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某人說什麼換了新電腦要萌點慶祝這種感覺好像是在催稿又好像不是在催稿的鬼話,讓我把打到一半卡死的A3切換成山芋……
時間點看不懂記得跟我說,最近超容易跳tone。
然後是一點也不歡樂的文。
不加標題、前言後記一共8059字!!(煙火)(這人有夠無聊)
BGM:Same old Lang S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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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獄寺的房間作為一個國二少年的房間實在過於乾淨整潔,一張靠牆的床,床頭櫃上放著打火機和一包菸;床旁是茶色的書櫃,書櫃中密密麻麻排滿了不同語言的書本;小到不能再小的衣櫃,再加上一張書桌,沒有像同年紀男孩子般多餘的裝飾,就如此構成了他的房間。
一切的一切就只能以簡單二字形容。
所謂交往,就和約會二字脫離不了關係。
但他們的約會實在和約會這個詞彙沒有任何相似處,所謂的約會,應該是一對情侶看看電影、在外吃吃午餐之類的──無論事實是不是像上面所陳述的,至少對國二的男孩子而言就是如此。
獄寺坐在床上,看著義大利語的哲學書,探討人生死後的靈魂論,雖然他對神靈聖獸什麼的深信不疑,但看再多的書也無法對天堂地獄之類的理論感興趣;偶爾看累眼酸便將書本置於一旁,也許閉起眼睛休息片刻,也許向身旁那人說個幾句話,如此就是他的一下午。
山本靠著床,看著獄寺買的一疊怪談雜誌,書架上的書本不是語言不通就是過於艱澀,比起了解那些他所不懂的知識,他反而較為好奇獄寺那種智慧型的怎麼會相信怪力亂神的東西;倘若連雜誌都看完時,就起身在書架上隨便挑一本書名看起來最淺白的來閱讀。
幾乎都是在假日,獨自外宿的獄寺根本不懂得攝取營養什麼的,於是山本帶了午餐前往他租的房間,吃完午餐後就各自做其他的事;一開始獄寺還會大嚷著不需要他多管閒事,罵了幾次發現完全不管用後也就隨他去──而事實上他心中也挺高興的就是了。
作業早在澤田家解決了,了不起隔天考試相當重大,便會看見山本十分稀奇的抱著課本,等到真的讀不通時再向獄寺請教,除此之外,連山本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什麼時候被獄寺傳染了會看課外讀物。
兩人沒有對話,看著手上的書,偶爾交談一兩句──大部分都是山本向獄寺請教漢字的讀法,然後獄寺一句笨蛋後才道出答案──獄寺一直覺得奇怪,山本平日的聒噪到哪兒去了,然而這樣過了無數個週末也始終沒有問出口;一下午的時光就這麼流逝,這樣消磨一下午該稱作空虛還是充實他一直搞不清楚。
只是在很久以後回想起來,這段日子除了幸福之外不做他想。
為了能夠繼續升學,彭哥列十代目澤田綱吉選擇了在日本建設地下基地,在其完全能獨當一面前,義大利的事務暫交由九代目管轄。
其實聽說了十代目決定先暫時待在日本時獄寺隼人鬆了口氣。
太好了,這樣他就不必離鄉背井,遠赴異國。
縱然那人很努力地學著對他而言有些艱澀的義大利語,而他也算是那人的半個義大利語家教,他仍然無法想像山本武在義大利街道上,用著純正的文法流利地和他人溝通。
倘若十代目真的決定所有人前往義大利的話,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在十分尊敬的十代目面前或私下表示不贊成。
他相當肯定他絕不會為了山本武而反抗澤田綱吉,因此這對於他而言是最好的決定。
「欸、你真的要加入彭哥列?」獄寺帶著眼鏡,一面幫山本檢查文法的錯誤,一面問著大概他是重複第五十九遍的問題。
「要啊。」他也不厭其煩地回答第五十九次。
「要是我想阻止你呢?」
「那獄寺現在幹嘛要幫我檢查句子?」
他嘖了一聲,又輸了。右手拿著紅筆將錯誤的地方劃掉,又將拼錯的單字在下方寫下正確的拼法。
「不管獄寺說什麼都沒有用的,」他嘻嘻笑道:「我這個人啊,只要一決定好的事情就不會反悔喔。」
「我沒有要說什麼。」
口吻出乎預料的平靜。山本不禁愣了。
「咦?獄寺之前都是大吼大叫……。」山本似乎相當不習慣。
「你就這麼喜歡我吼你啊?」獄寺沒好氣地瞅他一眼,將改過的紙湊到他面前,「改好了,先把錯的地方看一看,看完了接著寫下面的。」語畢,獄寺伸個懶腰,拿下眼鏡站起。
