。

「我不需要。」他黯下眼瞳。淡然拒絕。

她默然的捧著玻璃杯,耐心的守候一旁,宛若慈愛的母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倒是邵視齊按捺不住脾氣,低
吼道:「坐在這裡當銅像嗎?」

每一次開口,他的腦門就像被針戳般猛烈抽痛,眉心緊蹙。

「喝下它會好一點……」淳雪諄諄善誘著。

「少囉嗦!」他不領情揮開,杯子自她手中掉落,溫熱的液體濡濕了地毯,
染上一塊髒污,價格不菲的羊毛地氈因而報銷。

他厭惡她與世無爭,單純聖潔的微笑,彷彿是上帝派來他的天使,專門收伏
孤傲的他。

淳雪不是沒有感覺,卻沒有怨言也不動怒,僅是默默收拾玻璃碎片。

邵蘊齊陰驚的睨住她平靜的側臉,一股淺薄的罪惡感油然而生。別開視線,
他試著穩定心湖難以言喻的騷動。

「我再去弄一杯。」淳雪面帶微笑道。

「夠了!」他怒喝。她的美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徹底攻陷他心中築起的
高堡壘,再也無法忽略前所未有的心靈悸動。

一時無法接受動心的事實,所以,他以冷漠掩飾。

背對著他,所以她根本不曉得他激動的反應,她安靜的世界只有一片祥和。

「Shit!」他低咒,這個單字幾乎成了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每每面對她,就
忍不住冒出口。

他憤而狠狠踹倒床邊的立燈,燈泡應聲碎裂,仍舊無法弭平內心複雜的情緒。
相較於她的心平氣和,他反而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沒一會兒,淳雪果真又端了一杯解酒茶進房,展現十足的耐性與好修養。

見到她的身影,邵蘊齊的胸膛劇烈起伏,正壓抑著怒氣盡量不發作。

他竟該死的計較起來——是不是換作任何人,她都如此有耐心?如此溫順?
他的地位是否隨時都會被取代?

越是瞭解她的單純、善良,他就越不想放開她,讓其他男人擁有她,接收她
的柔美與純真,也接收她的愛與關懷……

她瞥見例在一旁的立燈和破碎的燈泡,狐疑的盯著他緊繃的輪廓。

關於他針對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會發火這點,淳雪已坦然接受,但難免還是會
感到挫敗……

如果,發洩後能令他心情好一點。她並不介意當出氣簡,承接他的情緒風暴。
她把杯子遞到他面前,等他接下。

時間凍結,彷彿過了一世紀,邵蘊齊睇著她誠懇的嬌容,緩緩抬起手——

淳雪已做好被他拒斥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他只是沒好氣的接過杯子,皺著
濃眉研究似的瞪著這顏色詭異的液體。

簡單無奇的舉動,她卻感動得想哭!

雖然他看起來相當不情願,可是、可是……他不再糟蹋她的好意,就足堪安
慰了。

他冷冷覷住她,竟一時屈服在她滿懷期待的眼神下,嘗試的喝下一大口。說
不上來什麼滋味,但味道還不差就是了。

由於份量不多,才兩大口杯子已經見底。

對於他前後不一的態度轉變,淳雪即使困惑,但無心追究。她開心的接過空
空如也的玻璃杯,剛才所受的委屈早已一掃而空。

她單純、沒心機的模樣,沒來由的令他心頭糾結,她的沉靜與無爭,讓邵蘊
齊突然覺得自己幼稚。

「無聊。」他輕斥。

脫下襯衫,他忿忿的甩向牆上,強勁的力道彰顯出他內心的狂濤。繼而將自
己關進浴室,抓起蓮蓬頭讓冷水兜頭淋下。

寒意從腳底竄至腦門,他倚著黑色花崗岩磁磚牆,深深喘一口氣,被酒精侵
蝕的腦袋霎時完全清醒。

她日記中的一字一言,該死的牽動他的心弦,字裡行間滿滿的情意,幾乎將
他的理智淹沒。

冰涼凍人的水柱持續灑下,打在邵蘊齊高溫的小麥色皮膚上,冷卻了體溫,
卻鎮壓不了泉湧的情愫。

閉上眼,他在滿腔的情意中,感到迷惘。

門外——

淳雪拾回日記本,小心翼翼的鎖進抽屜,雙手握住杯子,菱唇揚成了一彎新
月。

他其實並不是那麼冷酷無情。她深情,只要是人都會被感到。

他的淡漠,表示自己做的還不夠多、不夠好。

只是,她也迷惑——

她這樣做是否太強求,太自私。

畢竟,他根本不打算愛她。

淳雪心頭一沉,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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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甫踏進辦公室不久,邵蘊齊就接到秘書打進來的內線電話通報。

