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咖啡廳等他的空檔,她卸去上班時媚麗的濃妝,細細的補了一層精緻內斂的淡妝。微微抿了抿淺櫻色的唇蜜,她將一頭捲成大波浪的長髮紮成一束,原本嬌豔的風韻驀地含蓄了,只有氣質仍是一貫成熟細緻的優雅。
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眼兒,她隨手翻了翻雜誌,極孩子氣的嘀嘀咕咕,唸著那個總是習慣性遲到的人;他啊,每次都這樣讓人等,她都等他等了那麼多年了……他卻始終當她是一輩子都可以把酒言歡的知己……眉微微擰了擰,企圖掩飾她絕麗容顏上一閃而逝的脆弱,卻無法收斂在眼底翻滾的落寞。
驀地,她绽出一朵傾城笑靨,有別於方才的不同,顯得那樣的容光煥發──為了迎面走來的那個笑著她最喜歡的粲然的他,那個讓她傾心了幾乎一生一世的他。
和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雪紡紗洋裝的她比起來,僅著單色襯衫加牛仔褲的他看來格外輕鬆愜意。他還沒坐下就脫了外套,順手遞給坐著的她,她接過他的衣裳放到一旁的空椅上;這樣的互動帶著很濃的親暱意味呢……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怔了怔,眸心微微漾起一點點喜悅和……更多更多的酸楚。
或許很多人羨慕她能和心儀對象這樣親近,但,為了那些欲言又止的幸福,她忍受著多少難以言喻的苦楚──一直都只有她知道而已,始終維持著這樣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很累很累,每每想要往前就會不自覺的怯步,偏偏又捨不得退後。
「我真的很喜歡妳。」
恍著神的她一愣,漂亮的臉閃過些許驚喜和很多很多的倉皇,微微抬首卻讓他眼底的促狹笑意澆熄了所有情緒。帶些怒意的打了他一下,手上剛收口的傷卻緩緩沁出血,她微微一痛,還來不及多作反應就讓他握住了頓在半空中的手……然後,他要了咖啡廳的備用醫藥箱,一邊碎碎唸、一邊替她處理傷口。
她睇著他有些關心、有些擔憂的側臉,說不感動呢,是騙人的。明明和他的相處模式遠遠的超過一般朋友的相知相惜,卻始終在知己這個身分上停滯不前……看著他顯而易見的愛憐呵護,她心底一酸,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淚來。
他看見她的眼淚微微歛了粲然,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替她拭去未乾的淚痕,然後靜靜的看著她……有那麼一個瞬間,她衝動到想要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裡,讓他緊緊的抱著,即使只有一分一秒都好……但她隨即壓抑了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已經那麼失控的哭了,她怎麼好意思讓他承擔在單純的友情裡顯得多餘的愛情?在確定了那麼多年的友誼關係面前,她對於虛幻愛情的執著太微不足道了……
或許她又退怯了;但,他抱住她了。不是輕輕的、淡淡的那種朋友式的擁抱,他抱得很緊、很緊,緊到讓她驀然明白這個擁抱代表的意義──多年來隱忍不言的忍耐和等待終於在這一個剎那有了盡頭;她崩潰的哭了又哭,所有在他面前偽裝的那些堅強和悠然淡定都再也不復存在。
這一夜,那輪幻麗銀燦之月的風姿染遍闌珊的暮色;她的溫柔容顏沁出絕麗的若花粲然,他粲然的笑靨透著甯謐的似水溫柔。曾經那麼模糊的幸福,到底讓她緊緊握在手裡了。朦朧甜蜜的月光下,他們依偎著的影子,這樣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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