「你要去哪?」才寫下一個字母後抬頭問道。
「去陽台抽菸。」沒回頭,他拋下話便拉開落地窗。
山本看著因頭髮礙事而紮著馬尾的獄寺背影,嘴角無法控制地微微上揚,除了戰鬥之外,獄寺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在他面前抽菸了,自從雜誌的健康專欄上出現了關於運動員絕對不能抽菸的理由之後。
「呐、獄寺。」解決完題目後,山本出聲喚他。獄寺正坐在陽台的板凳上看著地平線的晚霞漸漸消逝,其實他並沒有特別喜歡看風景,僅是並不討厭天空那種遼闊無際帶來的感動,即使每每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什麼事?」沒有轉身,獄寺維持著看風景的姿勢。
「我發現好久沒有單純在你房間看書了耶,哈哈。最近都在學義大利文。」
「你提這個幹嘛啊?反正你又沒有多愛看書。喂、與其說這個,你寫完了沒啊?錯太多我炸死你。」他捻熄香菸後踏進房間。
出發之前有好一陣子都是這樣過的。
其實他一直很好奇,關於他忽然改變想法的理由。
問過好幾次,對方始終不給他正面回覆,總是吼著這不重要啦問那麼多幹嘛。
於是他放棄。
反正獄寺總有他的理由嘛,總之不會是什麼壞事。
東西都打包好是五個月後的事。
看著一包包封著家居用品的箱子,山本不禁有些感嘆。
「真的是看到這個就有一種『回不去了』的感覺呢。」他笑道:「以後就不能坐在床邊看書了。」
「我可不記得你有那麼愛看書。」獄寺反駁。
不過,真的好乾淨啊。獄寺想著,雖然這個房間平常就被自己打掃的一塵不染,但此刻乾淨的意義完全不同。
帶著寂寞的空曠。彷彿眼前看得是電影的場景一般毫無真實感。
三月雖仍是冬天卻已有些暖意,午後的冬陽自落地窗溫柔地灑了進來,照射下飄起的點點金砂如雲層探出的光芒一般美麗聖潔。
「那我先回去囉。」山本將最後一個紙箱封好後到:「獄寺你這幾天是住阿綱家嗎?」他瞥了一眼置於角落的簡單行李,「不過為什麼要這麼早退租啊?不是下個月才畢業嗎?」
「因為再住下去浪費錢……對了,棒球笨蛋那個……」獄寺別過頭,頓了半晌才道:「十代目他們家已經很多人了,我再住進去太打擾他們了,所以……」
「所以……?」
「大笨蛋你這樣還不聽懂嗎!總之就是……啊──!你家讓我住幾天啦白痴!」縱使心中明知這並不是拜託人的良好態度仍是這麼說了,赤紅的雙頰不知是因怒吼或是另有其他理由。
「沒問題啊!我老爸也說很歡迎呢哈哈。」
「喔那太好了……等一下,你還沒問怎麼知道?」獄寺狐疑地問著。
「呃、其實啊……」山本抱著一說出口八成會被獄寺砸以炸彈的決心說了:「阿綱昨天就跟我說過這件事了,他問我說可不可以讓獄寺你住我家……他說依你的個性絕對不肯去打擾他……而且你也不會想跟碧洋琪姊姊住在一起……」
「那你明明就知道這件事還要我開口?!」
「嘛、我只是想說假如獄寺不開口的話那我就主動邀請你來……」
「……」
「獄寺?」
「……你知不知道問你可不可以去你家住有多丟臉啊大白痴──!!」
最後他挨了獄寺一拳(原本還有第二拳不過被他擋下了),左頰仍有些麻麻的,而此刻他們走在並盛的街道上,前面的十字路口就是他們倆早上相遇的地方,同時也是下午分手的路口。
一開始獄寺相當排斥幾乎每天早上都遇到山本(畢竟兩人都要去澤田家),後來不知不覺間反而習慣先等到對方再一起前往澤田家,然後這個習慣從國二持續到高三;縱然遇到了突發狀況,山本武第一個聯絡的是獄寺隼人(雖然對方可能會罵你要請假關我什麼事啊),而獄寺隼人第一個聯絡的不是澤田綱吉而是山本武,因為怕他擔心。
十分鐘前下了場小雨所以氣溫不過十度左右,冬天細雨霏霏時看起來就像柳絮般的小雪。
如同以往進行不著邊際的閒話家常,有時發出笑聲有時傳出怒吼,他們倆很少觸及關於未來之類沉重的話題,以前是覺得還相當遙遠毋須煩惱,而現在則是因為過於接近反而不願提起──所謂把握當下在他們看來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經過並盛公園時一群國中生喊著「阿武哥」並招手,從前某日山本在公園與他們打過棒球後因而結識,此後經常一起打棒球。山本問獄寺要不要一起打,獄寺擺擺手說免了,我在旁邊等你就好。山本有些抱歉地說了那就麻煩你等一下了。獄寺只是淡淡地回道不會,趕快去玩吧,他們在叫你了。
反正過不了多久大概就沒辦法跟他們玩了。他沒有說出口。