「執行長,有位Alan先生要見您。」秘書正經八百的聲音,十足公式化。

聽到名字,他迅速擰起眉,簡潔回道:「不見。」

「不見也不行,我要進去了。」

話筒彼端,突然冒出慵懶的男聲,在他尚未反應前,電話就已被掛斷。

邵蘊齊重重拍了下辦公桌,嘴裡還無聲咒罵幾句。

片刻,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道頎長身影大搖大擺的晃進來。「早啊。」Alan
噙著痞痞的笑容,開心的打招呼。

邵蘊齊面色凝重的瞪著不請自來的傢伙,悶不吭聲。

「一大早心情就不好?」Alan大刺刺的坐上沙發,優雅的交疊長腿,揚聲揶
揄道:「早餐吃了火藥?」

「去你的!」邵蘊齊沒形象的回罵。

Alan倒不以為忤,甚至還咧嘴大笑,彷彿中了大獎。能讓一向冷靜穩重的他
罵粗話,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最近心情不好哦?」有人明知故問。

邵蘊齊頭也不抬,煩躁的質問:「到底有何貴事,快點說。」那張俊美的臉
孔罩上一層寒霜。

「來跟你談一筆買賣。」Alan突然斂起笑,正色道。

「買賣?」邵蘊齊終於「撥空」望向他。

「對。」Alan起身踱至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沿,加重語氣神態慎重。「一
筆特別的買賣。」頓了下,挑眉接續道:「有興趣嗎?」

沉吟了下,邵蘊齊板著臉道:「說說看。」

他們雖是好友,卻從沒有生意往來,Alan會主動找上門跟他談生意,著實令
他感到意外。

「這筆買賣,你絕對穩賺不賠。」Alan繼續兜圈子,製造神秘感,企圖提高
他的好奇。

白他一眼,邵蘊齊臭著俊險駁斥道:「廢話少說,講重點。」

「噴!你的脾氣何時變得那麼差勁?」Alan嘻皮笑臉,不忘損上一句。「欲
求不滿嗎?」

「如果你是來找我抬槓,很抱歉,大爺我沒空。」邵蘊齊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黑瞳中進射出火焰。

「真沒幽默感。」Alan譏笑道,隨後直接道出意圖。「我想跟你買女人。」

他攢起劍眉,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狐疑的表情提供Alan不少樂趣,憋著笑意重申一次:「我想跟你買女人。」
「耍我?!」邵視齊怒不可抑,咬牙切齒。

「再認真不過。」Alan一改輕佻,神情嚴肅的聲明。

「你當我是什麼?人口販子?」他的黑眸結了一層冰,無心再浪費寶貴時間,在無聊的問題上打轉。

「我要買的女人,是杜淳雪。」Alan在他失去耐性前,明快的點出主題。

聞言,邵蘊齊的胸口猛然一窒。

「如何?價錢不會讓你失望。」睨著他略顯疲態的模樣,Alan追問。

他的喉嚨像被緊緊扼住般,競一時搭不上腔。

「捨不得?」Alan咄咄逗人,心裡卻暗自得意竊笑。「不想賣也無妨,畢竟,淳雪對你好像很重要……」句句存心挑釁。

「少囉嗦!」邵蘊齊的眼睛似要噴出火花來,飽含慍色的怒斥。「沒事你可以滾了!」他不客氣的下達驅逐令。

「不賣?」Alan滿臉惋惜,欲言又止,試探意味濃厚。「她不是只是個女傭?還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八蛋!」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獅子,忍不住破口大罵。

聳聳肩,Alan毫不在意,而且對方越生氣他就越爽快。「你考慮一下,賣與不賣不必急著決定。」他好心的給了緩衝的空間。「買賣不成仁義在。」

語畢,他便灑脫打算告辭,刻意放慢腳步——

當,Alan手碰到門把的剎那,背後響起邵蘊齊沙啞的聲音,冷沉的制止。

「等一下。」

Alan斜挑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旋身之前,趕緊抿起薄唇,佯裝不知情的問道:「有何指教?」

「你出多少價?」掙扎了下,邵蘊齊徐徐開口。

這筆交易來得太突兀,但他不想被誤會自己和杜淳雪之間有任何曖昧,況且,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傭」,沒有理由拒絕。

再者,他本來也打算將那個煩人的女人擺脫掉,現在機會自動找上門,不好好把握,也說不過去。

「噢?改變主意了?」Alan故作驚訝狀,心裡卻快笑翻過去。

「不必管那麼多。」邵蘊齊雙手十指交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在我還沒改變心意前,你最好快說。」

他伸出食指,爽快道:「一千萬。」接著從西裝暗袋掏出已填好金額的支票,置於桌面。

邵蘊齊連看也沒看一眼,只是想搞清楚他提出這筆買賣的動機。「為什麼?」

「我喜歡她。」Alan答得理所當然,毫不猶豫。「迫不及待想占為已有。」且不忘加油添醋,誇大事實,並注意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是嗎?」邵蘊奇暗黑的眸掠過一抹驚愕,眉心微蹙,心湖蕩起漣漪。「你的口味何時變了,聾子也不忌口?」他故意忽略心中的波濤,無情淡漠道。

「喜歡一個人,哪有什麼理由。」Alan攤攤手,應對泰然。「何況,淳雪那麼美,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懂得憐香惜玉。」刻意加強語氣,暗中嘲諷他。

他有種被道中心事的不悅,唇抿成一直線,不知不覺中咬緊牙根,不發一語。

「那這樁生意算是順利成交了。」Alan下結論。「這份合約,只缺你的簽名同意。」

把一式兩份的合約擺在他面前,顯然經過計劃、有備而來。

他沒有詳讀內容便不假思索的簽下名字,沒察覺自己的賭氣意味居多。

Alan滿意的彈了下合約書,笑意更甚。「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別怪我沒提醒你,違約的代價是以一賠十。」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駁回。

「天底下哪有不可能的事?」Alan反將一軍。瞧他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難道自己猜錯、看走眼了?

「沒必要。」邵蘊齊仍舊堅持己見,不留妥協的餘地。

「好歹你也發個毒誓什麼的,證明你的決心。」Alan也不輕言放棄。

「以一賠十。」他臭著臉回應。

Alan瞇起眼,研究他臉上有無細微的轉變,卻揪不出絲毫破綻,真不愧是老江湖。

「也就是說,屆時你後悔,要付給我一億喔。」他確認道。

邵蘊齊若有似無的頷首,一心三思只希望他趕快消失在視線範圍,免得看了礙眼,影響辦公心情。

「可是我突然覺得不夠保險……」Alan喃喃自語的音量,大到足以剛好讓邵蘊齊聽見。

「你到底想怎樣?」他低咆,臉色難看至極。「一次說清楚!」

每一次回應,他的心頭都泛起煩悶。

「何必動怒呢?」Alan繼續挑戰他的忍耐極限,涼涼的回覆。「簡單一句話,如果你違約,任憑我處置。」

邵蘊齊迅速起身,陰暗的利眸如獵鷹般懾人,緊握的拳頭蘊藏不容小覷的爆發力。

氣勢不相上下的兩人相互對峙,空氣瀰漫著濃厚的煙硝味,一觸即發。

Man 咧嘴一笑,輕鬆化解緊繃的氛圍。「想幹架我是不反對啦!反正我上報頻率跟吃飯一樣,你就不同了,形象良好、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為了一個女人動手……」

「閉嘴!」邵蘊齊凝聚爆發力的拳頭,落在層層疊疊的公文、卷宗上,發出不小的聲響,氣勢磅礡。  ,

Alan非但沒有被嚇著,還樂得大笑。「看來你今天心情很差喔!」

「知道還不快滾!」他的火氣飆至巔峰。

「人呢?我什麼時候可以帶走?」該弄清楚的細節,Alan一點也不含糊,和邵蘊齊周旋到底。

他暗下眼瞳,幾乎是用吼的。「隨時!」

「OK. 」得到滿意的結果,Alan喜上眉梢,有種撂倒高手的痛快。

好不容易麻煩精才要走,邵蘊齊以為可以圖得清淨,內線電話卻赫然響起,驚優他紊亂的腦神經。

皺起眉頭,他不情願的按下通話鍵。「什麼事?」

「有位杜淳雪小姐,在Lobby ……」

秘書話未完,就被他吼斷。「不見!」今天是什麼該死的鬼日子!「任何人都不接見!」他噴火交代。

「是……」無辜的秘書掃到颱風尾,吶吶的回答。

「我的女人來了?」還杵在一旁的Alan眼睛發亮,語氣透著興奮。「快讓她上來,當面把我們的協議說清楚。」

他的說法徹底惹火邵蘊齊,顧不了風度撂下狠話。「你他媽的給我滾出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再多相處一分鐘,難保他不會動手揍人。

「當面點收比較踏實。」Alan硬「幺」到底,不達目的絕不放棄。「要是你捨不得,我也不勉強。」

邵蘊齊陰鷙的瞪視他,突兀地伸手拽住他的前襟。「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即便身體感到些微不適、腦袋昏沉,發起飆來仍舊驚人。「滾、出、去!」疾言厲色的下了最後通牒。

Alan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忙不迭笑著求饒:「好、好、好。別動粗,我晚上還有約會,人我順便帶走了。」

萬一真的開扁,傷痕纍纍的赴約總是難看,有損他的英名。

邵蘊齊怕弄髒手似的,不屑的鬆開他。

直到目睹Alan離開辦公室、關上門為止,他才壓抑住動手打人的衝動。

瞥見那張一千萬的即期支票,他心頭上的重擔非但沒有減輕,反而益發沉重。

那個女人來公司幹什麼?!