閒著也是閒著,與其坐著空等,他到公園旁的販賣機買了一瓶罐裝咖啡,其實並沒有特別喜歡咖啡,尤其不喜歡苦澀的滋味──雖然人們老是說那就是大人的滋味,但對他這個仍然不是大人的十八歲少年來說,大人的世界不過就是如此,其餘都是誇大不實的。
只有尚未成為大人的人才會覺得大人的世界都是簡單的。
匡啷一聲滾出的咖啡瓶身仍是熱的,握在手心相當溫暖,獄寺模仿他在電視上看到的將咖啡貼在頰邊取暖,在第一口下去後感覺全身都暖了起來。
電視上說少量咖啡便可以抗憂鬱,但當他看著山本和少年們嬉戲的畫面時,他怎樣都無法掃去心底的陰霾。
他看著某個少年揮出安打,萬分欣喜地跑向一壘。倏忽想起這個公園有好多回憶,首先藍波那隻蠢牛不知道在這公園哭過幾次,現在都到了八歲還是這麼愛哭實在令他十分不解。
對了,今年因為升上高三課業太重而沒有來打雪仗,在這之前每年一定都會來的──結果下一號的打手被輕鬆三振。
雲雀的櫻花暈眩症好了之後也是每年固定在櫻花季時清場──那個蒙古大夫真不應該給他解藥的──三壘安打,前面那個跑上了二壘。
或許以後就不會來這個公園了呢,畢竟總有一天會離開日本。他淡淡地想著。自己是不覺得怎麼樣,但十代目和那個棒球笨蛋一定會覺得很可惜吧,終究是從小生長的地方──啊、某個還挺厲害的少年打出外野安打連續跑了兩壘得到一分了。他忽然發現不知不覺間居然漸漸懂得棒球的規則了,明明比賽沒什麼在看的。(比賽時只負責幫敵隊加油)
山本打棒球的臉看起來是那麼快樂,那種打從心底的深刻喜悅、令人無法狠下心破壞的笑顏。他並不十分明白山本當時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來告訴他想要正式加入彭哥列。
就算放棄此刻擁有的東西也無所謂嗎?他問了。
山本笑了笑,作為回答。
過了幾秒後山本抱住他,在耳邊說著我喜歡你。
他紅著臉推開他吼道早就知道了啦笨蛋,這種廢話不用說那麼多次。吼完還補上一腳。山本武衝著他笑然後他在他的眼中看見某種稱之為「堅定」的東西。
那是只有在山本戰鬥時才看得見的,所謂覺悟。
他們曾經談過一次,關於未來的事。
僅此一次的對話。
抱著就算被對方遺忘也無所謂的想法。
忘了是從哪裡開始的,提到了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未來。
是在夏日的某一天,在竹壽司吃完晚餐,他送他回家的晚上。
「你告訴過你爸了嗎?可能會離開日本這件事。」在並盛公園的鞦韆上搖盪著,雖然喊著幼稚卻仍是坐了下來。
「說過啦。」
「那他有說什麼嗎?」
會很難過吧。畢竟是相依為命的獨子。他猜想。
「他沒說什麼,只是哈哈大笑說,啊那阿武果然不能繼承竹壽司了,真可惜呐。」
「就這樣?」
「我說繼承這種事交給弟子不就行了嗎?老爹卻說這不一樣,父子和師徒終究不一樣不是嗎,父母總是希望孩子在身邊什麼的,老爸說我沒有孩子不太可能會明白這種心情……」說著,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不過有些人就算有了孩子也不會懂啦……。」獄寺想起自己的父親,低聲補上一句,又道:「對了,接下來呢?」
「我問老爸說是不是不同意;老爸就一邊大笑一邊說什麼,雖然每個父母都會這樣講,可是我們本來就不應該限制孩子的未來嘛!所以阿武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記得常回家就行了。」
「我老爸還說,就算後悔也沒關係。」
「……那個大叔瘋了嗎?」獄寺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
「啊哈哈不要這樣說啦。」
「後悔也沒關係是嗎……」
「怎麼了?」
「沒──事。」口氣有點衝,想了想後說:「只是我覺得棒球選手和黑手黨實在差很多。」
「好像真的差很多呢哈哈。」
「連笨蛋都覺得差很多就是真的天壤之別的程度了。為什麼會想要來到這種地方啊笨蛋。」獄寺拉著鞦韆,頭向下仰望著天空。
「獄寺又想阻止我了嗎?」
「我說過我不會阻止你了。」
「喔對呀,為什麼啊?」
「……我記得我也說過我不會告訴你,再問就炸死你信不信?」
後來說過什麼已經記不得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始終想著,沒有任何人希望他人為了自己放棄而什麼吧。
但是當已然放棄時,更不希望那人因放棄而後悔。
後悔也沒關係……說的還真輕鬆啊。
但自己終究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口。