他明白,以她的個性絕不會那麼不識相,像其他八爪女一樣到公司纏他,想證實自己在他心目中佔有一席之地。

有這種幼稚行為與想法的女人,下場就是永遠都休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解決了一樁麻煩,他理應感到舒坦,但卻始終有一股莫名的焦躁襲上心頭……

坐在「先驅集團」接待大廳一隅附設的咖啡座,淳雪嬌美的臉龐,有掩不住的失落。

依照她不忮不求的性格,即使被拒絕也能保持平常心。可是這回她卻無法一走了之——

一早。幫丈夫更衣時免不了肢體觸碰,她察覺他的體溫高得炙人,不若往常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幾番思索,她終究敵不過滿溢的擔心,拎著雞湯,搭車來到先驅集團。

她以筆談的方式向櫃台接待小姐表明來意後,卻因失聰的缺陷惹來不少異樣眼光。

禁不起她一再誠懇的請求,接待小姐答應幫她通報上去,得到的答案卻令她大失所望。

她寫下字條,鼓起勇氣再度拜託接待小姐將雞湯代為轉交。

小姐。很抱歉,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不能替訪客轉交物品。

訓練有素的接待小姐,露出公式化的僵硬微笑,在電腦上敲下說過無數次的公司條規。

淳雪禮貌的道過謝,黯然轉身,踩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然而,在她跨出氣派大廳之際,接待小姐匆匆忙忙從身後拉住她,對著地說了一些話。

看見她茫然不解的模樣後,才想起她的耳朵聽不見,直接把她帶到櫃台前,用電腦打了一串字:請你搭專屬電梯到頂樓。執行長要見你。

淳雪晦澀的眼瞳,立即染上喜悅的光采。遵照接待小姐的指示,找到電梯的所在處。

電梯內的乘客——Alan直接抵達地下停車場,錯過了和淳雪晤面的機會。

電梯上升的過程,她既忐忑又欣喜,心臟猛烈的撞擊胸口,平息不了內心的激盪。

彷彿是個要和久違不見的情郎見面的少女,期待又怕受傷害。

「叮!」隨著漸漸增加的數字。淳雪的心跳也狂飆至極速。

一出足夠容納幾十人的寬敞電梯,一名穿著昂貴套裝、形象幹練俐落的女性立刻迎上前。

「請問是杜淳雪小姐嗎?」

她聽不見,只得睜著美眸望著對方,不知情的秘書卻耐性盡失。

今天被吃了炸藥的上司吼得莫名其妙而心情欠佳,又遇上一個裝大牌的訪客,她不禁繃起撲克臉,臭臉相待。

「請問,你是杜淳雪小姐嗎?」秘書口氣相當不友善。

從她臉上不耐煩的神情,淳雪判斷對方應該不是很高興,明知道對方對自己說話,卻因她說得太快而看不懂。

「喂!你是啞巴還是聾子?」秘書也火了,惡劣的情緒吞掉她的專業素養。
「再不回答,我可是要請警衛將你帶走!」

「對不起,我……」淳雪感受到她的怒氣,面帶微笑,試圖解釋自己的缺陷。
經歷幾個月失聰的日子,她必須學著適應與釋懷。

「陳秘書,讓她進來。」邵蘊齊低沉的嗓音,幽然響起。遲遲等不到人,他乾脆親自出來找人。

秘書拔尖的口氣,令他感到刺耳不堪,但他習慣性的選擇忽略。吩咐完畢,逕自踅回辦公室。

陳秘書白了淳雪一眼,似在責備她假惺惺、故作清高。「小姐,請進。」即使再不甘心,她也沒膽得罪執行長的客人——

一個本來拒絕接見,卻讓他臨時改變主意的女人。

看來,大概又是被甩掉不甘心,所以找上門理論的笨女人。

她不齒又鄙夷的眼光,令淳雪渾身不自在,沒信心的垂下頸子。

聽不見對方勉強客套的口氣,幸好手勢簡單易懂,才不至於再加深誤會。

隨著秘書來到氣派明亮的辦公室,淳雪的視線自然而然的搜尋深烙在腦海的身影,最後,在落地窗前找到他。

「陳秘書,你下去忙。」邵蘊齊居高臨下的眺望市景,語氣淡然而冷漠。

「是。」臨去前,她還瞟了淳雪一眼,嘴角勾出輕藐的弧度。

他霍然轉身睨住她,俊美的臉龐顯得沒有精神,但質問的眼神依舊凌厲。

她垂下眼簾,默默替自己打氣,抬眼勇敢直規他冷凝的黑眸。「我熬了雞湯,但……可能冷掉了……」

他撇唇。緩緩走近她,出乎意料的接過保溫壺,收下她的好意。

淳雪因為他溫柔的舉動,綻開一朵絕美的笑花,所有不安與擔憂一掃而空,心窩暖洋洋的。

「身體好一點了嗎?」她清澈的水眸漾著關切。

他瞇起眼,詫異她竟然知道他身體不適?!所以刻意燉雞湯,獨自送來公司?

他隨口應了聲,以疏離的態度掩蔽悸動的事實。

「那就好。」淳雪眉心的愁緒稍稍化開了些,卻仍無法完全寬心。「你的臉色還是很差……」

她是真的關心地,這讓邵蘊齊心口隱隱抽了下。

他應該大聲叱咄、譏笑她多管閒事,自作多情。但此刻,他只有滿心煩優,以及一絲心動。

「我帶了藥,如果再發燒,吃一顆藥會舒服些。」她從手提包中取出藥,溫婉道。

伸出手,他驀地扣住她的皓腕,深邃的墨瞳深沉的盯著她。

淳雪愕然的蹙起秀眉,水燦的眼眸寫滿了無限情意,滲透他的心田。

他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英俊的臉孔沒有情緒起伏,反而令她感到不對勁。
「不舒服嗎?我去倒水……」

邵蘊齊加重手勁握住她的細腕,猝不及防覆住她微啟的朱唇,激烈而狂野。

突如其來的吻,淳雪既驚又喜,拋開矜持熱切的回應著。

感受著他的氣息,她覺得好安心,多麼渴望一輩子都能棲息在他的懷中,體驗所謂的幸福。

輾轉吸吮著她柔嫩的芳唇,甜美怡人的氣味,撩撥著他亟欲隱藏的情感,腦中警鈴大作,告誡他要淺嘗即止——

淳雪踮起腳尖,情不自禁的攀住他的脖子,獻上更深情的吻及真切的愛。

她難得的主動,觸動他的心弦,使得他不由得迫切起來,靈活的舌鑽進她的檀口內翻攪,相濡以沫。

直到她喘不過氣,發出細碎的呻吟,他才轉移陣地,啄吻著她的瓷頸、鎖骨,並且一把握住一邊乳房,肆意揉捏。

淳雪仰著頭,心跳急促。「阿齊……」她忘情的低喚著眷戀的名。

他將手中的保溫壺隨手一仍,雞湯霎時潑灑在灰色地毯上。他空出手伸進她的裙內,直接朝私密處進攻。

她拱直背脊,雪膚爬滿激情的小疙瘩,任由他索求。

沒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下體已經濕透,淳雪紅著臉,緊緊攀附著他有力的臂膀,尋求依靠。

他已經將她典賣。她是別人的……

事先,他盤算著先給她溫柔的假象,再將事實告訴她,狠狠傷害她一番,可是點燃的慾火,竟一發不可收拾,超乎他的控制——

碩果僅存的理智,被自己灼熱的慾望燃燒殆盡。

他剝除她身上所有布料,一併卸下自己的衣物,讓她坐臥在長型茶几邊緣。撐開她的玉腿,失控的在她體內馳騁。

淳雪咬著唇,羞恥的承接他的衝刺。

他每一次都撞擊著花壺深處,溫暖而潮濕的緊窒,猶然教他瘋狂迷戀。邵蘊齊幽暗的眸子凝睇著她潮紅的嬌靨,加快抽動的速度。

她雪白的胴體顫慄連連,克服了心底深層的羞怯,微微掀開羽睫,瞄見他的碩大在視線內忽隱忽現。

漲紅臉頰,她的下腹一陣劇烈收縮,揚起無以名狀的快感,誘人的吟哦聲是最曼妙的催情劑。

捕捉到她羞澀的目光,他不由得更用力抽插,額際的汗滴落在她平坦的腹部。

「淳雪……」他低吼一聲,最後幾下鷙猛的推送,肆無忌憚的將精液噴射出。

激情稍退,他才意識到那聲叫喚挾雜著憐愛與疼惜。霎時間,慌亂驚恐充斥心頭,邵蘊齊兀自燠惱著。

他撤出她的體內,迅速整裝完畢後,拾起她的衣物拋給淳雪,嚴峻的俊臉蒙上冰霜。

越察覺對她無意間滋長的愛苗,邵蘊齊就越不爽,急著以傷害她堅定自己的意念。

等她著裝結束,他把與Alan簽訂的「賣身契」丟到她面前,示意她閱讀。

猶疑一下,淳雪打開契約書,還沒看完內容,淚水就奪眶而出,心絞痛難當。

望著他的眼中有著驚愕、不解,還有更多的悲傷。

「不——」她泣不成聲,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種事——她被當作物品般賣掉?

他把一千萬的支票交給她,並附上一張紙條:這些錢就當是你做「棋子」的報酬,名義上,你還是我的妻子,若有必要,還是要你配合演戲。

每個字都像一把劍插在她的心坎上,痛得她無法呼吸,洶湧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再也看不真切他冷凝的表情。

自始至終,他都不忘利用她——

糟蹋她的深情、踐踏她的真意。徹徹底底粉碎她曾編織的美夢,現下,僅到一灘爛泥。

她執意沉醉,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將她殘忍推去面對無情的現實。

夢醒了,徒留落寞與空虛,最後,還是只能笑自己笨——是自己給了他傷害的機會。

真傻呵!杜淳雪。

他回開眼不去看她淒楚的容顏,抓起衣架上的西服外套,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沒有哭鬧,心在他掉頭離去的剎那,也跟著死了。

像具沒有生命的洋娃娃獨自飲泣,她枯坐在原地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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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徘徊在從小到大生長的屋子雕花鐵門外許久。淳雪仍舊提不起勇氣按下門鈴,
通知管家她回來的消息。

久違了,溫馨的家、溫暖的避風港,無奈卻不能登堂入室。

她現在這副狼狽模樣,若被父親看見了。肯定會不放心、繼而追究起她的婚
姻生活——

表面上看似美滿,實質上卻是腐敗又一敗塗地,外表看上去是對金童玉女,
事實上貌合神離,根本沒有交集。

她曾和丈夫與父親開心聚過餐,他溫柔體貼,對她呵護備至。儼然是個疼妻
子的好男人。

父親心感寬慰。也更深信當初答應把她嫁給邵蘊齊的決定,並不是荒謬糊塗
的錯誤。

況且,父親的健康狀態大不如前,多一份操煩對身體都是負擔。

看他高興的模樣,孝順的淳雪豈忍心讓他知曉真相——

婚姻只是個空殼,住在裡頭空蕩寒冷、寂寞無助。

在她以為努力挽回收到效果時,卻莫名其妙被趕出「家」門,頓時流離失所、
有家歸不得。

她不敢相信有那麼可怕的事,她一心一意深愛、待以真心的男人、她的丈夫,
居然用一千萬的價碼,把她「賣」了?!

她不確定那紙合約在法律上是否生效,答案也不再重要。

她把身心毫無保留的交付給他,換來的卻是一張殘酷的賣身契約,以及一千
萬支票。

或許。這是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並接受不該屬於
她的婚姻——的下場。

一陣酸楚自心口擴散,蔓延至眼眶、鼻腔,她難受得喘不過氣。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離開邵蘊齊的辦公室、搭車輾轉回到杜家,像一縷遊魂東
飄西蕩,沒有著落。

拭去眼角的淚珠,她的眼角餘光瞥見管家熟悉的身影,緩緩朝大門走來,心
一驚,頭也不回的拔腿跑開。

即使好幾次步伐不穩而踉蹌跌倒,細緻力肌膚擦破了皮、滲出血絲,她仍不
斷往前跑。

直到再也跑不動才緩下腳步,雙腳卻乏力的癱軟在地。

再無心理會路人的異樣眼光,淳雪趴在雨剛停的泥濘紅磚道上無聲啜泣,不
曉得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偶爾,也有路過的好心人士趨前詢問,想要幫忙,因為她的沉默與退縮而悻
悻然離開。

她明白現下不是自憐自艾的時候,應該提振精神思索、計劃往後的日子,偏
偏就是克制不住滿腔沮喪、無法武裝堅強。

哭泣不能解決問題,卻是治療心靈傷口的重要過程。

「原來你在這裡。」

一雙晶亮的黑皮鞋映入她婆娑的淚眼,隨後肩頭落下一股重量,是一件男性
西裝外套。

緩緩抬起頭,一張俊痞的男性臉龐神情嚴肅的睨著她,淳雪迅即繃起淒迷的
蒼白臉孔,防衛的盯住他。

Alan蹙起眉,伸手想攙起她顫巍巍的荏弱身軀,卻被使勁推開。

他啞然失笑,顯然他成了摧毀她所有希望的可惡劊子手。

淳雪兀自撐起軟綿綿的身子,態度冷漠的把外套遞還給他,踩著虛浮的步伐
前行。

「等一下……」Alan歎一口氣,邁開長腿沒兩步就追上她、擋去她的去路。

個性溫和無爭的她,這回鐵了心不搭理,視若無賭的越過Alan.

原來溫柔如綿羊的小女人,發起脾氣來也是不容小覷,但又倔強得可愛,令
人捨不得對她生氣。

「聽我說。」他捉住她的手腕,看著她恍惚的面容。才記起她聽不見。索性
車著她的手不放,朝停車方向去。

「放開我!」淳雪噘著嘴,虛弱的聲音起不了任何嚇阻作用。

雖然之前和他「相談甚歡」,卻怎麼也無法諒解他和邵蘊齊私下做的「不法
勾當」。

究竟是震驚抑或憤怒,她已分不清。

Man 對她的抗拒無動於衷,也無視路人投以奇異的眼光,擅自將她帶上車,
迅速吩咐司機開車。

接著,他抽了幾張面紙給她擦乾淚痕,掏出PDA 手機熟練的輸入道:冷靜點,
我這麼做是有目的的。

淳雪眨著迷濛杏眸,費了好些功夫才看清楚屏幕上的字,不解的望著他,晶
瑩的淚凝結在眼眶,閃爍奪人。

如此嬌弱柔美、楚楚動人的女人,若是平常,Alan絕對不會放過「染指」的
機會,她雖是花錢「交易」來的,卻萬萬碰不得——

花心歸花心、風流歸風流,他還是會顧及道德及道義,只是實在很想整整邵
蘊齊那個自命清高、抵死不承認中了愛神的箭的傢伙。

嫉妒、吃醋的眼神他看得多了,忘不了那一次慈善晚會,他的猛獻慇勤招來
那傢伙彷彿要殺死人的凌厲眼光。

說真的,他還挺得意的。

他很想看看一個視愛情如糞土的鐵齒傢伙,為了一個女人能犧牲到什麼程度。

光想像,就覺得精彩可期、錯過可惜。

相信我。他又寫道。末了,給她一記肯定、和善的眼神。

淳雪失神的盯著膝頭,沒有回應,心的一隅卻已悄悄信任他。

她沿途沉默著,但心口濃密的陰霾,似乎稍微化開了些,有一絲絲微亮的曙
光透進來,溫暖她失溫的心房……

「啊——嗯——Honey ……快……」

偌大的房間內,充斥著浪蕩狐媚的女性呻吟,床上兩具男女裸體曖昧的交纏,
滿室旖旎春光。

「阿齊……哦……」正沉溺在情慾顛峰的嬌艷美女,不顧羞恥、誇張的發出
淫蕩的吟哦。

男人皺起眉頭,驀地終止衝刺,並且毫不猶豫的退出她體內。

「阿齊……」得不到滿足的女人,難耐的蠕動雪白胴體,主動坐上他依然僨
發的慾望,逕自抽動起來。

速度越來越快,叫聲一次比一次激昂,女人陶醉在情慾帶來的美妙滋味中。

尤其,對方還是身價不凡的「先驅集團」執行長,長相俊美、體格修長精碩,
男人極品中的極品,讓她為之瘋狂。

她使出渾身解數,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挑逗勾引,換來和他纏綿的機會。

她是目前紅遍港台的歌手,再攀上在商場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晉陞豪門貴婦,
不必辛苦工作就能享受奢華無憂的生活。

這也是每個女人最終的夢想呀!

多虧老天爺賜予她出色的美貌、姣好的身材,才能讓這位俊美多金的跨國集
團接班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與她發生關係。

她淫媚的喘息鑽進邵蘊齊耳中,非但沒有令他血脈僨張。反而倒胃至極。他
無情地推開她,下床步入浴室。

乍見她天使般無瑕的面容,深深迷惑了他。

但這外表情純嬌美的女人,骨子裡卻徹底淫浪,表裡不一的程度令人作惡。

強烈失望之餘,一股巨大的煩悶與焦慮排山倒海而來。他的性致盡失。

女人錯愕的倒在床鋪上,下一秒,不甘地惱怒尖叫出聲。

他沖完澡、整好儀容出來,對著床上一絲不掛的女人說道:「明天我會派人
送一張三百萬支票給你。」語氣如同千年寒冰。

「不!」她嬌嗔道。「人家才不要錢,我愛的……」

她的表白尚來不及說完,邵蘊齊已經毅然離去,響亮的關門聲將他的火氣顯
露無遺。

旋即,女人臉上的無辜神情也消失無蹤。「三百萬?!」燃起一根涼煙,滿
意的笑了出來。「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上個床就有三百萬。」

她暗自思忖,該好好調查那些名門貴公子,都在哪些場合出沒……

獨自坐在酒吧陰暗角落,邵蘊齊一杯接一杯喝著烈酒,濃烈的酒精麻痺他的
神經。

他以為可以讓腦袋暫時淨空,沒想到,反而益加紊亂——

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認真看看我、嘗試著瞭解我。哪怕只是一個微笑,一個
發自內心的微笑,一切就都值得。

希望有朝一日,他人愛上我……

這是奢望嗎?

棋子被利用完。接下來就是遭到扔棄,不值得留戀呵!

曾經閱覽過的字句,幾乎一字不漏的在他腦中播映,如同緊箍咒般牢牢困鎖
住他,掙脫不了。

「她」說對了——他真的把她扔棄,但……為什麼沒有擺脫麻煩的愉快?更
沒有預期中,傷害她後所謂的痛快?

奶奶安排的相親宴,他沒有一次赴約,老人家的三申五令他全當耳邊風,沒
心思陪她玩辦家家酒。

邵蘊齊行程依舊滿檔、應酬也從沒少過,女伴更是多如過江之鯽,但心中有
個區域始終荒涼,再多金錢、美食、佳釀和女人都無法填滿。

他清楚原因,卻一直不願正視。總在醉意茫茫之際,觸及最不想碰的禁忌。

將近四個月以來,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消息,沒有他的日子,她是否會比
較快樂?是否曾經想念他?

怎麼可能?她恨他都來不及了,若真想起他,恐怕也是詛咒他、怨恨他的薄
情寡義。

她不在,他的生命彷彿遺失了重要的東西,空蕩蕩的心房被濃烈的失落與空
虛佔據,這才深切體悟她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無論對她的感情是愛也好、是習慣也罷,沒有她的溫柔、她的笑容,他悵然
若失,嘗到的寂寞滋味,原來如此難以消受。

她付出太多,他在接受的同時,卻以殘忍的言詞與態度回敬她。

他以為,她在受了傷後仍會帶著柔順的笑容回到他身邊,一天、兩天、一星
期終至一個月過去,她沒有再出現。

他的胃口已被她養刁,當期待不再被滿足,他居然怪罪起她的無情。

每一天,他都在自責與怨憤中,過著期盼然後落空的渾噩生活。

耙梳著凌亂的發,邵蘊齊文一口氣飲光一杯烈酒,茫然的吁出一口氣,排解
胸口積壓的鬱悶感。「

朦朧間,他的耳畔響起男女調情的嬉笑聲,男人的聲音似曾相識……

「阿齊?」

Alan摟著一名身材火辣的混血兒女郎,態度親密。

邵蘊齊瞇起灰朦的雙眼盯著他們,赫然發現他身邊的女人,和前晚的不是同
一個,不禁怒火中燒。

「才幾點就醉了?要不要幫你叫車,載你回家?」Alan攙起他,一臉關切。

邵蘊齊不領情的揮開他,一把無名火加上酒精作祟,他冷不防一拳落在Alan
俊痞的臉上。「你這拈花惹草的傢伙!」他咆哮。

事出突然。Alan沒有防禦準備,失去重心撞倒旁邊的桌子,清脆的破碎聲響
引起一陣騷動及嘩然。

本以為勢必會引爆一場爭執,不料,Alan捂著發麻的臉,露出耐人尋味的笑。

旁人看得一頭露水,邵蘊齊冷冷的瞪著他,對他的笑臉感到礙眼。

Man 揉著紅腫的臉,神情輕鬆,完全不介意無緣無故挨了一拳。更不怕挨揍
損了他的形象,在女伴面前失了男子氣概。

睨著他昏醉、不悅的模樣,Alan竊喜他布下的網,慢慢驗收出成效了。

三個多月,是有點久,這男人真不是普通遲鈍,憋到現在才發作。

「你憑什麼指責我?你也不差嘛,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他嘲諷道。「真
是的,淳雪若知道我被揍,一定會很心疼……」他根本是存心挑釁。

Alan一番話命中他的要害,邵蘊齊只能握著拳,任憑愧疚與妒意啃蝕他的心。
微醺的他此刻觀察力不及平時敏銳,否則他會發現Alan的笑意,其實暗藏玄機。

那已離開他生活的名字,不期然的被提起,無以名狀的複雜情緒在他血液中
流竄,本就鬱悶的心情更是波濤洶湧。

察覺他鐵青的緊繃臉色,Alan簡直想仰天長笑。「淳雪真的是個無可挑剔的
完美女人……」

往日的回憶,如潮水般淹沒邵蘊齊的理智,徹底勾引出他的思念。

「不過,你應該不以為然吧,否則怎麼會把她賣給我?」Alan挑挑眉,挖苦
意味濃厚。

「她在哪裡?」邵蘊齊再也克制不了想見她的慾望,怒目相向,沉聲質問。

「咦?找她有事?」Alan詫異兼疑惑,一陣誇張的驚呼,顯然剛才挨的拳並
未對他造成影響。

事實上,他隱瞞了實情——

淳雪在他安排棲身之所住了三天後便不告而別,他動用了大批人力。才獲悉
她的近況。他親自出馬找她回來,她卻堅決拒絕,絲毫不肯妥協。

他明白,她其實有點「敵視」他,認為他和邵蘊齊是共犯,覺得他居心叵測。

他也不勉強,暗中派人監視、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確保「商品」安全無虞。
私人關心的成分,只有一點點。

許多問題衝到了嘴邊,卻又沒有立場開口。邵蘊齊啞口無言。答不出話來,
滿腔窩囊氣無處發洩,僅能闖在心裡。

受制於人的感受,真是他媽的不好受!悶哼一聲,他邁開顛茫的步伐,憤然
離去。

台長: ★Am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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洨blue妞*
謝謝你阿!
通報我,有好看的小說..
2007-10-28 02:50:57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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